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軍上前聽令:「尊國師令。」
殿外有古昔領戎平軍,殿內有黑虎軍鎮守,大局已定,國師大人大獲全勝,各位前來『看戲』的大人們,一顆顫抖的心肝這才揣回肚子裏。
蕭景姒突然道:「各位大人。」
她淡淡一笑,好似春風拂面,毫無武力值與傷害值一般,奈何大人們剛揣回肚子裏的心肝又跳到了嗓子眼,眾位大人暗想:姑奶奶喲,求放過啊。
「請、請國師大人吩咐。」眾人皆作視死如歸狀。
「今日所見,不需遮掩。」
不遮掩?那就是大肆宣揚周王殿下那罄竹難書的條條罪狀咯?國師大人一定是嫌周王殿下不夠慘,要讓他被朝臣與百姓唾棄!
眾人不敢有異議:「吾等明白。」
史官楊大人很自覺:「今日之事,下官一字不漏地全數記載了,等國師大人過目之後,下官便給各位大人謄抄,以免忘了細節,國師大人看如何?」
蕭景姒笑著看了一眼楊史官:「甚好。」
楊史官:加官進爵有希望了!
眾位大人:太陰險了!
哦,這才有人記起來一件原本很重要但看起來不那麼重要的事:「皇上如何了?」
周王弒君,若是死了,要去敲帝王鍾,還要看……看國師大人立哪位君主,只見國師大人走近榻旁,素白的手指探向帝君鼻息。
她道:「帝君福澤,尚存氣息,速傳太醫。」
沒死?不是本來就要死了嗎?不是還被周王刺了一劍嗎?眾官員下意識地探頭探腦,想一瞧究竟。
國師大人發話:「你們退下吧。」
國師大人說什麼就什麼咯,眾官員:「下官等告退。」
待眾人退下,殘兵收服,鳳玉卿湊到蕭景姒跟前。「尚存氣息?」鳳玉卿瞧了一眼死未瞑目的帝君,他笑眯眯地說,「蕭景姒,你還沒玩夠?」
帝君已亡,她卻執意要留個死人在那個位置,其心……不良。
她抬眸,眼底毫無波動,黑白分明:「鳳家不濟,後繼無人,國不可一日無君。」
鳳玉卿幽幽看她。
難怪要養個死人,原來,鳳家的江山,她並不打算讓之繼續姓鳳,將有一日,是要姓楚,亦或是姓蕭,甚至是趙錢孫李,都不無可能。
他啊,看不透她。
她似笑,清澈見底的眸,總是那般溫而平靜:「本國師為了你鳳家的江山,可是煞費苦心。」
也不知是上一世誰造了孽……
鳳家啊,這帝君之尊,怕是這一世走到頭了。
鳳玉卿聳聳肩,揚唇一笑,雅痞得緊:「還好本王沒和你對立,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帝君之位,他爭了十幾年,突然變覺得沒了意思。哦,便是從那日開始,他覺著這女子有意思,便對君臨天下興緻缺缺了。
她啊,會攻計,攻心也了不得。
他曾深思熟慮了許久許久,想過他母親,想過謝氏一族,也想過他身後那些左膀右臂,一個一個全部告訴他,不能止步,要奪嫡那便只能踏著她……
戛然而止,因為,辦不到,他沒辦法與她刀劍相對。
「便勞煩晉王殿下收尾了。」
她對他稍稍福身,不親不疏,走出了血氣瀰漫的大殿。
鳳玉卿笑著搖搖頭,誒,認了吧,不束手投降還能如何?
出了永延殿,外頭的冬陽很暖,將一團陰鬱撥開,殿前石階上殘留的血漬,風幹了,也不那麼觸目驚心了。
蕭景姒駐足,等在石階下的橋廊上。
紫湘上前來:「主子,不回去?」
「我答應了楚彧,在永延殿等他來尋我。」她憑欄遠望,目光徐徐,融了幾分淺淺的笑意,「是我動作快了些。」
快了些?華陽宮裏,才一炷香的時間,當秦將軍趕來援兵時,汪啟軍的人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秦將軍當時臉都白了,訓斥她:怎麼不等我來再動手!
