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回到位子時,發現兩個爺和莫文洋都不見了。
蔣大少問高大帥:爺呢?
高大帥努努嘴,替義憤填膺的爺們和大伙表態:爺覺得丟面子。
在爺的地盤上,居然有人敢搞小動作,(╰_╯),找死!
蔓蔓惋惜的是那套被偷的畫筆,為剛進手不久的牌子貨,價格小貴。
但是,這畫筆一丟,反倒讓她在機變之間才華奔放,比平常的水粉畫,更奪人眼球。
不會兒,奉西敏教授先帶著張晴來給她道歉。緊接,一群賓客們接踵而來,熱論議論剛才她作畫。奉西敏教授與張晴有意彌補之前給蔓蔓帶來的損失,以專家的意見從中遊說,極力讚美蔓蔓的畫技。
蔓蔓期盼已久的商機——終於來到了。
「初夏,我現在手上有十幾個預約,說是這星期內要到畫廊訪問。你和師哥趕緊明天把畫廊開了。」接完一批客人,蔓蔓忍不住了,衝進衛生間裡第一時間告訴一起奮鬥的死黨。
「啊?」接到蔓蔓的電話,坐在家裡啃餅乾的初夏以為自己是不是接錯線了,看看號碼沒錯,問,「你是蔓蔓?」
「我是蔓蔓。」蔓蔓焦急時,嗓子有些變。
「你不是和蔣衍同志在度蜜月嗎?」初夏漫不經心地反問。
「剛開始過日子,省吃儉用都來不及,度蜜月做什麼?」
初夏嘴裡咬的餅乾掉地上,趕緊往四周望望,確定老公不在聽不見。
蔣衍同志果然娶了個好媳婦,專為他省錢的。
可惜蔣衍同志更希望媳婦能大手大腳花他的錢,陪他去度蜜月。
說來說去,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說,你讓我把畫廊開了,不怕你媽和你妹來鬧?」當初決定關一陣子畫廊,就是為了躲那兩個瘋婆子。
「不怕,她們已經知道我住在哪裡,來鬧過了。」蔓蔓說。
「什麼?你等我!」腳伸到地上套拖鞋,初夏準備找掃把和鹽,「我替你打走她們。」
「人都被別人打走了。」蔓蔓要她別忙活了,賺錢要緊。
「你老公打的?」初夏理所當然認定蔣大少保護老婆。
「不是,我老公那天剛好不在,冰山老爺撞見給打的。」
應說君爺扇溫媛的那巴掌真夠狠,足以讓溫媛腫上半個月的臉躲在家。
問題是這兩個誰都惹不起的爺,為什麼偏偏總要插手她的閒事呢。
初夏拿起掉在地上的餅乾吹吹繼續啃,既然有君爺代勞打了那個最該打的溫媛,勸蔓蔓說:「我覺得這兩個爺好像整天吃錯藥一樣,你最好躲著他們兩個,能躲多遠躲多遠。」
兩個爺好是好,但總讓人感到懷著什麼陰謀詭計,神秘兮兮。
小心收了線,蔓蔓出廁所瞄著四周不見爺,溜回到座位。
在她去衛生間這趟兒,上主菜了,蔣大少給她夾的菜堆滿了兩個小碗。於是,她把碗裡的菜撥回一半到老公碗裡。
同桌的單身兵大哥們鬱悶兼強烈不滿,抗議:你們秀恩愛不用到處秀吧?
