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姜衫的頭發吹的四散飛起,天色昏黃下,鑲在長眉下那雙黑黝黝的眸子閃著陌生的光。
“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 姜衫道。
打開的窗戶裡,忽明忽暗的紅光隱隱閃爍,白岐定定的看著姜衫,她勾了勾唇角,緩緩走近。
到了近在咫尺的范圍內,姜衫吹的泛白的唇輕啟,“人渣。”
白岐沒動。
姜衫已經一步步走遠了,步伐穩健,瘦削的背脊挺得筆直,宛若在腰間別了一把戒尺。
“你早就知道白慎會查到我身上,這樣的把戲就不要再玩了。”
惺惺作態,次次把她推到一個危險的境地,再以施恩者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她卻早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捕獵游戲。
姜衫剛打開門,少年模樣的霍燁已經迅速的出現在了門口,高大的少年身上可笑的圍著一個圍裙,俊秀的臉上笑瞇瞇的,低聲說著話,接過了姜衫手中的東西。
像是有所察覺,少年的視線突然往白岐的方向瞥了一眼,待看到車裡坐的人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驀地一收,還不待說什麼,姜衫已經拉著他進了屋,門緊緊了關了起來。
二樓姜衫的房間處亮著燈,沒一會兒姜衫的身影出現在了窗口處,窗簾被拉起來前,一個高大的身影驀地出現在姜衫身後,翹著唇角一把把姜衫攔腰抱起。
接著一切都歸於沉寂。
煙灰已經燒到了白岐的指尖,一顫,煙蒂整個落在了方向盤上。
親眼看到總比心裡猜測著的景象要疼痛上千萬分,宛若百萬只螞蟻狠狠的在四肢百骸裡撕扯嗜咬,白岐臉色蒼白的不像真人。
人渣…
她為什麼就不懂自己對她的苦心呢,他都是為了她好,安生的呆在自己身邊,自己又怎麼會虧待她,偏偏要跟他對著干。
姜衫,我本不想傷你的,你為什麼就是死不悔改。
夜幕緩緩降臨,停在姜家門口的車子無聲無息的開遠了。
霍燁氣哼哼的在廚房裡忙活,秦亦灝就坐在客廳裡,姜衫被他硬關在了房間裡洗澡。
霍燁嘲諷道:“外面這麼冷,姜衫才不會願意出去吃飯,我都快做好了,你死心吧。”
秦亦灝面色不改的看著電腦上姜衫跳舞的視頻。
“姜衫也是你能叫的,叫姐姐。”
霍燁不搭理他,“我新學的菜,她同意過會試菜的,早上是個失誤,火候沒控制好才把雞蛋給燒焦了。”
秦亦灝又看到了最後那一幕,吳銘嘴裡銜著鮮花湊近姜衫嘴角,秦亦灝的目光沉沉的,跳舞難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他應該以平常心對待。
那麼到底要怎麼弄死屏幕上這個混蛋呢?
霍燁又道:“剛才我給姜衫開門,看到外面坐在車裡的像是白岐,你們不是死對頭嗎?”
霍燁身子一頓,眸子一沉,“你說什麼!”
霍燁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差點切到自己的手。
“你至於嗎?”
秦亦灝回想了一下剛才姜衫回房間的第一個舉動,怪不得要去拉窗簾,龍行虎步的走到門口,外面已經沒了車輛,秦亦灝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
霍燁從廚房探出頭看了秦亦灝一眼,滿臉的莫名其妙。
秦亦灝皺眉打了幾個電話。
白岐行為詭秘,單單是對付白家就算了,牽扯到姜衫身上他卻不能掉以輕心。秦戰正在對付白岳峰,秦家這邊已經折損了些人手進去,白岳峰要是真的被判了進去,白家必定會元氣大傷,以白慎的性格難免會拿了姜衫出氣,有些事還是要早點做准備才是。
這邊秦亦灝打著電話,霍燁又開口了。
“我只做了兩人份的飯菜,你如果要吃晚飯自己出去吃,一會兒我直接給姜衫端到樓上去,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秦亦灝掛了電話,霍燁的死纏爛打和無所不用其極終於惹毛了他,秦亦灝冷眼瞧他,“你就不能閉會兒嘴嗎?”
霍燁又探出了頭,支著牆壁陰森森的笑道:“除非你離開姜衫,你也少拿那些話來威脅我,我是跟家裡鬧了矛盾,可沒跟姜衫說過臉上的傷是父親打的,你拿不到我的把柄。”
說完冷哼一聲,轉身回廚房開始盛飯。
氣氛一時間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如果霍燁不是姜衫的弟弟,秦亦灝這會兒絕對已經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扔出去了。
等卯足了勁兒的霍燁把飯菜一樣樣盛好端著托盤出來時,客廳裡已經沒了秦亦灝的影子,眉毛一挑,難得扳回一城,自認為把秦亦灝給氣走了的霍燁愉悅的笑了。
霍燁上樓的時候姜衫剛吹完了頭發,穿著睡袍的姜衫見到端著托盤的霍燁明顯一怔,霍燁獻寶似的舉了舉手中的托盤。
“我做了雙人份的,看你挺累的,你就在房間裡吃吧。”
說著霍燁就往房間裡進,“你不是愛吃辣嗎,我做的有麻辣雞煲,你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姜衫無奈的轉身,正要說話卻又是一怔。
秦亦灝呢?
