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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姑太太帶著羅三爺和羅八爺離開裴家那日,沒來由的下了一場暴雨,明明是白晝,天空卻黑得如何半夜一般。 被雨勢一攔,一行人直到下午放晴才走得了。
桃綾在屋裡點了燈,臻璿被那雨聲吵著了,無心,斜靠著榻子打盹,便是晴了也沒有起來。
臻璿無意去送,從出了那墜子的事之後,她幾天都沒有去慶榮堂,就想著避開幾日,實在無心與九姑太太再做周旋。
臻琳進來的時候,臻璿還躺著,見此,她不禁笑道:“這麽慵懶是為何?”
臻璿眯了眯眼,示意臻琳隨便坐,桃綾過去扶了她一把,又拿了墊子靠著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臻璿笑道:“炎炎夏日,不睡豈不是對不住這天氣?”
“就會瞎說,哪裡還炎炎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過不了多久就要起秋風了。”臻琳閑扯了幾句,又說起了正題,“剛才九姑母走了,六妹妹沒有去呢。”
臻璿聞言,睫毛顫了顫,把歎息壓了回去,道:“六姐姐怕還是在惱呢,惱我們,也惱文誠表哥。”
“我不怕她惱,她那個性子,一年不惱我們幾次才叫人意外呢。”臻琳說到這裡不禁搖了搖頭,“只是我想著,她心思太重了。惱了便惱了,就怕她轉不過來。”
臻璿一挑眉,看著臻琳的眼睛,道:“四姐姐的意思是。等過幾日六姐姐沒那麽生氣了,我們再與她去說一說?”
姐妹兩人想是如此想的,卻沒有料到。三天之後,臻瓊又病倒了。
賀老先生診了脈,說是去年的寒氣入體並沒有全消,這會兒又受了涼,心中鬱結不解,即便是夏末,還是寒氣逼入了內髒。
臻璿聽說了。少不得跟著幾個姐妹一道前去探望。
臻瓊躺在床上,扶著丫鬟的手咳嗽個不停,這白日已經如此,夜裡還不咳得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嗎?
嗓子發痛,臻瓊更是不愛說話了。扭過頭理都不理旁人,全當她們不存在一般。
臻瑛見她如此,一肚子的不滿,想著臻瓊病中就沒當著她的面說,出了慶福堂就忍不住了。她曉得那耳墜子的事,卻不喜歡臻瓊這般別扭,道:“有什麽事不能直接說明白的,非要憋在心裡,把自己憋病了不算還甩了我們一堆臉色。這模樣。倒像是欠了她幾百兩似的,有脾氣就衝著人發出來,何苦來哉!”
臻琪不知道情況,見臻瑛這般生氣,哪裡還敢問,閉著嘴不吭聲。
臻璿想與臻琳說些話。冷不防見臻珧看著自己,便是那目光再平靜如常,也使得她心頭一緊。
正在此時,慶福堂裡跑出來一個小丫鬟,行禮道:“七小姐,我們三太太請您過去說會兒話。”
一聽是劉氏有請,臻珧一副所有所思的表情,臻璿沒心思琢磨臻珧,跟著那小丫鬟進去了。
剛走了幾步就察覺出不對來,這條路並不是去劉氏那裡的。
聽得後頭腳步聲停了,前頭帶路的小丫鬟停了下來,轉頭看著臻璿:“七小姐,怎麽不走了?”
