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煙羅咳了一聲,喝了口水繼續道:「可我也聽說侯相家的姑娘一直有病在身,據說是胎裡帶的病,讓她一直很虛弱,長了這麼大都沒出過門做過客,可後頭,琳寧姐出門碰著了糟心的事,就直接要了她的命,而侯姑娘卻突然間病就好了,還能跟侯夫人出門做客了,這其中……我想來想去,想到早先看的話本子裡的一件事情。」
「什麼事?」
曹太后驚問,聲音都變的有些沙啞。
彥嬤嬤也緊張起來。
「早先有兩戶人家,一戶人家女兒命薄,一戶人家女兒很有福氣,命薄的那戶就嫉妒有福氣的那戶,後頭救過一個道士,那道士為了報答命薄的那家,就給兩家的女兒換了命,從此之後,命薄的那家女兒越來越好,長大嫁得貴婿,而有福氣的那家女兒做什麼都不好,後頭掉到河裡淹死了。」
成煙羅這個故事一講出來,曹太后和彥嬤嬤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彥嬤嬤忍不住抓著成煙羅問:「你是說,你是說侯家請了法師給侯姑娘換命,奪了吳姑娘的氣運?」
成煙羅點頭:「這是我的一些淺見。」
曹太后皺眉:「那簪子的事呢?」
成煙羅一邊思量一邊道:「那簪子恐帶了琳寧姐的氣運或者什麼的,侯姑娘真想穩固琳寧姐那裡得來的氣運,要用到簪子,我想著應該是這樣的。」
這倒真能說得通了。
不然,為什麼侯家會那麼重視一支玉簪子,為此,甚至不惜害人家破人亡?
曹太后越想越是心驚。
要知道,皇家中人,最忌巫蠱之禍。
而侯丞相給女兒換命,顯見的就用了這樣的邪術。
「這事,你以後莫再說出去了。」
曹太后臉色越來越難看,過了一會兒才叮囑了成煙羅一句。
成煙羅點頭:「我沒跟別人說過,真的,也就是娘娘您這樣好,我才忍不住說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了您,我就覺得親近,我家……我爹娘都不曾疼愛過我,姨娘成天只知道圍著我爹轉,疼弟弟也甚過我,姐姐們也因著我不裹腳瞧不上我,我就是個沒人要的,長這麼大,也只有到了慈仁宮,我才知道被人疼是什麼滋味,娘娘,我,我真的很喜歡您呢。」
成煙羅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臉的孺慕之色,大大的眼睛水潤潤的,點點淚光隱現,叫曹太后看了都只覺得一陣心疼。
曹太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成煙羅發頂:「你這孩子,說的這些話平白叫人心酸。」
彥嬤嬤背轉身擦了擦眼淚,看成煙羅的眼神中分外透出幾分慈愛。
「你那麼一大家子親人呢,怎的就……」
曹太后垂頭,手按在成煙羅肩頭。
成煙羅苦笑一聲:「人和人要講究緣法,大概,我這人真沒什麼親情緣吧,總歸,那麼一大家子親人,我卻跟個孤鬼似的。」
一句孤鬼,讓曹太后感慨起來:「你是一個孤鬼,我也是一個孤鬼,咱們倒也同命相憐,罷,以後你常來宮中吧,即沒人疼你,哀家疼你些也就是了。」
成煙羅趕緊起身跪倒在地上,伏身哀哭:「娘娘,我並非為了什麼,我就是……就是真想有個人疼我一疼,我說這些話,全部都是真心的。」
曹太后起身,親手扶起成煙羅:「哀家心裡清楚,哀家活了這麼多年,在宮中幾經沉浮,什麼事情沒見過,一個人真心假意又如何不明白。」
她從彥嬤嬤手中接過帕子,給成煙羅擦了眼淚:「就跟你說的似的,人和人之間講究緣法,哀家看到你啊,就想到……就想到哀家的皇兒,還有哀家那沒見過面的女兒,就恨不得多疼你些。」
成煙羅害羞的一笑:「反正我是宗女,按照輩份,我還得喊您一聲祖母呢,您疼我些也是應該的。」
一句話,逗的曹太后笑出聲來。
她指著成煙羅對彥嬤嬤道:「你瞧瞧,這個猴真能順桿爬,哀家不過說了幾句感性的話,她便順勢作起妖來,真喊了哀家祖母。」
彥嬤嬤也笑:「可不就是個猴麼,剛才小德子還在外頭和人說起她在宮門外跟威遠侯夫妻上躥下跳的鬧騰,現在威遠侯夫人還在宮門口侯著,等著要在娘娘這裡告她的狀呢。」
成煙羅吐吐舌頭:「我就是氣不過嘛,誰叫威遠侯世子一個大男人老和我過不去,還在陛下跟前告黑狀,反正我昨天碰著他,就看他哪都不順眼,直接把他從馬上拽下來打了一頓,當時他發誓說再不告黑狀了,誰知道轉眼就又來了。」
曹太后點點成煙羅的額頭:「你啊,真真是個鬼靈精。」
她坐下撫撫額頭對彥嬤嬤道:「你叫人把威遠侯夫人請進來吧,現在天兒怪熱的,日頭也毒,別把人曬出個好歹來。」
彥嬤嬤答應一聲去請人。
而這邊,元康帝派人來慈仁宮喚成煙羅過去。
成煙羅倒是沒什麼,反倒曹太后有些擔心成煙羅。
曹太后怕成煙羅害怕,還安慰她一句:「你只管去,若是皇帝為難你,還有哀家呢。」
成煙羅反回頭來勸慰曹太后:「我不怕的,我力氣大武功高,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最多只能把我關進牢裡,可我現在不就在牢裡嗎,還能更壞不成?」
這倒也真是,成煙羅現在的處境已經足夠不好了,再沒有能夠更壞的了,她就更不會怕什麼。
曹太后想到這些,笑著對成煙羅擺手:「你趕緊走吧,再不走,哀家該頭疼了。」
成煙羅就跟著太監去了當陽殿。
她過去的時候,威遠侯還在元康帝跟前告她的黑狀呢。
元康帝顯見的已經不耐煩了,只是還得硬撐著聽威遠侯講的唾沫都噴出老遠。
看到成煙羅進來,元康帝仿若看到了救星:「七娘來了,趕緊坐。」
威遠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陛下,成七娘毒打我兒,這可是犯了罪的,您怎麼不說罰她,還叫她坐?」
元康帝無奈極了,他咳了一聲,指了指成煙羅:「威遠侯,那你告訴朕該怎麼罰她?她是宗女,不能殺了,打她?你打得過?」
呃?
威遠侯無語了。
元康帝又道:「她和朕一個祖宗,打不過罵她也不能,罵她便是連朕都罵了?你敢?」
這種罵皇帝老祖宗的事,誰敢?
當下,威遠侯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