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怎麼知道成七娘進宮的?」
元康帝負手而立,滿臉怒火:「給朕查查,是誰透露給太后的。」
威遠侯世子往後縮了縮,不敢在這時候再捋虎鬚。
元康帝生了一會兒氣,也知道拿太后沒辦法,只好作罷。
不過,他還是叫了小太監侯在慈仁宮外頭,以便等成七娘出來的時候直接叫過來。
威遠侯世子這時候才趕緊上前,小心翼翼的和元康帝說了好一會兒話,又對元康帝道:「陛下不知道,魏樓那邊出了一個清倌人,長的是真好看。」
元康帝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聲。
威遠侯世子笑道:「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元康帝這才提起了幾分興致:「真有這般好。」
威遠侯世子小聲道:「陛下去瞧了就知道了,是真好,還會唱歌跳舞,畫的畫也是一絕……」
元康帝愛書畫,一聽那名妓書畫一絕,就起了結交的心思:「趕明兒朕去瞧瞧。」
慈仁宮
曹太后聽成煙羅說起宮外的事情,越聽越精神。
她拉著成煙羅的手:「平安坊那邊有個賣炊餅的,現在可還在?」
成煙羅點頭:「在,那家的炊餅真好吃,我買過好幾回呢。」
曹太后歎氣:「沒想著還在呢,哀家小的時候也愛吃他家的燒餅,還愛用碧羅坊的胭脂,可惜了,這麼多年沒出過宮,也不知道宮外如今是什麼樣子。」
成煙羅便道:「太后娘娘若是有興致,趕明兒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曹太后擺手:「雖說如今皇帝也不大管哀家,哀家想出去並非難事,可哀家還是不太願意出去,勞民傷財不說,便是出去了也不能隨意走動,還不如不動彈呢。」
成煙羅見曹太后是真喜歡聽民間的事情,就撿好玩的說了許多,她也長了個心眼,還跟曹太后提起了高秀秀的事情。
當然,她沒跟曹太后說高秀秀是做賊的,只說高秀秀如何被夫家昧了嫁妝,怎麼送到牢裡。
曹太后雖然年紀大了,可脾氣還是那麼烈,又有幾分俠義心腸,聽聞這件事情頓時怒了:「豈有此理,這世上怎麼有這般可惡的人,若是叫這樣的人考中進士做了官,不知道怎麼魚肉百姓呢。」
成煙羅點頭:「您說的是,我年紀小不知事,沒您想的那麼長遠,我就是替秀秀姐抱不平,又不忍心她老死牢中,就,就托了關係買通牢頭報了病亡,又叫人幫她辦了個戶籍文書,好讓她能自由,想來,威遠侯世子應該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得和我一個孩子過去,竟然到陛下跟前告狀,我倒是沒什麼,總歸就是這樣了,可我擔心秀秀姐,這事要真是……秀秀姐恐怕活不成了。」
「你放心。」曹太后拉著成煙羅的手拍了拍:「你也是善心,想要救人一命,那高氏也沒過錯,原不該關進牢中的,你這麼做雖有違律法,可卻合乎人情,要真是為著這件事情鬧出什麼來,哀家替你兜著。」
成煙羅趕緊起身朝曹太后深施一禮:「那我就先替秀秀姐謝謝您了,要是秀秀姐知道,必然感激不盡。」
「你是個好孩子。」
曹太后看著成煙羅,越看越是喜歡。
她平生只得一子,還早早的就病亡了,如今深居宮中難免寂寞,看到成煙羅,又覺得投緣,就仿若是自家的孩子一般,心中是極喜歡的。
曹太后想著,若是平昌帝有子女的話,比成煙羅的歲數還要大上許多呢,說不得也會有像成煙羅一般大的孩子。
想到平昌帝,她又有些難受。
成煙羅也慣會是個看眼色的。
她一看曹太后心情低落了,便又尋了話頭來說。
她不說旁的,單單說起宋啟和秦詡寫的話本子,撿那好的稀奇的講給曹太后聽。
曹太后聽起故事來,頓時便忘了平昌帝的事。
成煙羅這一講,竟然講了一個多時辰,還是元康帝那邊等不及了派人來催,曹太后才意猶未盡的讓成煙羅跟著元康帝派來的小太監離開。
自然,曹太后也投桃報李,她對彥嬤嬤道:「你跟著去當陽殿,就說我說的,七娘還小,真要是有什麼不當之處,皇帝這個當叔父的也該包容才是。」
彥嬤嬤果然跟著過去了。
成煙羅前腳才進了當陽殿,後腳彥嬤嬤就追了來。
她並沒有說話,而是安靜的站在一旁,就這麼瞧著成煙羅。
元康帝看到成煙羅氣就不打一處來。
成煙羅也不管他氣不氣,走上前見了禮:「拜見陛下。」
元康帝等成煙羅跪下了,也不叫起,只是板著臉問:「成七娘,你可知罪?」
成煙羅抬頭,一臉的無辜:「臣女本就犯了罪啊,不然陛下為什麼將臣女關入牢中?」
元康帝這個氣喲。
這天還怎麼聊?
