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果然找顧清夏談話了。因為她不是涉案人員,倒是沒有享受到進局子喝茶的待遇。兩名警察到她家裡跟她談了談。
「我們已經分手了。」她說。「他工作方面的事情,我本來也不是很清楚。」
看了看她的肚子,有個警察問:「您這孩子……」
「是別人的。」顧清夏斬釘截鐵的說。
從她公司瞭解到的信息表明,那位從前恨不得天天到前台來報道的李總,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過了。警察從她這裡瞭解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就放棄了。
她的生活,並沒有受到這件事太大的影響。
她叫勝子過來收拾李盛的東西。
勝子特別蛋疼:「我老闆還回來呢。」
「李家都罩不住的事,你以為他能多快回來?」
「不會太長。」勝子嘬牙,「估摸著……也就……嗯……二三四五年吧?」
他厚著臉皮為他老闆爭取:「其實時間啊,一晃眼就過去。你就覺得吧,眨巴眨巴眼睛,他就已經回來了……好好,好好,我收,我收!」眼瞅著顧清夏眼神兒都不對了,他趕緊見好就收。
老闆可是囑咐他了,孕婦脾氣都不好,讓他小心著點!
顧清夏的家,又恢復到了她一個人的狀態了,神清氣爽。
李盛留給她……不,留給寶寶的卡,用的是個陌生的名字,密碼卻是她的生日。她去atm上刷了一下,看了看那一串的零。沉默了很長時間。
跟任教授通電話的時候,她沒有隱瞞,把李盛的事告訴了她。任教授很是受打擊。
她真的很喜歡小李這小伙子,真心希望顧清夏能和他修成正果。但這些事都已經超出了她能施加影響的範圍,她也只能歎氣。
「他給寶寶留了筆錢,我轉到您的卡上了,您查一下。」
「哎,小李他還……唉,好,知道了。」任教授更心酸了。
但她很快就不心酸了,她查了帳,被那金額嚇到了。她立刻又打了電話過來。
「小夏,怎麼回事?」她不安的說,「小李他……怎麼給了這麼多錢?」
「他李叔叔願意給,我能攔得住?」顧清夏恨恨的道。她其實猜到了李盛的意圖。
「先收著吧。」她說,「他要是有回來的一天,再還給他也不遲。」
任教授一想也是,又不是不能還,這才放下心來。
自從南思文辭去了吊車司機的工作,張全也有陣子沒見過他了。再得知他的消息,便是驚聞了老太太的死訊。南思文過去的工友、老鄉們聞訊都趕來幫忙。城市裡不太好操辦,但好在人多好辦事。出租屋的樓下搭了個臨時的靈棚,也從郊區的農村請來了鑼鼓響器。南思文按照家鄉的規矩,披麻戴孝,摔盆捧靈,吹吹打打的弄了一回,也算熱鬧。條件所限,流水席是辦不了,南思文安排在附近的餐廳裡包了場宴請了賓客。工友們都隨了禮,錢都不多,重在心意。
就是住在那邊樓房的居民很不滿,有人抱怨了幾句,還跟南思文的工友微有齟齬。但畢竟是在辦白事,就是城市人也是有心有忌諱的,到底沒吵起來。
喪禮過後,南思文將他娘的骨灰先寄存了起來。
他不是捨不得給他娘買塊墓地,他是不滿意他現在買的起的。他去看過了,他跑了好幾家墓園,看到了一家港人做的。在帝都西北的山裡。背靠青山,前面有條人工河。大門是氣派的牌樓,五道虹橋,是模仿皇城大門口建的。一走進牌樓就是觀音坐蓮的大理石雕像,辦公室全是仿古建築。
墓園裡葬著很多名人,演過林黛玉的那位女演員,還有那位著名的相聲演員,都葬在這裡。
這裡其實也有便宜的成型墓。有四萬一塊的,也有六萬一塊的,含了碑錢。一排排,一行行,非常密集。
但南思文沒看上,他看上的是那種自選地,按土地面積算錢,還不含碑錢。算了一下,要整一塊他覺得滿意的墓地,全下來要幾十萬。
他現在手頭沒有這麼多現金,但給他時間緩緩,他就能湊出來。
他是下了狠心,一定要給他娘弄一塊真正像樣的墓地!
她一輩子沒過過好日子,沒住過好房子。她的陰宅,一定要好!
