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秦翊因為嫌府衙後院住著不太舒坦,就和鄰近的兩家商議,將那兩家的宅子買下推倒重建。
那兩家本來就因著靠近府衙不太樂意,又因為秦翊的銀錢給的足,高高興興的賣了房在別處置業。
秦翊就用了半年的時間把宅子建好。
這宅子一應的建築裝修都是仿照現代風格來的。
宅子是用青磚水泥修建,宅子下頭挖了上下水道,裡邊安了暖氣,宅子內還造了現代會的衛浴設施。
最出奇的是,宅子裡所有的窗戶都是用的平整的大玻璃,讓整個宅子亮堂之極。
這宅子建好了之後,秦翊在這邊請客,請了許多世家富戶前來,引的這些人心癢的很。
然後,秦翊就和這些人組建了一個建築公司,專門承接各種建築裝修的活,另外,又為玻璃廠接了不少改裝窗子的業務。
如今三年過去,秦翊這宅子在韶州府雖不是特別出奇,可也算得上上好的。
就算是韶州本地人來了都要誇一聲這宅子修的好,更何況才從長安趕來的秦柱夫妻。
「俺的娘。」秦柱媳婦大叫一聲:「這,這莫不是到了天宮裡了?」
秦柱也是傻傻的站在院子裡不敢動彈。
這院中栽了花樹,一院子的繁花盛開,迎面就是一座二層樓,這樓並不像長安城那樣灰瓦白牆,而是帶著淡淡的琉璃色,看著光潔又平整乾淨,太陽一照,似乎發著光。
尤其是那麼大大的玻璃窗明淨透亮,透過窗子可以看到佈置的清雅的室內,這些都是秦柱夫妻沒見過的,倆人倒真是嚇壞了。
柳飛毛笑著上前:「爹娘,你們安頓好了到俺家去住幾天,俺那宅子也好,不比這個差。」
秦柱一個勁的點頭:「好,好。」
說話間,一行人進了屋子。
卻見這屋裡鋪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就是光潔亮堂的緊,瞧著都能照出人影來。
更有丫頭拿了拖鞋過來給眾人換上。
秦柱和他媳婦整的一愣一愣的。
可看這屋裡哪裡都是一塵不染,乾淨的都不知道怎麼下腳,兩個人還是趕緊換了拖鞋,省的把地面踩出腳印來。
往裡走的時候,秦柱夫妻倆手拉著手,走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成煙羅請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就對秦柱媳婦道:「我一早叫人備了飯菜,都是爹娘愛吃的,爹娘歇一下,咱們就開飯如何?」
秦柱媳婦趕緊道:「我們都不累,不必歇著了,開飯吧,開飯吧。」
等到飯菜上桌,幾個人又移到了餐廳中。
這餐廳看著也好看,牆上掛著畫,那桌子是長方形的,沒有雕花,沒有什麼漆面啥的,就像是原木,可怎麼瞧,怎麼覺得配這屋子剛剛好。
秦柱媳婦四處瞅瞅,舒服的歎了口氣:「你們這宅子真真是好,這粵府比俺們想的可好多了,我和你爹來了就是享福了。」
成煙羅趕緊道:「爹娘往後就是老太太老太爺了,別的不說,這粵府的地界上,可是我和秦翊說了算的,保管叫爹娘委屈不了。」
秦柱媳婦就更樂呵。
等吃過飯,成煙羅和秦翊帶著秦柱夫妻去臥室瞅了,又叫下人好生伺侯兩人歇下這才離開。
從屋裡出來,秦翊看向成煙羅:「你可還是要去軍營?」
成煙羅歎了口氣:「先不去了,我有話與你說。」
兩個人一起去了旁邊的一個小茶室,秦翊泡了茶又端了一盤乾果過來和成煙羅對坐了,他倒茶遞給成煙羅:「有何事?」
成煙羅想了片刻才咬牙道:「原先爹娘沒來,咱們便是十天半月的不見面也沒什麼,可如今爹娘就住在這裡,若還是那樣老人家該著急了。」
秦翊揉了揉額角,一臉的為難樣子。
他也想到這件事情了,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跟成煙羅開口。
這三年來,兩個人真的很少見面,說話更是少之又少,倒顯的生疏了很多。
「你的意思?」秦翊問。
成煙羅低頭喝了口茶:「我想著不如我們和離吧。」
呃?