彥嬤嬤低頭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她決定把這事回頭學給曹太后聽,必然哄著她能高興好些日子。
「朕問的是你入了女牢之後又犯了錯的事。」
元康帝使勁的咳了一聲,讓自己不顯的那麼尷尬。
成煙羅眨眨眼睛:「犯了錯?臣女並不知道,還望陛下告之。」
元康帝拿眼去瞅威遠侯世子。
威遠侯世子一步上前,指著成煙羅道:「成七娘,我代陛下問你,你犯錯進了牢中,為什麼不思已過,反倒隨意出入大牢,你當長安府大牢成什麼了?是你過家家的地方嗎?」
成煙羅也不急,更不氣,不緊不慢道:「這個啊,要說這個,還真有這麼回事。」
「成七娘。」元康帝一拍桌子:「你說,該當如何罰你?」
成煙羅皺眉:「陛下,臣女也知道這麼做不好,可臣女不想讓陛下背負不敬祖宗,不敬太祖爺的罪名,沒有辦法才出入大牢的。」
「你還敢狡辯?」
威遠侯世子氣的指著成煙羅就要開罵。
成煙羅冷笑一聲,伸手拉住威遠侯世子的一根手指,沒怎麼用力,就把他的指頭給掰斷了。
威遠侯世子不想成煙羅這般利落,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就把他的手指給弄斷了,他疼的吱哇亂叫,那淒慘的叫聲聽的人心裡發毛。
「成七娘?」
元康帝嚇了一大跳,先縮了縮身子,後頭有些惱羞成怒:「你不知悔改……」
成煙羅沒理會元康帝,反倒冷著一張臉看向威遠侯世子:「我與陛下說話,你算個什麼東西,豈容你隨意插嘴,我再不濟,犯了天大的錯,我也是宗女,與陛下同宗同祖,還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教訓,你難道忘了太祖爺曾留下什麼規矩?我再說一遍與你聽,隨意羞辱宗女者,罰……」
威遠侯世子疼的都要打滾,還叫成煙羅這樣教訓,他滿心恨意,恨不得立刻把成煙羅給咬死。
元康帝也怕威遠侯世子出個好歹,趕緊叫人把威遠侯世子拉下去,叫宮中御醫給他接骨。
等威遠侯世子走後,成煙羅才再次看向元康帝:「陛下高居龍椅之上,根本不知道牢中是什麼情形,牢中犯人的飯菜都是有定數的,量很少,而且也很差勁,差勁便不說了,誰叫陛下非得說我有罪,硬要把我關進牢中呢,那我就全當自己有罪,合該吃那些豬都不吃的東西,可吃的再差,起碼得叫人吃飽啊,陛下也知道我力氣大,吃的也多,那麼點的東西,都不夠我塞牙縫的,若我不出去覓食,不出兩天,准管餓死,我要是死在牢中,陛下還不得背負罵名啊。」
成煙羅差實的能言善辯,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一項天大的罪名推的一乾二淨:「我如此替陛下著想,可陛下呢?就僅憑威遠侯世子兩三言便要定我的罪?陛下如果覺得我有罪,那便定吧,我一個小女子除了領罪又能怎麼著?反正我也就這樣了,天大的罪過也不過從一個牢中轉到另一個牢中罷了,說不得,別的牢房中的飯菜還要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