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舞老師的表情有點尷尬,他和這個男舞伴合作的次數已經不少了,但他也是個正直的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昧著良心說話。
“我先前看過省賽的全程直播,這次知道姜衫來了,雙人舞原本就是為著她專門編排的,你們…別爭了,有質疑了可以去看一下省賽的最後一場即興編舞,姜衫和吳銘兩個人的臨場發揮能力很好,跳這麼一段雙人舞也不是問題。”
導演詫異,“我說你怎麼一直給我推薦姜衫來給‘白帆’做這一場的伴舞,你先前總在我耳邊贊賞有加的女孩子就是她?”
編舞老師笑笑,“對啊,就是她,舞蹈改變的很精彩,比我原先的更貼合情景,就這麼上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男舞伴和雯雯已經徹底閉緊了嘴巴,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尤其是編舞老師嘴裡說的原本舞蹈就是為姜衫編的話,讓他們先前的一番一唱一和全成了作態的小丑,臉上青白交加,丟臉到臉面上尷尬的笑都撐不住了。
其他人是什麼反應已經不在姜衫的關心范圍之內了,雖然舞伴出岔子不在她的預估范圍內,但現在的場面也對她的計劃更為有利,下台後她找了一趟導演。
“…我有個請求,直播時字幕組能不打我和吳銘的名字嗎?我想把涅槃舞團的標注上去。”
剛看了這麼一場精彩的舞蹈,導演心情正好,對這麼個要求雖然詫異了些,倒也很快就欣然應允了。
吳銘看了姜衫好幾眼,並沒有當場反駁自己並不率屬涅槃,直到兩人從排練廳中出來,吳銘才問道:“你很喜歡涅槃?”
在吳銘的眼裡,一個好的舞者並不需要靠加入某個舞團來體現自己的價值,他是個獨行者,所以從來都理解不了以姜衫的資質為什麼會甘願窩在一個舞團裡慢慢往上爬。
姜衫點了點頭,知道能不能說通吳銘就在此一舉了。
思索了兩秒,姜衫問道:“吳銘,你有想過自己的夢想是什麼嗎?”
夢想?
吳銘有些出神,夢想嗎…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從來都沒在他的考慮范疇之內,他從有記憶起就在學舞,他喜歡舞蹈,享受於那種不停的超越和挑戰自己的感覺,至於夢想,就是一輩子不停的跳下去吧。
姜衫笑瞇瞇道:“我的夢想是能夠成為一名世界級的頂尖舞者,能夠自由的跳自己喜歡的舞蹈,能夠讓人見到我就會說‘啊,她是那個可以用舞蹈來感染人的舞者,她叫姜衫!’,是不是很庸俗?”
吳銘沒說話,認真的聽著。
姜衫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盈。
“可是有時候我又會禁不住在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了,我站在高高的山頂上,環顧四周卻只有自己一個人,那種感覺得多寂寞啊。吳銘,我不想一個人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跳下去,在我的想象裡,在最後的最後,身邊應該是被不同的卻同樣熱愛舞蹈的伙伴圍繞著的,別人看到他們時就會想起我,想起帶領那麼一群出色的頂尖舞者的那個人,她的名字叫做姜衫。”
“然後等我老了,死了,在這世界上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的時候,這世上還有著這麼一群人,這麼一個舞團,或者說是這麼一個組織,它生生不息的繁衍著,無數優秀的舞者蜂擁而至,然後每當舞團的名號響起來的時候,就有人想起來,在最初的最初,有那麼一個熱愛舞蹈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姜衫,她那漫長而精彩的一生,表演過無數讓人稱道而難忘的舞蹈。”
吳銘的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心頭某處像是被某種東西迅猛的撞了一下,血液裡陡然綻發出某種細小卻逐漸上湧的灼熱。
走在前面的女人背影纖瘦單薄,雙肩甚至比起同齡人顯得瘦削的過分,暗紅色的長發被風吹的高高揚起來,明明是剛剛展露鋒芒的模樣,可卻自有一番開天辟地的氣魄和凌厲。
姜衫停住了腳步,“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點太不自量力,也自私了?”
