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戛然而止,他帶著她的手,放在了腹部,緩緩向下……
錦帳裡、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俱好。
那人人,昨夜分明,許伊偕老。
夜半,蕭景姒被楚彧折騰得厲害,倦得很,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趴在她枕邊,時而捋捋她的發,時而摸摸她的臉。
他湊在她耳邊輕喊。
「阿嬈。」
「阿嬈。」
她很困頓,眯著眼應他:「嗯?」
楚彧似乎心情極好,興緻勃勃地說:「我們若生了女兒,便同你姓,取名擇華,擇選的擇,光華的華。」
灼灼其夭,擇一朵芳華。
甚好。
蕭景姒睡意倒醒了,翻了個身,偎進楚彧懷裡,問他:「若是兒子呢?」
「隨便叫什麼都行。」
他說的,很是敷衍,想來是當真半分也沒思考過。
蕭景姒甚無奈,啼笑皆非:「楚彧,你不能如此重女輕男。」
既然他家阿嬈都這麼說了,他便作勢想了想,說:「就叫楚貓妖。」
「……」蕭景姒整個人都不好了,鄭重其事地說,「楚彧,你要慎重。」
楚彧不以為然:「那你說叫什麼?」
蕭景姒慎重地考慮了一下:「女孩便叫桃花,男孩叫梨花。」
「……」
楚彧覺得,他家阿嬈不是不慎重,就是不太會取名,說到此處,楚彧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阿嬈,你給我取名杏花時,可有慎重考慮過?」
蕭景姒眨巴了一下眼睫毛,然後就閉上眼了……
當日給他取名杏花,只是因為,她正在吃杏花糕,是以便信手拈來取了這麼個名字,蕭景姒覺得,還是不與楚彧說明為好。
楚彧有點鬱悶,本想將她搖醒再說,見她眼下青黛便捨不得鬧她,抱著她躺下:「阿嬈,我們便這麼定了,女兒叫擇華,公的就叫貓妖,不過,若是你喜歡桃花梨花也都依你便是。」
女兒?
公的?
蕭景姒覺得楚彧有點重女輕男,只是取名杏花一事她有些心虛,便也沒開口反駁。
是以,楚彧便單方面板上釘釘了。
後來蕭景姒與楚彧家的小公貓崽子出生了,小名取自其母,喚梨花,大名取自其父,喚楚貓妖。
楚貓妖十歲繼任父位,是北贏千千萬萬年來最年輕的王,在北贏千千萬萬的大妖小妖裡,除了其父之外,便也只有一隻小妖敢屢教不改地喚他一聲貓妖。
楚貓妖大王,兩百歲時,遇上了一條十九歲的銀鯉魚,那小美人魚便成日裡追著他喊:「貓妖哥哥。」
「貓妖哥哥。」
「不準喊本王貓妖!」楚貓妖一張俊臉,堪比其父美貌,像了九分,剩下的一分,似女子的娟秀。
小銀鯉魚才十九歲,就長成了小美人魚,只是有些沒長開,眉宇間很是稚氣,臉蛋眼睛都圓乎乎的,胖乎乎的臉,傻乎乎地點頭:「哦。」她改口,不喊貓妖哥哥,喊,「梨花哥哥。」
「……」
貓妖大王其實也不是很喜歡梨花這個名字,平日裡一眾大妖小妖都是喊他尊上。
他突然有點不想理這條肥魚。
小胖魚卻用小短腿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再跟著本王,本王便吃了你。」
小胖魚很開心:「好呀好呀。」她炫耀的語氣,「貓妖哥哥,我吃我吧,我是明山泉裡最肥的魚了。」
楚貓妖很傲嬌:「本王從來不吃魚。」這一點,與他父親一模一樣。
那是一隻不吃魚的貓和一條一門心思想要獻身的魚的故事,扯遠了,這都是後話。
總之,楚貓妖的名字,便在他還未臨世時,便蓋棺定論了。
且說西陵政變,太子楚衡下毒弒君,多年仁君之名毀於一旦,朝野上下罷黜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與此同時,文官以三朝元老靳相為首,武將以黔西將軍路正北為領,擁立三皇子楚彧為儲君,一時間,太子衡越漸弱勢,楚王派日漸壯大。
五月六號,午後,陰雲散去,天見晴朗,楚王起兵,順應百官與民意,罷黜儲君,太子衡非但毫無悔意,甚至調令東宮私兵,意圖逼宮奪權。
起兵那日,菁雲帶人包圍了太和殿,然,蕭景姒卻不見蹤影。
楚王兵馬臨皇宮外駐守,菁雲從東宮折返回來:「爺,國師大人不在太和殿。」
楚彧坐在馬上,斂眸,良久沒有開口。
菁雲覺著背脊生寒,便道:「屬下這便帶人去尋。」
「不用。」楚彧自言自語般,「阿嬈會來尋我的,她說了,我在哪她便去哪。」
看起來很冷靜,很鎮定,不過菁雲覺得妖王尊上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請示:「那我們?」
