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吃醋的女人是很可怕的,她可以從溫婉多情變得竭嘶底裡,她可以從柔情似水變得尖酸刻薄。
一個吃醋的男人會是怎麼樣的其實姜衫並沒有見過,她唯一一個有著明確的概念的吃醋的男人似乎也就只有白岐一個,而那人太過偏執,根本不能拿正常人來跟他類比。
那麼一個多疑的,心思深沉的男人一旦對伴侶的忠貞產生質疑,結果絕對不會是像秦亦灝現在這樣,冷靜,沉默,不置一詞。
是,她和他只是臨時的伴侶關系,情感尚且不密切,彼此還是在不斷的試探階段,可她不是傻子啊,秦亦灝畢竟是個男人,這關乎尊嚴,關乎臉面,這反應tm明顯不對好嗎?
信任危機足以輕易的摧毀任何世界上的任何一對情人。
況且走之前秦亦灝跟秦戰說的什麼?
今晚還要陪姜衫…
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姜衫想的腦子都成了漿糊了都不敢往某處想去,其實兩人都是成年人,又是這樣的關系,秦亦灝能容忍她到現在連她自己也覺得是個奇跡。
可姜衫畢竟不是白岐,為了達到目的當真是將人利用到分毫不差,即使那人對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害的事,即使那人一直以來都是以一個幫助者的身份存在著的。姜衫自問自己還是一個保留著些最基本的道德感的人的,比如說,既然決定了和秦亦灝以情人的身份來相處,來互助…
好吧,這麼說有點不要臉,其實是秦亦灝單方面的在幫她,現階段她的確沒有給他任何的助力。但也是正因為這樣,既然當初應了下來願意跟了秦亦灝,願意做他的人,該履行的責任和義務,姜衫可是從來都不願意讓自己去逃避的。
心思斗轉,思索了半天的姜衫拿眼看了看秦亦灝,他側臉看上去要比正臉更凌厲些,稜角分明,俊朗卻透著些平日裡不常見的刻薄。
她想了想,主動的坐近了些,拿手碰了碰秦亦灝的胳膊。
“我們談談?”
秦亦灝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眼神微冷,不搭理她。
姜衫又坐近了些,她其實摸不准秦亦灝這會兒心裡頭到底在想些什麼,但之前她跟秦戰抱在一起的場面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確實顯得十分過分,又被秦亦灝當場撞見,作為一個男人,這跟當場打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實在是沒什麼區別。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解釋,“剛才的事…”
“行了。”秦亦灝卻冷淡的打斷了她,沒有一點想聽的意思,“別說了。”
姜衫手指糾結的纏在一起,不自覺的咬著下唇,這可真難辦,他這樣子到底是在生氣還是根本不在意?
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該表的忠心和立場也要表清楚,這種事情不同於其他,如果當真擱在心裡頭,心結隔閡只會越來越深,簡單的來說,就是既然決定做一件事,姜衫就一定盡量把當下的事情做到盡善盡美,做到趨近去完美。
她又碰了碰秦亦灝的胳膊,秦亦灝眉心微皺,動了動身子,恰巧避開了姜衫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姜衫又看了看他的臉色,屁股一抬,悄悄的坐近了一些,手碰了碰他的腰,觸手可及皆是硬邦邦的一片。
“說句話吧,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秦亦灝垂眸,正瞧見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半握著,伸出兩只漂亮的手指,指尖在他腰間不自覺的輕點著。
秦亦灝的聲音帶了幾分輕嘲,“問什麼?問秦戰扶你怎麼扶到了牆上,問你去洗手間為什麼會去到了他的懷裡?”
姜衫見他肯搭話,忙道:“意外,真的都是意外,你千萬不要誤會,秦政委是你的叔叔,就也是我的長輩,我和他之間能有什麼?”
邊說那只小手邊在他腰間無意識的點著,像是在組織語言考慮如何接著說下去。
秦亦灝本來准備規避的身子就不經意的停住了,姜衫的話顯然取悅了他,他終於把視線從窗外轉了回來。
姜衫知道這是最好的表忠心的時候,立刻坐直了身子,冷靜的給秦亦灝分析,“如果我真的有別的想法,平時有那麼多的機會,怎麼可能偏偏挑了今天,在你和萬姐都在的時候跟秦政委有什麼?我又不傻,要真的是有…”
說著說著,姜衫就看到秦亦灝那張剛有幾分緩和的跡象的臉瞬間就黑了下去,警惕的感覺到哪裡不對的姜衫忙停住了話頭,瞬間換了個方式跟他解釋。
“況且你平時幫了我那麼多,我既然答應現在跟你在一起,就算是遵從最起碼的道德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和別的男人有什麼牽扯不清的地方,這點人品我還是能保證的。”
秦亦灝那張臉更黑了,他氣極反笑,那勾起的唇角怎麼看怎麼滲人。
“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維持了自己的道德底線,沒有給我戴綠帽子了?”
