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到南城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大家都疲憊不堪,鄒團長便把聚會的時間改到了明天。
周海權先去送了伍老師,肖遙不想讓周海權送,就一塊下了車:“我自己打車回去,周總辛苦了,送一下女孩子吧。”
白鳳梅紅著臉說:“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吧。”
話雖然這麼說著,卻含情脈脈地看向了周海權。
結果周海權自己下了車,對陳興說:“把小白送到家。”
南城也在下雪,天色已晚,夜色已經浮上來,很多環衛工人在掃雪。肖遙背著包,看著車子遠去,然後對周海權說:“嘖嘖嘖,真是不懂人家少女心。”
“那你懂我的心麼?”周海權問。
肖遙就不說話了,紅著臉站在路邊等車。他感覺自從挑明瞭以後,周海權的厚臉皮和他弟弟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能是天氣不好的緣故,居然也沒看見什麼計程車,周海權在他旁邊站著,說:“我叫個車吧。”
他說著就掏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肖遙說:“你叫車自己坐,我不用你送。”
周海權“嗯”了一聲,說:“不送你。”
他說到做到,果然沒有親自送肖遙,車子到了以後,就讓肖遙上了車,肖遙坐上車以後,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周海權站在路邊朝他揮手。
終於分開了,肖遙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躺在座椅上。
離家幾天,回來就覺得家裏親切,他將暖氣打開,躺在沙發上給孫得在打了個電話,陳哈哈在他那邊寄養。
“它好的很,我感覺這兩天它都吃胖了。”孫得在笑著說。
肖遙說:“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接它。”
他這邊剛掛了電話,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他眯著眼看了一眼,竟然是周海權打過來的。如果不是今天在車上周海權護他那一下,他肯定不會接的。
但是……
“喂……”
“是我,”周海權的聲音在電話裏聽格外溫柔,“到家了麼?”
“嗯,”肖遙說,“到了。”
“我也剛到家,”周海權說,“那早點休息,明天晚上見。”
肖遙又“嗯”了一聲,那邊電話就掛了。
他拿著手機愣了好一會,笑了笑,把手機放到一邊,眯著眼,看著客廳上的吊燈。
他這樣真的合適麼?他是不是應該冷漠一點才符合常情?
可是他覺得自己這人似乎心軟過度,周海權對他那麼好,他有點冷漠不起來。仔細想想,除了偷親他,周海權也沒做過事很麼過分的事,反倒是救過他,背過他,還可憐兮兮地對他說:“你是我的初戀啊,手下留點情,不要傷害我。”
初戀這個詞,真是……叫人不忍心破壞。
周海權在王姨驚訝的注視下將手機裝到兜裏,王姨訕訕地笑了笑,幾次欲言又止。
周海權問:“老二回來了麼?”
“回來了回來了,”王姨小心觀察著周海權的臉色,說:“那個,你大姐也說後天就回來了。”
周海權說:“都知道了?”
王姨勉強笑了笑,點點頭。
周海權很瞭解他弟弟的個性,周海榮雖然當下沒發作,但絕不可能那麼輕易就繞了他。他就知道他這個弟弟回來會告狀。
王姨說:“海權哪,海榮說的,是真的麼,你跟肖遙……”
“還在追求當中。”周海權說著就朝樓上走,留下呆滯的王姨一個人傻站在桌子前。
還在追求當中?
那就是還沒追上?
王姨的心情就格外微妙。她一方面是驚訝,驚訝于周海權都追不上?
不是和周家人親她才不夠客觀,她也認識其他豪門家的公子哥,就年輕一輩裏頭,周海權的口碑肯定是最好的,也是最有本事的一個,他追肖遙,居然都追不到,她就有一種好像自家寶貝結果貼了別人冷屁股的那種微妙不悅。
另一方面,她心裏又鬆了一口氣,因為當周海榮紅著眼眶向她控訴他大哥和肖遙是多麼冷酷無情地背著他亂搞的時候,她真的以為周海權和肖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她還在頭疼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如今聽說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還好,還有挽回的餘地。
別說周海榮接受不了,就她這個局外人也接受不了,這家人多尷尬呀,以後怎麼相處呀。
這種往常只可能發生在周海榮身上的荒唐事,居然發生在了一向穩重成熟的周海權身上,她篤定這中間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
周海權剛上去沒多久,周海榮就溜下來了,小聲問:“我大哥是不是回來了?”