「同志們,要理解,人家新婚。」蔣大少一句話否決了他們的抗議。
高大帥看著蔓蔓洗完的手指,之前以為她是要準備作畫所以沒戴,現在一看真是空空的,不由小聲問蔣大少:「你沒給你老婆買戒指?」
蔣大少沒來得及答。
一隻秀手先將自己藏在衣襟內的項鏈拉了出來,說:「他送我的戒指在這。」
在蔓蔓拉脖子裡項鏈的時候,站在她後頭的兩個爺,心跳漏跳了一拍。
哪知道蔓蔓拉出來的不是陸家玉珮,而是蔣大少送的婚戒。
兩個爺當場郁了。
蔣大少也郁了。
他當然有準備好婚戒,只是打算在最合適的時機拿出來。
蔓蔓把以前他送的那只太大的戒指當成了寶,掛在脖子上,還對高大帥說: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輩子都只戴這隻。
娶的媳婦太好,好到蔣大少憂鬱成問題:不知道怎麼再送戒指。
不過,高大帥的疑問有建設性,蔓蔓若沒有戴婚戒,再有今天這場驚艷,別人誤以為蔓蔓單身,再來追蔓蔓,他蔣大少會更郁。
眼見,席上已經有個後悔的,垂涎的眼珠盯著他的小媳婦。
掉頭,不客氣一刀殺目,殺到不知恬恥的渣男——李振偉。
沒注意老公在收拾男小三,蔓蔓捧著小碗慢條斯理地咬東西,今晚因為被賤女激發了熱情收拾人,真有點餓了。
李振偉的目光,後半場,完全只在蔓蔓身上打轉了。
蔓蔓鼻樑上那雙醜陋的大眼鏡,以前他看著只覺得衰,現在看著,怎麼看怎麼小巧可愛。
難以想像,眼鏡後面的月牙兒眼,能在疾筆作畫的一刻變得靈彩動人,驚艷四射。
見著李振偉的眼神都往蔓蔓那裡飄了,溫明珠藏在桌底下的手指頭使勁兒扭桌布,把它想像成蔓蔓的臉,蹂躪來蹂躪去,往死裡踩。
「明珠。」江雲想來想去,雖然未來兒媳不能在畫畫上面替她爭面子,但終究自己押的寶是陸家的養女,催道,「人人都去敬酒了,你還不去給陸夫人和君爺敬杯酒?」
提到陸夫人那桌主席,上去敬酒和說話的賓客是一波接著一波。其中,能見張秋燕和溫浩雪在人群裡面像聖鬥士一樣勇往前進,以兩個噸位級身材,成功擠兌掉多人,在陸夫人身邊佔住有利位置。
溫明珠氣得牙癢癢的:這兩個吃裡扒外的,自從知道蔓蔓身價提高了,暗裡反了不說,今兒是光明正大來搶她的位置。
江雲一邊催她動作,一邊注意蔣母有沒有來到宴廳。
宴廳門口,蔣母坐在一排給客人閒坐的長凳子上,唉聲歎氣。
蔣梅聽著就不理解了:「媽,蔓蔓不是給你爭臉了嗎?你不進去享福?」
「你懂什麼?」蔣母瞪眼。
蔓蔓給她爭臉,輪到她在蔓蔓面前抬不起頭來。
「姥姥輸不起。」小東子拉拉眼皮。
「我怎麼輸不起了?」蔣母較勁的勁頭再上來了,鼻子朝天,「她再怎麼行?不是個雜貨鋪的女兒,能像人家是陸家的女兒嗎?」
「那個溫明珠只是個養女吧。」蔣梅忍不住為蔓蔓說話。剛才比試那場她也看了,溫明珠那種,蛇蠍美人,誰娶了誰認了都得倒霉。真不知蔣母怎麼想的,較勁不是這樣較法。
「親女兒都死了,養女不是當親女兒認嗎?你看,今天要公佈了。」想到江雲今晚要在眾人的恭賀聲中光彩照人,而她的兒媳是個雜貨鋪的後代,江雲明天在太太聚會裡怎麼吹牛貶低她,兒媳不是靠有才,要靠門戶,蔣母心裡這口氣不順了,「你都說蔓蔓不差,怎麼不會跟著去服侍陸夫人爭當養女呢?」
「媽——」蔣梅跺腳,母親的話愈來愈離譜了,怪不得弟弟說欠教育。
宴廳裡面,忽然起了不小的震盪,波動傳到了門口。
蔣母、蔣梅,都伸長脖子湊過去看裡面。
溫明珠捉摸著時間差不多,剛是端了杯酒施施然走向陸夫人,走到半截,驟然四周圍一片寂靜下來,驚得她剎住腳尖。
一雙雙目光望向紅毯鋪設的主席台。
一男人立在話筒前,週身的氣勢,儼如帝王,冰峰的眉角,緊抿剛正不阿的嘴唇,鐵錚的臉廓,冷致的眸彷彿濃夜一般的顏色,讓人能感受到這人冷到骨子裡的殘酷。
蔣母感覺每次見陸家這個大兒子,都要打冷戰:「你說他站台上準備發表賀詞嗎?」
君爺這幅冷死人的表情,給小孩子祝賀滿月酒都會嚇壞小孩子的。
蔓蔓就覺得是,如果這座冰山臉能稍微融化一些,或許也是個被小姐們圍著團團轉的風流帥哥。
讓人質疑,冰山臉有融化的一天嗎?
