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上天也預示到了飛龍山即將上演的一幕,山腳的酒肆外,隱隱約約傳來“踏踏”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來了,童淵手持他的飛龍槍來了。
而當他出現在雨中的一刻,公孫瓚、麴義、張燕、田豫每個人心頭均是“咯噔”一響,下意識的凝緊了眼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反倒是典韋,他昂著頭,眼角下移輕蔑的望向來人…
口中輕問道:“他便是童淵麽?”
沉默…
此間氣氛格外的沉默,格外的靜謐。
“踏!”
“踏踏!”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鬥笠下,一個面色肅然的身形佇立在眾人的面前。
他的身側有一個兵器架,上面擺放著幾支長槍,這是精鋼鍛造的長槍…削鐵如泥,同樣的,這是呂布留給童淵的。
昔日,呂布就因為這精鋼鍛造的兵刃輸給過典韋,今時今日,他不希望誅殺童淵,是憑著兵器之鋒!
只是,童淵對這些精鋼鍛造的長槍不屑一顧,他尤自握著手中的飛龍槍,一步步的向前。
“童淵,之前的仇怨,今日該了解了吧?”
田豫當先吟出一聲…
那一日,他在雁門關上,死亡離他是多麽的近!
幾十名兄弟,瞬息之間就被他殺掉,宛若清風掃落葉一般!
童淵抬起頭看了田豫一眼,臉袋一揚,冷笑道,“無名小卒,這裡有你說法的份兒麽?”
田豫聽到這兒,劍眉豎立,握住手中的佩刀,作勢就要衝上去。
典韋將他攔在身後,他雙手掐腰,朝著童淵震聲笑道:“聽說你功夫不錯,俺特地趕來會會你!”
童淵淡然而笑。“就你?”
嗖…
張燕身輕如燕,他一個閃身穿梭到了童淵身側不遠的地方,站定之後,說道:“那我呢?”
麴義與公孫瓚亦不示弱,紛紛亮起了兵刃。
麴義用的是一把短矛,而公孫瓚手中握著一柄環首刀,可誰都知道,他更擅長的是背後背著的弓箭。
看到這些人,童淵的笑容加深,點頭說道:“不錯,一乾手下敗將,該來的都來了!這樣更有意思!”
言及此處,他伸出食指,微微勾起,掩面笑道:“你們一起上吧,省的一個一個的,盡耽誤功夫!”
哼…
就在這時。
呂布與楊修從酒肆內走出。
看到童淵,呂布的眼眸眯起,雖然不屑於童淵的為人,可面對這麽多人,童淵表現出的氣場讓他側目!
只可惜,這次呂布是來永久性的解決這個問題的。
“你那飛龍槍不經用,上好的鋼槍就在你身邊,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呂布指著童淵身旁的“蘭錡”,眼眸凝起,冷冷的道。
童淵轉頭看了眼“蘭錡”上的鋼槍,再望向呂布,臉上的笑容收斂。
“你在可憐我?”
呵…
呂布冷笑一聲,回道。“你、我出自同門,這是你最後一戰,還是不要帶著遺憾了!”
童淵笑了…
他如何不知道,那所謂“鋼槍”的威力。
飛龍槍的槍頭是鐵製的,而鋼槍的槍頭卻可以削鐵如泥,上一次對壘時,他便因此吃過暗虧。
他將手中的飛龍槍拋開,去“蘭錡”上取下一把趁手的鋼槍,目光精亮,幽幽的說道:“衝著你這槍,這次我不會跑!”
說著,他手持長槍擺開了架勢,對著面前所有人大聲喝道:“來吧!來吧!”
…
…
許都城,日頭灑在九脊之上。
重簷巍峨的丞相府內,諸葛瑾跪在曹操的面前。
“江東使者諸葛瑾見過丞相。”
聽到“諸葛”兩個字,曹操的眼眸豁然睜開,沉聲道:“諸葛瑾?諸葛?伱是琅琊諸葛氏的族人?”
儼然…
曹操把諸葛瑾與準女婿“諸葛均”聯想到了一起。
“正是。”諸葛瑾如實回道。
曹操點了點頭,他回憶起,似乎,女兒曹沐與諸葛均鬧別扭後,諸葛均就被陸羽派往荊州方向了。
似乎,是為了勸他的一位兄長到來,而這諸葛瑾,儼然也是他的一位族中兄長了!