王姨點點頭:“我看他也夠累的,眼裏不少紅血絲。”
周海榮冷笑:“夜裏不睡覺,他當然累。”
說到這話,他自己也有些訕訕的,然後對王姨說:“我要搬出去住幾天,你跟他說一聲。”
王姨拉住他:“真要鬧到這個地步麼?”
“我就是不想鬧才要搬出去住,”周海榮說,“你放心,我不鬧,我還要臉呢。”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大哥挖了他牆角,他臊都要臊死了。他現在畏懼感比憤怒感更強,他一定要擺明自己強烈的反對態度,然後讓家裏人看到他所受到的傷害,從而堅定地站到他這一邊來。
王姨歎了口氣,鬆開他的胳膊說:“也好,我想著你們兄弟倆坐在一起吃飯,也覺得怪彆扭的。哎呀,這個海權,到底是怎麼了,我到現在都不過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剛才問他了麼?”周海榮問。
王姨點點頭。
周海榮就問說:“他怎麼說的?”
王姨說:“還能怎麼說,他問我是不是都知道了,我說是。”
“我哥臉皮怎麼這麼厚,他什麼時候變這麼厚的。”周海榮生氣地說:“我走了。”
周海榮雖然沒有告訴周思語,但小孩子還是很敏感地發現了問題,吃晚飯的時候問王姨:“我二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是不是肖遙哥哥給他吃閉門羹了?”
“你二哥跟你肖遙哥哥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現在,”王姨對周思語說,“他們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在你大哥二哥的跟前提他,知道了麼?”
周思語問:“不能當著二哥的面提我懂,為什麼大哥那裏也不能提?我看大哥跟肖遙哥哥關係很好的,說不定他還能幫我二哥呢。”
王姨訕訕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周海權大概是累了,晚飯並沒有下來吃,她做了點小吃,敲響了周海權的房門,結果敲了好一會都沒人應。
周海榮搬出去的事,好像周海權也早就料到了,她第二天早飯的時候跟周海權說了一聲,周海權也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說真的,周海權這人冷淡,和周海榮的關係一向算不上親密,但兄友弟恭,至少是和諧的。如今弄成這樣,王姨心焦的很,如果不是怕捅出簍子,她真想把肖遙約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人心真是複雜的很,周海權心裏其實也不大好過,但就是家裏情況有些亂,讓人煩惱,反倒讓他更懷念和肖遙在一起的那種感覺。他才一晚上不見肖遙,心裏就想的很了,手裏轉著手機,總想給肖遙打個電話。
其實兩個人晚上就能見到了,這麼短的時間,他都有點等不了,因為覺得要晚上才能見,那這一整個白天都做什麼呢?
他也很想知道肖遙在幹什麼,去了他的朋友圈翻看了好幾遍,肖遙都沒有更新任何狀態,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驚喜地發現肖遙的朋友圈更新了,但不是肖遙本人出鏡,出鏡的是一條狗。
陳哈哈笑的沒心沒肺的,他雖然見著這狗就有些怵,但還是點開了這張圖,翻來覆去看了看,結果就發現抱著陳哈哈的,好像不是肖遙本人。
因為肖遙右胳膊上有顆痣,這個人沒有。
入鏡的只是兩條胳膊,他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男人的胳膊,除此之外什麼線索都沒有了。
周海權就突然發現,他對肖遙真的所知不多,他有哪些朋友,都姓甚名誰,他都不知道。這朋友是直是彎,是帥是醜,他也不知道。
他心裏頭就有點燥燥的。其實他不是那種自己媳婦出門見個男人他就吃醋的控制狂,他還是很開明很講理的,可問題這不是還不是他媳婦麼?
他是肖遙什麼人?他什麼都不是。這才是讓他燥燥的原因。
他歪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椅背上,中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王姨心想,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工作上的事。周海權每次為比較重要的事煩惱的時候,就喜歡敲手指頭。
一下一下的,頗有大老闆的派頭,篤定又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