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管家的竟然是江姨娘?”
半夜,温暖的烛光下詹霁月坐在程素儿膝边,平淡的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李嬷嬷听着詹霁月说的话,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京中有一点地位的人家都不会让姨娘管家,何况还是侯府!
“老爷这是疯了!”
李嬷嬷恨的咬牙切齿,她是自夫人嫁过来就伺候的老人,见詹恒峰把侯府的名声这样磋磨,一脸的惆怅。
她觉得她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己在定安侯府做的下人。
程素儿紧紧握着詹霁月的手,虽说詹霁月一个字都没透露江姨娘是怎么对待她的,但是她的女儿性情大变,手上更是粗糙的厉害,脚趾头想也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定安侯府本就人丁稀薄,当年大哥大嫂带着雅儿离开京城,老爷承爵,府中本就只剩下我和江惠娘。母亲不爱管后宅之事,不愿和铜钱打交道,我出身商贾本就是娶来管家,可我走了,就只剩下江惠娘。”
“老爷对江惠娘本就有怜惜之情,她屈居妾位,老爷心疼她让她管家也顺理成章。”
程素儿语气淡淡,柔和的双目望向詹霁月的侧脸,记忆中那明艳嚣张的女儿和现在明显沉稳的女儿形成鲜明对比,端庄的神情露出懊悔。
这要经历多少事,才能让她的女儿变化这么大?
她本该不谙世事毫无顾忌的肆意倾洒个性,顶着定安侯府这样大的后盾,过着惬意的一生!
可现在......
程素儿的眼底第一次溢出恨意。
导致她女儿变成这样的人,是江惠娘,是詹恒峰,也是她!
她从未做过巫蛊之术,更没有害人之心,可为什么承担这一切的人却是她的女儿?
“不可置信的是二小姐竟然婚前失贞?定安侯府就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江姨娘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不过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当年老爷和夫人刚刚成亲不足半月,不过回老家祭祖的功夫,江姨娘浑身是水的倒在马车前面,愣是楚楚可怜的抢走了老爷的心!说是家里遭了难,要去京城寻亲,这亲人寻了多年一个没找到,倒是住进了定安侯府当起了姨娘!”
李嬷嬷更是不可置信詹知许做的那些事,忍不住吐槽江姨娘。
“江姨娘并非良妾?而是父亲从路上捡来的女人?”
詹霁月头一次听说这件事,诧异的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点头,“江姨娘说她是北方遭了灾的富贵人家小姐,洪水冲毁了家园只留下她和莺歌姑娘两个人,这二人是同乡一起来京城寻亲。仗着长得不错又颇有文采,勾的老爷很快和她......”
李嬷嬷差点收不住口,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道:“小姐尚未出阁,听不得这些。”
“遇见江姨娘和莺婕妤时,是哪边?是否靠近南疆?”
一个念头从詹霁月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快的抓不住。
李嬷嬷不明所以的点头,又很快摇头,“那是南疆西鲁交界之地,距离边境也有些距离。不过说起来也搞笑,江姨娘出现的巧合,老夫人怀疑她不是北祁人,特意命人去她所说的乡里查探,可惜江姨娘的确是那个乡里的富家小姐,据闻她有个哥哥还中了秀才,原本春末要来京城参加科举,本也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若是她身份有异,也不会嫁入侯府,夫人和小姐也不用吃这么多年的苦!”
李嬷嬷说着话,顿时又难受起来。
“若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会甘愿做妾。”
詹霁月声音低了低,心底依旧隐隐觉得不对劲。
“能入侯府也是她一番造化,偏生长的狐媚子的模样,勾人的很!”
李嬷嬷瞧着詹霁月光洁的侧脸,又开始抱不平。
“怀王风姿卓越,二小姐哪里配得上,她就该和她娘一样做个侧妃,王妃之位该是小姐的才是!”
程素儿忽然呵斥,“休得胡言!王妃辛苦,怀王能和知许做出那等事毫不顾忌她的名声,想来也不是个好东西,霁月岂能被他沾染!”
詹霁月没想到娘从未见过沈淮序却从只言片语就看出沈淮序品行有问题,诧异的望着她,心底泛着暖。
已经很久没有人将她放在心上,顾念着她的处境,考虑对方是否良配。
靠在娘的肩膀上,詹霁月浑身都松懈下来。
“这些年,你......”
程素儿心疼的摸着她的脸,声音发不出来,那一句你过的好吗,就像是刀子扎在她的喉咙。
显而易见的答案,让她无法正视自己做的决定。
为了霁月她逃到了香山道观这么多年,对霁月来说,是不是太过于残忍!
“你爹,他多少对你该有些情分,若江惠娘磋磨你,你就去找你爹,江惠娘应当不敢把你怎么样。”
程素儿对詹恒峰依旧抱有幻想,詹霁月讽刺的扯了扯唇,没有应声。
“娘,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察觉到程素儿情绪低落,詹霁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偏着头,轻轻问道。
程素儿神情终于激动,咬牙道:“他们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手里力道加重,程素儿悲愤道:“我只嫁过一次,只有你爹一个夫君!你自然是你爹的女儿,定安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女!”
她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当年愿意留在香山道观清修就是为了儿女能有个好日子,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敢在詹霁月面前嚼舌根?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娘去撕烂她的嘴!”
程素儿惯来温婉,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凶悍。
抓着詹霁月的胳膊站起来,气势汹汹就要朝门外走,詹霁月失笑,将她拦住。
“并非有人嚼舌根,而是祖母院子里的姐姐们想让我死个明白。”
这些年她都疑惑爹为什么不疼自己,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小时候太跋扈让爹对自己反感,所以她收敛了性子,乖巧的在江姨娘手底下讨生活。
今生,终于知道了真相!
程素儿听着她的话,冷静下来,本就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哪有不明白老夫人院子那些丫鬟的用意的,心底生出感激。
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詹霁月的后背,程素儿眼眶微红,哽咽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是娘对不起你!
詹霁月轻轻摇头,身子朝前靠进程素儿的怀里,轻喃道:“能这么在娘的怀里撒娇,霁月就不觉得辛苦!”
“江姨娘其心歹毒,她借着娘的刺绣去害皇后娘娘,当年那巫蛊之术恐怕也有问题!娘放心,女儿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心结解开,詹霁月紧紧抱着程素儿的腰,在她怀里猛吸一口,忽然抬起头,站起身,“娘在香山等我,府中的杂碎女儿会处理干净!”
然后,让娘清清白白的回京!
程素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担忧的跟了过去。
詹霁月递给李嬷嬷一张药方,让李嬷嬷扶程素儿回屋。
“干花毒虽然烈但是也很容易解开,只要按照药方准时吃药,一日三次细心调养,半年后娘的身体就能康复。”
詹霁月很庆幸,这次还来得及救娘的命!
“小姐万事小心!”
李嬷嬷捧着药方,感叹詹霁月竟然学会了医术,不住地擦着眼泪。
詹霁月朝她露出一抹笑,凭着记忆大步朝着天一道长的厢房走去。
与此同时,李嬷嬷拿着药方小心的放在桌上,去喂程素儿热水。
程素儿靠在床上,一直无神的面容此刻神采奕奕,就像是终于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打破了眼底的死寂。
“霁月这孩子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嬷嬷你去一趟京城打探一下,江惠娘若是......我绝不会让她害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