一家子都快齊聚許都了!
“你是江東的使者?在揚州身居何職?”
曹操開口問道。
諸葛瑾躬身回道:“如今伯符將軍隕亡,江東無主,在下不過是孫氏的門客,此次來許都城,便是請朝廷下詔,冊封揚州牧!”
冊封?
這兩個字脫口,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眯起。
若然朝廷真的冊封孫氏為揚州牧,那“三互法”與“廢史立牧”的公約不就徹底消亡了?
朝廷的威信在江東將跌入谷底!
江東這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呀!
念及此處…
曹操的眼眸中滿是戲虐,對諸葛瑾的提議不置可否。
見此,諸葛瑾恭敬道:“曹丞相貴為大漢丞相,百官之首,江東慶賀丞相官渡大勝,特地送來了一頭大象,因為體型龐大,生怕踩壞了許都城的大道,故而暫時圈養在城外!”
大象…
曹操從這句話中察覺出一縷深意。
“江東何其重的大象?能踩壞許都城的大道?”
曹操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森寒,就像是被挑釁了一般。
不過…很快,他的心情就平和了許多,這已經是羽兒提前預料到的,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最關鍵的是羽兒說過,這是善意!
“丞相切勿見怪。”
諸葛瑾連忙解釋道:“江東對丞相素來敬仰,無論是迎天子,還是北伐袁氏,都讓以孫氏為主的江東黎庶敬佩不已,故而才有獻象一事,還請丞相勿要嫌棄。”
“不會!”
曹操豁然起身,大笑道:“我曹操怎麽會嫌棄呢?既然怕踩壞了許都城的大道,那本相不妨委身去許都郊外一看,不過…”
講到這兒,曹操緩緩走到諸葛瑾的身側,語氣壓低了許多。
“似乎,近來江東孫氏一族的兩位公子,正在為那‘繼承’之位爭得刀光劍影,暗潮湧動吧?”
這…
諸葛瑾臉色一變。
孫權、孫翊兩位公子的爭奪,很隱秘,而無論是淮泗文武,還是江東各大家族均把此類消息完全封鎖,但如今…卻被曹操提出,這…
“哈哈…”
不等諸葛瑾回話,曹操爽然大笑。“仲康,你去傳文武百官,諸位公子,咱們一道去城郊看看這頭大象,也看看江東如今的‘亂局’!”
曹操的話意味深長。
“喏…”
許褚答應一聲,即刻派虎賁甲士去通傳。
曹操卻是不慌不忙的朝諸葛瑾指了指丞相府隔壁的府邸。“諸葛公子?你可知我丞相府隔壁的那宅院是誰的?”
“不知!”諸葛瑾如實回道。
“禦史大夫,白馬侯,龍驍營統領陸子宇!”曹操當即介紹起來,一臉的得意。“對了,你弟弟諸葛均還是他的徒弟呢?看大象之前,本相覺得…你應該很想與這位白馬侯見上一面吧,哈哈,本相替你引薦。”
說著話,曹操一把抓住了諸葛瑾的手腕,兩人一道往白馬侯府行去。
…
…
白馬侯府,大門處。
接到許褚的通傳,陸羽出門時正看到了曹操的五輿馬車。
“子宇,上來!”
曹操的聲音接踵而出。
陸羽直接邁上了馬車…
馬車之內,曹操坐的頗為豪放,陸羽與諸葛瑾跪坐在一張案牘前。
經過曹操的介紹,陸羽已經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琅琊諸葛氏的大公子諸葛瑾…
而諸葛瑾也知曉,眼前的這位,便是近些年來威震天下,攻敵攻心,算無遺策的白馬侯陸羽!
人的名,樹的影…
第一次遇到這位擅攻心計的陸羽,諸葛均難免有些緊張。
除了緊張之外,他還有些意外,陸羽太年輕了,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這麽年輕卻能工於心計,委實難得。
“咳咳…”
一聲輕咳,陸羽風輕雲淡的開口道:“雄兔腳撲朔,雌兔腳迷離,雙兔傍地走,我竟是分不清雌雄!”