姜衫張了張嘴,傻了,這話讓人怎麼接?
“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亦灝轉過身,極具壓迫性的身軀緩緩的往姜衫這邊側過來,他一點一點的接近著她,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漆黑一片。
他的語氣冷靜而溫和,“你不用解釋那麼多,姜衫,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如果你碰到覺得更合適的男人,隨時都可以選擇跟了別人,我不會攔你。”
姜衫一怔,秦亦灝逼視著她的眸子已經近在咫尺,他離得很近,溫熱的呼吸都撲在了她的臉上,他漆黑的瞳仁裡清楚的倒映著小小的她,他語氣溫柔的如同情人親密的呢喃。
姜衫咽了咽口水,沒想到秦亦灝會說出這樣的話,“我…”
秦亦灝那勾起的唇角像是要伸出兩顆尖銳的獠牙,危險到讓人有些呼吸不暢。
“只是第二天s市大街小巷的報亭裡都會有這麼一則消息。”秦亦灝緩聲道,如同嘮家常般,又像是在輕松的講著一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年輕女大學生無辜淒慘橫死街頭。”
姜衫呆呆的看著秦亦灝,他說著威脅的話,他明明看上去那麼的平靜,卻又實在讓人感受到了一種噴薄愈發的巨怒,他怎麼會是那樣軟心腸的人,他狠辣,無情,雖然從未在姜衫身上表現出過分好,可骨子裡的高傲和涼薄又怎麼會允許有人以這樣的方式直接挑釁他的尊嚴?
秦亦灝冷漠的眸子微斂,勾起的唇角抿起,臉上的表情有些倦怠,面色涼薄的不再去看像是被嚇到了的姜衫,身子一動就要坐起身來。
可還沒等他坐好,脖子驟然就被一雙柔軟的小手給勾住了。
姜衫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之前,軟嫩嫩的嘴唇輕柔的印在了他的側臉上,秦亦灝的臉色頓時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空茫中,身子結結實實的僵在了原地。
姜衫欺身過去,有些發涼的小臉埋在了他的頸窩,悶聲悶氣道:“秦亦灝,你嚇到我了。”
那聲音有些不高興,可又的的確確像是在撒嬌,又輕又軟的嘴唇輕輕擦在他的皮膚上,涼涼的小手抱著他的脖子。
“以後不准開這樣的玩笑。”
她悶聲悶氣的說,她的動作明明是那樣的輕,輕到他只要稍微使上一丁點的力氣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掙開,輕到可以讓惱怒的他輕而易舉的用最刻薄的語言,最羞辱的動作來鄙夷控訴她的小小心機。
她多氣人啊,做了那樣激怒人的事情,又說出了那樣像是解釋又實在氣的人發瘋的話,可她就像是毫無所覺一樣,就這麼毫無防備,嬌嬌氣氣的把手一伸,用那麼沒有誠意的話來讓他收回自己的震怒和威脅。
她過分的讓人恨不得當下打開車門干脆把她扔下去,這樣就不用再費盡心思的去考量她到底在想什麼,她跟秦戰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她身上那麼多的秘密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也再不用哄著,騙著,一步步精心的籌劃著怎樣把這個狠心的女人的心給完完整整的收攏回來,又怎樣讓她心甘情願的永遠呆在他的身邊。
他只需要做出一個動作,他只需要掙開她,再說上一句冷漠的話,多麼簡單。
可秦亦灝偏偏就像是被某種堅固的鎖鏈給結實的銬住了一半,他心裡百轉千回,卻連分毫的動作都做不出來,那些怒火,猜疑,謀算,冷漠像是陡然間被一種奇怪的力量徹底抽離,只留下了漫無邊際的空茫。
我沒有在開玩笑,他應該這麼冷冷的諷刺回去,諷刺她的不自量力和對他的試圖操縱。
“秦亦灝,相信我好嗎,我真的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做,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人,真的。”她竟然還敢在聲音裡帶了那麼幾分假惺惺的,小心翼翼的傷感來。
可去他媽的,真是去他媽的,那冷酷的,傷人的,威脅的,運籌帷幄穩操勝券的話語,就是被卡在了喉嚨裡,她的手輕輕的一動,就毫不費力的把那些話給壓了下去。
“我信你。”
不知道低了多少度的話,完全不像是該從此刻的秦亦灝嘴裡說出來的話,就這麼不受控制的蹦了出來。
他僵著臉,僵著身子,僵著每一寸血脈,他甚至不敢動上一動,生怕此刻這主動的女人,是在他想象中自己臆測出來的,一眨眼就再次沒心沒肺的坐回了原處,再不肯承認她曾經做過這樣主動的示好的,親密的動作來,再不肯承認她曾經這樣輕柔的,用那樣親暱撒嬌的語氣對他說出祈求的話語來。
姜衫那霧蒙蒙的眸子裡都染上了羞赧,她悄悄的又側了側臉,嘴唇嬌嬌怯怯的印在了他的臉上。
“別生氣了,我錯了好嗎。”
秦亦灝那雙不聽話的手,就這麼不受控制的反抱住了她,他把她抱在了腿上,僵著脖子,硬邦邦道:“閉嘴,不許再說話!”
