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濤是很想為李含笑做點什麼的,這出於他以前曾經誤會並傷害到李含笑的緣故,對此一直心裡耿耿於懷。如果現在不趁機做點什麼,他覺得自己以後都很難逃脫良心的譴責。
「你不是壞女人,含笑。」李俊濤重申,「這裡面肯定有些什麼誤會。只要把這些誤會都解釋清楚了,把罪魁禍首揪出來,曝光了,天下大白。」
李含笑苦笑:「我現在把你叫來,等於跳進了黃河洗不清,誰能相信我們。」
別說其他人,連她自己都沒法相信自己了。她現在無親無故,只有李俊濤這樣一棵救命草。明知對方是設了陷阱給她踩,可她沒有辦法,只能往下踩。不踩的話,沒有李俊濤的話,身邊有誰能幫她一把拉她一把呢。
「正因為是洗不清,我們更應該將事情說給解釋給人家聽。」
李俊濤這話,卻是提醒了李含笑。她突然很想見一個人,尤其在今天見了姚爺以後,這種渴望益發強烈。
「我想見個人,你能幫我安排嗎?」李含笑說。
「什麼人?」李俊濤問。
「沈佳音。」
「她?」李俊濤為難,一方面可能覺得她提出這樣的要求是意料之中情有可原,另一方面,卻知道讓她們兩個見面的話會有哪些可怕的結果,為此始終猶豫了一下,「我必須告訴你,她現在是懷孕了。」
「懷孕?那更好。」李含笑聽完不僅沒有其它情緒,臉上明白寫著欣喜二字,「都是要當孩子媽媽的人,談完話,可能彼此更能互相瞭解。」
李俊濤想問她,你究竟想和沈佳音談什麼。可是見她高興於沈佳音懷孕的事,不見得她會做出危害沈佳音的事情來,因此,感覺到再問是純粹多餘,就此打住了話題。幫她安排起了與沈佳音見面的事。
這時候,沈佳音未下班。
李俊濤得知這個消息後,親自找到了沈佳音的辦公室。
合上辦公室門時,他轉頭看著這個女人。記得,從一開始,他就不喜歡這個女人。總覺得這女人心腸很壞,在李含笑和姚爺關係破裂的時候突然出現,很難不讓人想像到她可能是早有準備,是一早已經想著要奪取李含笑的位置。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到現在她成了姚爺的老婆了。她對姚爺一片忠誠癡心,是任何人都能看在眼裡的。姚爺身邊的朋友家人,沒有一個對她讚譽有加。
他心裡便是分化成了兩派。一邊,他能誠實地看出這是個有才華心腸好的好女人。另一邊,李含笑那個污點始終沒能抹去。如果沒有她出現,正如李含笑所想,說不定,今時今日的姚爺,不會對李含笑那麼冷漠和無情。
「李中校?」彎腰在分揀檔案袋的沈佳音聽見腳步聲,轉頭見是他,愣了下,「你找我有事?」
在李俊濤眼裡,她這個愣的表情,或許是猜到他有可能來。李俊濤濃眉肅穆,神情一絲嚴厲:「我是找沈中校有點事。」
「剛好。」沈佳音直起腰,道,「我有話想和李中校說。」
不知道兩個人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反正,現在合了拍,都想和對方談話。李俊濤將她帶出了單位,找到路對面一家咖啡廳坐著。
沈佳音剛走進咖啡廳,只是很遠的距離,都能一眼認出李含笑的身影。這,讓她大吃一驚。吃驚的,並不是李俊濤帶李含笑出來找她,是想,當年李含笑受到父母入獄的重創時,曾經一樣形容憔悴,但是,哪有今時今日這般,臉容消瘦,好像是大病不愈,說句不好聽,快進棺材裡那副絕望的表情。
當年的李含笑能有精神去憤怒,去反抗姚爺,去和姚爺對立,挑戰姚爺。可以說,那個時候,輿論似乎都站在她這邊。她毫無畏懼。可今日,輿論,似乎並沒有完全站在了她這邊,這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
「沈中校,不介意多個人在場吧?」李俊濤客氣地問了她一聲,口氣裡稍微帶了些挑釁。
沈佳音知道他向來對她有些意見,也大體可以猜到是怎麼回事。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在工作上是她老公的左右手是她老公的兄弟。她作為賢內助,是必須想盡辦法和老公的同事朋友維持一定和睦的關係。
「不介意。」沈佳音說完,向他們兩個笑了笑,笑容羞澀又大方,在李含笑對面的沙發坐下來。
李含笑對她臉上淡淡從容的笑顏,只看到眼眶裡被狠狠刺了下,疼,眨了下眼睛,拿起桌上杯水喝了兩口。
李俊濤在她們兩人中間的地方另外加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誰先說?」見另兩人沉默,沈佳音問。
另外兩人都用一幅吃驚又可怕的眼神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可以這樣的淡定從容。
李俊濤沉了臉:「我們找你談,是因為姚科對她有了些誤會。現在想弄清楚,是不是你對姚科說了些什麼話導致到這樣的結果。」
「我老公對她有誤會?」
沈佳音口中吐出老公兩個字時,是很自然的習以為常的叫法。在李含笑聽起來,卻相當的刺激耳朵。
她老公,是她老公了!