眼下是,這座冰山是像要爆發的火山,噴出的冰焰絕對比火焰可觀。
眾人深感到陣陣岌岌可危的冰寒迎面撲來。
溫明珠手中的酒杯如被巨浪拋向浪尖的船兒,拚命地抖,紅色的液體像是血一樣四濺,落到她身上、裙上、甚至臉上,好比一條條血跡斑斑的刀痕。
冷,冷,冷到讓任何一點心裡有點黑暗的人聽見都要發抖的嗓音,透徹深厚有力的威懾,經過話筒響徹會場:「我知道今天有很多人除了來給我們家小朋友祝賀以外,是在等我本人代替我母親,或是我本人來宣佈一項重大消息。」
什麼消息?
賓客們交頭接耳,亦有完全不知情感到驚訝的,亦有江雲、李振偉這種像是要中大獎了的,臉激動起來好像已經喝了勝利的紅酒。
「什麼消息?」蔓蔓轉頭,問老公。
除了兵大哥們坐的這桌穩如泰山,四周所有的蓆子沸沸騰騰,像揭開了的熱鍋滾燙,把整個會場熏成個熱籠。
蔓蔓深感,君爺今晚是故意來搶滿月小朋友的風頭。
給小朋友祝酒時,都沒有眼前這樣個個等著開大獎的場面熱烈。
蔣大少淡定如是,給媳婦夾了條菜:「沒事,別人有什麼事也不關我們事。」
或許他是早有所聞,然他愛的她,與她愛他一樣,無論她是什麼身份,無論她是什麼地位什麼家境,他愛的是個人,不是她的那些附屬品。
一邊瞇瞇眼品嚐老公夾的菜,眼角隨便一瞟,掃見兩個妹妹的姿態,讓人為之一驚:
溫浩雪與張秋燕伸長的脖子,耳朵快是靠到了君爺站的地方下面。
溫明珠則不知怎麼回事,面對君爺一張臉呈現出來的驚恐,宛如望見了張開血口大噴的恐龍,隨時要躺下挺屍的樣子。
回頭,面前,姚大爺不知為何,又是對她神秘兮兮地笑著,笑得牙齒燦爛好像自己已經中了大獎。
「姚上校,你是喜歡吃豆芽嗎?」蔓蔓說了句冷笑話,免得姚大爺再笑下去,下巴掉了就不是美男了。
豈知這句話傳過去,姚大爺狹長的美睞瞇瞇,臉上的笑是收斂一些,眼裡的笑意益發濃烈,宛如一池春水波蕩,顛倒眾生。
不說蔓蔓,同桌的男同胞都看得有些癡。
端起杯酒,姚爺小抿一口,吐出的話,含義語重心長:「今天君爺這話,出自肺腑,希望你用心聽進去。」
耳朵在這,君爺用的是話筒,她想聽不見都難。
細眉一挑,正覺稀奇。
肩膀被老公的大手摟住,耳朵一半貼老公胸口,聽到裡面彭彭有力的心跳,抬眸,道:「阿衍,你不是一樣相信要中大獎了吧?」
「陸上校好像從不相信有中獎這回事。」蔣衍同志揪揪衣領子,晾涼風,給媳婦安心,有什麼事,天塌下來,都有他這個老公撐著。
「是,他從不抽獎的。」高大帥聽不出玄機,只論現實中的君爺。
君爺同志只講究事實,忒討厭沒有根據的事情。
不明所以,掉頭往台上的冰爺,此刻對方一雙冷冰冰的眸子卻是向他們這桌射過來,頗像是要與她四目相對。她趕緊一縮脖子,繼續吃飯。
或許是這個動作刺激了君爺,君爺驀地開口了:「我要宣佈的消息是——」
會場一片鴉雀無聲,都在等開大獎的一瞬間。
卻聽:「我只有一個妹妹,無論她是死是活,都只有一個,所以,陸家絕不存在認領養女的事,任何一個妄圖取代我妹妹位置的人,我陸君知道的話決不饒過!」
決、不、饒、過
震撼的餘音繞樑三日,震動的警告震到每個人心頭上像是地震。
整個會場,靜得能聽見針掉的聲音,而只要有一個微響,都能讓人毛髮豎立跳起來。
溫浩雪和張秋燕的下巴掉了下來:妹妹?
