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桃花公主手劄》
桃花甚是感慨,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事情是這樣的,十六年前,折耳兔族的菁雲妖尊和銀狐兔族的青檸妖女定了親事,這段婚事原本兩家大人都十分樂見其成的,可惜天不從人願,花滿的紅兔子菁雲大伯愛上了人族女子紫湘,二話不說便去退了親,後來紫湘逝世,菁雲便追著紫湘的轉世去了人族,這青檸妖女是說什麼也不娶了,可這青檸又一門心思扎在菁雲身上,剃了頭放話說終身不嫁。
好端端的一個良家小妖女,就這麼注孤生了。
這件事總歸是折耳兔族欠了銀狐兔族一個公道,所謂欠情還情天經地義,本來是要父債子償的,可菁雲膝下無子,折耳兔族就只有花滿這一個孫輩兒。
真是……剛剛好啊。
銀狐兔族族老六十年前,老來得女,生了個小妖女喚鍾檸,也就是青檸的胞妹,因著是老來得女,銀狐兔族的族老很是寵愛,著實把鍾檸慣成了小女紈絝,光是紈絝不打緊,畢竟這銀狐兔族身份地位也擺那裏,最主要是,這小女紈絝她不好男風,就喜歡漂亮可人的小妖女……
鍾檸妖女這毛病在妖都也不是什麼秘密,是以,鍾檸一直待字閨中,七十二族的男妖們沒一個想娶的。
是以,銀狐兔族的族老便搬出了十六年前那件婚事,非要折耳兔族給個說法,扯著扯著就把折耳兔族唯一孫輩兒的花滿給扯出來了,銀狐兔族族老一個板上釘釘,便要將鍾檸許給花滿當夫人,這鐘檸可足足大花滿五十多歲啊,按輩分還得喊一聲姑姑呢,而且鍾檸不好男風,折耳兔族當然不願意了。
銀狐兔族就讓步了,說可以讓鍾檸當妾,只要嫁過去了,當個擺設都問題,聘禮也不用,嫁妝直接抬一百零八抬,而且搬出了當年的婚事繼續施壓。
於是乎,折耳兔族就為了這一百零八抬嫁妝……啊呸,是為了當年的人情債就把花滿給賣了。
說是半個月後直接把鍾檸抬去花滿房裏當擺設,花滿當然不同意,上房揭瓦絕食抗議了三天,不頂用啊,上天入地也逃了好幾次了,次次都被抓回來,花滿小兔子實在沒辦法了,就八百裡加急把桃花搬來當救兵了。
花滿一見著桃花,就跟見了親人似的,激動地要撲過去。
「胖花——」
桃花手臂一伸,撐開老遠的距離:「別過來。」
花滿:「……」
這種毫不掩飾的嫌棄,扎心了!
桃花『含羞帶怯』地回頭看了鳳青一眼,便又『冷酷無情』看向花滿,義正言辭地說:「公母授受不親,摟摟抱抱像什麼樣子。」
有了一起滾草坪的『姦夫』就忘了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兄弟』,花滿心裏那個凹凸不平呀。
他極其不爽,酸溜溜地說:「現在跟我說公母授受不親了?你以前跟我一起脫光在張大蟹家的湖裏摸魚釣張張小蟹的時候怎麼不說公母授受不親了!」
誰年少的時候不幹幾件蠢天蠢地的事,這隻口無遮攔的兔子!
