——“哦,呼延穆是吧?這樣…在商言商,咱們甄家也不欺負你們,跟鮮卑一樣,一年交易一萬匹馬,但…這商路,你得替我們打通咯!”
郭嘉一改方才的放蕩形骸,一句句話傳出,就像是連珠炮一般,根本不給呼延穆思索的時間。
偏偏…
此間的壓迫感,壓的呼延穆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萬匹馬?這…這得換多少…多少五石散?”
“這個好說,可以商量。”郭嘉揚起手。“只是…商路若是不通…那就難辦了!”
“可…郭先生,我們匈奴與中原之間還隔著一個並州啊,並州是…是袁紹的地盤!”
提及袁紹,很明顯呼延穆顯得很沒有底氣,畢竟這些年…他們被袁紹揍的也夠嗆!
可以說…
袁紹對三胡的大方針,就是對勢力最強大的鮮卑不招惹,對中等勢力的烏桓采取聯姻的方式,建立戰略同盟,至於三者中最弱的南匈奴,那就打到他們跪唱征服好了。
便是為此,南匈奴對袁紹也頗有怨念!
甚至是…畏懼。
“哎呀,這樣呀…那就沒辦法了。”郭嘉搖搖頭。“看起來,還是得與鮮卑的大汗好好的聊聊了,畢竟,他們不畏懼袁紹。”
講到這兒,郭嘉抬起頭看了呼延穆一眼,旋即無奈的一攤手。“可惜,可惜了。”
說著話,他一招手。
“大小姐、二小姐,咱們走…”
作勢,郭嘉已經轉身,甄脫不明所以…明明是來談生意的,可…郭嘉這也太…太不把人家當回事了吧。
反倒是甄薑會意了什麽,一把挽住甄脫的胳膊,“走了,走了…”
臨走時,她不忘朝呼延穆搖了搖頭。“呼延伯伯,抱歉了…如今甄家的生意全都是郭先生做主,這是母親定下的,我…”
不等甄薑把話講完…
“等等…郭先生留步。”呼延穆那蹩腳的中文再度傳出,“郭先生,凡事好商量!”
還是舍不得五石散…
這玩意的誘惑太大了,不單單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況且…這是一個讓他呼延穆能一舉成為三胡第一胡商的機會,他怎麽可能放任這個機會在眼前溜走呢!
“還留什麽步?”郭嘉移開了嘴邊的酒葫蘆。“這不是你說的嘛?並州是袁紹的地盤,你們南匈奴不敢對袁紹怎麽樣…這還談個屁吧,這五石散給鮮卑得了!”
“郭先生誤會了!”呼延穆連忙改口。“如今,袁紹率三十萬大軍南下,這是要與曹司空爭奪天下,如此時節,我們倒是可以幫曹司空一把,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容我向大汗稟報此事!”
這個…
郭嘉腳步一頓,表情故作糾結,他故意遲疑了許久,這才點了點頭。
“行吧,只不過,你快點稟報,鮮卑那邊跟你的口徑如出一轍,留給你們匈奴人的時間不多了!”
依舊是趾高氣昂,依舊是有恃無恐…
“好…好…郭先生稍候片刻,兩位甄家小姐稍候片刻,容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呼延穆的聲音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一邊開口,一邊慌慌張張的跑出大帳。
說來也奇怪…誰能想到,一貫不把漢人當人,在大漢的地盤上燒殺劫掠的南匈奴人,此刻…卻被郭嘉死死的拿捏!
當然了…
在郭嘉看來,這簡直太輕松了,對付這群有肌肉沒頭腦的胡人,他只需要用三成力,足夠了,剩下的七成嘛,他是來泡妞的!
“咯咯…”
待得呼延穆的腳步聲消散,甄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甄脫倒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姐,你怎麽還笑呢?”