「是的!」李含笑雙手捏緊了玻璃杯,「他說我挑撥你和他的關係,你說這是事實嗎?」
「你和他見過面了?」沈佳音平靜的眸子裡,讓人完全看不出她底下是什麼想法。
「是。」
沈佳音眼睛眨了眨:「他和你說了什麼嗎?或是你和他說了什麼嗎?因為我沒有聽他自己提起這個事,所以想先瞭解。」
「我已經和你說了。他說我挑撥你們夫妻關係。我只不過是在派出所和他無意中見了面,打聲招呼。俗話說的好,做不了夫妻還可以做朋友。他這樣事事戒備讓我被人誤會,不是讓人感到可笑嗎?」
原來是這樣。就沈老三在電話裡和她說的那次會面。沈老三還很替她擔心。可看起來,似乎李含笑對這次會面感到很不愉快。
「我知道你和我老公以前好像有過一段關係。可我老公說的對,做不了夫妻,不能做朋友。」
李俊濤忍不住插了句嘴:「怎麼不能做朋友了?」
「李中校,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話。如果你和嚴姐姐沒法相處下去了,一定要老實告訴她,放她走,而不是和她吵架。吵架是最傷人的事情。至於她找你,找我老公,說只是想找回朋友,這樣的說法,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能相信的。因為,她現在本身就很懦弱,想依賴人,想找人倚靠,這樣的情況下,男女之間怎麼可能做單純的朋友呢?」沈佳音徐徐地說道。
李含笑心裡某處被她這話刺到,眼淚剎那之間要流了下來:「你不懂,你怎麼能懂呢?我是那個被害的。如果你站在我這個位置,肯定不會這麼想。」
「如果我站在你這個位置,要麼,和老公一刀兩斷,離婚。要麼,努力去挽回老公的心,而不是在外頭找男人來支持你。你要找人依賴,也該找些不被你老公誤會的人,尤其是男人。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李俊濤則是聽不下去了,從開頭沈佳音發出了為嚴雅靜抱屈的聲音後,拽起了李含笑的手:「算了。這種人,我們沒法與她溝通的。你知道她是哪種人。當初你和姚科剛分手,她馬上出現。你說她自己能給自己洗的清白嗎?」
李含笑聽到李俊濤這話心裡正覺舒坦了下。
沈佳音垂眸:「如果照你這麼說,這世界上,一個被人丟棄的人,永遠不能獲得其他人的愛是不是?你們是不是對他太自私了?正因為對方曾經先愛上你,你們就有這個權利無條件地蹂躪對方的心嗎?」
李含笑心口又是被狠狠地撞了下。
「你沒有資格說這個話!」李俊濤聲息都逐漸地氣粗了起來,「如果你能自己給自己辯解清楚當年你怎麼會出現在他面前?」
「李中校。」
突然而至,像是從天而降的一道聲音,橫插入他們中間時,三個人同時一怔,轉過頭去。
只見姚爺站在他們三人前面不到半米的距離,一身筆挺的橄欖綠軍裝,英武飛揚的長眉,氤氳的眸子裡,像是汪子深潭,被這樣一雙目光掃視到的人,都不禁寒噤。
李俊濤看到了跟在姚爺身後的趙文生,一愣。
李含笑手心裡抓緊胸口的衣服。
「姚科,我來先說幾句,我局外人說的話,可能李中校能相信一些。」趙文生輕輕按住姚爺的肩頭說。
「嗯。」簡單的一聲,卻帶了威嚴的駭人的氣勢。
沒有人會不相信,姚爺這刻的心情很不好。
沈佳音在老公的目光掃過來前,趕緊低下頭。
趙文生走到了姚爺面前,先是打量了下李含笑,斯文地微笑道:「如果感覺身體不大舒服,可以先坐下。」
李含笑兩條腿下面其實一絲打顫,快站不穩。聽到這句敕令,趕緊找了塊地方坐。
李俊濤面對兩個比自己高一級的軍官,眉宇深深地皺緊:「姚科,趙組長,你們怎麼會來?」
「就你剛剛和沈中校說的那話,我們怎能不來?」
「這事——」