吳銘怔怔的看著她,喉頭有些發緊,一時間竟然沒能開口說話。
迎著風,姜衫側了側身子轉過臉看他,那雲籠霧罩,總讓人摸不清心思的雙眸亮的驚人,某種噴薄愈發的野心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呈現在了裡面。
“你願意和這樣的我一起嗎?用自己的力量,把一個本不能掌控的事物一寸寸的握在手裡,再用自己的力量讓它能夠徹底的綻放。”
她的聲音帶著些蠱惑,“現在的涅槃,並沒有發揮出它真正該有的力量,它值得用更強大的手來把它朝著更高更遠的地方送上去,我想要你,吳銘。”
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淺薄,孤勇的個人爬的再高,也總有人能輕而易舉的將你拉下來,那如果是一個可以讓人心生忌憚的團體呢?
你倒下,身後還有千千萬萬的孤勇蜂擁著頂上來,那麼你就永遠都倒不下去了。
吳銘的聲音有些艱澀,他認真的看著姜衫,“好。”
他說。
迎風而立的女人突然笑的格外開懷,半掩半露的眼睛裡宛若灑滿了一整個世界的星光,“那麼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看到我們,看到涅槃。”
姜衫緩聲道:“吃過飯去我那裡練舞吧,明天舞台上的主角,應該另有其人。”
伴舞?掩藏鋒芒?不,那又怎麼會是她甘願做的事情。
單單賺外快,又怎麼會是穆雲介紹她來伴舞的初衷。
第二天的節目總決賽開場前,岳沫兒和閆森又提出了個要求,為了節目的效果能夠更加驚艷,希望伴舞的兩個人能夠帶上面具。
姜衫和吳銘兩個人不置可否,反正還沒正式開始化妝,欣然的戴上了半鏤空的金屬面具。
上台前見到換了服裝的姜衫和吳銘,岳沫兒和閆森兩人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眉頭,只是上一名選手已經唱完了,這時候再提要求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只能調整了心態笑容滿面的走上了舞台。
除了照在‘白帆’組合身上的射燈外,舞台上一片漆黑,小提琴的獨奏後,閆森磁性沙啞的聲音一響,一束昏黃的光暈太緩慢的投射到了兩人身後的台階處。
身後是從數米高的屋頂上鋪灑下來的白色幕布,兩名舞者的身形被拉成極長的剪影投射到上面。
姜衫和吳銘這次選的衣服極其大膽,吳銘穿著純黑的緊身背心,下身是寬大的同色長褲,他看上去偏瘦,身上的肌肉分布卻均勻好看,鏤空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個臉,只能看到尖瘦的下巴和略微泛白的薄唇,這樣的他雌雄莫辨,泛著幾分妖異來。
姜衫選的衣服更是大膽,大紅色的無袖半裙,裙子並沒有領子,繁復輕薄的綢面堆疊,從雪白的雙肩覆住雙峰後一直延伸到腰間,露出大片雪白細嫩的肌膚,到了腰際才用一扎寬的黑綢收腰,下面蓬松的裙擺四散開來,宛若盛開的牡丹。
那原本看向‘白帆’的視線瞬間就被帶著面具的兩人給吸引了過來!
而如果最開始是被兩人的身姿和打扮吸引到的話,那從兩人開始舞蹈伊始,就再沒有人能移開視線。
翩若驚鴻,動若蛟龍,黑和紅極致的交融,驚若天人。
深情的女聲結束最後一聲顫音的同時,黑衣墨發的男人傾身至紅裙白膚的女人耳畔,下一瞬,在男人肘彎間驟然下腰後仰的女人一頭暗紅色的卷發瀑布般四散飛揚,大紅色的薔薇花被男人銜在嘴角。
一曲畢,觀眾席上掌聲雷鳴,全場歡呼起立,連幾位明星導師都忍不住激賞的起身鼓掌。
可本應該是主角的岳沫兒和閆森那笑容卻一點點的牽強起來。
有一種人,哪怕你堵住他的嘴,遮住他的臉,將他放在昏暗處,即使你站在了最耀眼的鎂光燈下,只要他出現,就可以那樣輕而易舉的奪取了你所有的風頭,毫無懸念的搶走所有人的視線。
‘白帆’得冠,最後引起轟動的卻是身後兩名帶著面具的無名舞者,所有人都只知道這兩個人是涅槃裡的,到底是誰卻無論如何都打聽不出來。
短短兩天內,因為驚艷眼球的神秘伴舞,涅槃舞團火速的成為了網絡的搜索熱詞,更多的人對這個在舞蹈界裡舉足輕重的舞團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而這時候的吳銘也已經在姜衫的說服下正式的加入了涅槃舞團。
和姜衫不同,參加了社團選拔的吳銘直接進了舞團的高級班,他被分在了顧千鶴帶的班裡,成了一匹橫空出現的黑馬。
吳銘到的那天已經很久沒有露面的涅槃團長袁正蘭破天荒的坐著輪椅到了現場,她面容沉靜的看著吳銘跳舞,看著看著眼中有一線水光一閃即使。
知道吳銘是姜衫說服進來的袁正蘭,專程把姜衫叫來了一趟,張冰已經跟她說過姜衫的事了,袁正蘭簡單的問了姜衫幾個問題,姜衫不卑不亢的做答。
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聽到姜衫的回答的袁正蘭嘴角終於露出了自來涅槃後的第一抹淺笑。
“為什麼在電視台伴舞的時候,打了涅槃的名字?”