什麼妹妹?害她們一直以為君爺是要找對象。
江雲和李振偉都坐不住了,一個雙腿不停地抖,一個抓著勺子想喝湯的手不停地抖。
最終,
彭!
場中間,溫明珠華麗麗地暈倒了。
場內尖叫四起,眾人像是找到了發洩點,使力地叫著。
這個遠房妹妹暈的真是時候。
蔓蔓想,終於是想起了,進門時好像聽到很多人恭喜溫明珠今晚要成為陸家千金。當時她還納悶,就溫明珠這個做賊心虛的樣,真認了君爺當乾哥,不會後悔每天到陸家面對君爺那張冰山臉?
君爺不止冷,那雙眸子,說句不好聽的,明人不做暗事,做暗事的小人要是被君爺抓著,管她是不是親人,照樣大義滅親。
蔓蔓「好心」地為溫明珠著想:君爺這一說,你是逃脫苦海了。
在眾人的催促下,李振偉滿頭大汗地兩手抱起暈倒的溫明珠,這一抱,方是發現,溫明珠體重其實不輕。
抱著走了兩步,腳底陡地一滑。
眾人驚呼。
彭!
李振偉和溫明珠一塊倒,一塊暈算了。
觀眾中,就兵大哥們這一桌,因為沒有去湊熱鬧,光是看熱鬧,都笑得前撲後仰。
「瞧他那個孬樣,說是我們政府官員,若是哪一天打起戰來,讓他領導群眾撤退,他定是個拖後腿的。」高大帥倒豎大拇指嚴重鄙視,「該被拉到部隊裡,好好教養一頓。」
「若是被拉到我那部隊,至少第一天跑個十萬里,才不至於這個熊樣。」蔣大少趁機發洩自己胸中對渣男的怒火,充分表態自己閻羅教官的精神。
就這個樣子,還想貪圖他媳婦?
恐怕開車衝刺的體力都成問題。
話題怎麼轉到開車問題了,蔓蔓抓小拳頭拍拍老公的肩膀:不看場合。
在眾人抬起暈倒的一男一女送向飯店醫務室時,始作俑者的君爺同志,一臉毫無愧疚感,鐵麵包公臉,大步流星地走回席間。
所經之處,一陣陣寒風,每個人只要想到他剛說的話,忐忑地噎口水。
高大帥那張賴皮臉倒是習以為常了冰霜,稀奇他剛發佈的演講:「君爺,你有妹妹?怎麼從沒有聽你向哥們提起?」
「我與她分散多年了。」君爺同志一句簡單明瞭的話,舌尖的艱澀度,卻出乎眾人的預想。
眾人擱下筷子。
其實,冷眉冷眼的他,此刻只期盼著能聽到某人一兩句感想。
蔓蔓埋著頭,眼睛好像只有碗裡的米山。
冷眸,不經意間,在她低下的小頭上駐留。
「你妹妹長什麼樣?」高大帥問,「說出來,大家幫得上忙的都可以幫忙找。」
「很小很小的時候分開的,樣子,可能和想像不一樣,但,感覺是不會變的!」最後一句,鏗鏘有力。
冷冷的眸光,如果她此刻願意抬頭,能看到她想知道的冰霜融化是什麼樣。
席上眾人,個個若有所思的,高大帥臉上閃過一絲恍悟。
蔣大少只負責給媳婦舀湯,其它一切罔若未聞。
蔓蔓始終低著頭,喝完碗裡的湯,喝完後,也只看向老公,問:「我看有人開始走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累了?」溫柔地問,眼角其實可以收到兩個爺挽留的眼神。
「我和初夏說了,要趕著回去給她和師哥打電話,明天要開舖了。」
蔓蔓的腦袋裡,如今好像只剩下賺錢。
蔣大少和兩個爺都鬱悶:她要多少錢,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問題。
可蔓蔓不要,她只要自己賺的。
替她拎了包,向主人家和孩子告辭,蔣大少和小媳婦欲先一步告退。
這剛走到門口,兩個爺和高大帥等人追了上來:「等等!」
蔓蔓是想到要坐車,才想起中途離席到現在不見人影的莫文洋。