他媽的,這個混蛋的,冷血的,卻又讓他怎麼都做不到狠下心來的女人。
明明那麼惱怒,可連秦亦灝自己都沒有察覺,那原本冷漠狠戾的眸子裡悄無聲息的就染上了幾不可見的愉悅來。
***
沒有人想到姜衫會那麼順利的就直接闖入了半決賽,進入決賽以前所有的投票結果都是由觀眾來決定的,姜衫的人氣高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幾乎每次的票數都遙遙領先高居榜首。
就連一直等著看笑話的趙青青,隨著比賽進程的不斷推進,那平時的話和時不時的指導也少了起來。這倒不全因為姜衫根本不聽她苦口婆心的指導,兀自按照自己的想法選曲選舞,更多的還是因為趙青青在來參賽的團員裡面的威信力和影響力都在不斷的下降。
一直眼高於頂的中級班團員怎麼會開始願意聽姜衫的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排擠不認同姜衫的隊員開始下意識的圍著姜衫轉,反而疏遠了她這個領隊的,趙青青根本就毫無頭緒。
她做了那麼多的工作,除了復賽那天因為憤怒而撒手不管比賽外,第二天的趙青青又恢復了以往的親善和處處為人著想。她暗地裡又若有若無的說了那麼多挑撥的話,她對姜衫很好,在團員裡面對姜衫做盡了捧殺的事情,可偏偏這招在女生裡百試百靈的手段這回突然就沒了用。
趙青青不合規矩的捧著姜衫想要引起團員的不滿,可其他人比她將姜衫捧的更高,事情完全亂了套。趙青青每天看著姜衫那張不動聲色的臉,每次看到姜衫對著她笑,每次看到事情朝著不受她控制的方向逐漸偏離,心裡就像是被數不盡的針尖在狠狠的扎著一般。
被嫉妒蒙了眼睛的趙青青又怎麼看得出來,或者即使是看得出來又怎麼肯承認,那些小手段小計謀在面對真正的強者的時候,是起不了一分一毫的作用的。
就像是一場考試裡,你考了五十九分,而身邊的人考了六十分,你會難以抑制的對她產生痛恨的心思,不滿的想她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甚至不如自己的水平,憑什麼會看上去比自己優秀?可如果你不及格,身邊的人卻能考到接近於滿分,遙遙的把你甩在了根本摸不著邊兒的後面,你就根本對她生不出一點的嫉恨和不滿的心思了。
姜衫就是這樣的人。
中級班的幾個參賽團員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幾個,她隨機應變的能力,她舞蹈的水平,她每一次技巧與靈氣並存的穩定發揮無不讓她們產生一種心驚甚至折服的心理。
姜衫的水平根本不是一個像她這麼大的年紀的女孩該有的,她們又哪裡知道,姜衫本就有強大的天生的舞蹈天賦,又多出了上一世的經歷,上一世就已經連做在涅槃裡面做老師都是綽綽有余了,重生後的現在即使有意的隱藏了水准,那也已經不是現在的她們可以企及的水准了。
可趙青青不相信,她認定了姜衫是因為網絡上人氣高,所以影響了觀眾投票時候的判斷,她心心念念的等待著決賽的到來,卯足了心思准備看她在決賽上狠狠的摔上一個大大的跟頭。
處在什麼樣的地位就該做什麼樣的事情,一個初級班的學員就拿出初級班該有的樣子來,怎麼可能真的讓她得了名次?
隨著半決賽姜衫的高調勝出,趙青青每時每刻都在盼著決賽的到來。
一起吃午飯的時候,趙青青巧笑倩兮的看著姜衫,輕飄飄的投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來。
“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幾個進入決賽的團員。”趙青青抿了一口茶水,“決賽的時候主辦方邀請了楚學姐來友情演出,到時候你們比賽,楚學姐會坐在評委席上隨同打分,你們可一定要好好表現,這可是咱們涅槃揚眉吐氣的時候呢。”
尤其是你,姜衫,趙青青笑的意味深長,收到了照片的楚學姐,可應該正是在生氣的時候呢。
姜衫依舊在不緊不慢的吃著飯,對趙青青的話毫無反應,可心裡的某根弦兒,還是不可抑制的漸漸開始繃緊。
楚凡,這個自己視為最大的目標和競爭對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