楚彧薄唇輕啟:「攻城。」
菁雲深思一番,試圖委婉遊說:「調令皇城禦林軍的虎符還在楚衡手裡,太子援兵很快便會到,這樣強攻,實在,」想了想,盡量不惹怒楚彧,「實在勞民傷財。」
楚彧突然抬眼,對視菁雲的眼:「要本王再說一遍?」冷冷反問,不輕不重,一雙精緻的眸子,冰凍三尺。
菁雲縮縮脖子:「不用。」轉身對將士令道,「攻城。」
一聲令下,戰鼓鳴響,二十米高的城牆之上,東宮的軍旗迎風飄著,有明火冉冉升起。
東宮兵馬佔領皇宮而守,領兵的是太子良娣的兄長連燼,並不見太子楚衡的身影。
這會兒,戰火剛起,整個皇宮都是太子的守軍,宮中人心惶惶,主子奴才四處逃竄,亂成了一團,唯獨東宮太子書房外,嚴兵駐守,井然有序。
這書房之下,竟別有洞天。
沉香木櫃上,羅列放了一排排竹箴和錦盒,蕭景姒動作快速地翻找,一盞光線微弱的燭火輕搖,她甚至未察覺到身後靠近的人影。
「你在找什麼?」
蕭景姒轉身,正對上楚衡的眼,只有他一人,密室的門大開,漸進有腳步聲,他抬手,人馬便駐紮在外,沒有湧入。
不等蕭景姒答,楚衡又問:「虎符?」
蕭景姒抬手,攤開掌心:「找你與鳳知昰投敵賣國的罪證。」她手裡的信,是鳳知昰親筆。
有那一封信,要定鳳知昰賣國投敵之罪,確實不難。
楚衡也並未懷疑,擋著燭火,臉上輪廓被映得忽明忽暗:「你為什麼還不逃?」
楚彧攻入皇宮,她身為人質,不僅不逃,還深入敵營,在楚衡眼皮子底下周旋,確實膽大得過分。
蕭景姒將信放在衣袖中,抬眸,反問:「我為什麼要逃?」
「不怕本宮擒了你威脅楚彧?」他盯著她的眼,似乎要瞧出什麼端倪,視線灼熱。
她抿著的唇微微牽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如果你擒得住我的話。」
不僅膽子大,口氣也不小呢。
楚衡笑:「那便試試。」
一句話後,他順手拔了木櫃前的銅劍,朝蕭景姒出招,她毫不猶豫便一腳便將案台踢起,砸向楚衡手裡的劍。
咣的一聲,案台碎成四分五裂,那劍被重力撞擊地後彈了幾分,楚衡隻覺得握劍的手一麻,整個人連連後退,直直撞上了身後的劍架。
蕭景姒這一腳,力道之大!
楚衡穩住身子,難以置信:「誰解了你身上的葯?」他分明餵了她禁錮內力的軟筋散,藥性極烈,若無他的解藥,斷不可能踢得出那一腳。
蕭景姒不言,直接縱身一躍,發起進攻。
好快的動作!
楚衡抬劍抵禦,接了她一招,不料她傾身後倒,一個彈起反跳便一拳打在了他肩上。
楚衡悶哼一聲,迅速扔出手裡的劍,她側身一閃,一腳踢中了劍柄,鏗的一聲,劍尖刺入木櫃,擦過楚衡臉側,偏一分,便是他的脖頸,隻愣神了須臾,楚衡抬手去奪頸側方向的劍,手腕卻被一隻涼涼的手截住,他剛轉頭,便聽見一聲骨頭的脆響,這女子毫不猶豫便卸了他的腕骨。
楚衡痛呼一聲,脫臼的右手提不起勁,他抬起左手攻向蕭景姒的肩,不見她退,擒著他脫臼的右手便是一個反扭。
「啊——」
楚衡痛叫了一聲,整隻手臂都被蕭景姒反扭在身後,她便站在他後面的木桌上,一隻腳抵在他後背。
楚衡痛得臉色慘白,咬咬牙:「你果然是朵帶刺的花。」
「不是刺,」蕭景姒道,「是刀。」
話落,一柄短刀便抵在了楚衡腰腹,他剛要反抗的左手便僵在了半空,右手臂被她用力一扭:「不要反抗,不然,我很難保證不會失手殺了你。」
還是那樣一副不冷不熱的口吻,淡淡然沒有半分波瀾起伏。
楚衡終於明白為何蘇雲亭以及他的十萬大軍會折在蕭景姒手裡了,這女子,不僅擅謀略,還精武藝。
分明看似淡漠謫仙似的女子,不瘟不火的性子,怎就練就了這一身本事。
楚衡失笑,剛動了動身子,腰腹的短刀便逼近了一分,耳邊蕭景姒的聲音清澈平靜:「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現在降的話,興許後果不會那麼難看。」
楚衡回頭,看著她,忽而笑了一聲:「蕭景姒,你也太小瞧我了。」話落,對門外令了一聲。
瞬間便有披盔戴甲的士兵湧入,統一的黑色著裝,走在最後的兩人,一左一右押著身形瘦小的孩童。
那孩子,可不就是夏喬喬。
蕭景姒眸光微凝,打量了一番:「受傷了沒有?」
夏喬喬搖頭,脖子兩側都架著刀,他直挺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蕭景姒問他:「是怎麼被抓的?」
夏喬喬的身手比蕭景姒有過之而無不及,速度極快,要生擒他,絕非易事。
他說:「我的乾糧袋被箭刺破了,撿魚乾的時候。」
「……」蕭景姒無言以對。
要魚不要命的傢夥!