姜衫看著袁正蘭的眼睛,“因為我知道這個舞團到了最後,終究會是我的。”
這樣狂妄自大的話當著舞團的創始人的面直接說出來,正副團長兩人卻都笑了起來。
姜衫走後,袁正蘭看著擺滿牆壁的殊榮和陳列在書架上的獎杯,看了許久才背對著張冰道:“幫她。”
“幫著她,讓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當初夭折的夢想,其實是真的有著可行性的。”
***
吳銘總是住在酒店也不是事兒,一來花費大,二來也不方便,姜衫打著讓人家拼盡全力幫自己的心思,她畢竟是s市的原住民,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誠意,現階段這種生活上的小事總得想辦法給人家解決了。
可當初姜衫除了在郊區買了地皮以外,其他的房產基本都分散在市區,她在買房伊始就把能出租的房子都租了出去,那一陣子正是花銷大的時候,姜衫找的租戶都是年付,現在早已經沒了空缺的能給吳銘住的房子。
那就只能在舞團附近給吳銘找房子了,吳銘還有一年才畢業,這一年裡能在s市呆的時間也就只有假期的時間,姜衫帶著吳銘看的就都是月租房。
舞團在市區,姜衫帶著吳銘轉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吳銘全程跟在姜衫身後,對找房子這件事一直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吳銘開口說了自己的想法。
“你最近是不是缺錢用?”吳銘問姜衫。
兩人吃的火鍋,姜衫愛吃辣,手裡正捧著小半碗麻辣鮮香的大蝦,最近伴舞掙得不少,只要有條件,從不擔心會長肉的姜衫在吃的上面鮮少會虧待自己。
“前陣子缺錢缺的厲害,最近好多了,怎麼了?”
姜衫輕抿一口茶水,嘴上被辣的紅艷艷的。
吳銘視線在她嘴唇上停了一瞬,萬分無法理解姜衫這種明明被辣的快要流眼淚卻依舊能吃的歡快的人。
“你現在住的地方就只有你一個人嗎?如果你不會覺得冒昧的話,我想在你那裡租一間房。”
說著吳銘報出了一個數字當做房租,姜衫一聽,嚇了一跳,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五,咳咳,五千?你是說一個月嗎?”
她忙活了這麼久的兼職也只是差不多賺了這個數而已!這可不是十年後那個錢不值錢的年代,五千塊在這時候絕對是個大數目了!
吳銘點點頭,征詢的望著她,商量道:“如果你覺得不合適,還可以再商量,我只占用一間房間就可以,不會打擾到你的日常生活,不該去的地方我也不會涉足,當然,如果你要是覺得不方便…”
姜衫止住了咳嗽,眼淚汪汪的看著吳銘,“吳銘,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
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沒有任何的收入來源的情況下張口就是一月五千的開銷,姜衫想到今天逛了一天找的那些房子,也怪不得吳銘一直都看不中了,她為了給他減小開銷,挑選的可都是八百以內的公寓。
吳銘對姜衫的好奇只是報以簡單的一笑,並不願意深談的樣子,姜衫也知道自己問的冒昧,抱歉的笑了笑。
住在她的家裡?她以前從來沒有往這邊想過,一來她從來沒有跟外人合住過,不習慣,二來自然就是秦亦灝了,家裡如果住了別的男人,秦亦灝那麼霸道的男人,會松口同意?