趙文生一擺手,阻止他往下說:「不要說這只是你們幾個之間的私事。實際上,你和沈中校關係,不僅僅是你想的那樣,你們之間,更重要的是一個團隊之間戰友的關係。到了戰場上,如果平常心生罅隙,到關鍵時刻鬧彆扭,還得了。我們當領導的怎能不出聲。」
李俊濤沒話說,沉靜下來的眼神似乎在等著趙文生怎麼狡辯。
趙文生抓住姚爺的手先坐下。實在是,這裡是公共場合。當兵的也沒有這個權利擾亂公共秩序。沈佳音被迫往沙發裡挪了個位,讓老公坐了下來。
她放到沙發裡的一隻手,觸到他的衣服,要縮回去時,聽到他低低的一聲冷笑:「怎麼,是我老婆,嫌惡我了?」
她哪裡嫌惡他了?
他沒看見現在這場景,關係正亂著嘛。
姚爺不覺得哪裡亂了,要說亂,那都是其他人的事,他和他老婆從來沒有吵過架從來沒有亂過關係。想想都氣,其他人的事非要惹到無辜的他們身上來。白露罵他以前太過招人喜愛,這話倒是沒有錯。
以後,他該再凶狠一點,看誰還敢來擾亂他和他老婆的關係。
趙文生擺擺手,讓李俊濤一定要坐下。李俊濤見人人都坐下了,被迫坐了下來。趙文生這才開口:「李中校,她,沈中校,絕對不是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我們自己去找她的。當初,我和陸隊姚科三個人一塊去找的她。她本來是不跟我們走的,還是陸隊帶我們兩個簽下了生死狀,把她拐買到我們單位裡來的。」
這話以前李俊濤就聽其他人講過。現在聽趙文生自己親自說出口,有憑有據,讓他沒法不信有這個故事。可李俊濤是個死心眼的,總能找到些理由來說:「誰敢保證,這是她自己籌劃好的,就是下了魚餌等著你們上鉤。」
「你這樣說的話,李中校,你不止是懷疑我的智商,是把姚科和陸隊的智商一塊質疑上了?」趙文生說到這自己都覺好笑,「你和姚科相處時間也不短了的。照你看,姚科什麼脾氣,如果知道她是故意設計他讓他上鉤的,姚科能接受她?」
這話倒是沒有一點錯。姚爺最痛恨有人敢設計自己。沈佳音真做出這種事來的話,別說能討得姚爺歡心,不被姚爺斬了已經很不錯了。只因姚爺是個重原則多過重感情的。
「姚科,你自己說兩句。」趙文生見說到這,李俊濤臉色有些鬆動了,邀請姚爺。
姚爺是對著老婆冷冷地哼了兩聲。這可氣的丫頭!快把他氣死了都有。
「事實就是,她好像忘了,當時是我追的她,而不是她追的我。」姚爺說完這話,一打桌子。
嚇得除趙文生外幾個人都巍巍顫顫的。
「李中校,你自己說,當時你都看得見的,是不是我追的她?」姚爺指住李俊濤說明白話。
李俊濤如此仔細回想起來,那肯定是這樣的沒有錯。姚爺讓弟弟裝玩偶,在遊樂場向沈佳音求婚的事,眾所皆知。
姚爺一隻指頭扯拉起了老婆低垂的臉蛋兒:「你自己給我說,是我追的你,還是你追的我?!」
可憐丫頭當眾被老公懲罰了,嘴角被扯成了一線麵條狀,對自己犯下的錯欲哭無淚:「是,是你追的我。」
「那你還認為,是你心裡先有我,還是我心裡先有你嗎?」
沈佳音的一對眸子裡同時一怔。
「所以說你傻,真是傻。沈佳音,你快把我氣死都有了。如果不是當時我心裡先有了你,會冒著巨大的風險違反規定,哪怕是攤上自己的前程,都去救你嗎?而如果不是有我這個舉動,你心裡會有我嗎?」姚爺說完這話只歎息,這些話,他本以為她都明白的。畢竟是他追的她,而且兩人結婚都這麼久,孩子都有了。她居然對自己的信心這麼低。
沈佳音聽著,默默的,是要再垂下頭去。
姚爺看著她這動作是心疼呢。知道她這不安感,全都是由於當年她母親拋棄她之後在她心里餘留下來的後遺症。
李含笑看著姚爺將沈佳音摟到了自己懷裡疼惜,心口驀地又一道割肉似的疼痛。她想起了自己老公了。謝長誠,為什麼就做不到姚爺這樣的份上呢。如果謝長誠有一點,能像姚爺這樣對以前女友那般絕情,她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幅淒苦無助的形態。