甄薑看了看這個妹妹,又看了看郭嘉,打趣道:“我笑我有一個好妹夫唄…”
“姐~”
這毫無預兆的一句話,直接讓甄脫的面色變得緋紅。
反倒是郭嘉很淡定的坐在竹椅上,將自己腰間的酒葫蘆往嘴巴裡倒了倒,似乎最後一滴酒水也喝光了,頗有一些意興闌珊的味道。
當然了,此間大帳也有酒水,南匈奴特有的馬奶酒。
只不過…喝過蒸餾出的瓊漿玉露,誰還會喝這種“女人”才喝的水酒,就倆字——沒勁兒!
“甄薑姑娘覺得如何?”郭嘉饒有興致的問道。
“有郭先生在,想必…陸司徒交代的任務是能順利完成了。”甄薑笑吟吟的…
“哈哈…”郭嘉嘴角咧開,淺笑一聲,“甄薑姑娘似乎時時刻刻都惦記著陸司徒呢?”
這…
這次,郭嘉這麽冷不丁的一句話傳出。
甄薑的面靨也變得與甄脫的面靨一般…緋紅,像是紫紅色的蘋果,啊不…蛇果那般!
就在這時。
“郭先生…大汗有請!”
呼延穆急衝衝的跑回,伸手做了個漢人“請”的手勢。
郭嘉點了點頭,就準備出帳…
倒是甄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有些擔心,郭嘉卻是微微一笑,小聲在她的耳邊吟出三個字——“穩如狗!”
沒錯…
在郭嘉看來,他可不是來完成陸羽的任務,他是要來超額完成陸羽的任務!
就因為,他是太學酒坊的掌事,是與陸羽一起嫖過娼的兄弟…
無兄弟,不坑人!
…
…
關中,上郡,西涼軍寨。
嘶…
聽著接連的急報,韓遂與馬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也難怪他們如此…
所謂的五路伐曹,江東孫策那邊,一敗一傷!
荊州劉表那邊畏懼不前…
徐州劉備被曹操大軍征伐,局勢唯獨剩下四個字“凶多吉少”!
而袁紹那邊…
呵呵…韓遂與馬騰就“呵呵”了,他們身處關中,距離並州極近,如何會不知道,袁紹的後方要出事了,此間並州三路兵馬已經蠢蠢欲動。
幽州望京城的公孫瓚,並州常山與趙郡交界處的黑山軍,還有…雁門,那支從幾十名龍驍騎,一步步的做大,做大到如今有兩萬余將士的軍團,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他們是不出則已,一出衝天哪!
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
他們三路要奇襲的是袁紹的後方,這是偷袁紹大本營的節奏啊!
呵呵…
如此一來…別說袁紹三十萬大軍南下了。
現如今…他該考慮的是如何抵禦這接踵而來的後院的攻勢!
“父親、叔父…”馬雲祿快步走入中軍大帳,她手中握著一封急件。“據咱們在河內地區的細作發來消息,說是…南匈奴也有所行動,他們在集結兵馬,陳兵於冀州邊境處,似乎…也打算趁火打劫,劫掠鄴城!”
劫掠?
這個詞一出,韓遂與馬騰的眼眸下意識的凝起。
劫掠…這個詞保守了吧?
這個時候,三路伐袁,南匈奴怎麽可能是劫掠,這是有預謀的…保不齊,又是某人的謀劃,是第四路伐袁的兵馬,這是要讓袁紹絕望啊!
呼…
馬騰長長的呼出口氣。“還有其他的急件麽?”
他詢問馬雲祿…
馬雲祿搖了搖頭,“沒有了,不過…就在方才,鍾先生提出要見兩位將軍?”
“快…快召他來。”韓遂有點慌,急忙吩咐道。
可這吩咐剛剛脫口…
馬騰一把抓住了韓遂的胳膊。“文約?現在的局勢,五路伐曹被曹營輕而易舉的化解,轉而…這北境又出現了四路伐袁,難道…文約還看不懂如今的局勢麽?”
這話脫口…韓遂倒吸一口涼氣。
他也顧不上去通傳鍾繇了。
說到底,曹操與袁紹的攻守之勢異也!至少再如今的局勢上,曹操為王!