蕭景姒踢了踢楚衡的腿:「用我換他,換不換?」
楚衡臉色又黑了一分。
正是此時,密室外有一兵將急步跑來,稟道:「太子殿下,楚王與黔西將軍兵臨皇城,已、已經包圍了整個皇宮。」
楚衡扭頭看向蕭景姒,她面不改色。
半刻鐘後,皇宮城牆外,戰亂不休,楚王率兵五萬,包圍了整個宮廷,連燼守在城牆之上,咬牙應戰,東宮私兵日漸弱勢,卻始終不見太子楚衡。
已攻城半刻,楚王兵馬勢如破竹,眼看宮門將破,城牆之上,驟然有身影現,黔西將軍路正北定睛一看,驚呼:「王爺,是太子!太子出現了!」
菁雲順著視線看過去,烽火台的光影一閃一閃,他仔仔細細打量,是太子楚衡沒錯,還有楚衡桎梏在手臂間的女子:「爺,是國師大人。」
楚彧坐在馬上,一身白色錦袍,身披黑色大氅,抬頭看著城牆之上,唇緊緊抿著,有些發白,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清秋的深井,古井無波隻余涼意,良久,都一言不發。
楚衡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下來:「退兵,或者,」他的劍,抵在蕭景姒咽喉,看著楚彧道,「她死。」
楚彧沒有半分猶豫,道:「退。」
身側一黑色盔甲的副將立馬道:「王爺不可!」
此人是西陵黔西將軍麾下副將,名喚劉江,正三品的官員,也是最早一批入楚王陣營的武將。
黃昏天黑,劉江又生得黝黑,就見他一雙眼珠子發亮,嗓門很大:「皇城禦林軍已經過了護城河,最多半個時辰便能入城,太子手裡有調令禦林軍的虎符,若是現在不攻城,待到禦林軍來,我們要拿下太子便難如登天。」
楚彧置若罔聞,嗓音更冷冽了三分,還是那一個字:「退!」
「王爺——」
高大魁梧的男人上前,大喝:「劉江,退下!」
此人,正是劉江的頂頭上屬,黔西將軍路正北。
劉江不退,牛脾氣一個,路正北直接下馬,一把將劉江拽下了馬,用眼神恐嚇一番,然後把他拉到一邊。
劉江心裡不服,一路嚷嚷:「將軍!不能退兵,現在攻城事半功倍,若是錯過了這次良機,損兵折將便罷了,被太子奪了先機,那就是成王敗寇,我們都會被扣上亂臣賊子的罪名。」
路正北狠狠瞪他:「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城牆上是誰?」
劉江瞧過去,揉了揉眼:「女人?」太子楚衡的劍下,有一個女人!
