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關鍵詞接踵而出,只不過,這白袍男子與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對話聲越來越淺,諸葛亮與黃月英也沒有聽清楚太多。
不過。
抽絲剝繭,諸葛亮能意識到,曹袁決戰在即,又有一股新的變數要戛然而生了。
均弟…
諸葛亮的臉色變得複雜,他心頭輕聲低吟,你也會卷入這曹、袁愈發複雜的決戰漩渦中麽?
想到這兒,他抬起頭看看天。
局勢愈發的不明朗了。
他對三弟諸葛均竟有一些莫名的擔憂,同樣的,也有許多莫名的羨慕!
漩渦中…最是歷練人哪!
(Ps:本作中的水鏡八奇與《火鳳燎原》無關,就是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八個弟子,是合情合理的八個弟子,《火鳳燎原》中那些弟子有點扯蛋了!)
…
…
江東,吳郡,孫家府邸。
此時的吳國太在照顧著尤自昏迷的孫策。。
這位江東小霸王已經昏睡了一個多月,尚有氣息,卻是長眠不醒,難免讓人唏噓,更讓吳國太連連落淚。
“孫老夫人。”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吳國太的身後傳出。
吳國太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紅袍,身材高大,無比俊秀的公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東赫赫有名的——美周郎!
“公瑾回來了?”
“收到孫老夫人的信,我就從鄱陽湖趕來,周家的族人已經被我說服,將誓死保衛江東,與曹軍決戰。”周瑜侃侃道…
他與孫策並稱為江東唯二的美男子,惺惺相惜,更是過命的交情。
聽聞與自己同宗的江東周家的族老竟反對抵抗曹操,支持投降,周瑜是怒不可遏,急忙趕回,恰恰,一路上又收到了吳國太的信箋…
“能有公瑾這番話,也不枉伯符與你的兄弟之情。”
吳國太輕輕的一句話脫口。
周瑜幾步走到了孫策的面前,見他整個面頰都被繃帶裹住,心裡不是滋味兒…
長長的呼出口氣。
當即凝著眉,這位好兄弟的性子,周瑜太了解了, 他素來在意容顏, 這般…模樣, 便是醒過來看到自己的臉,怕是也會…
搖了搖頭,周瑜不敢想。
“公瑾既收到了信箋, 那想必是知道陸家的事兒了。”吳國太眼眸望著兒子孫策,口中輕輕吟道。
陸家的事兒, 自然指代的便是, 陸遜抗曹之事, 這點出乎吳國太意料的同時,如何又不出乎周瑜的預料呢?
不過…
周瑜覺得這事兒沒那麽簡單, 畢竟…孫家與陸家還是有些仇怨的,故而,周瑜還特地派人去調查了一番。
“孫老夫人多半還不知道, 前段時間, 陸家購下的那“蒼窿山”、“神亭嶺”、“燕鷗嶺”中挖出了金礦與镔鐵。
“什麽?”
這話脫口, 吳國太抬起眼眸, 她先是頓了一下,緊接著…微微睜大了眼睛。“怪不得, 陸家要去抗曹,敢去抗曹,原來是…因為這個。”
吳國太似乎懂了一些, 要知道,如今的江東在孫家的統治下, 士族均擁有極大的權利,比如兵馬、商業、地盤, 這些都是大士族私有的。
可…
若是曹操來了,或許不會動各大氏族的兵馬、商業, 可地盤勢必要收歸他曹操之手。
曹操在這事兒上是有先例的。
昔日兗州,將土地分發給農民,就是先例。
便是為此…一旦江東的主宰者換成曹操,那陸家手上的“蒼窿山”、“神亭嶺”、“燕鷗嶺”也會一並收歸曹操之手,原本這倒是沒什麽,可偏偏,如今這一山二嶺挖出了金礦與镔鐵,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要知道…
在這個時代,掌握了镔鐵與金脈,那無疑就掌握了大量的資源,只要這些資源在, 募集部曲,籌措軍隊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哪個士族也不會允許,這般好處讓給他人。
“難怪陸家表現的這般堅決…也難怪陸家有這底氣。”
吳國太再度感慨。
周瑜點了點頭,其實,他覺得這事兒,還是沒有表面上這麽簡單。
可…還有哪一層的深意,現有的情報下,周瑜也不能看透。
“因為這層緣由,孫老夫人?怎麽看陸家?”周瑜主動詢問吳國太…
吳國太遲疑了一下。“這樣也好,因為這一山二嶺,勢必崛起的陸家會站在咱們這邊,至少證明…陸家是值得信任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周瑜點了點頭。“且讓他們先去抵抗曹操看看…若是敗了也沒有損失,若是勝了的話…”
不等周瑜把話講完,吳國太直接開口打斷:“若是勝了,不妨就多獎勵他們些兵馬,不妨就扶持陸家…江東缺的不是兵馬,是在危險的時刻,能如公瑾這般挺身而出的忠誠之士啊!”