桃花頓時炸毛了,正義凜然地辯駁:「你胡說!我才沒脫光!」挑了挑眼角,一個勁給花滿打眼色。
別胡說啊,家裏人在啊……
呵呵。
花滿抖了抖眼角,冷笑:「你是沒脫光,你還留了條小褻褲。」
「……」
桃花猝。
這樣子的妖應該會沒朋友吧。
桃花狠狠剜了某隻一點眼色都不會看的兔子,眸子一轉,乖乖巧巧地喊鳳青:「青青。」
小姑娘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臉上寫滿三個大字:我很乖。
鳳青神色自若,不像生氣,過來牽她:「桃花,隨我回去。」
桃花有點懵:「可我才剛來。」
鳳青說:「你今日的功課還沒做。」
桃花繼續懵。
她怎麼不記得還有什麼勞什子功課要做。
她態度端正,是個乖巧懂事又賢惠的姑娘:「做什麼功課啊?」
鳳青道:「抄寫《女則》。」
桃花:「……」
曾幾何時,她天真地以為像青青這等清貴出塵的高嶺之仙是不會做這等拈酸吃醋的事來的。
嗯,她錯了,錯得甚是離譜。
昨日,來妖都城的路上,她就隨口誇了一句街上擺攤賣玉的那隻紅鶴毛髮生得漂亮,結果青青一路上都不親她了,悶悶不樂了很久。
更何況是脫衣服摸魚這等不堪回首的往事。
桃花決定,先安撫好青青,和滿滿絕交一天再說。
「滿滿,銀狐兔族家的鐘檸小姐姐膚白貌美嫁妝多,你就娶了吧。」
花滿:「……」
說好的有福同享有事一起搞呢?說好的放心都幫你搞定呢?
桃花乖乖跟著鳳青走了,留花滿形影單隻地站在他家門口吹冷風,真是一次不愉快的會面。
這件事,還沒完。
桃花在昭明殿裏一邊抄寫《女則》,一邊問候花滿那隻兔崽子一百遍。
手好酸。
桃花扭頭:「青青。」
鳳青給她續了一杯茶,示意她繼續。
她撒嬌:「青青。」
每每這個時候,鳳青都是不好哄的,即便他平時十分縱容她,可醋罈子要是翻了,能酸死人。
比如那隻毛髮很漂亮的紅鶴。
桃花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家青青醋起來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君子如玉溫文爾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除此之外,還特別纏她,很喜歡親昵。桃花想,她家青青在隱居聽茸境之前,在還是少年無邪時,在還沒有歷經腥風血雨前,一定不是世人所見的這般冷清孤傲的鳳凰,而是在她面前的這個樣子,是隻可愛善良又純情黏人的鳳凰。
便也只有她一人,能見鳳青這般最純粹的樣子。
「青青~」小姑娘掐著嬌嬌軟軟的嗓音,撅著嘴可憐兮兮地說,「我手疼。」
鳳青還是不開心。
桃花放下筆,把沾了墨水的手遞過去,糯糯地抱怨:「是真疼。」
吳儂軟語,她很會乖巧示軟。
鳳青明明知道的,還是次次都被她弄得心軟心疼,輕輕吹了吹她的手,說:「以後不準了。」
桃花掙扎了一下,小聲地為自己辯駁:「那時候我才五歲,身子還是小搓衣板。」
而且,還不是滿滿慫恿的,說扭扭捏捏就慫了,然後她便硬氣地扒了自己在湖裏摸了一條好大的魚。
不過,後來哥哥知道了,說不成體統,把滿滿給狠狠揍了一頓。
鳳青捏了捏她手背的軟肉,輕斥她:「你七歲時,也是搓衣板,還不是照樣讓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
低了頭,鳳青就不再說了,露在外面一截白皙的脖子有些紅了。
桃花見了,特別欣喜雀躍,故意壞兮兮地問:「讓你怎樣?」
鳳青不言。
她就伸手去戳他有些發燙的脖子,纏著他的目光嬉鬧個不停:「嗯?怎樣怎樣?」
小姑娘,就是不知道怕!逮到機會便鬧騰他。
抓住她的手,鳳青無奈:「別鬧。」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哄,「乖。」
嘿,他愛吃醋,還會害羞。
這才是鳳青,越發有了煙火氣,桃花喜歡極了他這個樣子,抱著他的脖子就不撒手,把手上的墨水蹭他身上。
「青青,我不想抄了,我要吃桂花酥。」
鳳青總是不許她晚上進食。
不過,次次他都會妥協:「快睡了,不準多吃。」然後便喚了妖侍去取。
她笑眯眯地說好。
鳳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神情立馬嚴肅了,扶著她的腰坐好:「那隻兔子也脫了?」
「……」
怎麼又繞回去了,誠實如桃花,愣愣地點頭了。
鳳青眉頭一蹙:「脫光了?」
坦白從寬,她弱弱地繼續點頭。
鳳青把她放在椅子上,不抱她了:「還沒抄完,繼續。」
「……」
此刻問候兔子一百遍!渣獸!
