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璿看在眼中,剛要點頭答應,瞥見李老太太的微微有些緊抿的唇,她忙道:“我若是學好了,自然是會教你的,若是沒學好,豈不是連你都連累了。你想學,四伯祖母的茶具當然是要給你的,我哪裡能收呢。”
臻珧見臻璿這麽說,笑容未減,卻也不說話了。
臻珧剛回來,還不用去族學。
臻璿獨自一個人去了,臻琳臻琪見了她,便問道:“慶安堂往日隻住你們一家子,東西備得不多,這次二房暫住,祖母說,若是東西不夠,隻管開口。”
“也沒有什麽不便宜的。”臻璿應了一聲,她腦子裡想著李老太太那緊抿的唇,只是想不出一個緣由來。
待從族學回來時,臻璿發現臻珧並不在,問了桃綾才曉得去了長房。
“九小姐上午在廚房燉了湯,盛了一些帶去慶榮堂了,說是要給十六老爺、太太送去。”
臻珧的湯燉得的確是好,中午時臻璿喝了一碗,在這初冬時節裡是絕好的暖身湯水。
之後的幾日,皆是每日中午一碗湯。
臻璿好奇進去廚房看,才發現那裡備下的不只一鍋。臻珧忙得臉頰微紅,鬢角密出一層薄汗。
“這般多?”臻璿驚訝道,“咱們這裡人手少,倒是辛苦你一個人忙這忙那的,廚娘去哪裡了,怎麽不給你幫忙?”
臻珧見她來了,笑著道:“她要準備中午的飯菜。我就燉個湯,便讓她去小間先處理食材呢。這些湯啊。是我頭一回給老爺、太太送湯水去時,正巧遇見了大伯母。大伯母說聞起來很香,我便分了一些給她。大伯母第二日跟我說,大伯祖母很喜歡那湯,我想著總是要燉的,乾脆多燉一些,給幾位祖母、伯母還有姐姐們。”
臻珧聞言亦是一怔,臻珧喚家中其他長輩時與幾個姐妹並無區別,偏是提起她的父親與嫡母時。喊的是老爺、太太,可見與他們並不親近。
“對了,七姐姐。”臻珧沒有注意到臻璿的出神,道。“我昨兒個去慶榮堂。聽李姨娘說,再過小半個月就是六姐姐十歲的生辰了呢。”
臻璿眨眨眼,應了一聲。她們姐妹之前雖是親近,可她也沒問過她們生辰,這些日子莫妍不知道,小臻璿卻是應該曉得的,她去問一句,反倒顯得怪異了。
既然臻珧提起來。臻璿跟著道:“你見過六姐姐了嗎?前段時間她一直病著,便是去王府做客時都沒有與我們一道去。我去看過她幾次。隻瞧著比原來瘦了一大圈了。”
臻珧的笑容更深了,道:“我不認得去慶福堂的路,不曾見過她呢。七姐姐,你什麽時候得了空,帶我去一次吧。我除了見一見六姐姐,也拜見一下其他長輩,免得疏忽了禮數。”
想到慶福堂裡的長輩們,臻璿心中暗暗歎氣,六老爺與周氏自是親切的,劉氏雖不愛理事但過去請個安總是無妨的,偏就三老太爺與賈老太太那裡,臻璿自己就不太願意去。
“六伯父平日很忙,我去慶福堂時都很少見到他的。六伯母與六姐姐都是在的,不過六姐姐的性子清冷,話不多,心卻是很好的。三伯母喜靜,我們請了安就走。”臻璿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才又說,“三伯祖母近來心情不好,我們還是不要去惹她生氣了。”
臻璿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臻珧一眼,擔心她會追問,見臻珧只是笑著應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六姐姐快到生辰了,我還不知道要備些什麽呢?”
“我想著還是心意重要呢,到底是自家姐妹,備得周全了反而顯得疏遠。”臻珧說道。
“就如你說的。”臻璿亦是這般想的,看著臻珧,轉念又問,“九妹妹的生辰是什麽時候?”