這…
周瑜眼珠子一轉,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他有一種感覺,陸家此舉必沒有這麽簡單,至於為何?周瑜眼珠子一定,垂下了眼簾,看不透,且再多觀察一番。
…
…
廣陵的最南部與吳郡的最北部,唯獨隔著一條長江天塹。
此刻,江南…
一支將近五千余人的軍團早已安營扎寨,這是一處軍寨,也是一處水寨,中軍大帳處,一面“陸”字大旗迎風招展。
此刻,長江岸邊…
陸遜獨自一人站在這邊,感受著江風,眼眸微微的眯起。
就在半柱香之前,他向周泰下達了一個軍令,帶領八百人,偷渡長江…奇襲對岸陳登駐守的的曹軍大營!
聽到這個軍令,周泰都懵逼了…
要知道…
根據探哨,曹仁與夏侯淵的營盤就距離陳登的大營不遠,哪怕是能奇襲成功,一旦曹仁、夏侯淵回援…那勢必封鎖住退路,周泰與這八百人是有來無回!
可偏偏…
他與一乾九江老鄉剛剛成為陸家的門客,陸遜有令,他又如何敢不遵從?
而就在方才…陸遜特地把周泰喊入了帳中,細細的攀談了一會兒,很明顯…周泰從大帳內走出時,信心十足!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陸遜看著天…已經是月入眉梢,這是人一天中最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笑著招呼道:“一百五十壇酒,一百五十斤羊肉都準備好了麽?”
門外有甲士回道:“都備好了!”
“羊肉下鍋…準備為咱們的勇士慶賀凱旋!”
陸遜這麽一句,直接把甲士說懵了…
這周泰帶數百人去劫營?明顯是九死一生…可,還未歸來,陸族長卻要為他們慶賀凱旋?
這是…哪來的自信哪?
似乎是看出了這甲士的疑竇。
陸遜眼眸微眯。
“你隻管去吩咐,周泰將軍必定凱旋,且…這一戰,他若是折了一人,便算是我的失職!”
這話脫口,甲士更懵了,唯獨“喏”的一聲,拱手領命!
去安排備酒,烹羊!
踏踏…
甲士離去後,
此間大帳唯獨剩下陸遜一人,他走出帳門,抬起頭不斷的看著月色…
今夜的大戲就要上演了!
…
…
江北,數十條小船悄無聲息的抵達岸邊。
人銜枚,整個夜色下靜悄悄的一片。
下船後,周泰一躍跳上了一處石階。“弟兄們,都圍過來…聽我的命令!”
這話脫口…
一乾兵士面無表情,七百多人猶如喪屍一般的聚攏,他們…自然知道此行的目的,這中間有不少是周泰九江的老鄉,也有不少是陸家募集的部曲,更有一些是原本嚴白虎之流的門客。
可他們無有例外…均是吃陸家飯的人。
可以說,在這亂世,若是沒有陸家頗為闊氣、豪橫的養活著他們,他們還不知道,會過的多麽的艱難?
當然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陸遜的軍令,他們覺得還是有點兒戲,陸遜太年輕了呀,他們七百人去劫五萬人的曹營?這不是瘋了麽?
要知道…
當年孫伯符五萬人都沒拿下廬江,孫權更是三萬人連個江陵的城門都沒碰到,就他們幾百人?這不是搞笑麽?