“走…咱們去鍾先生的大帳!”
韓遂與馬騰互視一眼大步而出,是啊…如今的局勢,他們關中兵是要動,可向曹操動兵?還是向袁紹動兵?那就是一個嶄新的故事了!
誠如鍾繇此前提到的那番…
等等,再等等!
果然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等等…”馬騰想到了什麽…“審配呢?”
“他?”
提到審配,馬雲祿眼珠子一轉。“方才女兒路過審別駕的大帳時,他沒有在其中,似乎…從昨夜起,女兒就沒再見到他了!”
這…
馬騰腳步一頓,當即吩咐道:“雲祿你即刻傳令給孟起,讓他沿著上郡向北追逐!務必把這審配給追回來!”
言及此處,馬騰的眼眸望向了大帳外的那口沸騰的大鍋。
說好的…要烹煮一人呢?
這審配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馬騰也要追回來,這種時候…能與曹操同盟,可千萬不能與曹操敵對呀!
…
…
下邳城樓前,布滿屍橫,哀鴻遍野,血流成河!
誠然,下邳城是堅固,可曹操的兵馬也異常的驍勇,這一場針尖對麥芒的攻防戰,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
而曹操傾巢而出,十余萬大軍,幾千人的損失,他承受得起,但劉備,同樣是幾千人…此刻的他站在下邳城頭,眉頭緊鎖!
他知道,今夜不過是曹軍的休整,明日…更凶猛的攻勢還會到來。
“大哥,咱們的箭矢、糧草都已經不多了。”
張飛凝著眉,嚷嚷道…
關羽的臉色也不好看,從他面頰上的疲倦亦然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何其的凝重。
十余萬曹軍精銳全力攻城,下邳城的守軍不過是四萬兵馬!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四萬兵馬中,大多數是袁術的殘部…是賊寇、草莽組成的,順風浪,逆風投…哪裡能打得了什麽硬仗。
仔細挑挑,不畏生死,敢於拚殺的都不足一萬人!
“再堅持幾日,咱們守了七、八日,這個時間,糜芳足夠趕到袁營,只要他能見到袁紹…那袁紹勢必會大軍南下!”
劉備盡量的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料定曹操嘴上說不懼,可心裡頭已經慌亂如麻,明日…他勢必會派一支兵馬回援兗州,兩位賢弟且細細觀察曹營的爐灶,若然減兵…咱們三兄弟…傍晚之時可劫曹軍大寨,以此爭取更多的時間。”
按照劉備的估算,他必須得抗住三十日…他算的精準,就是袁紹、劉表、韓遂、馬騰的大軍攻勢再猛,要打到許都,少不得月余!
可現在…
不過是七、八日,他劉備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大哥妙計。”關羽感慨一聲。“曹軍連日攻城,勢必想不到,他們的攻城之夜…我軍會深夜劫營,此舉若成,我關羽勢必取下那曹賊的首級,下邳城自解!”
聽到這兒,張飛撓撓頭。“俺也覺得大哥這主意好,明日劫營,瞧俺張飛不捅他曹操一百個透明窟窿!”
呼…
這邊關羽、張飛信誓旦旦,唯獨劉備長長的呼出一口粗氣。
曹操攻勢如鋒矛,他劉備守勢如圓盾。
可…下邳戰場,看似是矛與盾的交鋒。
實際上,真正的戰場是在黃河…是在袁紹那三十萬大軍南下,兗州…或者說是許都戰場,才是真正決勝負的地方!
“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一定不會的!”
心頭喃喃…
下意識的,劉備的嘴緊緊的咬住了唇,因為過於用力,此間甚至咬出了鮮血。
…
…
河內之地,南匈奴王帳。
哈哈哈哈…
遙遙就聽到了此間悵然的大笑聲,緊隨而至的是南匈奴的大汗與郭嘉並肩而出。
這已經不是郭嘉與南匈奴單於第一次暢談。
可以說…
在河內的這七、八日,幾乎每一日南匈奴的大汗都會傳郭嘉去帳中!
