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只見欽南王爺火急火燎地衝過來,菁華都來不及攔,一聲河東獅吼:「楚彧!」
咣地一聲,門被推開了!
裡面的愣住,外面的人也愣住,菁華側首,瞄了一眼,只見一隻素白剔透的手放在了銀絲湘繡的衣領上。
那手,是國師大人的,那衣領,是世子爺的,國師大人俯眸,世子爺衣襟將褪未褪,從菁華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世子爺若隱若現的鎖骨。
衣衫半褪,怎地風情。
欽南王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你們——」他嘴角抽了一頓,一雙鷹眸在蕭景姒的手與楚彧的衣領上來回瞟,最後盯住蕭景姒,大吼,「你對本王的兒子做什麼了?!」
在老王爺眼裡,就是有刁民覬覦他家俊兒子。
蕭景姒被吼得一愣,手僵在那裡。
楚彧這就不悅了,居然凶他阿嬈,美眸冷凝,瞪向這十分掃興的不速之客:「你出去!」
「……」欽南王爺心裡好似烏雲密布,陰影覆蓋,「你還凶我?」他好委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為了女子,跟他臉紅。
楚彧不予理睬,眸光一轉,溫溫柔柔的,問蕭景姒:「阿嬈,還,」他有點害羞,「還看嗎?」
聽聽!聽聽!這前後的口吻,怎一個天差地別!欽南王爺覺得他有點氣急攻心了,死死盯著蕭景姒,和她還放在楚彧衣襟上的手!
她有些不自在,見楚彧臉染緋色,眸點星影,氣色似乎挺好。便搖頭,還是不看了。
這衣衫,終歸是沒褪下。
楚彧有點不開心,拉著蕭景姒坐下,動作懶懶地整了整衣領,也沒看楚牧:「你回京做什麼?」
語氣裡,怎麼聽著有點敷衍。
欽南王爺哼哼:「本王還不是不放心你。」楚彧身子不好,大涼不比嶸靖南地氣候溫和,並不宜修養。
誒,他真是操碎了心!楚彧還對他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只顧著照看身邊的女子:「阿嬈,你餓不餓?我們先用膳。」
被徹底無視的欽南王爺酸得不行:「本王也沒吃飯。」
楚彧置若罔聞,傳了膳,便專心地給蕭景姒布菜盛湯,很快便將她面前的瓷碗堆成了小山。
「你嘗嘗這個,味道很好的。」
他將她最愛吃的紫蘇蟹肉丸子夾給她。
被晾在一邊的欽南王爺,臉真真比紫蘇蟹肉丸子還要黑,中氣十足地一聲吼:「華支,還本王添碗筷。」
華支頭疼,覺得日子不太平。
這一頓飯,蕭景姒吃得味同嚼蠟,欽南王那雙眼睛,鷹一般,一直盯著她,喝了飯後清茶,她便先行回府,楚彧本是要送她的,她顧忌著他有傷在身,便回絕了他,他自然也是聽她的。
將人送上了馬車,又在門口依依不捨了好一番,才回屋,還不等楚牧質問一番,楚彧先發製人,表示他的不滿:「你方才為什麼盯著我家阿嬈看?」
你家?欽南王府何時多了個女娃子!
楚牧陰陽怪氣地:「本王看一眼怎麼了?」就是看她不順眼,瞧把他兒子迷的。
楚彧板著張俊得人神共憤的臉:「她是我的。」
「……」楚牧被他噎得兩眼一翻。
完了,他家兒子,被小妖精迷昏了頭了。
這幾日,又連著下了幾場雨,夏日尾聲,天已微微轉涼,且說華涼國師奉命為都督府劉小公子查詢兇手一案,暫時並無進展,倒是有件事東窗事發了。
那日,竹安公主不是驚了中書令府鄭四小姐的馬嗎?去醫署就醫的鄭小姐居然查出了滑脈之相,胎兒已有兩月大。
這事兒可就有的嚼了,鄭四小姐可是未婚的姑娘家,倒是許了人家,好巧不巧,就是許給了大都督府的嫡公子,這劉小公子不是被人廢了嗎,只怕是要後繼無人,這未婚妻查出來懷了身孕,本是天大的幸事,可偏偏悲催了——兩個月前,劉公子正巧在神機營歷練,這孩子,不是都督府劉家的。
這下好了,孩子他爹是誰就成了眾矢之的。鄭四姑娘又是個軟性子的,被中書令老爺一番斥罵,就認了,說孩子的父親,是文國公府的四少爺。
真是一出跌宕起伏的狗血戲啊!
這下好了,文國公府蕭家,中書令府鄭家,大都督府劉家,三家就孩子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得時候,國師大人查實劉公子遇害那日,蕭明碩也在同一家茶肆裡,並與劉家公子起了口角,抽絲剝繭究根結底,還查出了蕭明碩曾僱人教訓了劉公子。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如此一來,眾位看戲的官人就不由得猜測了,難不成是那蕭明碩與鄭四小姐私相授受珠胎暗結,這才令其心有不甘懷恨在心,對劉公子痛下殺手廢其手腳。
嗯,有理有理!
涼都城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文國公府蕭家自然不認,推得一乾二淨,可天不從人願,次日,帝令親衛竟在蕭府後院裡翻出了那生生被斬下的四肢,正是劉小公子的殘肢。
這下,蕭家四少爺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大都督劉正更是一口咬定是蕭明碩害了自己兒子,一旨狀書告到了順帝面前,順帝授令國師大人全權處置,一邊是君命難違,一邊是血親手足,國師大人遲疑了很久,最後大義滅親,當著文國公老爺的面,隻道一句:「押入大牢。」
三日後,帝君下旨,判決如下:殺人未遂,證據確鑿,念國師有功,死罪可免,流放邊關。
帝令下旨那日,午時三刻,文國公多年來,第一次踏進景和院的門。
臉色蒼白,兩鬢霜白,他紅著眼怒指蕭景姒:「景姒,明碩可是你的親兄長。」
她坐著,沏了一壺茶,無關痛癢地:「哦,」抬眸,淡淡道,「所以,我沒有斬了他。」
果然,這帝君的判決,有她左右其中。蕭奉堯甚至毫不懷疑,這個案子,必定有她在穿針引線。
他急紅了眼:「是你搞得鬼,你到底——」
蕭景姒冷冷打斷:「父親,柳姨娘可給你養了個好兒子。」
蕭奉堯死死盯著她,眼裡儘是火星。
她眸影依舊淡而清澈,毫無波瀾,好似話道平常,娓娓道來:「你可知道你那個好兒子是個什麼德行?兩個月前,蕭明碩為強搶已婚新婦,火燒城郊新田村十一戶人家,五個前,他與鎮寧侯家四少爺以人命賭馬,屠殺了七個手無寸鐵的馬夫,還有,」她頓了頓,將茶盞放下,對上蕭奉堯難以置信的眼,「天嬌酒樓的被凌虐至死的三名歌女,城西南橋身首異處的孕婦。」
蕭奉堯啞口無言。
她凝眸,冷視:「父親,還用我一一細數嗎?」
文國公府四公子,作惡多端,蕭奉堯又怎會不知道,他重重嘆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血親。」
血親?這親情牌,當真是好笑呢。
蕭景姒唇角牽起一抹冷笑:「他這樣的人渣,我斬了他,是為民除害,留他一命,也算仁至義盡。」
蕭奉堯睜大了眼:「蕭景姒!」
輕緩的嗓音打斷他將發泄的憤怒,她道:「父親,你要知足,我既沒讓你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沒讓你斷子絕孫,對你,對文國公府,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勿要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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