因此,另一邊,莫文洋是摩拳擦掌的,帶了兩個保安,押著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蔓蔓,我人帶到了,你想怎麼出氣就怎麼出氣!」說罷,拎出這個害他在戰友面前丟盡臉面的小偷,按倒在蔓蔓面前。
蔓蔓疑問:「這——」
「是有人指使我做的。她說只是一捆不值錢的畫筆,沒有說會出什麼事。」
小偷痛哭流涕的指罵,另有主謀的新聞,很快驚動到四周所有場內場外的人。
……
醫務室內
一輩子不想醒來的溫明珠,最終遭到江雲的豬手一擰,被迫睜開了眼。
「真行啊!」江雲冷嘲熱諷的嘴角,對她充滿了鄙視,「我說你父母真會教你,不僅滿口謊言,裝模作樣,關鍵時刻,把老一輩的丟在場內給你善後,自己只負責睡大覺。」
「媽——」溫明珠與以往一樣在私底下這樣稱呼未來婆婆。
「什麼媽!」江雲唬起兩隻眼。
溫明珠沒有被她嚇著,蒼白的嘴角是陰陰地笑了起來:「我現在像是被陸家正式拋棄了,你是嫌棄我了是不是?可你別忘了,陸夫人失去女兒的病還要靠我安慰呢。」
皺起眉,江雲沉下臉。
另一張床上,李振偉醒了過來,看見她們兩人,現在都覺煩。說起來,當初介紹溫明珠給他的,正是自己的媽。
三人唯一能達成一致念頭的是:現在不能走出去,會丟人現眼。
門口忽然響起的嘩聲,像是巨浪撞翻了門板。
被包袱樣丟進來的小偷,在看到溫明珠的剎那,彷彿看見了菩薩撲過去抱大腿:「是你說的,只是拿走畫筆不會怎樣的,不會被告坐牢的。可他們現在要抓我去坐牢!」
溫明珠一怔之後,伸腳要去踢他:「你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
「我不會認錯人的。這裡面的人,只有你長得最漂亮,像天仙一樣。」
「是有人誣陷我!」溫明珠尖起嗓子叫,望向四周,然找不到一個會像是相信她鬼話的人。
畢竟,她剛在比賽時是一筆畫都畫不出來,而蔓蔓的畫筆丟了,被人偷了,是事實。
李振偉和江雲,是想趁亂溜了。
這個臉實在再也丟不起。
「陸夫人?」剛要撤到門口的江雲,頭一抬,望見了人群裡面讓開的通道裡走上來的陸夫人。
陸夫人那雙以往對她溫柔寬和的眸子,此刻卻是與君爺一樣嚴厲無情。
四目剛對上,溫明珠害怕地搖頭:「乾媽,你聽我說,真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我——」
「別叫我乾媽。」陸夫人一句話果決地打斷她。
眾人倒抽冷氣。
陸夫人為人是寬和,剛見她暈倒,還認為兒子說的話有些不近人情,想過來為她說點安慰話,撞見的卻是這樣一幕。
兒子說的沒錯,太多人貪想他們家囡囡的位置,利慾熏心,變成無惡不作。
「乾媽,你不能這樣說的。我,我一直都陪你,把我自己當成你女兒一樣照顧你的。」溫明珠向著陸夫人跪下來,掏心肺腑似地流著淚說。
「哎——」陸夫人長長歎口氣。
「乾媽。」以為有轉機,溫明珠再拽緊陸夫人的衣角。
陸夫人卻是轉身之間,從她指間抽身:「以後你不要來見我了。」
望到自己兩隻什麼都沒有抓住的手,溫明珠的頭垂下來,垂到了地磚上,頭髮散開,哪裡還有美貌如仙的模樣。
……
拿回畫筆的蔓蔓,將處理遠房妹妹的事交給其他人。
在知道溫明珠做這些事的背後,都是因為君爺那個神秘失蹤的妹妹後,纖眉細微地擰,溫浩雪的話浮現在耳畔:據說,明珠姐能勾引到兩個爺和陸夫人,都是因為這塊玉珮。
一模一樣的玉珮溫家每房有一塊,不可能剛巧是自己那塊是陸家丟失的吧。