秦翊驚的茶杯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他撫了撫心口的位置,只覺得一陣陣疼痛襲來,疼的他就像是心被用刀剜下來一般。
成煙羅仿若沒看到秦翊的樣子,一字一句道:「我知你瞧不上我,即如此,又何必拖累彼此,倒不如分開的好,我自做我的海上霸主粵府將軍,你自有你的嬌妻美眷,這不是兩全其美嘛,而且,我成七娘自來說話算數,我即說要護你,便是和離了,你若有事情,我也會帶兵救援的。」
「和離嘛?」
秦翊臉色白如紙,看著成煙羅的時候,眼中的難受幾乎要溢出來了:「也,也……」
他想說也好,可那個好字,他竟是怎麼都吐不出口。
他知道,如果說了這個字,他和成煙羅就徹底的分開了,以後再無可能有瓜葛。
秦翊知道這是他要的。
可事到臨頭,他想到要和成煙羅分開,便覺得呼吸都難受的緊,那種窒息的感覺叫他仿若死掉。
秦翊總是不給個痛快話,這倒叫成煙羅急了。
她猛的站起身一拍桌子:「秦老四,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三年多了,你就這麼不陰不陽的拖著,你若是看不上姑奶奶就給個痛快話,姑奶奶也不是離了你就活不了的,我走就是了,你若是還想過下去也說一聲,這麼吊著人有意思麼?」
看著成煙羅面帶怒火,又頰通紅,眼睛通透如水一般的樣子,秦翊又覺有一團火從心底裡燒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是起身握住了成煙羅的手:「七娘,我……」
他真的想跟成煙羅說讓成煙羅留下來,自此之後兩個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要離開的念頭壓在他心上,又叫他說不出留下成煙羅的話。
成煙羅眼睛微瞇,一手將秦翊提了起來:「你磨磨嘰嘰的像個什麼樣子,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你倒是說啊。」
秦翊苦笑一聲。
成煙羅放開他。
他一下子就坐在椅子上。
成煙羅氣呼呼的坐下猛的灌了一口茶。
秦翊搖了搖頭:「我……七娘,如果說,如果我和你說我活不長,你待如何?」
「活不長?」成煙羅眉頭都皺了起來:「誰跟你說的?你無病無痛的如何就活不長了?還有,便是活不長,你能活到什麼時候?」
秦翊滿臉的苦意:「我,我也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不過,我卻是個短命的,你也知我小時候掉到水裡人已經去了後頭又活過來,也因著那一次,我……我這算是逆天改命,如何能活的長久。」
成煙羅沉思了好一會兒。
秦翊看著她:「正因為知道活不長,我不想拖累你,便,便就這麼著吧,你若想和離就,我們就和離……」
成煙羅幾乎想一拳打在秦翊臉上。
可她的拳頭握了起來又下不去手。
「哼!」成煙羅冷哼了一聲:「秦老四,我今兒才知道你是個什麼人?你說你文章寫的狗屁不通,如何竟也沾染了那些文人的酸腐毛病?什麼叫不知道活到幾時?這世上誰知道誰能活到幾時?人活一世,本就充滿著各種不確定,誰能保證你這會兒活著,下一刻還能好好的活著呢?天災,人禍,各種疾病,時時刻刻都能要了人命,即是如此,倒不如趁著活著的時候順著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的活,能快樂一天便是一天,只要我今日過的順心稱意,哪怕明天便去了,我也不後悔。」
秦翊一震,幾乎不敢相信的看著成煙羅。
成煙羅瞪他一眼:「你說你不知道幾時就去了,那我問你,你能保證我再尋一個相公便能長命百歲麼?」
秦翊搖頭。
「那你能保證我再尋一個相公便能對我如你這般好麼?」
秦翊再次搖頭。
「那你能保證我,我和你和離之後便能快活麼?你能快活麼?」
秦翊這次倒是笑了。
「既然你都不能保證,做什麼做出這等傷春悲秋的樣子來,秦老四,你下大男人怎的還沒我一個女人痛快?」
秦翊捂著臉哈哈大笑起來。
是了,成煙羅說的對,這世上天災人禍那般多,誰能保證便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再者,那成炎女帝誰知道什麼時候登基?或者,那女帝都還沒出生呢。
若真是如此,那等到成炎女帝登基的時候,說不得他都老了。
即如此,他又何必做這等婆媽之態,反倒誤了他和成煙羅的一生。
越這般想,秦翊心中越是通透。
他再看向成煙羅的時候,滿眼的愛意。
「七娘,倒是我想錯了,我卻沒想到七娘竟是如此心性通透之人,我不如矣。」
成煙羅一抬下巴:「你自是不如的。」
這次,秦翊倒是沒有和成煙羅爭辯。
他笑著把成煙羅擁在懷裡:「是我不好,讓咱們白白錯過了三年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