“奉孝兄弟,本汗喜歡你…”
“你提議的事兒,幾日前本汗就派人去通傳,我匈奴大軍已經陳兵冀州,只等奉孝兄弟的一聲令下,哈哈,我匈奴人勢必不讓奉孝兄弟你失望!”
一邊說話,南匈奴單於一邊拍著郭嘉的肩膀。
兩人就好像是兄弟一般,格外的熟絡,親昵。
倒不是說郭嘉與南匈奴單於之前就認識…
而是,郭嘉對“黃、賭、毒”格外的了解,頗合南匈奴單於的胃口,單單一個五石散,郭嘉就讓南匈奴單於體驗到了七、八種極致的快樂。
故而…
此時南匈奴的大汗對郭嘉已經是兄弟相稱。
當然了…南匈奴單於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這位兄弟獻給他五石散,目的…卻是溫水煮青蛙一般的毒害他、控制他,乃至於控制他的族群!
“呼延大汗言出必行,我郭嘉如何會不信呢?哈哈…那麽,咱們就說好了。”
郭嘉笑著說道:“這塞外之地的五石散,甄家只會售賣給呼延大汗,而價格就按照呼延大汗方才說的那個,只不過每年一萬匹馬的交易量這個是甄家的底線!”
講到這兒,郭嘉頓了一下。
“不過,呼延大王放心,無論是陸司徒,還是曹司空,他們均可以寄來盟書,南匈奴與我大漢永結通好!一如昔日裡昭君出塞那般!如此這般…呼延大王也可以放心的去爭霸塞外之地,三胡的本名可都喚作‘匈奴’啊!”
面對南匈奴單於,郭嘉的話不卑不亢…
偏偏…
他的話…南匈奴單於極其愛聽。
至於五石散,那對於南匈奴單於而言,可不僅僅是精神上的享受,更是他夢想實現的一個法門。
昔日裡,匈奴王庭覆滅,匈奴一分為三…無論是烏桓還是鮮卑,都會稱自己是匈奴的分支。
而南匈奴卻自詡正統…所以,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是想要將鮮卑、烏桓收復回來,重塑昔日匈奴王庭的輝煌。
只不過,三胡之中就數南匈奴最弱,南匈奴單於的這個夢想也僅僅只是夢想。
不過…
因為五石散,一切就都有可能了,只有品嘗過五石散的人,才會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
故而…
郭嘉…或者說陸羽於他南匈奴單於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生意夥伴,更可以說是一個“希望”!
“放心,一萬匹馬雖然不少,可…通過販賣這五石散,我匈奴在塞外賺到的何止一萬匹?這點奉孝兄放心就是。”
南匈奴單於爽然開口。“不過,奉孝兄弟每年真的能給這麽多的量麽?”
“哈哈…”郭嘉爽然笑道:“我郭嘉從不欺騙朋友!呼延單於就是我郭嘉的朋友啊!”
這話脫口…
兩人彼此互視。
旋即…“哈哈哈哈哈…”又是一輪爽然的大笑聲。
“要不是奉孝兄弟還帶了兩個女人來, 兄長一定送你百十個胡姬…”
呃…
這話脫口,別說,郭嘉還真的動心了。
他輕拍了下南匈奴單於的後背。“呼延大哥,改明兒商道打通了,偷偷的給我送到許都城就好!別說,經大哥這麽一提,我還真想體會下,什麽叫十倍的異域風情,十倍的扶搖直上的感覺!”
“哈哈哈哈…”
這話脫口,兩個“黃、賭、毒”俱全的男人又一次會心的笑出聲來。
不過,在這笑聲中…
曹營如願得到了馬,南匈奴如願得到了五石散,雙方締結同盟一致對抗袁紹,打通商道!
誰賺到了?
誰又是最大的輸家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