想來,主子是想著與楚世子之約,故意速戰速決。
「楚彧快到了嗎?」
紫湘回:「回主子,應該快到宮門了。」
「那我去迎他。」
正欲前去宮門,有人喊住了蕭景姒。
「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
永延殿外百米的駐軍未撤,急急叫喊之人被攔截在外,是冷宮香榭院的元嬤嬤。
蕭景姒上前:「放開她。」
元嬤嬤得了自由,撲通一聲便跪在了蕭景姒面前,紅著眼磕一個響頭:「求國師大援手。」
「嬤嬤,怎麼了?」
蕭景姒撫她起來,元嬤嬤卻跪著不起:「我家娘娘她,她不見了,老奴求國師大人去救救她。」
蕭景姒神色微微變了:「說清楚。」
「午時,娘娘得知太后因十六爺拂了懿旨要責令他,娘娘便出了冷宮去尋十六爺,可是,」元嬤嬤哽咽,「可是卻並未在華陽宮見到娘娘的身影,老奴找了許多地方都不見我家貴妃娘娘,而且,老奴在冷宮外的廊道裡拾到了娘娘的綉帕,那綉帕旁邊,有……有一攤血,我家娘娘恐怕是遇難了。」
蕭景姒沉吟了一下:「古昔,你派人去華陽宮,讓秦臻帶人去各個宮中搜人,你守在此處等楚彧回來。」又道,「紫湘,你隨我去尋人。」
「是!」
「是!」
一刻鐘後,琉璃宮外,國師大人前來。
宮人先一步進去通傳:「紅茗姐姐,國師大人來了。」
不等通傳,也無人敢攔,蕭景姒直接進了琉璃宮的正殿。
紅茗立馬上前見禮:「奴婢紅茗見過國師大人。」
她抬眸,清冷地掃了一眼:「讓陳太妃出來見我。」
不由分說的話,是命令,若論品級,國師確實臨於太妃之上,紅茗垂著眉眼,低頭看不到她神色:「太妃娘娘身子不適,不宜見客,不知國師大人有何要事,吩咐奴婢便可。」
這紅茗,是陳太妃近身之人,她既拂了蕭景姒,便無人敢去喚陳太妃出來。
蕭景姒沒有耐心,直接往內殿走。
紅茗攔在前面,仍舊垂著頭,口吻語氣都毫無驚懼:「娘娘有吩咐,抱恙養病間不見外客,請國師大人見諒。」
蕭景姒沉聲:「讓開。」
「奴婢奉命行事,請國師大人——」
不等話完,蕭景姒突然抬手,扼住了紅茗的脖子:「你從冷宮擄來的那個女人在哪裏?」
她既如此篤定,必然有根據。
咽喉被人掐住,血色上臉,紅茗這才抬起頭,一張毫無姿色的臉,卻生了一雙妖媚的眼,瞳孔爬上了幾條紅血色,她哽塞地開口:「奴婢……奴婢不知國師大人此話是何意。」
「你若是能做主,便立刻把人放了,若是不能做主,就不要擋我的道。」
話落,蕭景姒眸色驟深了幾分,素手一收,用力一推,紅茗便飛了出去,重重摔到案台,撞碎了一旁的木椅,她咳了幾聲,抬起頭,瞳孔猝然變成了血紅色,嘴角斜斜一牽,她素手成爪,撐著身體起跳,猛地回撲,朝蕭景姒攻擊。
那襲向蕭景姒的爪子,頓生出手指般長度,透著硃紅色的光。
蕭景姒後退一閃,伸手推開了紫湘,手已來不及收回,那指甲擦過她的手背,瞬間滲出一條血痕。
「主子!」
紫湘急眼,連忙過去查看,卻見那傷口上,滲出的血迅速迴流,瞬間便癒合了,白皙剔透得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紫湘這才鬆了一口氣。
紅茗顯然一愣。
蕭景姒示意紫湘,讓她退後,鏗的一聲,拔了短刀,眼已冷徹:「我本不想大開殺戒,是你惹怒了我。」
「你——」
才落了一個字,紅茗眼裏那女子的身影便移到了咫尺的地方,她甚至來不及出手,短刀便抵在了她腹部。
好快的動作!