“你們琅琊諸葛氏一族很有本事,想不到在我身邊許久的諸葛孔明原來是諸葛均,而真正的諸葛孔明卻是泰然於荊州南陽港,倒是不知,諸葛子瑜可否知曉這些?”
這…
諸葛瑾沉默,這些年…伴隨著陸羽,伴隨著龍驍營名聲的響徹,“諸葛孔明”這名字亦是水漲船高。
精於百工,屢立戰功,運籌帷幄!
世人毫不吝惜對他的讚譽…
可…唯獨做兄長的知曉,三弟與二弟算是互換人生了吧?
只不過…
似乎結局與預想的不同,留下的,本以為是禍,哪曾想…福兮禍兮所以,留下的,反倒是賺到了!
“亮與均都是吾弟,至於?誰在北?誰在南,在下當真不知。”
諸葛均回道。
聞言,陸羽微微一笑。
這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諸葛瑾來這邊的目的。
“我聽聞,荊州有傳言,龐德公與水鏡先生盛讚兩子,一為臥龍,一為鳳雛,不論是‘亮’是‘均’,這臥龍便是子瑜的弟弟吧?現在他已經學成,於臥龍崗躬耕隆田,觀時代變?對麽?”
這…
諸葛瑾微微一愣。
“白馬侯如何知道?”
如果說,方才二弟、三弟身份被陸羽識破,諸葛瑾還覺得情理之中,可…就連二弟於南陽外臥龍崗躬耕隆田?這個…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麽?
那麽…
此番江東送象,會不會…也在陸羽的算計之中呢?
不等諸葛瑾開口,陸羽的聲音還在繼續。
“罷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東的大象…不過,本侯倒是想問問,依子瑜見,未來江東的‘大象’會是誰呢?”
呃…
諸葛瑾再度啞口。
一貫能言善辯他,此刻竟不知道…或者說,不敢開口。
陸羽問的哪是什麽大象!
分明就是孫權、孫翊之爭!
太可怕了,陸羽的每一句話都仿佛直擊他心頭…讓他渾身顫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攻敵攻心麽?
好一股壓迫感…
“好了!”曹操笑著說道。“子宇,咱們也該去見識見識江東的大象了!”
其實…
從陸羽的話中,曹操聽出了一些玄機。
比如…臥龍?似乎,羽兒很看重這個家夥!而“準女婿”諸葛均赴襄陽,多半也是為了他吧?
五輿馬車在虎賁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的出發,行至許都城城門外,江東送來的大象已經被百姓包圍。
“霍…”
曹操抬起頭看著這大象,連連感慨。“逍遙遊中有言,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
“丞相錯了。”陸羽插口道:“應該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誠如如今這大象一般,夠大…就是不好吃,不然若是烹殺,恐怕至少得四、五個大鍋方能燉出來,費心費力,委實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呃…
陸羽的話脫口,諸葛瑾額頭上都在冒汗。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是說的江東是麽?
他用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連忙道:“白馬侯,這大象還是不要烹殺的好,如此安置於外,可遠觀亦可褻玩,不是更好麽?”
“是啊,哈哈…”陸羽笑著看看曹操。
曹操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長的補上一句。“若是能稱出多重就好了!”
就在這時…
一旁徐徐走來的荀彧搖了搖頭,蹙眉道:“如此龐然大物,烹殺自然會廢一番功夫,可稱重…怕也萬難,看,尋常的甲士都到不了他的肚子上!想稱出重量,恐怕難哪!”
每一句話…都是話中有話!
荀彧口中,這大象的重量,就指代的是江東的分量…想要算出“江東”的分量,難如登天。
“哈哈…”
哪曾想,陸羽笑了。“是啊,稱出大象的重量,可是個難題!”
“正好…”陸羽仿佛想到了什麽。“近來江東孫伯符將軍殞命,孫家二子孫權與三子孫翊爭執不下,子瑜既是來向朝廷請封的,可朝廷哪知道該冊封誰?不如,按照天意如何?”
唔…
諸葛瑾回望陸羽。
曹操也望向陸羽,心裡嘀咕著,羽兒到底想做些什麽?
“所謂天意,不妨…就請丞相下令,尋能人稱出這大象的重量,若是能稱出,就封孫家三子孫翊為江東之主,若是不能,則封二子孫權為江東之主?子瑜覺得如何?”