趙文生一直在觀察李含笑,知道她的事後,更覺得是該和她說這樣一段話:「你的事,我們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你老公出了問題。可老實話說,你不該因為這個來打擾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為什麼這麼說?我老婆,之前,就是因為她前夫出了小三婚姻出了問題。但是,她並沒有求助於任何人,包括我。反而贏得了大家的尊重。一個女人,如果只是想著依賴其他人,那麼,她的婚姻遲早會出問題的。你自己是知識分子,難道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李含笑聽著這些話,她懂,她全都懂。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蔣梅那樣,說能堅強就能堅強的起來。她沒有辦法,她也想堅強,努力過,卻又是軟了下來。
「她現在在看心理醫生嗎?」趙文生在她臉上微妙的表情上掃了下,瞇了瞇眼,問李俊濤。
「之前住院的時候,看過。」李俊濤答。
「如果覺得療效不是很好的話,我這裡有個朋友,專攻心理學的,週三週四在部隊醫院出門診,你帶她去試試。」趙文生道。
李俊濤吃驚地聽著他建議。
趙文生依舊斯文地抬了下眼鏡:「不是朋友,看見也應該幫一把,不是嗎?就像我們當大夫的,其實病人最終能不能康復,最關鍵的要看他自身努力不努力。如果他自己都放棄了想活,沒人能幫到她的。她的情況同樣是這個道理。」
李俊濤是把他這合情合理的話聽進去了。
李含笑害怕地抓著他的手。李俊濤握緊她的手,握緊。
後來,李俊濤先帶了李含笑走了。
沈佳音看著老公和對面的趙文生,眉眼之間小小的轉思。之前,她只以為李含笑是心結未解。可如今看來好像越來越不像那麼回事。
趙文生打開了餐牌,對他們兩口子說:「飯堂打烊了,回去做飯太晚,一塊吃吧。我把我老婆兒子叫出來。」
「你這要被你老婆罵的,說你浪費。」姚爺說他,其實是想讓他快點走,自己和老婆能過二人世界。
「誰說是我出錢了?」趙文生向沈佳音擠擠眼,「對不對,嫂子?」
沈佳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頭某塊疙瘩,迎刃而解。
姚爺和趙文生相對眼,兩雙眸子裡的深色,卻只是益發深沉了。
沈老三和沈佳慧在便宜的旅館先訂了個房間,住兩天,按照和沈奶奶約好的,沈老三對沈佳慧說:「我明天,去把曉貴帶回來,然後,我們三個回家去,免得你奶奶擔心。」
「好的,爸。」
沈佳慧一反常態的爽快答應,讓沈老三又愣了眼,將手心要摸摸她的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爸。」沈佳慧挽著他胳膊,親熱地說,「爸,我現在都知道錯了,都聽你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
「就你走的那時候。我在外頭遇到一個朋友。他對我說,這世界上,只有父母是對自己最好的。媽坐牢了,爸對我最好,我怎麼能不聽爸的話呢?」
若是真有這樣的朋友幫助糾正女兒,沈老三感激還來不及:「什麼樣的朋友,有機會,讓我見一見。」
「行啊,爸,你會見到的。」沈佳慧肯定地說。
從少年軍事訓練營裡帶回來了沈曉貴,沈老三帶著一雙兒女回老家。
沈曉貴在訓練營裡,是曬黑了,變瘦了,兩隻眼睛,是益發炯炯有神了。
沈佳慧在火車上撞撞弟弟的胳膊:「怎麼樣,在訓練營裡過的怎麼樣?有人欺負你嗎?」
