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人啊,小姐您是不是看错了?”
秋竹冷不丁听见詹霁月呼唤傅熠然的名字,愣了一下,抬起头到处找,奇怪的开口。
连翘嗅着山里越发湿漉的空气,慌张道:“小姐,秋竹姐姐,我们快走吧!这里恐怕等会将有大雨!”
没有人.....吗?
眸光望向身后,詹霁月神色黯淡了下去,点了点头,和连翘秋竹朝山下走,忽然停下脚步,眸光望向身后那户人家。
忽然转身,敲开了那户人家的门。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秋竹眼见着詹霁月拿起帕子在水缸里浸泡,眨了眨眼。
詹霁月摇了摇头,收起滴水的帕子,向山户道谢,带着她们二人快马加鞭返回扬州中心城。
“哎!每天都在熬药,这扬州都快成了药罐子!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几名衙役正在打水,小声的埋怨,“不少人都倒下了,昨日连展大人都开始拉肚子,我觉得我们几个也快了!”
“这也不知道到底是病症还是瘟疫!二皇子只让我们放心,那些程府的府医开的药和之前那些大夫开的药一模一样,到底管不管用?”
水声哗啦啦的在耳旁响起,一桶又一桶的水被运送到熬药的棚子,詹霁月眯了眯眼,朝连翘问道:“你们一直都在喝护城河以及井里的水吗?”
连翘仔细回忆,点了点头,“从家里逃难在中心城呆着就喝护城河的水了!小姐难道觉得这水......”
“可是这水都好多年了,一直都没事!”
连翘脸上露出慌张,若真是水里有问题,整个江南的人恐怕都逃不了!
詹霁月神情一凛,低声道:“现在还只是猜测。”
否则,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同样在扬州,山里的那些山户没有问题,但扬州中心城的人却生病的越来越严重。
用来治疗这些病症的药——是有毒的水熬出来,他们的病如何好?
“金澈!”
一眼捕捉到忙乎的金澈,詹霁月快步上前,扼住准备烧水的王一的手,沉声道:“这水,是不是从扬州的井里打出来的?”
王一点头,茫然的看着詹霁月端起一个空的碗,将帕子拧干,端起两碗水同时放在鼻尖,递给金澈。
“你自小味觉灵敏,能吃出很多常人难以察觉的味道,这两碗水,你觉得味道可有区别?”
金澈盯着面前的两碗水,疑惑的望着她,很快,反应过来,极其信任的端起两碗水,分别喝了一口。
“噗。”
右边的碗放下,金澈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水......好苦!”
身旁忽然伸出一双手,接过金澈放下的碗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和在途中闻见的苦味一样!”
火红的衣袍和詹霁月的衣袍交织,詹恒越放下手里的碗,定定的看着詹霁月,“这水有问题!”
几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走向刚刚打水来的水井。
“刚才我喝的没问题的水和我们在客栈里喝的水味道一样,这中心城的水怎么会有苦味?”
金澈古怪的望着清澈见底的水井,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百姓们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都还好端端的。
“客栈里并不打水井,所以为了方便,他们都和山户一样提前打满水缸平日使用,如果那时候的水没问题,只能说明......”
詹霁月和詹恒越对视一眼,几个人都没有开口。
只能说明.......有人下毒!
银针放入打井水用的木桶,针尖泛出淡淡的黑色。
“这和在山里给鸡鸭试毒的时候颜色一样!”
连翘凑过来,小声道:“这难道意思是......”
“山户们的水大多自己用来使用,鸡鸭鹅都放在山里漫山遍野的找寻食物,所以它们喝的都是山里的水,而山里的水来自于这些护城河。”
“那些鸡鸭鹅瞧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山户们吃了也没有不适,这说明家禽并不是这次病症的起源,甚至这些毒对它们无效!哪怕吃了那些略微带毒的家禽,人们的身体也不会有问题!”
詹霁月声音赫然冷下去,“这是针对江南人的下毒!”
不是天灾,而是**!
“此事要禀告二殿下!”
詹霁月让金澈将大夫们都找来,与那些大夫们共同查究这毒是什么,她对这水有一些猜测,但不够确定!
若真的是下毒,那么.......他们一直以来的方向都是错的!
缓解病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解毒!
“奴婢先按照小姐写的这方子抓药!”
秋竹拿起詹霁月率先写出来的方子,抿着唇绷着脸开口,王一却已经迅速记下来,冲去了熬药的地方。
“嘭!”