臻珧聽了臻璿的話,笑容暗了,她撇過頭,只是聲音透著幾分哀傷:“我不喜歡過生辰呢,我……”臻珧衝口而出的話又吞了回去,半響,才悶著聲道,“她就是那天沒的。”
臻璿已經曉得自己說錯話了,臻珧低著頭,瞧不見面色,可光聽聲音就曉得她很難過。最最讓人揪心的是,對於那個生了她的女子,她不能喚母親,亦不是姨娘,只能是“她”。
想到這裡,臻璿也忍不住難過起來:“九妹妹,是我的錯,對不起。”
“瞧你說的,事實就是這樣,跟你有什麽關系。”
臻珧雖是笑著,可臻璿總覺得那笑容很勉強,心中更是不安了。
“倒是七姐姐,六姐姐病了很久了嗎?我想燉些補身子的湯給她,只是不知道她適合什麽。”
臻珧另起了一個話題,讓臻璿有些如釋重負之感,順著她的話,道:“病了快一個月了呢。先是起熱,後來退了,卻不停咳嗽,又怕過了病氣給旁人,才一直養著。”
“再是清冷的性子,一個人待久了也是無趣的。何況是幾位姐姐都出門做客,偏留下她。”臻珧輕輕撥了撥爐子裡的炭火,說得漫不經心。
“是呀。”臻璿剛要開口提起王府的事,腦海中卻是一個念頭劃過,快得抓不住,她側著頭仔細想了想,隱約有哪裡出了問題,可剛才的對話又是那般自然,心中有了疑惑,原本要說的自然是不提了,“希望到了她生辰時就能大好了呢。”
臻珧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層陰影,恰到好處的笑容,透著幾分溫婉和順:“若是那樣,可就太好了。”
臻璿心裡存著事,尋了個由頭從廚房退了出來,到中午用湯時,也品不出一個味道來。
興許是自己多心了,那麽自然的對話。最後又繞到王府來也很正常,可一想起那天李老太太緊緊抿著的唇。臻璿就有些不踏實。
第二日在族學之中,偶然聽臻琳提起臻珧。
“九妹妹每天都送湯水過來,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祖母、母親都挺喜歡她的,偏就是……”臻琳歎了口氣,“就是十六叔母,我聽丫鬟們說,每次九妹妹過去,總少不得幾句冷言冷語。”
臻琪也曉得這事,道:“我們那別扭的十妹妹。瞧著她的九姐姐時,也是親切的。十六叔母待我們都挺好,只是一遇見九妹妹,就拉長了臉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無論十六叔母多大度。九妹妹總是她心中的刺,便是冷言冷語幾句,也是常情。”張氏不可能喜歡臻珧。無論臻珧多仔細貼心,都是無用的,想到這裡,臻璿也有些不忍,缺了母親的孩子,便是旁人再補償。總是孤寂的,“好在四伯祖母真心疼她。”
這邊正說著話。臻環急急跑了過來,臉上帶著惶恐和不安,局促地看著幾個姐姐。
臻琪開口就要笑話幾句,被臻琳拉住了。
臻琳曉得這個庶妹,若非出了大事,臻環是無論如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平日裡與她們幾個走得又不近,這般急著找她們,定是要緊事了:“十妹妹,怎麽了?你先別急,慢慢說。”
臻環張了張口,想說又不知道怎麽說,臉都急白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睛一紅,道:“十一弟和十三弟摔傷了,好像很不好。”說完,就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臻璿聞言就慌了,她猛得站起來,按住臻環的肩膀,急急道:“十妹妹,怎麽回事?”事關臻衡,那是他們五房唯一的男丁,想起乖巧的弟弟,她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臻環被臻璿一按,也有些傻了,一面哭一面說,好不容易才說清楚了。
今天先生有事,男孩們的課下得比平日裡早,臻衡想去看看臻循,就跟著幾個哥哥一道去了慶榮堂。
臻德和臻徽想偷偷溜出去玩,正巧被在園子裡玩耍的臻衡和臻循撞見,鬧著要跟去,兩個大的哪裡願意帶上兩個小不點,扭身就跑,為了甩掉兩個弟弟,挑的都是難走的小路,甚至爬上了假山。臻衡和臻循去追,一個不小心,就從假山上先後摔了下去。
仿佛一桶冰水從頭澆下,臻璿渾身一陣發冷,從假山上摔下去,那麽小的兩個孩子,還摔得不輕。
臻璿踉蹌了兩步,推開臻環就要往外跑。
臻琳見她面色不對勁,趕忙拉住:“我們有車,現在就坐車回去,比你跑還不快些。”說完,也不收拾東西,叫了丫鬟去備了車,姐妹四人上了車,一路往慶榮堂裡趕。
臻璿煞白了一張臉,渾身都有些發顫,車軲轆的聲音如打雷一般,驚著她的心。
臻琳抱著她,也不知道安慰什麽,亦是紅了眼睛,心中暗罵那臻德和臻徽,這般不省心。
過了一會,臻璿才慢慢安定了一些,開口問臻環道:“我祖母與母親可知道了?”
臻環的眼淚跟珠子一樣,沒有停過,哭到現在有些接不上氣,聽見臻璿的話,一字一字慢慢道:“我也是丫鬟跑來告訴我的,五房那裡,應該也有人過去傳話了,具體的,我也不曉得。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八哥哥和九弟弟是淘氣,可也沒有這樣過, 而且,而且……”
臻環在著急什麽,臻璿很是清楚,這件事由臻德、臻徽引起,可處罰起來,定是臻徽最慘,只因臻德是嫡子,臻徽又是哥哥。陳姨娘被禁足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出來,若臻徽再受了罰,臻環就真的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臻璿沒有多余的精神去照顧臻環的心情,她的心思都在臻衡身上,若臻衡有什麽事,她難以想象。
馬車停下了,臻璿來不及等婆子來放腳踏,掀開簾子跳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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