沈曉貴沒搭理她,只看著窗外。
沈佳慧冷哼聲,掉頭就走。
這個弟弟,向來都不討她喜歡。
火車到達目的地。
沈二哥奉了沈奶奶命令,專門開了輛車接他們一家三口回家。
沈老三問二哥,他不在這幾天,家裡有沒有再出事情。
沈二哥說:「法院判了民事賠償。村裡的該賠償我家裡損失的,都把錢送過來了。我和我媳婦商量了下,打算將這錢存起來,先不用著。」
「怎麼?」
「村裡既然有人投資了項目,到時候,村裡統一規劃,要重新蓋小洋樓。我們不想浪費這筆錢維修房子。」
沈老三直誇他們現在兩口子是精打細算。
照這麼說來,村裡是一派和氣景觀,個個只等著一聲開工,大幹一場。
按理來講,全村裡現在最高興的應該是沈奶奶了。你看公道討回來了,自己又認回了大富大貴的姐姐。據說人家姐姐還請沈奶奶去米國安度晚年。村裡老老少少,誰不把沈奶奶當大富翁瞧。可以說,現在村裡沒有一個想和沈奶奶吵嘴頂嘴的,都巴不得沈奶奶好,能帶多點投資回家鄉。因為,宋家已經決定給他們本地捐助一所小學了,村裡人唸書全額免費。
可沈奶奶不見得有多開心。宋瑤芝走後沒多久,來了個不速之客,在沈奶奶家呆了有一天了。因為這個人來,村裡人,個個又對沈奶奶冒出了更多的好奇心。七嘴八舌一個勁地傳。說是沈奶奶如今不僅財大氣粗,艷福也不淺了,這麼老了,居然還有追求者,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
按照當地的風俗,不是說女的絕對不能二嫁。只是,沈奶奶老公死了那麼久,從不見沈奶奶有那門子心思。如果那會兒老公剛死,為了養活兒女改嫁了,沒人會說沈奶奶一句閒話。今天的沈奶奶,子孫滿堂,再找第二春,人家只能說沈奶奶這是福氣到不能再福氣了。
羨慕的,妒忌的,說閒話的,應有盡有。
何況,這追求者還不是普通人,是京城裡來的老退休幹部。
葉老在沈奶奶家的院子裡站著,雙手交背,抬頭望天。鄉下的天,雖落後貧困,卻蔚藍清澈,是好天。他也想,在這樣的地方,和自己喜歡的人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日子,無憂無慮,把世間煩惱全拋之腦後。
回頭望回去,沈奶奶坐在屋子裡補衣服扣子的身影,印在窗戶上,讓他看著眼眶一熱。
「鈺珍。」葉老踏步往屋裡走去。
沈奶奶速度極快地跳下床,將屋門那根栓子放了上去。
葉老敲了兩下門,沈奶奶充耳不聞。葉老賭氣起來,坐在門檻:「我看你用不用上廁所!」
沈奶奶叫殺雞的眼神瞪過去:老無賴!
隨葉老過來的人員,看著只是笑不攏嘴。
葉老擺擺手,讓底下的人都撤了。和和氣氣和沈奶奶商量:「陪我到附近山上走走好嗎?」
「為什麼?」
「我想看看你老公的墓。」
沈奶奶臉一沉,難得他有這個心思。
「你看他的墓做什麼?」
不是情敵嗎?那時候,得知是那人帶走了沈奶奶。葉老氣起來,無所不用其極,把那人給放逐出了京城。所以沈奶奶才會跟著那人來到了鄉下過日子。
「有些話想和他說。」葉老誠懇地說,「你放心,不是罵人的話。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如果非要說什麼的話,那也肯定是感激的話比仇恨的話多。因為他走了你都還活著。」
瞧瞧這是什麼話!沈奶奶烏氣騰騰地撥開了門閂,沖葉老道:「如果你真要去,我可以帶你去。但是,我和你說,你去到那,要給他敬酒,這是他的遺願。」
葉老爽朗地拍下大腿:「沒問題。」
不就和以前的老戰友,和在九泉之下的老戰友喝杯酒嗎?葉老本人正有此意呢。
提了壺自家釀的白酒,葉老和沈奶奶兩個人,朝村外沈奶奶老公的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