“真是三伯母找我?”臻璿問道。
臻璿問得直接,那小丫鬟歪著頭笑了:“果真瞞不過七小姐,奴婢是六太太身邊的,六太太為著六小姐的事想請小姐過去。”
等臻璿進了周氏的屋子,屋裡的丫鬟全被屏退了。
周氏一臉疲憊,便是蓋了脂粉,也掩飾不了眼睛下濃濃的黑色,她拉著臻璿坐下,聲音也喑啞了:“七丫頭,伯母也不和你繞圈子,那耳墜子的事我相信不是你做的,只是事情到底因你而起,你勸勸你六姐姐。”
周氏沒有責怪沒有疑問,將那份信任擺得明明白白,也許是從馬老太太那裡聽說了什麽。只是無論是馬老太太還是周氏,都不會知道臻珧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因為曉得臻琳和臻璿秉性,這才選擇了相信。
臻璿吸了吸鼻子,道:“六姐姐不信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
周氏抬起手,替臻璿理了理額發,自家閨女脾氣她素來曉得,心思太重不是好事。這一點上她勸不得罵不得,只能希望有一天臻瓊能開竅,就像一年前臻璿一病之後,一下子懂事了很多。
“說起來我也有責任。”周氏歎了口氣,道,“大伯母與我說了之後,我和臻瓊說過,只是這事哪是說一說就能說明白的?臻禦傷了手,袁氏嚇得六神無主,我前段時間都圍著臻禦轉了,也就忽略了臻瓊。若我能再上心一些,也沒那麽多事清了。”
周氏絮絮說了不少,臻璿沒有打斷她,周氏只是想找個人說一說,可其他人多是不知情的,她只能悶著。
周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她不願意在臻璿面前掉眼淚,深吸了幾口氣,道:“解鈴還需系鈴人,你把你想的都和臻瓊說一說。”
周氏為人母的心情讓臻璿也跟著傷感了,她點了點頭,勸道:“六伯母,六姐姐聰明過人,我與她去說,便是她一時半會沒想過來,事後再想想,也定能明白的。”
臻璿走到臻瓊的房間外頭時就被看門的丫鬟攔了下來,說是臻瓊已經睡下了,不好進去通傳。
臻璿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臻瓊的謝客之言,自己答應了周氏要解鈴,哪裡能因為臻瓊的不見就退縮了,便道:“是六伯母讓我過來的。六姐姐若是睡著,我便進去坐一會。”
丫鬟雖是臻瓊的丫鬟,可不敢攔了周氏派來的人,又想著臻瓊那病,一咬牙應了,側過身讓臻璿進去。
之前她們姐妹來時,屋裡通過一次風,藥味還不那麽厲害。這會兒工夫又關上了窗子,濃濃的藥味無處發散,積在屋子裡,為了掩蓋藥味又熏了香料,兩種味道混在一起,更是刺鼻難聞了。
臻璿一進去就被衝著了,捂著帕子壓著聲咳了一陣,好不容易才稍稍適應了一些,走到臻瓊的床邊,也不管幾個大丫鬟面色各異,開口道:“六姐姐睡著了嗎?”
臻瓊沒有出聲,背對著臻璿一動不動,似乎真的睡著了一樣。
“姐姐若是睡了,我也要說的。”臻璿抿了抿唇,把心中所想所念一一說了出來,“九姑母回來的那一日就是帶了想替文誠表哥求一個裴家女的打算的,她要的是一個聽話好拿捏的兒媳,將來能聽她的話幫她牽製文誠表哥。大伯祖母並不讚同,四姐姐當時也曉得了,這才讓錦虹姐姐跑了一趟慶安堂,就是為了給我提個醒,不要著了九姑母的道。”
臻璿說到這裡苦笑了一聲,歎道:“為何隻提醒我?長房有大伯祖母坐鎮,九姑母得逞不了。剩下的裡頭,只有我和六姐姐兩個是嫡女。比起三房,比起你有個族長父親,我們五房只有一個年幼的臻衡,祖母年紀也大了,我沒有別的依靠。在九姑母眼裡,我是那個最好的人選。我得了錦虹姐姐的消息,自然不會親近九姑母,那個金鐲子也不過是為了讓她知道我並不是一個不會打算的人才拿下的。我一心要避開,卻見你看著文誠表哥出神,你到底是我姐姐,我怎麽會願意我一心要躲避的難落到你身上去?我上一回來與你拐彎抹角地說那些,四姐姐又讓大伯祖母給六伯母帶話,都是為了這個。”
臻璿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實心境,她想把這些原原本本地告訴臻瓊,希望臻瓊能夠想明白。
“六姐姐,我知道你是為了那耳墜的事情生氣。你是氣我在你面前說了一套,背後又去做了另一套,對嗎?”臻璿問了一句,她知道臻瓊現在不會給她答案,於是也不等臻瓊表態,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和文誠表哥走得很近,也許也是氣他收下了別人的首飾。你可以不相信那天我和四姐姐說的那些脫身之語,隻一樣,我沒有把耳墜給文誠表哥。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你若為了我沒有做過的事情而怪罪我,甚至氣壞了身子,當真不值得的。”
話音未落,臻璿看見臻瓊的身子動了一動,但並沒有轉身過來。知道臻瓊有在聽,臻璿又接著說:“我若真的對文誠表哥有意,真對羅三*位子有意,甚至有心去從九姑母手裡搶什麽侯爺夫人的名號,我何必做那麽多有的沒的,只要直接去向九姑母示好就行。九姑母原本中意的就是我, 我眼巴巴地去投誠,她哪裡還會再挑別人?六姐姐,文誠表哥為人如何你比我知道,如果他曉得那耳墜是我的或者是四姐姐的,他會收下嗎?”
話說到這裡,也就顧不上什麽女兒心事,思量有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了,臻璿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咳嗽,道:“文誠表哥人再好,羅家那樣的情況,我問六姐姐一聲,在九姑母手下你能保證討得到好處?到時候左右為難,便是哭訴都尋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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