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知道你今日会和你长姐一同回府,也没提前准备你爱吃的糖,明日,娘一定给你买!”
程素儿说着话,又看向詹恒越,四岁詹恒越就离开她身边,那时候那么小的一个团子,现在竟然长的如此挺拔!
她满眼欣喜又失落,悔恨没能亲眼看着詹恒越长大,现在瞧着詹恒越几次都看不够,恨不能一晚上都跟两个孩子待在一起,李嬷嬷端来漱口的茶,瞧着外面的天色,硬生生打断了程素儿。
“往后日子还长,小姐和少爷就在府里,夫人什么时候想见都行。今日舟车劳顿,恐怕都已经累了,夫人放两位小主子休息吧。”
程素儿点头,左看右看,瞧着自己的一儿一女,满眼欢喜。
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
“嬷嬷说的是,娘太高兴了!没想到你们姐弟竟然能在路上遇见一起回来!娘还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说,怕是说一晚上都不够,你们快些回房休息,再留下去,娘当真舍不得了!”
程素儿笑着赶人,詹霁月和詹恒越起身,向她行了一礼,走到门口,两个人又同时折了回来,拥住程素儿,低声道:“娘,我们都很想你。”
离开主院,詹霁月瞧了一眼詹恒峰的屋子,那里灯火通明,一个身影坐在桌子前,不知在想什么。
“恒越,你可知你为何叫恒越?”
詹恒越走在她身侧,挡住了她的视线,詹霁月忽然开口。
詹恒越摇了摇头,一脸迷茫,“这不是祖父取的名字吗?”
詹霁月点头,轻笑道:“恒字本该是父亲那一辈才能传承的字,但是祖父却给了你,越字取意超越,恒越,祖父在你身上放的期待远比父亲要大的多!”
骁勇善战的祖父祖母竟然生出父亲那样软弱无能又中庸自大之人,当真令人疑惑!
詹恒越诧异的瞪大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还有这样的含义。
朝詹恒峰的屋子看了一眼,剑眉一挑,冷笑道:“祖父放心,恒越必定不让他失望!”
亲自送詹恒越回屋,詹霁月留下秋竹暂时照顾詹恒越,带着连翘一同去了南苑。
“小姐来了?”
冬菊守在门外,瞧见詹霁月来,面上并未露出诧异,笑盈盈的迎过来,关切的问道:“听闻扬州出了瘟疫,小姐可好?”
没有传到京城的事冬菊竟然知道!
詹霁月压下眸底的震惊,亲切的挽住冬菊的胳膊,诚恳道:“扬州实乃有人下毒想要谋取利益,顺便还想害我,多亏殿下明察秋毫,已经还了我清白,护城河的毒解了,扬州百姓也避免继续遭殃。”
“此行去江南花了一些时辰,没有陪在祖母身侧,是霁月的不是,祖母可有生气?”
詹霁月低声试探,冬菊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大小姐为国为民还遇到了危险,老夫人担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不过小姐行事尚且缺了一些考量,老夫人在房里等你,小姐小心答话。”
握了握詹霁月的手,冬菊停在了房门外,掀开厚重的帘子,让詹霁月进去。
瞧着她的口型,詹霁月眸色微凛,感激的点了点头,抬腿迈了进去。
怀王!
冬菊向她提示的是怀王之事!
“噗通。”
进了门,詹霁月径直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恭敬道:“祖母,霁月回来了。”
袅袅白烟从香炉燃起,虽说才初冬,但屋内已经点燃了银丝炭,暖烘烘的温度环绕着身侧,詹霁月后背却透出一层汗。
迟迟没有声音,詹霁月保持着跪下的动作,僵着身子没有动。
良久,头顶传来叹息,一双满布皱纹的手伸到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瘦了。”
多少年她都没有再听到祖母对她用这样关切的语气说话,詹霁月眼眶一红,雾气涌上,拼命眨眼这才防了眼泪往下掉。
吸了吸鼻子,詹霁月轻声道:“京城以瘦为美,孙女这样倒是刚好。”
“你这嘴皮子,和老东西一样会说。特别是......犯错的时候。”
老定安侯夫人深深地看着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犀利。
詹霁月心神一颤,抿唇,准备行礼,手被牢牢握住,一股力气将她拽住,没让她弯腰。
抬起头,詹霁月诧异的看着面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妇人,颤声喊道:“祖母?”
老定安侯夫人没有说话,牵着她走到主位坐下,詹霁月给她端茶,乖巧的坐在她的膝下。
“这么晚了祖母还在等我,可是想要问罪?”
江南一行,出了太多的事,她有太多问题要问祖母,但现在,显然要先解决她为定安侯府带来的危险!
从冬菊的表现来看,她在江南发生的事,恐怕都没有逃过祖母的法眼!
本以为祖母会呵斥,会驱赶,却没想到竟然会被牵着到了膝下。
詹霁月心底生出几丝茫然和无措,硬生生压了下去。
前世今生,她和祖母自从祖父病逝后关系变生疏了下去,直到月前,她为了虎符的事主动向祖母交好,但祖母表现依旧淡淡.......
老定安侯夫人瞧着她略苍白的脸色,眸色一沉,闭着眼拨动手里的珠子,良久,开口道:“我已经老了,定安侯府是你们的,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会干预。”
这话的意思......
“可我将詹知许和怀王打的半死送回京城,若是陛下震怒,定安侯府恐怕会被我牵连,到时候祖母您也........”
詹霁月住了口,望着身旁的老人,双目透出凉意。
老定安侯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活了这把年纪,我已经够本,若是你闯出祸,因你受罪,倒成全了那个老东西的心思。”
话里话外,祖母竟然真的没有气她的意思。
甚至詹知许被她送去刑部,祖母也未生气?
詹霁月神色露出意外,随即又听祖母道:“何况,事情发生到现在,定安侯府依旧好好地,不是吗?”
“就是就是,小姐莫要担心!咱们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那点子人脉还是有的,要是真到了那么危险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定安侯府受难还是皇城......这一路小姐担心坏了吧,吃点嬷嬷做的安神膏,用的都是上好的果子,不苦!”
老定安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段话,笑着捧上一碗膏递过来,雪白的膏体散发着梨子的清香,詹霁月没接,看向身旁的老人。
往日里,她来南苑要么见不到祖母,要么说了几句话便被送回去,根本不曾有东西吃!
“看着我做什么?她私自为你煮的,你吃了便是。”
老定安侯夫人硬邦邦的开口,詹霁月随即露出笑,乖巧的道谢,双手接了碗,一口口的咽下。
很甜!
“小姐慢慢吃,老奴还熬了汤,那是大补的东西,瞧您瘦的,等会和老夫人一同吃!”
王嬷嬷笑眯眯的退下,詹霁月已经很久没有在南苑得到这样的待遇,熟悉的同时又生出古怪。
屋内只剩下詹霁月和老定安侯夫人两个人,老夫人不说话,只剩下詹霁月吞咽的声音,忽的,她的衣襟被一只手拨开,瞧着她胸口发黑的莲花图腾,老定安侯夫人叹了口气,沉闷的声音,传过来,“你终究,还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