嘿…
諸葛瑾眼珠子轉動。
其實,嚴格的論起來,他是淮泗一派的,也就是支持孫權一派的。
而同行人員中不乏吳郡四大家族、會稽四大家族的門人,大家都迫切的想知道,孫權與孫翊的爭奪中,朝廷會站在哪一邊!
要知道,這八大家族有一條底線,他們看不起孫家,就像是幽州士族看不起公孫瓚一樣,江東世家沒有看得起孫家的,因為孫家違背了“三互法”,他們不該在執掌江東。
故而,孫策在位時,江東的幾大家族幾乎是把他當做“反賊”、“強盜”看的。
而江東八大家族的底線便是,不能與朝廷作對!
可現在…
諸葛瑾眼珠子轉動。
“如此甚好!大漢天子受命於天,今日許都城郊稱象,知天意,聽天命!甚好,甚好!”
在他看來…
陸羽就是精於心計,擅長攻心,可這大象的心思如何揣摩?大象會聽話麽?
再說了…
給大象稱重…哪有這麽大的秤!
怎麽可能?
這下,二子孫權得朝廷敕封,幾乎穩了!
“哈哈哈…”曹操也笑出聲來…“既白馬侯與江東使者都同意,那就如此,仲康何在?”
“末將在!”
許褚拱手出列。
“傳令下去。”曹操大聲道:“今日落日之前,若有人能稱出大象的重量,賞千金!錄入尚書府!”
“喏!”許褚答應一聲就去通傳。
陸羽的眼眸則是微微的眯起。
在他看來…
別說是稱象了,就是把大象裝冰箱,他也只需要三步就能完成!
當然了…這一次,該輪到那個小家夥表演了。
江東的局勢,始終在掌握之中!
…
…
冀州,常山郡,飛龍山!
“看矛!”
麴義腳步如風,當先朝童淵衝去,手中的短矛由下而上,歇挑而出。
童淵長槍一揮,擋開了麴義的短矛,笑道:“你這矛太慢了!”
麴義哪裡受過這等侮辱,使出全力,手中的短矛運轉如飛,瞬間又揮出七、八下…
童淵隻用了一隻手,從容的一一彈開,嘴裡不住的說道。
“快點,快點兒!再快點兒!”
麴義是個驕傲的人,這一刻,他氣的兩眼通紅,招法雖然越來越快,但卻有些亂了…
“不好!”
典韋一眼就看出不對,心裡嘀咕著,麴義怕是接不了幾回合了。
當即雙戟揮動,大踏步加入了戰局,兩人一道合戰童淵!
說起來,麴義與典韋都是武技超絕之人,典韋曾經還戰勝過呂布,可…此番,他是一力降十會,偏偏童淵的槍法迅敏異常,身形更是輾轉騰挪,典韋的雙戟竟是有一種,一戟戟都劈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童淵並不怕這種純粹力量型的戰士!
以一敵二,他仍顯得格外輕松,身如鬼魅,長槍在兩人攻擊的縫隙中來回穿梭,翩若驚鴻!
看出兩人不是童淵的對手…
張燕側身加入佔據,他用的是短刀,他的速度與身法極快,而他的加入讓童淵不再那麽的輕松。
不過…
百鳥朝鳳槍法的霸道之處就在於神乎其技的變幻。
即便是三人合圍,可童淵依舊未露敗象!
“不好對付呀!”
此刻的楊修眼眸眯起,嘴角微微的咧開…他能看出來,如今三對一,麴義是有力不是對手,典韋是有勁兒使不上, 張燕雖快,奈何…還是遜色於童淵一籌!
下意識的…
楊修把眼眸望向了呂布。
他琢磨著,還得讓這位“爺”出馬…
可此刻的呂布一動不動,他最不屑的就是合圍,既然已經開始圍攻…他索性就不出手了,等…在他看來,與師傅“天下第一戟”稱號相匹的“槍神”沒那麽容易敗了!
“呼…”
就在這時…
一道輕微的呼吸聲傳出,公孫瓚一箭射出,箭勢驚人…直取童淵!
而田豫亦是拔刀加入了戰局!
五對一,刹那間,戰場的局勢已經變成了很“公平”的五對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