塵埃落定,南思文再回到出租屋,真的就是孤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在這小房子中茫然許久,收拾了自己的衣服。他娘在這裡也就是一些衣服和被褥。那些初來京城時買的新衣服,當時覺得挺好。現在的南思文再看,其實也都是便宜貨。他記得他娘在服裝城裡震驚讚歎的樣子。他後悔沒帶她去真正的大商場、購物中心裡去看看。去買幾件有品牌的衣服,而不是這種批發零售的衣服。
南思文現在也知道了,衣服不是光看樣子,也要看牌子。
他只帶走了自己的衣服,其他的東西,他都丟在了出租屋裡,留給了房東。
他拎著簡單的一包衣服,住進了他新租的房子裡。
那房子有落地玻璃窗,朝南,采光非常好。
就像顧清夏的房子一樣。
五月中旬,郭智回到帝都之後,就辭職了。顧清夏和她的創業計劃正式啟動。
經濟類的報紙上開始整版整版的刊登一件金融大案。就像勝子說的,太多相關術語,不是金融專業的人看著都發暈。
顧清夏約略通讀了一遍,抓住了操縱股價、內幕交易、非法集資、侵吞巨額國有資產幾個關鍵詞。部分涉案人員還牽扯到了協助境外勢力非法洗錢。
幾個主要案犯已經伏法,涉案人員張某、何某、曹某、林某、謝某、王某、趙某、李某等人在逃。其他的小魚小蝦,也抓了幾十個。
李某啊……
顧清夏把報紙折了幾折,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她是準備將她的生活翻過新的一頁。
但那舊的一頁又打電話來了。
晚上顧清夏洗完澡,聽見手機在客廳響。她走過去拿起來看見長長的一大串號碼,心中就有了預感。
「李盛。」她接起,肯定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就聽見了李盛嘬牙的聲音。「真是心有靈犀啊,隔著半個地球,你都知道是我。」他不正經的道。
「別廢話。」顧清夏沒好氣。
「哎……才多久沒見,怎麼態度這麼不好呢……」
「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顧清夏淡然的說。
「別別別。」李盛無奈,終於正經了起來,「你身體好了嗎?」
「托你的福,好的不能更好了。」顧清夏想起來就氣。他還說他會小心控制!
「是我不好……沒控制住……」李盛聽勝子匯報了之後也是特別後悔,而且後怕。
「顧顧……」他沉默了很久,慢慢的說,「想你……」
顧清夏眼睛有點酸。她吸了兩下鼻子,問:「你還回來嗎?」
李盛也無奈:「得過幾年,風聲平了再說。主要就那幫孫子牽扯到境外勢力了,中間還有別的情況,報紙上不會說,這才把事搞大了。老爺子也罩不住我,我只能先跑路。」
「要不然就那點破事兒,無非就是內幕交易,國有資產切幾刀,大家分一分。算不得什麼大事兒,不至於跑路。」他恨恨的道,「這幫孫子,太操淡了!」
顧清夏簡直無語。
所以說權貴階層的三觀,都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樣!簡直是夏蟲不可語冰!
她捏捏眉心,不想再跟這三觀不正的傢伙繼續扯這個話題了。「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我掛了。」
李盛抱怨道:「你就不想我啊?」
「想,可想你了。」顧清夏沒好氣的道,「要不你晚上打個飛的回來?我洗得香噴噴的等著你?」
李盛給她噎得夠嗆。
可是「香噴噴」三個字又勾得他心猿意馬,他就著國際長途開始耍高成本的流氓。
真是狗改不了吃翔啊。
顧清夏直接給他掛斷了。
切!都分開這麼遠了都不能跟他好好說說話!李盛盯著手機牙癢癢。盯了一會兒,把手機扔在旁邊的籐椅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面前是一片湖,他這邊的時間還是清晨,湖面上水汽氤氳。遠處有山,近處森林中各種色彩的植物層層疊疊。他的房子就坐落在湖畔森林邊,清晨推開窗,看到的是煙氣繚繞仙境一般的景色。
他一直都想帶顧清夏來這住住。她總是推說工作忙,年假一天也捨不得給他,遲遲未能成行。
沒事兒,他想。
等幾年風聲過去了,他就回去。
看她的樣子也不會急於嫁人。她有了孩子勢必影響工作,他給她留了五百萬,這樣她就能寬寬鬆松的養孩子。不至於為了孩子,或是經濟原因,隨便找個男人匆忙嫁了。
好好的,踏踏實實的,等著他回去吧!
「boss!」遠遠的有人叫他。
有人牽了一匹小母馬過來。這是李盛剛剛買下的馬,牙口還小,但是非常漂亮。
顧顧一定會喜歡的。
要等他回去,估計還真得好幾年。他還是得想辦法,把她弄過來。她太能勾人了,就是有了孩子,也肯定擋不住狂蜂浪蝶往上撲。
李盛一想到他不在的這幾年,頭上勢必又要多出幾頂綠帽子,就灰心喪氣,長呼短歎。
「boss,這小馬駒太漂亮了,是為什麼特別的人準備的嗎?」
確實漂亮。李盛摸著那馬駒的鬃毛,非常滿意:「給我女朋友準備的,她過兩年會過來。」
「那正好。到時候這小寶貝就長大了,正好可以給女士騎乘。」
清晨,他和她一起騎著馬,在湖邊奔馳,在森林裡歡愛……李盛就是這麼打算的。
他嘴角含笑。
顧清夏準備上床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提示音。
她打開一看,李盛發過來幾張照片。煙霞氤氳的湖光水色,矗立在森林邊的房子,漂亮的小馬駒……
李盛:【小馬給你養著,帶著寶寶來騎啊。】
景色真是漂亮!他說過好幾回想帶她去加拿大的房子那裡度假,她一直沒時間。可惜了。
她看著那照片裡的美景……到哪都這麼會享受啊,這混蛋。
她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