但萬一她把他說通了呢?吳銘是個性格十分溫和的男人,兩人又是互相欣賞的知己,如果平時能在一處經常切磋舞蹈,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想到這裡姜衫就沒有直接開口拒絕,只說讓她先考慮考慮。
秦亦灝這陣子很忙,許多日子都沒見人影了,生意上的事情秦亦灝不會跟姜衫提,還是一天霍燁替梁瑞來給姜衫送新一季的時裝,姜衫從霍燁的嘴裡才知道景天的生意出了些問題。不知道白岐是怎麼做到的,撕破臉後反撲的勢頭來勢洶洶,拼著殺敵八百自損三千的勁頭死死的咬住了景天國際。
霍燁想不通白岐是怎麼了,突然就明著跟秦家撕破了臉,白家和秦家的恩怨現在整個軍界傳的沸沸揚揚的,都在猜測著兩家把恩怨從暗處擺到台面上的原因。
其中最靠譜的一個理由就是因為楚凡了,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楚家最近卻背道而馳的跟白家走的近了很多,兩家的長輩頻繁接觸,有傳言說是楚家和白家似乎是好事將近了。楚凡在眾人眼中一直心照不宣的是秦家的媳婦兒,現在眼見著要嫁到對手家裡去了,這種關乎男人尊嚴的事情,也無怪乎兩個驕傲又出色的男人反目對上。
接觸的次數多了,梁瑞也發現姜衫不待見自己,雖然姜衫面上表現的客客氣氣的,可一舉一動都透著疏離,而且梁瑞明顯感覺到女兒每次見到自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高度戒備和緊張的狀態,神經崩的很緊,極度的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相處的樣子。
梁瑞傷心之余,還是不忍心為了自己想要彌補的私心來為難女兒,見姜衫和霍燁相處起來還算平和,沒事的時候就叮囑了霍燁常去看看她。
這天姜衫都要睡了,突然傳來了一陣門鈴聲,一開門,拉著小皮箱的霍燁正站在門口。
“我和家裡鬧崩了,可以讓我在你這裡住一陣嗎?”霍燁表情嚴肅,頭發被吹的亂糟糟的,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右半邊臉卻高高的腫著,眼角還有擦傷,看上去被打的不輕。
外面下著大雪,天昏地暗的,也不知道霍燁在外面游蕩了多久,一身衣服已經濕漉漉的,衣角處還結著冰霜。這段時間姜衫跟霍燁之間的關系處的還不錯,霍燁刀子嘴豆腐心,和上一世一樣對她有種奇怪的本能性的依戀,姜衫對他倒是討厭不起來。
姜衫想要關門的手就這麼頓在了原處。
半晌,姜衫才歎了口氣,眼神復雜道:“先進來吧。”
洗漱過,臉上的紅腫被熱氣熏蒸的更加明顯了,姜衫坐在沙發上給他上藥,霍燁疼的眼角一抽一抽的,卻硬是忍著一聲不吭。
擦過藥,看著霍燁半張臉淒淒慘慘紅紅黃黃的可笑模樣,姜衫才問道:“說吧,怎麼回事?”
霍燁有些煩躁,語焉不詳道:“還是家裡的老事,我這次沒忍住多說了兩句,就吵起來了。”
姜衫問,“你父親打的?”