紅茗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會比妖族還快,她雖是小妖,卻也是修了幾十年,竟然毫無還手之力,耳邊,女子的嗓音透著幽幽冷意。
她道:「楚彧說蛇的七寸在腰骨上兩指的位置,我便拿你來試試手。」
最後一個字尾音剛落,她掌間短刀一轉,對準紅茗的後背,毫不猶豫地刺入。
「啊——」
紅茗仰頭嘶吼了一聲,臉龐猙獰,五官開始扭曲,周身一團紅色光暈升騰而起,紫湘見狀,立刻將蕭景姒擋在身後,拔劍便刺入那團光暈中,然,毫無阻力,待那紅光散去,哪裏還有那紅茗的身影,只見地上一條紅斑的赤鏈蛇,蜷成了一團,扭動著蛇身。
紫湘募地驚愕。
沉寂了片刻,不知是哪個宮人尖叫一聲。
「啊——」
「妖、妖怪!」
「妖怪!」
「……」
琉璃宮正殿內的宮人,紛紛驚恐四散,片刻,人去樓空,隻余蕭景姒與紫湘二人。
紫湘久久回神,見蕭景姒一言不發地往內殿去,她心頭一個咯噔,攔住她,神色冷峻:「主子,不可。」她瞳孔因驚愕而微微放大,幾乎嘶喊出聲,「是妖,她們竟是妖,我們不知妖的底細,不可冒險。」
紫湘自小在軍中長大,從來奉行都是拳頭說話,一雙有力的拳頭比什麼都能耐,絕不相信鬼神妖魔之說,只是她堅守多年的世道觀,就在方才看到那條赤鏈蛇時,徹底顛覆,難怪古扎小傳裡記錄,北贏有妖,與人同存。
竟真的有妖!
紫湘到現在都沒辦法平復心中的激蕩,異常堅定地擋在蕭景姒前面:「紅茗不是人類,那陳太妃必定是更厲害的妖,主子,你不能去冒險。」
蕭景姒言簡意賅:「讓開。」
她不讓,就算主子傷口能自愈,可到底是肉體凡胎,哪裏能跟那些修鍊邪術的妖魔鬼怪硬拚。
蕭景姒心平氣和一般,鎮定得讓人捉摸不透:「我不進去,沈銀桑可能就沒命出來。」
紫湘身子僵硬了一下,遲疑了許久,還是側身讓開了,她家主子重義,怎麼可能坐以待斃,即便是龍潭虎穴,怕也要闖上一闖了。
紫湘緊了緊手中的劍,走到蕭景姒前頭,那架勢,似乎只要情況不妙,她立馬首當其衝。
蕭景姒頓住,對紫湘道:「你在外面,不準進去。」
紫湘想都不想:「不行!我——」
「我顧不了兩個人,你進去只會拖我後腿。」蕭景姒目光沉下,極少如此疾言厲色,語氣完全不容置喙。
紫湘眼都急紅了:「主子,等等,世子爺馬上就來了,你再等等。」
蕭景姒搖頭,她等得了,只怕沈銀桑等不了,這內殿之外,隔著這麼遠都能聞到一股不尋常的血腥之氣,已經容不得她從長計議了。
蕭景姒叮囑紫湘,鄭重其事地:「若是我一直不出來,不要讓楚彧進去。」
紫湘紅著眼,許久才點頭,見她家主子形影單隻地走進了那僻靜的院落,隔著一道牆壁,只能隱約看見半人高的灌木,格外陰暗潮濕,即便白日裏,也竟有幾分朦朧不清。
她刻不容緩,往空中發了求援的訊號。
嘎吱——
殿門被推開,撲面而來的的氣息,水汽很重,帶著霉腐的冷意,大殿內,空空蕩蕩的,毫無擺設,只在正中央放了一張石床,從橫樑之上垂掛下來一條墨綠色的流蘇,將那石床遮蔽,只露出床腳的石壁,爬滿了青苔。