剛才還在床邊坐著,怎麼突然沒了人影,姜衫的目光下意識的就往緊閉的洗手間看去,想了想,霍燁和秦亦灝兩人像是彼此看不順眼,還是不叫他了。
姜衫的房間裡有一個大大的電辦公桌,是從姜洛生的書房裡搬過來的,上面擺滿了姜衫要查閱的資料和手裡已經掌握的一些證據,霍燁快手快腳的把桌子上的東西移到一邊,空出地方把飯菜擺了上去。
姜衫在座位上坐好,心裡難得的有些柔軟,“以前在家裡有做過飯嗎?”
霍燁搖了搖頭,“只做給你吃。”
姜衫笑了,對著霍燁這樣的人,你很難不產生好感,更何況他又是真的沒歪心思的一門心思對你好,再不領情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可姜衫怎麼也沒想到,擺完飯後霍燁竟然沒走,反倒從托盤上又拿出了一個筷子,擺出了要一起吃飯的架勢來。
她這才明白霍燁剛才說的做的兩人份的飯是什麼意思,“你…”
霍燁怕姜衫要趕他走,忙不迭的找了個話題,“你不要不信我,秦亦灝那人絕對不是良配,單只是這回跟白家鬧翻這件事,所有人都盛傳是因為楚凡,他那個圈子又亂,早上你也見了,甚至有人直接往他的手機上發艷/照,其他沒看到的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苟且的事情,你最好還是早點跟他分開。”
姜衫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有些頭疼起來。
“我有分寸,不用再說這些了。”
霍燁滿臉的失落,她怎麼就是不相信他呢,霍燁跟著霍白這麼久,聽說過秦亦灝不計其數的傳聞,對這人忌諱莫深,怎麼都不願意姜衫跟他有牽扯。
他給姜衫夾了一筷子菜,表情認真的看著她,“你知道這回秦亦灝是怎麼對付白家的嗎?”
“霍燁…”
姜衫想打斷他,可霍燁拿定了心思要讓姜衫認清秦亦灝的真面目,語速又快又急。
“部隊裡的老字號高官,能做到白慎那樣位置的沒有幾個是全部干淨的,白慎在部隊裡的根基深厚,秦家暫時動不了他,就找上了白岳峰,白岳峰你應該認識,常出現在電視上的那位,他先被抖出來的可不是現在正在嚴查的貪污受賄,而是作風問題,只是當時被白家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這些事情姜衫的確不知道,沉默的看向霍燁。
霍燁見她肯聽,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按理說這屬於軍中的勢力傾軋,也說不得誰對誰錯,但關鍵是白岳峰被曝光出來的七個情人裡面,光有六個就直接反水咬上了白岳峰,他那些家底勾當被那麼快的查出來,跟這些情人可脫不了多少干系,外人只說白岳峰倒台是秦戰動的手腳,又有幾個人知道那些情人的來歷?”
姜衫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霍燁面色沉重,“你以為景天旗下出了個娛樂公司是做什麼用的?景天其他產業遍布各行各業,唯有這個是最不賺錢,也沒有其他幾個那樣暴利,但景天往裡面投注的資金精力都不必其他朝陽產業要小。”
霍燁見姜衫臉上閃過意外,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暗示,就接著道:“秦家也不會比白家干淨到哪裡去,只是那些女人跟著白岳峰可有些年頭了,白岳峰老奸巨猾,之前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事,這一次栽在了女人身上,秦家往他那裡下的功夫不可謂不深,暗中窺伺了這麼多年,才在這種關頭抖露出來,心機這麼重的人,你覺得跟他在一起安全嗎?”
姜衫余光看到某種,眼中一驚,嘴唇動了動,“他…”
霍燁搖了搖頭,“再說的直白點,他們壓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動白岳峰,怎麼會不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次為了個楚凡就按捺不住了,秦亦灝對楚凡也真是用情至深了,你覺得他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霍燁!”姜衫無奈的想止住他的話頭。
霍燁卻不停,兀自道:“他是在拿你打掩護呢,不想把火燒到楚凡身上,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干脆擺出一副另有所愛的姿態,引著人把爭端的原因往其他方面想,他在利用你,你可不能相信這種人,簡直陰沉可怕,禽獸不如!”
姜衫看著霍燁身後,已經徹底放棄了對他的阻攔,臉色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怎麼了?”
霍燁不解姜衫怎麼會是這樣一副表情,嘴裡絮叨個不停,臉卻順著姜衫看的方向轉了過去。
“還有那對組合,他表現的那麼生氣,指不定暗地裡已經跟人家睡了多少次了,尤其是那個男人,擺出的姿勢那麼熟練,估計正是秦亦灝喜歡…的…”
待看到近在咫尺的站在身後的人,霍燁像是被誰點了穴一般,半張著嘴,呆怔的僵在了原處。
秦亦灝穿著寬大的浴袍,腰間的帶子松松的系著,狹長的眸子瞇成了一條線,就這麼沉沉的看著他,不知道已經在身後站了多久。
他臉色十分危險,淡淡道:“我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