就在這時。
周泰吐了一口吐沫,緊接著語調壓低,卻是激動的說道:“前面一千步的地方便是曹軍的中軍大寨,此戰曹軍的主帥陳登就在其中!”
“……”
沒有人回應他,所有人露出的都是一張麻木的臉與冷漠的目光。
陳登在其中?那又如何?
孫權、孫策都打不過,他們幾百人…呵呵,所有人都“呵呵”了!
哪曾想…
就在這時,周泰冷笑道:“現在傳令下去,把小船都給老子燒了,每人隨身攜帶著多少乾糧,都給老子扔江裡去,這一戰,要麽打退曹軍,劫得曹軍船舶,大勝著凱旋回江南,要麽,都跟老子一起死在這兒!”
呃…破釜沉舟?
這一句話,讓幾乎所有人都想到了“破釜沉舟”四個字,也同時…提起了精神。
你大爺的,這是玩真的呀,不是說好了是劫營麽?幹嘛…憑空給自己增加難度呢?
“周…周將軍…”有小卒磕磕絆絆的問道:“陳登在這中軍不假,這中軍的戒備倒也不算森嚴,可…可…曹仁與夏侯淵就在附近駐扎呀,我們…我們!”
“嗖…”
他的話沒有脫口。
周泰直接拔出了刀…駐在巨石上,左右四顧,他臉上的橫肉一抖,露出了猙獰之色。
“老子不喜歡跟人講道理。”
“今兒個,要麽就跟老子一起衝,博個榮華富貴,要麽…現在先被老子給砍了!”
這是…
看著周泰那裸露的上身,那橫起的健肉,那八塊腹肌…還有那些刀疤,一乾小卒心頭一寒,琢磨著…十個、二十個都未必能打得過他一個呀!
“咕咚…”
所有人倒咽了一口口水,舍命陪君子,啊不…是舍命陪傻子,只能拚了!
倒是唯獨周邵,這個周泰的兒子,十八、九歲的公子,他從父親的眼眸中看出來點什麽。
父親以往雖然魯莽,可…絕不至於魯莽到以卵擊石的地步!
借著將士們最後補充水分,吃掉乾糧的功夫…
他與父親周泰一道行至樹根之後。
父親周泰剛剛在這邊撒了泡尿,手在那嶄新的鎧甲上來回擦拭,看樣子很不講衛生…
“爹似乎頗為胸有成竹…”周邵朗聲道。
所謂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反過來也一樣,知父的也莫若子。
“被你看出來了。”周泰打開一個竹筒又補充上一口水,接著吐了一口吐沫,呲了呲牙。
“爹?這到底是…”周邵忍不住接著問…
周泰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一仗是必勝的局…”
講到這兒,他不忘提醒兒子。“記得多割下些人頭,到時候找陸家族長領賞、領功!”
這…
不等周邵遲疑。
“好了…”周泰再度跳上石階,吹了聲口哨,他抽出了刀,吆喝道:“集結,都特娘的跟著老子衝,你們都看好了,老子衝在最前頭,老子若是止步不前…你們就砍老子一刀,老子比貓多四條命…死不了!”
“可若是讓老子瞅見你們止步不前,那老子這一刀,你們可能會死!”
“哼,現在,咱們的糧沒了,船也沒了,要麽跟著老子衝垮這曹營,要麽都死在這兒,記住,這不是劫營,這不是劫營!”
周泰特地強調了一遍,他盡量的抬高了聲調。
“這是,死戰!決戰!”
一番號令…
七百勇士,瞬間集結,各個拔出刀…猶如虎狼!
…
片刻之後,森然的刀鋒在月色的映照下凜然出鞘。
曹軍中軍大帳遭襲…
突如其來的江東兵猶如從天而降一般,餓虎撲狼似的衝殺入了曹軍軍寨。
一群渾身黑芒一片的兵勇,瘋了似的提刀砍殺,摧古拉朽…
而這曹軍中軍大寨,卻好像…毫無準備。
不…
這已經不能說是毫無準備,整個中軍大帳的“曹軍”就像是毫無抵抗之力,甚至…他們的帳子中連最起碼的武器都沒有!
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敵軍…
他們意識到要奮起反抗,可手邊哪裡有武器?還不等去尋找鈍器…已經被這些眼睛裡泛著綠光的柴狗開膛破肚!
