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見他不說話,還以為周海權是困了,便也不再言語,翻身正面躺著,看著朦朧黑夜。這麼躺了一會,他忽然又爬起來,周海權在黑暗中說:“怎麼了?”
“我把門給關死了。”他聞見了火爐的淡淡煤味才想起來,周海權卻攔住他,起身說:“我來。”
肖遙在黑暗當中瞅見了他的襠,黑朧朧的看不清楚,倒是嚇了他一跳,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但真的是看不清楚,眼花了也不一定。
周海權過去將門留了一條縫,這才又回到床上來。肖遙卻突然在黑暗裏吃吃笑了兩聲,周海權躺下來問:“笑什麼?”
“沒什麼。”肖遙忍著笑說。
哎,都說冬日裏容易燥熱,看來此言不虛。周海權年輕力壯,也算是正常生理反應,憋很了呀。
肖遙捂著被子,說:“晚安啦。”
周海權這才“嗯”了一聲,房間裏再無人語,只有外頭呼呼的北風刮著,大概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寒冷徹骨,這被窩裏的溫暖便讓人覺得格外幸福。
大概是今天喝了許多酒,周海權覺得身體猶如火燒,熱的很,怎麼都壓不下去。身體繃的太緊,以至於人都有些累了。這樣躺了幾分鐘,身體便覺得越來越燥熱,就把半邊的被子掀開了。
肖遙也睡不著,可是倆人又沒什麼話,幹躺著實在有些折磨人,於是他便把手機拿出來,放了一首鋼琴曲。
很舒緩的鋼琴曲,在黑夜裏蔓延開來,撫平了周海權心裏的躁動,他靜靜地聽著,說:“是你彈的麼?”
“不是。”肖遙說,“隨便找的。”
“很好聽。”周海權說。
過了一會,他又問:“你鋼琴是什麼時候學的?當初在我們家,為什麼裝作不會彈?”
肖遙就笑了,說:“那時候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每天都製造出那麼多噪音。”
“為什麼那麼做,不想讓我們知道?要是知道了,老二可能會更喜歡你。”
“……”肖遙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釋,他總不能告訴他說,他當初被迫走劇情,不是發自他本意,他想了想,便說:“就是不想讓他更喜歡我啊。”
“那你是從那個時候就不喜歡他了?”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肖遙捏著被角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是這個解釋,已經讓周海權足夠高興了。他枕著胳膊,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那你現在呢,是在做真實的自己麼?”
“當然了,”肖遙說,“我現在很自由。”
“嗯。”周海權嗯了一聲,便再沒有說話。
肖遙說:“你剛才不是問我說,我鋼琴是什麼時候學的麼?”他籲了一口氣,說:“我爸以前會彈鋼琴,所以我從小就開始學了。”
“會想他們麼?”
肖遙愣了一下,說:“偶爾吧,現在好多了,主要是想我媽……我很小我爸就去世了,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很辛苦,現在……現在她跟我隔了一個世界,也不知道她在另一個世界裏過的怎麼樣……你說,這世上是不是有科學解釋不了的事,人死了以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是不是在這個世界死了,就會到另一個世界去?或者另一個維度?”
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胡言亂語,便笑了,說:“有時候覺得人生就像夢一樣,可能大家在夢裏面。”
他剛說完,腰上便是一疼,他“哎呦”一聲蜷縮起來,周海權鬆開手,說:“都說夢裏不會疼,擰一下就知道了。”
肖遙就笑了,彎著腰笑,笑聲震動著傳到周海權身上,裹著熱氣:“你知道麼,你跟我想的真的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以前剛認識你的時候,覺得你很刻板,很威嚴,特別老成和嚴肅的一個人,你又愛板著臉,話也少。”肖遙笑著說,“不過接觸了慢慢發現,你也有另一面,現在還會擰人。”
“那你覺得哪一面好?”
肖遙平躺好,胳膊搭在額頭上,說:“都挺好的。真的。”
如果非要選一個,還是現在這樣好,比較鮮活,真實,一想到這樣的周海權外人很少能看到,又覺得莫名興奮:“你知道麼,你以前跟我說,要做真實的自己,我反倒覺得你平時都有些端著,沒有做真實的自己。”
周海權沉默了一會,說:“我能做真實的自己麼?”
“為什麼不能?”
對啊,為什麼。可能他生就就享受常人沒有的榮華富貴,也要承受相應的責任和義務。他是周家的門面,養著成千上萬的職工,每天醒來和睡前,想的都不是自己。他也想像周海榮一樣從心所欲,可能麼?不管不顧地親肖遙,用最狂熱的方式追求他,佔有他,可能麼?
還是不可能,他人前要有個樣子,周總的樣子,周家長子的樣子。現代這社會,有誰又能真的自由做自己,大家都是戴著面具過生活。
“可能面具戴的久了,自己都不清楚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他說。
肖遙“嗯”了一聲,覺得話題突然有些凝重起來,沉默了一會,說:“那你可以在我這邊試試,”周海權對他說過,可以在他面前做真實的自己,他覺得同樣的,“你可以在我面前做自己,我還真的很想看看,真實的周總是什麼樣子,哈哈哈哈哈。”
這話多麼的曖昧呀,以前他竟不覺得,他突然就意識到他和周海權的關係,已經比他意識到的更親密了。
鋼琴曲放完一首,緊接著就放了下一首,是夜的鋼琴曲第五章,這是他們倆都喜歡的曲子。肖遙就閉上了眼睛,默默地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了困意,手機他卻沒再管,直到手機沒電了,自動關了機,他也已經睡著了。
周海權其實也睡著了,只是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就醒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醒的,醒來的時候一片黑暗,只有耳邊是肖遙的呼吸聲。肖遙不知道什麼時候側過了身體,面朝他側躺著,床小,肖遙又朝他這邊貼的緊,幾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想他肯定是被肖遙的呼吸熏醒的,耳朵那麼敏感,那麼熱,肩膀上的襯衫甚至有些潮濕。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萬籟俱寂,只有他是清醒的,但是這清醒很煎熬,**在攀升,他拗不過,便慢慢地轉過身體,面朝肖遙躺著。
兩個人離的那麼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額頭幾乎貼著,他能隱約看到肖遙的面龐,他為之著迷的面龐,散發著溫暖的氣息,他只需要輕輕抬起下巴,就能親到那紅嫩的嘴唇。
也不知道這嘴唇親起來是什麼感覺,何種滋味,是不是如他想的一樣香甜,像是抹了蜜。
他已經不是他了,只是個被**折磨的可憐男人,他一向自製,卻也變得這麼脆弱。他這一生,或許和肖遙同床而眠的機會,這已經是最後一次。他想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心裏竟不能忍受。周海權緊抿著嘴唇,甚至不敢放鬆呼吸。
從心所欲,從心所欲。
**終於還是蠶食了他的理智,他的腦袋是空白的,只有身體疼痛難忍,需要醫治。於是他就顫抖著,親了一下肖遙的嘴唇。接觸的刹那,靈魂都酥麻了,洋洋灑灑千萬字,都無法描述這初次吻到所愛之人的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