“恩。”霍燁肅著個臉點點頭,忍不住道:“他脾氣差,以前我總跟他槓上,算起來他也很多年沒動過手了,這次要不是因為他…”
話說到嘴邊,霍燁臉上有些尷尬,還是把剩下的話頭給咽了下去。
姜衫沒多問,霍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看霍燁這個樣子,無非是霍白又把誰領回家裡了,她記得梁瑞這段時間一直都呆在s市沒有離開,約莫著是被正面撞上了,當兒子的沒忍住。
霍燁又磨著姜衫給他做了碗面吃,姜衫的手藝不行,做出來的飯一點都不好吃,霍燁卻抱著碗把湯都喝了個一干二淨。
霍燁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接觸過幾回後,也不知道是從哪次開始,他在姜衫這裡突然就變得十分的勤快,擦桌子刷碗,搶著幫姜衫做家務。
是了,好像那次姜衫也是為了打發他給他做了碗面吃,之後霍燁就總喜歡粘著她。
姜衫又哪裡知道,有個風流成性的父親,又有個浪漫主義太過嚴重常年不歸家的母親,霍燁比她還缺愛。
霍燁像是唯恐姜衫趕他走,第二天早上姜衫一下樓,正看到他在往桌子上擺早餐。整整齊齊的吐司片,熱騰騰的牛奶,削的快只剩下核的蘋果,甚至還有兩個煎的糊了一大半的雞蛋。
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看上去比昨天晚上剛到時還要狼狽的霍燁對著姜衫笑了笑,紳士的拉開了椅子,表情帶著幾分討好,“早餐好了,快下來吃吧。”
姜衫看著狼藉一片的桌子,一時間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歎了口氣,姜衫抽出了紙巾遞給一臉莫名其妙的霍燁。
意識到什麼的霍燁尷尬的擦著臉,可關鍵的那幾處地方卻怎麼都抹不到。
姜衫更頭疼了,點了腳尖湊過去,“低頭。”她沉聲道。
比姜衫還要整整高出一個頭的霍燁忙不迭的彎下了身子。
於是手上拎了食盒,臉色冷峻的秦亦灝一進門,就看到了這麼勁爆的景象。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對著門口,身子微彎,被擋住了一般身形的姜衫正親密的踮著腳尖給他擦臉。
是的,好一陣沒有見面的,他親愛的女朋友,大早上的在客廳給一個男人擦臉。
“姜衫,你有客人?”
秦亦灝的聲音猝不及防間在客廳裡響起,把站著的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姜衫偏過頭一看,見竟然是秦亦灝來了,臉上露出了些吃驚的神色來。
秦亦灝一看姜衫竟然是這樣的反應,那暗沉沉的眸子就朝著‘奸夫’看了過去,他不過幾天沒來看她,她竟然都把人帶到家裡來了!
秦亦灝咬牙切齒道:“你是准備…”
正巧這時候霍燁聞聲轉頭,白淨的臉上焦黑的污痕還沒有擦完,看上去仍有些髒兮兮的,和姜衫有幾分肖似的大眼同樣驚訝的看著秦亦灝。
秦亦灝一頓,聲音一轉,那咬牙切齒的勁兒突然間就散了,平聲道:“…准備陪弟弟吃早飯呢?”
與此同時霍燁的問話也響了起來,“他怎麼也有你房子的鑰匙?”
聞言秦亦灝反應飛快,耳尖的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也?”
除了他還有誰有姜衫家裡的鑰匙嗎?
姜衫邊上前接過秦亦灝手裡的食盒邊解釋,“霍燁和家裡鬧矛盾,來我這裡住兩天。”
秦亦灝狐疑的視線在面色霍燁臉上掃視了片刻,霍燁會跟家裡鬧矛盾?和誰?據他所知霍白已經在歐洲呆了小半個月了,他會跟梁瑞鬧起來?
霍燁冷不丁的問,“你們兩個住在一起了嗎?”
秦亦灝眉頭一挑,姜衫迅速的反駁,“沒有!”
秦亦灝:“…”
霍燁臉上的表情好奇極了,十五六歲的大男生很自然的就能露出來一副單純的神色,順勢攬住了姜衫的肩膀,“那為什麼你要給他家裡的鑰匙呢?”