蔓蔓內心裡失笑:她的父母,始終只會是雜貨鋪的老闆溫世軒與老婆許玉娥,或許妹妹媛媛會介意,但她蔓蔓絕不會因此感到可恥。
莫文洋將奔馳開到飯店門口。
天飄起了幾點小雨,看起來只是一陣而過。
車後廂忘了放傘,但沒有傘,對於這種雨來說,並不會造成問題。
「蔣中校。」姚爺拿著把傘走過來,交到蔣大少手裡。
君爺敲打駕駛座的門,等莫文洋露出腦袋,叮囑一路開夜車要小心。
「哥,衣服。」跑過來的帥氣大男孩,正是陸家的二公子陸歡。
蔓蔓本是要在老公打開的車門裡邁進腿了,不巧對上陸家二公子的一雙明睞。
對方朝她挑下眉,微勾著嘴角的唇動了動。
蔓蔓想像他無聲說出的詞彙:號碼。
醒起,君爺曾經給她手機裡輸入過三個號碼,其中之一,署名是陸歡。
君爺是把弟弟拿來的女士外套交給蔣大少:「回去天氣變了,給她帶著。」
蔓蔓想讓老公拒絕,但是蔣大少已經幫她先接了下來。
車子駛離飯店。
只要稍微回頭,蔓蔓能看見,幾個人站在門口像是送她。
心頭像是這黑壓壓的天色,有些悶了。
「蔓蔓。」揉著小媳婦的頭頂,蔣大少是捨不得她有半點受罪的感受,對莫文洋說,「開到賣車的地方吧。我們現在就去買車。」
莫文洋吹聲口哨:沒問題。
蔓蔓不滿,瞪老公:三更半夜,買什麼車?
「你今晚表現這麼好,我不送你輛車,我今晚會後悔得睡不著。」蔣大少接下來像小媳婦央求媳婦。
不睬的蔓蔓,對司機莫文洋說:「開到麵包店,我要買麵包。」
「明天的早餐我去買。」蔣大少搶著家務活。
「不是,給我爸的。」蔓蔓道。
蔓蔓很記得,小時候,每次自己在學校裡比賽獲獎的時候,父親溫世軒,會在麵包店給她買一個她最愛的奶油麵包。後來,養成了她會賺錢的時候,對自己說,如果她現在比賽得獎了,該是自己給父親買奶油麵包的時候了。
車上另兩個人聽完她這番解說的理由後,默默無聲。
莫文洋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蔓蔓,你真孝順你爸。」
「嗯,我爸是我這世上最愛的人。」蔓蔓說。
「我呢?」一聽,蔣大少急忙指向自己,「我在你心裡排第幾?」
「第三。」
除了溫世軒,中間還隔著一個,蔣大少的臉黑得不能再黑了:「第二是誰?」
「初夏。」
一陣默之後,莫文洋哈哈哈哈大笑。
一隻手撐著額角生悶氣的蔣大少,無奈地撇著眉毛:「怎麼是個女的?」
「初夏救過我的命好不好?」蔓蔓嚴正地告訴老公,不能小看她的朋友。
初夏,想到那個經常為她兩肋插刀的女孩,甚至願意為朋友獻上自己性命的女拚命三郎,蔣大少願意小小地委屈自己,暫時屈就,排列在媳婦心裡的第三位。
指頭又指向自己,問媳婦:「你不問問你在我心裡排第幾?」
「不問。」蔓蔓道。
「為什麼?」蔣大少努嘴,生氣了。
「你是軍人,肯定是國家第一。」
車內兩個鐵血漢子都一怔。
緊接,一個熱情的濕吻,啪,印在媳婦的額頭,大大的獎勵:我的媳婦真聰明,若參加機智問答比賽,肯定得第一。
蔓蔓只知道,經老公這樣一岔一問,剛才像雨天一樣鬱悶的心情,馬上重見陽光。
嫁夫當如是,快樂至上。
……
鄧曉羽接到飯店的電話,才知道今晚赴宴的女兒出事了。
匆匆和丈夫一塊去到派出所,想保釋接回被審問扣押的女兒,結果派出所的人說她罪行性質不輕,不給保釋。
如花似玉的女兒現在在牢裡哭成個淚人:他們誣陷我,他們害我,他們讓我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了。我以後怎麼回公司?怎麼面對人?