路正北壓低了聲音咆哮:「那是楚王妃!」
「哪裡冒出來的女人?」三皇子楚彧回西陵有一段時間了,並未聽說過楚彧娶妻了,便是在大涼也未娶,倒是有些楚王黨的官員一個勁兒往楚王府塞女人,可都被楚彧扔出去了,哪來的什麼楚王妃,「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管她死活!」
路正北一巴掌拍在劉江腦門上:「管好你的嘴巴,老子五年前就要管她叫一聲姑奶奶。」
五年前,路正北還是衛平侯麾下副將,那時的衛家表小姐,正是上天入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將他們這乾副將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
劉江一臉懵逼狀。
隨後,路正北下令退兵,所有攻城的兵馬全部後退百米,唯有楚彧,棄了馬,站在城下,一步不退。
怕是不出半個時辰,皇城的禦林軍便會趕來,十萬人馬。西陵的護城禦林軍,只要一旦宮變,便會出動,除了帝君之令,便隻尊虎符,楚衡在等,等禦林軍援兵。
「楚彧為了你,倒是捨得。」楚衡的劍,還架在蕭景姒脖子上,雙手被他擒在掌中。
蕭景姒一動不動,對楚衡的話置若罔聞,她上前一步,驚得楚衡立刻將手裡的劍挪開一分,還不等他罵她不知死活,便開口,喊:「楚彧。」
楚彧抬頭,與蕭景姒對視。
她高聲說道:「我喊三聲,你下令射箭。」字字清晰,擲地賦聲。
射箭?她便在城牆上,竟讓楚彧射箭?
楚衡驚愕喊到:「你在做什麼?」
她仍不聞不問,揚聲高喊:「一。」
一個字,裂帛斷玉,毫不猶豫。
楚衡完全摸不準她的算盤,眼都紅了,握著劍柄的手青筋跳動,他用力抓著女子的肩,沖她咆哮:「你不要命了!」
「二。」
楚彧緩緩,緩緩抬起了手,楚王兵馬的弓箭手準備就緒,箭已在弦上,隻待一聲令下。
楚衡暴怒:「蕭景姒!」
微微發白的唇輕啟,蕭景姒喊:「三!」
一字剛落,回聲未散,楚衡鬆開架在蕭景姒脖頸上的劍,拽著她的手腕下意識便退了一步。
一步,就夠了!
電光火石間,蕭景姒一個手肘劈出,側身閃開楚衡的劍,轉身便反擒住他的肩,素手成爪襲向他腰間,隨即用力一扯,將楚衡腰中之物取下,隨即一掌打向他的肩膀。
楚衡結結實實受了一掌,連退了數步,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來,他站定,抬眸,紅了眼:「原來,你是為了虎符才降的?」
蕭景姒掂了掂手裡黑色的虎符:「不然,你以為你憑什麼能挾持我一路?」她在楚衡的寢殿與密室裡翻遍了都沒找到,便料想楚衡將兵符放在了身上,是以將計就計。
楚衡擦去嘴角的血跡:「你真大膽。」
她面色從容:「楚太子謬讚。」
「你便不怕楚彧真射箭?」
「他不會。」蕭景姒看了一眼城下,楚彧在看她,她眸光一瞬便柔軟了,揚唇道,「他絕不會朝我射箭。」
「即便你奪了本宮的虎符又怎麼樣,你以為你逃得了?」
楚衡說完,隨即抬抬手,立刻便有人馬湧入,將蕭景姒牢牢包圍,她身前是刀槍劍戟,身後便是二十米城牆,無路可退。
蕭景姒似有若無地看了一眼城下,將虎符揣進口袋,抬手將半挽的長發束起,乾脆利索地撕了繁雜的裙擺。
「我早就說過,你殺不死我,也擒不住我。」
話落,蕭景姒縱身便跳下了城牆。
「蕭景姒!」
楚衡大喊一聲,他上前,下意識就伸手去撈。
然,突然一隻白皙的手從牆下伸出來,拽住了楚衡的手,用力一拉——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火光昏暗裡,只見兩個身影從城牆上墜下,一黑一白,風卷衣角。
「阿嬈。」
是楚彧的聲音,微微有些急促,他從馬上躍起,張開手接住了蕭景姒,她落在他懷裡,笑了笑,隨即扔出手裡的匕首。
那匕首疾速劃過,擦著楚衡的後背而過,他當即便借力撐了一把,托起身體,驟然降速,摔在了地上。
若是沒有蕭景姒的匕首,他即便沒摔死,也要摔殘。
楚衡剛抬頭,楚彧的劍便指在了他咽喉。
成王敗寇,塵埃落定。
楚衡身子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脖頸上的劍尖,亮得晃眼,楚彧一眼也不曾看過去,隻盯著懷裡的女子:「阿嬈,你總是嚇我。」
蕭景姒站穩身體,揚唇對楚彧笑笑:「放心,我有把握,你不接住我,我也摔不死。」從衣袖裡掏出虎符,雙手捧到楚彧眼前,說,「這個給你壓壓驚。」
若非她用眼神示意他,他怎會靜觀其變。
他的阿嬈總是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玩得太大。
楚彧接過那虎符,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就在她臉上咬了一口:「阿嬈,下不為例。」
------題外話------
錦帳裡、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俱好。
那人人,昨夜分明,許伊偕老。
摘自《兩同心·二之一·大石調》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