秦亦灝又挑眉,眼睛落在霍燁攬住姜衫的胳膊上。
姜衫尷尬的解釋,“一個人住會有不方便的時候…”
霍燁理解的點點頭,“這樣啊,那以後我會照顧你,鑰匙不要隨便交給外人。”
這樣的話語,針對的意味就比較明顯了,那掩藏在故作無辜的眸子裡的占有欲被秦亦灝瞧了個一清二楚,再看看並沒有拒絕霍燁環抱的姜衫,看來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呢。
秦亦灝凌厲的視線從姜衫肩膀上移開,手指輕動,又緩緩的按捺住,暗沉的目光落在了霍燁的臉上。
霍燁笑著,不甘示弱的回視著。
電光火石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姜衫看了看兩人,秀致的眉心皺了皺,她並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與霍燁之間復雜的感情先另當別論,單論親疏,她明顯跟秦亦灝比較親近,當下就疏離的側了側身子。
“秦亦灝不是外人,我和他在交往,這是我的家,以後類似的話不要再說了。”
看著霍燁瞬間有些受傷的眸子,忍了忍,姜衫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可霍燁已經從她臉上看明白了。
如果惹事,就搬出去。
她根本就不會留著他常住,他僭越了。
一見自己惹姜衫不高興了,霍燁聰明的立馬把眼中的敵意給收了回去,揚起笑臉對著秦亦灝道:“秦總…”
秦亦灝找個位置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松開了領口的兩顆紐扣。
“不用這麼見外,叫哥,或者姐夫都可以。”
霍燁臉上的笑隱了些,姜衫已經在擺飯了,秦亦灝帶來的是精致的西點,一樣樣擺開看的人食指大動,再反觀霍燁先前精心准備的早餐,黑乎乎一片,怎麼看怎麼寒摻。
姜衫把他做的煎蛋收攏到一個盤子裡放在了一邊,霍燁握了握拳頭,臉上閃過些受傷的神色。
“吃飯吧,你把煎蛋弄糊了,吃了會拉肚子。”
霍燁的表情這才好卡了一些,乖巧的坐到了姜衫的身邊。
姜衫說著抿了口牛奶,“亦灝,你要嗎?”
秦亦灝道:“我跟你喝一杯就可以了。”
霍燁心頭暗恨,秦亦灝這人腹黑至極,又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絕對不是姜衫的良配,更何況還有個不清不楚的楚凡在那裡杵著。放在平時,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他哪裡會忍過去,當著姜衫的面故作大度,真是無恥。
秦亦灝則根本就沒把霍燁放在眼裡,撒癡賣蠢,竟在他面前爭起了姜衫來,他還是不夠了解姜衫,這女人心硬的很,心裡明鏡兒似的,事情看的通透,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就被人用所謂的親情攻勢給打動了。
可秦亦灝也沒能得意多久,正吃著飯,姜衫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低聲講了幾句話,掛了電話後姜衫吃飯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你們慢慢吃,我要去排練了。”
霍燁喝牛奶的動作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突然露出了玩味的笑來。
“還是在排部隊匯演的跨年舞蹈嗎?”
姜衫點點頭,“恩,這個合舞參與的人比較多,節目還沒有被選上,舞團還在進行最後的編排。”
這又是一樁秦亦灝不知道的事情,秦亦灝看著霍燁那得意的眼神,心裡頭升騰起了幾分惱火,壓著性子問道:“怎麼會參加了部隊的匯演?”
姜衫解釋,“軍藝安排的,從涅槃抽了些人,今天是軍藝那邊加的人過來合舞蹈。”
霍燁好聲好氣的問,“我聽說吳銘又被安排成了你的舞伴,他的房子找的怎麼樣了?確定了要搬來住嗎?”
秦亦灝猛的抬起了眼,鷹隼的般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姜衫。
什麼叫做‘又’?姜衫什麼時候開始跳雙人舞了?
還有,什!麼!叫!做!搬!來!住!
沒料到在這當口被霍燁給當著秦亦灝的面兒問了出來,姜衫心裡猛地咯登了一聲!
霍燁見兩人是這樣的反應,就知道姜衫還沒跟秦亦灝說過這件事呢,當下好心的提醒秦亦灝。
“姐姐現在開始專攻起雙人舞了,你還沒有看過吧?這兩天在網絡上很火的一段伴舞視頻,就是姐姐跟吳銘的合舞,兩人的搭配很默契,一會兒我找來讓你看看。”
最近秦家和白家爭斗的戰況十分激烈,一直沒時間往姜衫這邊投注經歷的秦亦灝,這下臉色整個黑了起來。
這tm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正要再問,秦亦灝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站起身的姜衫離的最近,本來只是無意識的隨意掃了一眼,等看清那在屏幕上蹦出的信息內容是什麼的時候,姜衫眼睛驀地瞪的滾圓,低低的抽了口涼氣!
蹦出來的照片上,一個只穿著子彈內褲的男人目光迷離的看著鏡頭,臀部高高的弓起,白皙的手指曖昧的含在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