從小到大捧在掌心裡的心肝寶貝,一夜間從雲間摔成這樣,溫世同和老婆怎會不心疼。
然而,對他們一家來說,最實際的問題是,當晚,江雲打來電話正式通告:婚事吹了。
溫世同像個廢人坐在沙發裡抽了半打的煙:本來,他的公司向政府投標買地搭建工程項目,因為女兒與陸市長太太的關係傳得人眾皆知,眼見暢通無阻快要成了。現在變成這個模樣,可能明天不止女兒,連他,都得被周圍的人一併拋棄。
世態是很炎涼的。
溫世同混了這麼多年,十分清楚這一點。攀不到陸家這棵大樹,現連李家都拋下他,何況其他人怎麼作想?
一通電話過來,是剛接到風聞的老同學沈廣宇:「怎麼說?聽說你女兒栽了?我說怎麼栽的?你怎麼不會好好教呢?」
溫世同聽了不滿想掛電話。
沈廣宇叫:「哎,別掛,上次給你出謀劃策的那個人呢?讓他再出招啊!」
「他倒是有說過一個辦法,但是,真正涉及到違法的問題了,你幫不幫?」
「怎麼說?」沈廣宇先問是什麼辦法。
溫世同眼裡閃過一抹狠:「他們不是要一個真正的囡囡嗎?我們送一個真正的囡囡給他們。」
……
陸君在蔓蔓她們離開後,陪家裡人一同離開。
路上,陸夫人問:「你說你爸都回來了,怎麼都不見他到家?」
「媽,你好像從沒有這麼急著要見爸。」陸歡笑問。
陸夫人是軍嫂,習慣了丈夫常年不在家。
陸夫人今是想和老公商量,她知道有一個感覺很像囡囡的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讓那孩子試著做一下親子鑒定。
似乎知道陸夫人想什麼,君爺冷冷的眸子,複雜的顏色,投注在了窗玻璃。
外面,夜色茫茫。
今夜有意的幾次探試,答案,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難以接受。
事實證明,她有她自己的家,陪她成長多年的爸,想讓她離開,想讓她接受現實,可能嗎?
如果她像其他溫家姐妹,一聽榮華富貴,馬上拋棄養育之恩,投奔他們陸家,又是一種難忍的失望。
事情的兩面,好比雙面鏡子,翻來覆去,沒有個答案。
「哥,白露姐今晚沒來。」陸歡看見母親和哥哥表情都不佳,有意岔開話題。
「對。」陸夫人想起的樣子,「她身體近來不大好,陸君,你沒有去看她嗎?」
「近來我的事比較多。而且她身體向來是那個樣子,過敏性鼻炎而已,不礙事的。」陸君說。
聽到他這公式化的語氣,陸夫人和陸歡都面面相覷。
君爺太優秀,優秀到戀愛、結婚,都是按部就班,絕不會讓自己的人生軌跡脫軌一步。
只是,未免過於優秀了……
陸夫人和陸歡心裡同時歎氣。
車開到了十字路口停紅燈,望見了莫文洋的奔馳停在路邊,蔣大少和莫文洋立在一邊守著車門。
蔓蔓纖細的那抹身影,是坐在了街道的台階上,把紙袋的口拉下來,露出一個剛出爐的奶油麵包:「爸,你嘗嘗。如果你覺得好吃,我以後當買早餐給你帶。」
「帶早餐不用了,你離我住的地方不近。」溫世軒笑瞇瞇地接過女兒遞來的麵包。
對他來說,這麵包比世上什麼食物都香,啃一口都捨不得。
老婆喜歡慣小女兒,把小女兒的性子都慣壞了,哪有大女兒貼心。
「我上班順路要路過這的。」蔓蔓說到這,念頭一轉,「再說,我要學開車,給你帶早餐綽綽有餘。」
蔣大少沒想到,就因溫世軒一個,自己和其他人苦心勸說媳婦許久都沒能奏效的學車計劃,讓媳婦想通了。
深深的妒忌。
映在幾雙眼睛裡。
「這是——」看到溫世軒,陸夫人不安地揪起了衣擺。
冷眸低下:「她爸。」
溫世軒給人的感覺和許玉娥完全不一樣,陸夫人緊張地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你說,如果找到囡囡,囡囡有自己認的父母了,會不會不認我們?」
以前,只想到找到囡囡,找到了,就沒事了,因為總認定囡囡肯定會說一不二回來的,畢竟有血緣關係。
但是,事實,有這麼簡單嗎?
