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海榮都找過來了,那他們也該走了。
周海權心情特別複雜,一直在院子裏抽煙。
不管做了怎麼樣的準備和打算,在真實地面對自己的弟弟的時候,心還是會軟。
肖遙敏銳地察覺了他的變化,心裏卻略略鬆了一口氣。
看來周海權還是那個他敬重的周海權,不至於被**沖昏了頭腦,做出為了所謂的愛情連自己親兄弟都傷害的蠢事。他就說嘛,周海權這個人,不就好在人品正嘛。
鬆了一口氣以後,以至於他對周海榮都好了很多。一則出於愧疚心理,二則怕周海榮看出什麼貓膩,三則為了讓周海權的退堂鼓打的更響一點……他覺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當初為了讓周海榮知難而退去爬周海權的床,如今為了讓周海權知難而退,又不得不對周海榮熱情一點。
他真的很累!!
鄭大爺和楚大爺知道他們倆要走,說什麼也要把早飯做的豐盛一些:“雪已經停了,你們吃完再走,不差這個把小時。”
周海榮所受的驚嚇還沒有完全平復,必須要不斷跟肖遙說話才能撫平他剛才的創傷:“這倆老頭一起住麼?他們倆是不是……”周海榮說著就挑了挑眉毛。
肖遙說:“不知道。”
“這倆老頭嘿,還真會想辦法,深山老林裏一獨居,想幹嘛幹嘛。”
“沒根據的事,你別亂說,別被老人家聽見。”肖遙說著就看了一眼院子裏的王智,王智很熱情,在幫鄭大爺宰兔子,刀法俐落。
“他是誰呀?”肖遙問。
“一個餐館的廚子。”周海榮不該他花花公子本色,“圈裏的,昨天……”
肖遙扭頭去看他,周海榮就樂了,說:“你別看他長的人模人樣的,呆的很這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圈裏的?”肖遙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缺少所謂的基達,他覺得這個王智長的特別直男,很淳樸的一個農村青年。
周海榮說:“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肖遙心想,你火眼金睛個屁,你怎麼沒看出你大哥也喜歡男人哪。
周海榮圍著爐子烤手,說:“我的手都凍了。”
通紅通紅的,有點癢。肖遙見周海權朝這邊看過來,就故意握住了周海榮的手看。
周海榮也是彈鋼琴的手,手指很漂亮。
“小周總,宰兔子的,你看不看?”王智忽然在院子裏問。
周海榮覺得這個王智真是夠笨的,沒看到自己在和自己喜歡的人聊天嗎,再說了,要討好人,有讓人去看自己宰兔子的麼?!
“不看,這麼血腥。”周海榮說。
“我就看不慣這種宰宰殺殺的,以前跟大哥他們去野營,這些活都是他跟趙大哥幹。”周海榮又說,以顯示自己人帥心善。
不過雖然口口聲聲說見不得宰殺,等兔子肉做好的時候,他吃的比誰都多,一邊吃一邊說:“果然是野生的呀,味就是鮮。”
“是鄭大爺他們作料調的好。”肖遙說。
他說著就在周海權的注視下給周海榮夾了一個兔子腿。
兔子腿本來是周海權留給肖遙的,他知道肖遙愛吃,所以擺的時候專門擺到了肖遙跟前,沒想到肖遙全夾給周海榮了。
鄭大爺要去廚房端湯,肖遙忙站起來說:“您坐著,我去。”
他說著就跑到廚房裏去了,鍋裏的甜湯早就煮好了,晾了一會,如今剛剛好。他正往碗裏盛湯,就感覺門口一暗,回頭就見周海權走進來了。他說:“來的正好,端走吧。”
“你想幹什麼?”周海權低聲問。
肖遙說:“你再不走,你弟弟該懷疑了。”
“你就是怕他懷疑才這樣的麼?”周海權說,“你別這樣。”
肖遙拿了一個新碗,繼續舀說:“你有更好的辦法?”
“等出去了,我會跟他說清楚的。不准你再這樣。”他說著端起一碗湯就出去了。
肖遙抿了抿唇,回頭看了周海權一眼。說實在的,他不光可憐周海榮,他還有點可憐周海權。
他肯定是腦子被驢踢了。
愛不愛一個人,大概真的是不受控的,但要不要表白,付諸行動,卻是可控的。如果他沒有坐上慰問演出的這趟車,和周海權沒有在鄉下遇到,沒有遇到這場風雪,大概周海權不會這樣吧?他大概會藏在心裏,像以前一樣,他都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周海權愛他的痕跡。
等到出了山,他得立馬跑,夾在這兩兄弟之間太酸爽,他受不住。
周海權那幾句話還是管用的,廚房裏出來以後肖遙就老實了很多,話也不多。下山的路上,他也都儘量和王智一起走。
只是周海榮卻有些不滿意,因為他都告訴了肖遙這個王智是基佬,肖遙居然還跟他這麼親,王智這種沒開過葷的處男,見著帥哥肯定就很容易動心,何況肖遙這麼好看。
他就插到兩人中間,對肖遙撒嬌,裝作抬不動腳的樣子:“我腿好酸,走不動了都。”
王智就說:“小周總,你累了麼,要不要我拉著你?”
這個王智,真是沒有眼色。
肖遙笑著說:“王大哥力氣大,你讓他拉著你,也安全。”
他說著就走到前面去了,周海權在前面走,背影極為寂寥,只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肖遙竟莫名會心疼,想著出了山以後大概就見不多了,心裏也很感慨。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他覺得有點傷感,既慶倖自己不是基佬,又感慨自己不是,大概就像他青澀又搖擺不定的各種想法,他有些舉措或許是錯的,但他的初衷都是好的,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也不想委屈了自己,雖然可能最後事與願違。但世上難得雙全法,也只能搖搖擺擺試探著往前走。
於是他加快了步子,走到與周海權並行的位置,周海權扭頭看他,就聽他輕聲說:“下山了也不要跟海榮說了,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喜歡你的,說了也是白說,都沒有用。”
周海權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薄唇抿起來,肖遙略有些激動和緊張,留給了周海權一個背影。
和周海權說這些,跟和周海榮說類似拒絕的話,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他覺得周海權的眼都是紅的。
大家都很難,都不想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