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罵完了高秀秀,成煙羅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她喃喃自語:「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如果我是你,才不會想自尋短見,我會好好的活著,活著看那些人渣有什麼好下場。」
「羨慕我?」
高秀秀頂著一張紅腫不堪的臉,疑惑的看向成煙羅:「為何羨慕我?你身為宗女,自小享受錦衣玉食,家中父母雙全,又有兄弟姐妹,做甚麼羨慕我一個孤鬼。」
成煙羅呵呵笑著。
她笑的眼睛都濕潤了。
她抬頭望著牢房頂部,使勁的把將要湧出眼眶的濕意憋了回去。
「你知道身在錦繡繁華之中,卻孤苦無依,身無所靠的感覺嗎?」
「你知道噎金咽玉,卻滿腹苦水無處傾訴的感覺嗎?」
「你知道自從出身起,一生的命運都被安排好,這一身,只是利益交換的籌碼又是一種什麼感受嗎?」
三個問題把高秀秀問住了。
成煙羅沒有看高秀秀。
她只是自言自語:「父母兄弟姐妹,沒有一個真心為你的,不管是誰,想的都是利益,你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物件,隨時可以用來交換利益的物件,活了這麼大,從來沒有碰到一個貼心的人,你說,這樣的日子苦不苦?」
高秀秀沉默了半晌:「想來,應該是挺苦的吧?」
「是啊,所以我才羨慕你。」成煙羅笑著,笑的低低切切,聲音裡卻透著幾分悲涼哀傷:「不管你婆家人怎麼對你,可你起碼還有一個真心為你打算的,你爹待你多好,為了你,費了多少心思,你看,你爹一個大男人把你養大,卻還養的你這麼天真,可見得他有多寵你,多疼你,多愛你,為你費了多少力氣,就算是臨去世之前,都一心為你打算。」
成煙羅這一句話,叫高秀秀哭了:「是啊,我爹對我……真的很好,很好。」
成煙羅一攤手:「我卻沒有一個這樣待我的人,若我爹這麼對我,我便是為了死了都甘心,可惜,沒有一個對我真心的,就是我的親弟也嫌棄我不裹腳,對他名聲有礙,我還能指望哪一個?」
高秀秀突然間就覺得,其實比起成煙羅來,她還真的挺幸運的。
起碼,她爹活著的時候,她的日子過的真真快樂。
「你有這麼好的爹,得了那麼多的真情真意,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便為著一個男人,你就這般輕生,你爹如果知道,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成煙羅重重的吐出最後一句話。
說完了,她和衣躺下,再不言語。
高秀秀直挺挺的在她身旁坐著。
坐了好長時間,高秀秀起身,尋了一個被子給成煙羅蓋上。
牢里長年不見天日,實在陰冷的很,高秀秀怕成煙羅著涼,給她把被子蓋的死死的,又怕她隨意亂蹬,就在旁邊守著,不敢離開片刻。
成煙羅這一覺睡的挺沉。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牢中一片黑暗。
她聽到高秀秀的聲音:「你醒了?我和人尋了蠟燭還有火石,要不要點著?」
「點上吧。」成煙羅起身整了整衣服。
高秀秀已經點著了蠟燭。
成煙羅藉著燭光看到桌上已經擺了一些飯菜。
她招呼高秀秀一起吃了個肚飽。
吃完飯,高秀秀就坐到床上和成煙羅商量:「我想了許久,我不能在牢中老死,我要出去。」
成煙羅點頭:「有章程沒有?」
高秀秀笑了笑,她一笑,扯著了腮幫子上的肉,疼的又掉下幾滴淚來:「我琢磨了好久,有些想法,我想與你說說。」
成煙羅做洗耳恭聽狀。
高秀秀接著道:「我爹還給我存了很多錢財,我想如果能拿出來的話,便能買通牢頭給我報亡故,我再尋個僻靜些的地方,買通衙門裡的文書或者師爺之類的,再弄個戶籍,如此我便是無罪之人,可以隨意在外邊行走。」
說到這裡,高秀秀又笑了:「我這一身的本事想要讓劉家傾家蕩產實在容易,我有了戶籍,成為身份清白之人後,我會再回劉家一趟,將我的嫁妝,以及這些年我給劉家偷來的東西全部拿回來,我要重新開始生活……」
「好。」
聽完高秀秀的打算,成煙羅歡喜的拍起手來:「你能這麼想也不枉費你爹疼你一場,你看你有一身的本事,又有錢財傍身,人也年輕好看,這樣好的條件,又何苦在劉家受為難呢,離了他家,你日子反倒過的更好。」
高秀秀人想通透了,整個人的精神氣也不一樣了。
她朝成煙羅俯身一禮:「多謝小娘子開導我。」
然後,高秀秀又犯起愁來:「可是,我……我如何才能拿到那些錢呢?」
成煙羅琢磨著她也不能老在牢裡呆著,有時候,她得出去走一走,而且,她在外頭也需要有人幫忙。
高秀秀這個人挺不錯的,而且還有本事,如果幫她出去,以後她要是想辦什麼事情,就有人搭把手了。
這麼想著,成煙羅就對高秀秀道:「這個好辦,待過幾天我出去一遭,保管幫你把錢財拿來。」
高秀秀聽後笑了:「行,一會兒我告訴你我的錢都在哪,你如果能出去,就幫我拿些來。」
成煙羅輕聲道:「我拿了錢,在外頭幫你把戶籍辦好,然後再買通牢頭,讓他幫你報個病亡。」
兩個人商量了一會兒就熄了燭火,高秀秀躺下睡覺,成煙羅則盤膝會在床邊練功。
也幸好這邊有個天窗,還有些月光從天窗裡照射進來。
成煙羅練功的時候,便覺得順暢了許多。
她修習了一整夜,第二天剛一睜眼,就看到牢頭在外邊籌備。
成煙羅起身:「有事?」
牢頭陪著笑臉:「是呢,這不,我們按照你說的拿了畫像出去,只一天就兜攬了人,那人是個外地來的富商,有錢的緊,他看了畫像,便許了許多銀錢,我和他商量好了,今日帶他來牢中。」
成煙羅輕笑:「行,我等著呢。」
牢頭這才放心的出去。
太平村
秦翊自從程家發喪了程燕然,便昏昏噩噩了好幾天。
他覺得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看什麼都不覺歡喜,心頭沉沉的,老是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在晚上,他在自己裝訂好的冊子上記錄了程家的這件事情。
「我從未想到過有這般狠心捨棄親生兒女的父親,程先生自幼接受的就是封建禮教,自認為女人的名節大過天,為了保證程家清白名聲,放棄了馬上就要找到的親生女兒,將一個好生生的活人發喪,我自認不能理解,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壓抑,本來還覺得清新的空氣,呼吸起來,都覺得那般的髒污,我實不明白,為何有人那般想穿越?我想念我的家人,我的父母親,我的兄弟姐妹,我的朋友,我的學生,想念著現代的一切,不知道成炎女帝何時才能登基,很希望她快一點,再快一點登基,我好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生我養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