流蘇帳中,傳出女子笑聲,回蕩著,餘音繞梁。
「區區人類,膽識倒不小。」女子邪魅的嗓音剛落,墨綠的紗帳竟全數飄起,像卷著風,浮在上床的上空,整個床榻露出來,佈滿了青苔與藤蔓,從地上蔓延到女子的手上,她未穿鞋,一身綠紗裹身,露出一雙白皙修長的腿,撐著身子,柔若無骨地側躺著,眼角微挑,「我的地方你也敢硬闖。」
臉,還是陳太妃的臉,只是一身魅惑,渾然天成。
蕭景姒不動聲色地環視,將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許是這陰森之色,更襯得她清漣不妖,道:「這何時是你的地方?這大涼宮,都是我的地盤。」
成壁嘴角的笑,凝住。
蕭景姒卻冷冷一笑:「你在我的地盤,擄我的人,沒想過後果?」
「呵。」成壁笑出了聲,瞳仁一點點漸進被染成濃鬱的墨綠色,她拂了拂衣角,起身,赤腳踩在地上,笑道,「好個無知狂妄的人類呢。」
蕭景姒不欲多費口舌:「廢話少說,人在哪裏?」
「被我吃了。」唇似染血,紅艷欲滴,她舔了舔唇角,「楚彧難道沒告訴你,我是個會吃人的妖。」
眼角微斂,蕭景姒手中短刀驟然調了個方向:「那我便把你的肚子剖開。」
話落,她縱身躍起,森冷的刀光直劈對面的女子。
不僅狂妄,還膽大呢。成壁一動不動,拈了一個風刃打向蕭景姒腹部,不想她更快,一個翻身躲過,幾乎同一時間,勾腿踢向成壁,猝不及防又快又狠,成壁猛地後退,那疾風刮過臉,額前一縷發被掠起。
成壁趔趄了好幾步,方才穩住身體,嗤笑一聲:「倒是小瞧你了。」
蕭景姒一言不發,再起進攻。
成壁牽了牽嘴角,素手成爪,掌心孕出一團綠色的光,光暈一閃,便移到了蕭景姒身後,抬手打向她後肩,驟然,蕭景姒體內白光破開,聚在成壁掌心下,她瞠目,身體猛地一震,被反彈出幾步外,她踉蹌了幾下,剛站直身體,眼前黑影一閃,蕭景姒猛地撲來,手中短刀一轉,毫不遲疑地扎進了成壁的腹下,她悶哼一聲,嘴角吐出一口血來,隨即一掌打在蕭景姒身上,她退後數米,只是微微趔趄便站穩了身體。
區區人類,接下了她兩掌,用了八分妖力,竟傷不了她一分。
妖王的內丹,果然是好東西。
成壁伸手,用指腹緩緩擦去嘴角的血:「就憑你,還殺不了我。」她腹下的傷口,有淡淡光暈不散,迅速便結痂。
菁華曾言:低等妖群,與常人無異,修術者,速度快於人族七成有餘,武藝超群,大妖者,可移形換影,可聚物成刃殺人無形,更甚者,修妖法幻術,可幻顏,可自愈,可食人駐顏,彈指殺伐,存於千百載不死不傷,天賦異稟者,縱星辰時空,渡生還輪迴。
妖族,本源是獸,弱肉強食,修為高者掌生死。
這蛇妖,想來不是尋常孽畜,難以取她性命。
蕭景姒擦了擦短刀上偏淺的紅色血液,道:「彼此罷了,你也殺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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