桃花瞟了一眼那本厚厚的《女則》,底氣不足地掙扎:「那桂花酥呢?」
鳳青把筆遞給她:「會積食,別吃了。」
「……」
此刻再問候兔子一百遍!渣獸渣獸!
桃花接過筆,默默地受著『家規』。
鳳青給她研墨,一點偷懶的機會都不給,突然雲淡風輕地道了一句:「我想拔光那隻兔子的毛。」
真的,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跟開玩笑似的。
可桃花知道的,她家青青從來不開玩笑的,那他一定是真心想拔了滿滿的兔子毛的。
這事兒可就大了,桃花手上的筆抖了抖,墨水花了,她委婉地仗義執言了一下:「你毛絨族群不服,會長疹子的。」
鳳青不鹹不淡地:「我可以用藥毒他。」
桃花拿筆的手狠狠一抖,宣紙都給戳破了,終於切身體會到鳴谷爺爺的話了:妖尊他老人家啊沒很多喜惡,可但凡他有幾分興趣的,別的妖碰都不準碰一下,比如他最寶貝的那副玉子棋,因為太鐘意,便深埋在了雪山裏藏著。
鳳青對自己的所有物,向來都是極致絕對的佔有,尤其是對桃花,興許之前還會克制,而之後……鳴谷也曾道,這種獨佔欲,只會越來越一發不可收拾,像直根在身體裡的業障,是會自己修鍊茁壯的魔,會無窮無盡地佔據更多。
桃花對這一番話,有些似懂非懂,總覺得鳴谷爺爺話裏有話,又藏了幾分難言之隱,她怎麼都推敲不出來這一番『修魔論』,不過,她同樣喜歡對她這樣錙銖必較的鳳青。
她覺得二白說的更對,風月裡的計較,都是情趣,風月裡的偏執與獨斷,也是情趣。
「青青。」桃花湊過去抱鳳青,乖巧得不得了,主動認錯,「是我錯了。」
就算鳴谷爺爺說的都對,也沒關係,她家青青,特別好哄的。
鳳青推了推她,沒推開,便任她抱著了。
「你沒錯。」他似乎還是有些意難平,說,「是那隻兔子的錯。」
對於脫得只剩褻褲的這件事,看來他是很耿耿於懷。
桃花抬頭,目光纏著他的。
「青青~」
「青青~」
她故意軟著嗓子,要他消氣。
鳳青不理她。
她就湊上去親他,啃他的唇。
他躲了一下,就一下,然後便乖乖不動了,讓小姑娘在嘴上亂啃,像舒服又像不舒服的悶哼了一聲,然後彎下腰,把唇湊近她,讓她親得更方便。
桃花得逞地笑了。
看吧,她就知道,鳳青特別好哄,親親抱抱就會特別聽話。
桃花便更賣力地啄他,像小雞啄米,一下一下密密麻麻的,鳳青顯然覺得不夠,把她抱到腿上,托著她的下巴,用力汲取她唇齒間的氣息。
懷裏的小東西不聽話,往後躲,睜著水汪汪的眼睛說:「不給親。」
鳳青眸子濕潤,不滿地皺眉:「桃花……」
聲音有點啞,好像有點委屈似的,鳳青盯著懷裏的人兒,眼神滾燙。
他俯過去,要親她。
桃花繼續躲,笑得像隻狡猾的小狐狸:「還下毒嗎?」
鳳青猶豫糾結了很久,搖頭,然後湊過去親。
她還不給,眯了眯眼角:「《女則》呢?」
「不抄了。」
「桂花酥呢?」
鳳青盯著她的唇:「給你吃。」
「還生氣嗎?」
他搖頭。
哪裏氣得起來,本就是他魔性未除,越發剋製不住這樣近乎病態的佔有慾,是他無理取鬧在先,何況,她百般討好,何況,他對這種耳鬢廝磨簡直上了癮。
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他說:「我以後盡量理智,盡量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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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後,鳳青性格的轉變,越來越獨佔,跟他體內魔性有一定關係,後面會講
如果不喜歡這樣黏人的鳳青,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