四周忽然暴动,詹霁月眯眼,拉住连翘和秋竹,乌央乌央的人群将他们包围。
连翘和詹恒越同时将詹霁月挡住,金澈握紧了手里搅药的棍子,迎向那些人,咬牙切齿道:“你们又要做什么?!”
官府都已经证实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怎么又来了!
“什么做什么!是你们要做什么!故意害人是不是!”
熟悉又尖锐的声音几乎穿破耳膜,连翘的脸涨的通红,憎恶的瞪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高扬着下巴,牵着一个男孩,怒气冲冲的盯着詹霁月,朝身后一群人怒喝道:“是她!就是他们!我们这次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毒!”
“这个水,就是证据!他们又在下毒了!”
一把抢过秋竹手里的药方,女人歇斯底里的吼道:“不得了了!她还想借着给我们治病害我们的命!多歹毒的心肠啊!”
“你这个恶毒的小白脸!程府的少东家?我呸!你们程府定是想要趁此机会害我们,抬高自己药材的价格是不是?现在免费给我们用,等我们病症重了,你把价格抬高,我们不得不买,让我们倾家荡产!好恶毒的心肠!”
“这个方子就是下一步害我们的证据吧!你做梦!没想到吧,我们的病好了!大师给我们治好了!”
女人牵着男孩激动地大叫,朝连翘叱骂道:“还不过来看着弟弟!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想跟别人跑了?”
“大师说了这水是所有病痛的原因!你呆在那水边上,是不是想趁机搞一碗半夜害你弟弟?”
女人伸长脖子骂的脸红脖子粗,连翘一双眼愤恨的涌出眼泪,詹霁月握住她的手,微微皱眉。
“大师?”
从哪里来的大师?
“正是老道。”
仙风道骨的男人走过来,身着灰色的道袍,人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畏惧又恭敬热切的看着他。
“不知大师师从何处,来自哪里?”
詹霁月嗅到不好的气息,沉着脸问道。
男人掐了一个决,点在身旁人的肩膀上,朝詹霁月微微一笑,“老道绝尘,师从天师府,见过程府少东家。”
“天师府?绝尘?”
詹霁月心头忽然跳了一下,强压住胸口的不适,正准备说话,被他点了肩膀的人忽然叫起来,兴奋道:“我肚子不痛了!我好了!真的好了!”
“大师!你是仙人啊!这些所谓的大夫让我喝了十天的药都没好,你就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竟然就好了!”
“你说我们不是生病是被下毒,毒的源头就是这水吗?护城河里?好啊,我们子子孙孙世代喝护城河的水都没事,就你们这些人来了之后才出现这样的事!”
“你们肯定是故意的!京城里我有听到消息,二皇子命格一点都不好,陛下根本不喜欢他,把他丢去天师府不是为了培养而是为了让天师府消除他身上不好的东西!他来江南赈灾,指不定是想得到什么!说不定,想让我们觉得他好,让他进入朝堂和其它皇子争夺皇位,或者就因为他来了江南,江南才有这么多事!”
人群中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詹霁月眸光赫然变冷,手中银针脱出。
“啊!”
一声尖叫,只见几枚银针牢牢扎在了说话人的嘴上。
“她还敢行凶!捕快呢!快把她抓起来!就算程府家大业大,也不能欺负人啊!展大人想要包庇他们,我们可不答应!”
想活下去的希望盖过了对程府多年来的恭敬,这些人纷纷跑到大师面前,让大师替他们解毒,顺便叫嚷着在詹霁月一行人身上泄愤。
秋竹端着王一按照詹霁月的方子熬出来的药,双眼沾着湿气,喃喃道:“才不是!小姐检查出了水里有毒,她都给你们安排了解毒的药!”
“这什么大师掐个诀就能救你们吗?你们不要被骗了!”
刚刚被绝尘大师治好的人轻蔑的瞧了一眼秋竹,脸上横肉飞快的抖动,冷笑道:“什么解毒的汤药,大师说了,这水就是有人故意下毒,谁站在水边谁就是幕后真凶!你们给的药,谁敢喝!”
“别挣扎了!等会捕快来了,老老实实进去笼子里!”
所有人都在看戏一样哄然大笑,忽的,清冽的风吹拂,白袍从所有人眼前闪过,一双修长的手伸来,拿起差点被人群倒了的药,一饮而尽。
淡淡的声音带着冷意,惯来温和的眸子染上了猩红,“你们若不信她,我以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