一張張扭曲的臉,沒有絲毫的憐憫…
隻半柱香的時間,七百勇士往返衝殺,竟殺了“曹軍”數萬人!
殺到最後,除了周泰外,他們都懵逼了?
曹軍不是一向以戰鬥力彪悍著稱的麽?
怎麽…這一戰,這麽輕松?
如果曹軍都是這般“渣渣”的戰鬥力,如果曹軍隨身都不攜帶武器,那莫說是五萬,就是十五萬,二十五萬,這七百勇士也不怕!
“殺…一個不留!”
周泰的血性已經進一步的爆發出來…
畢竟,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毫無轉圜余地的屠殺!
而同樣的,這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將成為他周泰成名,將成為這七百勇士,將成為陸家崛起的功勳與倚仗!
…
…
兩炷香,喊殺聲,哀嚎聲還在繼續。
可此刻…就在這曹軍營盤的高處,陳登帶著一乾甲士眺望著樹叢中軍寨的方向,面頰上卻是無比的淡定,無比的從容,就好像下方營盤將士的生死與他無乾。
而他口中吟出的話…
更是與大寨中的殺戮全然沒有半分聯系。
“文遠將軍這趕來的恰到好處啊…”
陳登一邊開口,一邊把眼眸轉向身側…
他身側佇立著的卻不是張遼張文遠?還能有誰?
張遼將手中的月牙戟擲於一旁,連連感慨道:“曹營內,這一萬余袁術的余孽,朝秦暮楚,兩面三刀,先是投袁術,又投曹司空,最後投劉備…現在成為了下邳一戰的俘虜,用他們那鮮活的血去配合演這出戲,的確很合適!”
誠如張遼所言…
這一支中軍大寨中駐扎的正是此前投誠於劉備的那支袁術的殘余。
曹操本是下令在下邳城破時就地坑殺,可張遼適時的趕到,轉述了陸羽的話…卻也給曹操帶來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坑殺?多沒勁!多可惜呀!
配合著江東陸家演出這麽一場大敗曹軍的戲碼,豈不是更加有趣?如此這般,這群朝秦暮楚的“賊兵”也死的更加值得。
“呵呵…”
陳登笑道:“古有殺神白起,坑殺三十萬趙卒,惹得一世之罵名,今日…陸司徒,借刀殺人屠戮了這兩萬余袁賊余孽,留下的卻是一樁美談哪!哈哈…這一計不可謂不高明…”
“高明自是高明!”張遼主動提及。“只是妨礙了元龍的名聲罷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一戰陸羽是一箭雙雕不假…
對曹營、對江東陸家都極其有利。
可唯獨有損陳登陳元龍的名望…
要知道,此前陳登在對江東軍時還未嘗一敗。
“我的名聲算什麽?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陳登擺擺手…“我這條命都是陸司徒救得,此前幾次大勝江東,也是拜陸司徒料敵於先所賜,我的名望比起陸司徒的布局,不值錢,一點也不值錢!”
講到這兒…
陳登與張遼彼此互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不約而同的爽然大笑了起來。
過得片刻,這笑聲落下,張遼像是猛地想到了什麽。
“元龍?是不是該派哨騎將此間遇襲的消息告訴子孝將軍、妙才將軍呢?否則…”
張遼眼眸微眯。“要是都這種時候了,這兩營還不來救,就顯得有點兒假了。”
“是啊, 哈哈…”聞言,陳登點了點頭。“文遠兄考慮的周全,做戲做全套,可不能因為疏忽,壞了陸公子的大局!”
一言蔽…
陳登招呼道:“來人,即刻發哨騎去通傳子孝將軍、妙才將軍,就說江東水軍奇襲中軍,讓他們速速馳援…”
“喏!”甲士聞言,就打算去稟報。
“等等!”陳登猛地想到什麽。“告訴他們,讓他們走陸路!若是敵軍下江,切莫追擊!”
是啊…走陸路,這很重要!
得替人家江東陸家的這些勇士考慮好退軍的路線…
送功勞、送軍械、送船舶、送逃跑路線,簡直就是莞式一條龍…
這仗打的,也是絕“絕”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