見兒子老半天不答話,陸夫人的心頭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媽——」兩兄弟同時叫。
緊接,車子衝過十字路口,急速開回陸家。
蔓蔓難得和父親有時間挨坐在一起,話匣子打開,嘴巴一時停不住,笑,是一直映在月牙兒眼裡。
看媳婦這般高興,蔣大少也捨不得破壞媳婦的興致,走到一邊,接電話。
「蔣中校是嗎?」
「姚上校?」這不剛在飯店分開不久。
「我現在要趕到醫院去。我聽陸上校說你們還沒有回家。」
回身,望向大道,車子一輛輛通過十字路燈,不見有陸家的車子和君爺的影子:「他什麼時候看見我們的?我們是還沒有回家。」
「你現在能不能送蔓蔓到醫院來一趟。」
俊眉鎖緊:「能說原因嗎?」
「陸夫人暈倒了。」
回頭,看著媳婦陪溫世軒在開心的笑,蔣大少來回徘徊,望著地上的影子。
「蔣中校,我知道你是一個不受任何人左右意見的人,但是,你聽我說,如果你能把蔓蔓送過來,將來這事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不是見過陸司令了嗎?」
頓住腳,堅定的嗓音:「姚上校,你先告訴我一個事。」
「蔣中校,如果你是問君爺妹妹的事,我可以告訴你,百分之**十,是沒有錯的。」
「百分之**十?」
「不,我和君爺的感覺是百分之百。」
蔣衍同志感覺到眼下的抉擇,比生死的戰場更難決定。
「爸,我和你回屋裡,看看你還需要什麼,下次我給你帶來。」蔓蔓扶起溫世軒,準備和溫世軒上樓。
溫世軒現住的地方,已不是地下室,蔓蔓讓師哥杜宇重新找的,一是離她住的地方較近一些,二是小區內安全,三是上年紀的人住陰冷的地下室對腿腳不好。
眼看他們兩人越走越遠,耳聽姚子業一直說陸夫人病情的嚴重性,蔣大少匆匆追上去:「蔓蔓——」
「你說去哪裡?」蔓蔓皺褶眉頭。
蔣衍同志只好改變戰略,向溫世軒說:「我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回去,明天我再帶她來看你。」
「蔓蔓。」溫世軒是通情達理的,說女兒,「你現在是人家媳婦了,不能不聽老公的。」
蔓蔓主要是不想父親難做,點了點頭:「那我看你先上樓。」
這孩子。溫世軒笑笑,向他們幾人招了招手,踩著拖鞋走上樓梯。
望溫世軒寬厚的背影,蔣大少真心有點愧疚。
「走吧,去哪。」蔓蔓問老公。
莫文洋開著車,一路照姚子業在電話裡說的地址,來到了某部隊醫院。
可能姚子業也是剛到,在門口直接領著他們往裡面走,說是哪個急診病房。
蔓蔓跟在他們後面,走到病房門口,姚子業剛要敲門,忽聽裡面傳出一聲:
「媽,我是囡囡,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