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詹霁月捞住程阳,怪异的看着他,“这是哪里来的传闻?”
“不是传闻啊!从我记事起,金家就是靖城哥哥爹做的家主,后来靖城哥哥接手,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头子!”
程阳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红着眼眶问道:“他真是靖城哥哥的爷爷?”
詹霁月几次想让程阳冷静,未果,皱眉望向面前的老者。
前世她没有太在意金家的事,现在一时也不能分辨真假,但面前这个人,的确是金家的家主金池!
老者听着程阳的话,忍不住摸着胡子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我儿子,为了隐瞒老夫去南疆的事,竟然说老夫死了!该不会,连葬礼都办了吧!他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啊!”
南疆?!
詹霁月神色顿时变冷,“敢问金爷爷去南疆所为何事?”
“为何事?当然是......生意上的事!”
金池鹰隼的盯着詹霁月,蓦然出声,“钱财面前无家国!丫头,可不是谁都像你外祖那样顽固!”
“不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外祖曾经......呵,不过是站对了人,有了从龙之功罢了!当初他手里沾着的血也不少!你娘也是个可怜的娃娃,丫头,你没见过你外祖母吧!”
金池忽然停顿了一下,笑盈盈的看向詹霁月。
“老东西!你休想挑拨离间!程家老夫人鞠躬尽瘁,当年边境战乱,为给将军填补物资跋山涉水亏了身子这才病逝!不管你是人是鬼,赶紧滚,别挡着小爷办事!”
程阳鼓足勇气瞪着金池,大步朝前。
“唰!”
金池面前的两个人齐刷刷拿出兵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夫可没有让你们走!叙旧也叙够了!丫头,你毁了我的谋划,还将那傻蛋县令滚回了老家,害的老夫这些年给他的银子也打了水漂,就这一件事,老夫就不能放过你!”
金池坐在了马车外面,宽大的紫色衣袍绣着璀璨的蛇纹,满布皱纹的脸阴沉沉的对詹霁月望着,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程阳顿时恼了,冷笑道:“你还想怎么着?把她杀了?”
“老东西!你的人让兖州百姓没了活路,你还特意损坏了那些庄稼彻底断了他们的口粮,你每天只卖几袋米,让他们只能在你的铺子里买吃的还买不到,他们明明是花钱的人,却偏偏在你那成了卑微的祈求者,捧着毕生的积蓄就为了那一口吃的,你就像土皇帝一样控制着这些人,谁舔着你你给谁一口吃的,老东西,你这是乘人之危,趁江山动荡之际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你这是造反!”
程阳大声指责,一双眼发着亮,恨的几乎想要啖其血吃其肉!
“你放肆!”
金池恨的大叫,双目被程阳的话刺的猩红,怒喝一声,从马车颤颤巍巍下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谁准你这么和长辈说话?商人不为名利为什么?当真奉献全部家产就为了百姓虚无缥缈的一句谢意?”
“还有你!真以为你外祖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的皇商身份从哪里来的?若不是当年帮着当今陛下害了公主......也罢,你娘本就是不该出生的孽障,你是你娘的女儿,你也该死!老夫今日杀了你,也是替你外祖了了一桩心事!”
金池话音落,詹霁月却整个人警惕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娘本不该出生?
还有公主......什么公主?
“你都快死了,知道这些做什么?”
金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围着詹霁月和程阳的一群人忽然涌上,程阳唰的抽出长剑,狠狠打在钳制他的几个人身上。
“金爷爷,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詹霁月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还抱着她给她买糖葫芦的金爷爷有朝一日竟然会找人杀她!
回应她的只有金池冷血无情的背影,眼前已经有人朝她挥舞刀剑,詹霁月赶忙避开,伤口被牵扯,流出血。
强行忍着疼痛,她的手张开,试图动用内息。
就像——昨日打沈淮序时一样!
掌心已经挥舞好几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用出内息!
“嘭!”
狠狠推开面前的兵刃,詹霁月胸口陡然发闷,脚步一歪,直直朝地上栽了下去。
她的身子太虚弱了!
根本没办法再站起来!
“小心!”
火红的衣裳朝詹霁月扑来,两件张扬的衣袍相互交织,在空中扬起狂傲的弧度,长剑刺入攻击詹霁月的人的胸口,程阳快速收回手,再度扬起长剑。
詹霁月手起针落,刺入来人的肩膀,想要杀他们的人实在太多,詹霁月赫然看向程阳,低声道:“程阳,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程阳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银针,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直接点了头,“好!”
毫无保留的信任,让詹霁月心神微颤。
危及来临,她不再多想,银针扎入他的丹田,顷刻间,程阳身侧狂风骤起,他的眼睛登时放大,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内息几乎涨了双倍!
“这只能暂时提高你的丹田,透支你的力量!不要恋战!你的身子不适合树林,赶紧甩掉他们,离开这里!”
詹霁月担心他会激动地失去理智,开口提醒。
程阳乖巧的点头,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牵住詹霁月的手,目光直直的望向金池,清脆的声音仿若雷霆,“金家老爷子,你草菅人命,罔顾王法,毫无底线道德,将黎民百姓当成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成功!幸好,你的孙子并不像你!”
“钦差大臣已经整改过兖州,扬州也在程家和金家共同努力下得到了平稳恢复,你今日只是失去百两银子,他日,你将会失去声望,威严,以及你的所有!”
“程家铺子的东家只是做了她一个北祁人该做的事,把你打手赶走的人是我,你要找人报仇,大可以找我来!”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像这样直白的将她护在身后,维护她?她不记得了,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背影格外伟岸,热烈赤城的心像是一团火,温暖了她的全部。
分明这件事和他无关,他被扯进危险里也没有愤懑,而是挡在了她的身前,甚至还将仇恨全都积到了他的身上!
詹霁月怔怔的看着他,眼眶泛红,鼻子一酸,水汽缓缓溢了出来。
她想,她知道他是谁了!
恒越,她的弟弟,原来长的这样高了!
金池带来的杀手人数众多,恒越的武功就算再厉害也难敌四手,金池更是长辈更有权威,他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让他们从此背负骂名,哪怕知道这些,她的弟弟也依旧守在她的前面,他只是......想要保护她这个姐姐而已!
保护她这个,前世从未管过他,今生也没能护着他长大的无用又冷血的姐姐!
“呵!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口气不小!老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老夫带来的人厉害!”
金池已经进了马车,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你们两个对老夫的指控,老夫听见了!”
“不过造反也好,草菅人命也罢,想要做土皇帝也好,操纵粮食逼迫百姓也罢,老夫做的这些事,有人知道吗?没有!哪怕是钦差也只知道兖州有几个粮铺的东家想要捞一笔钱财罢了,就算是朝廷,又能怎么治罪?”
“所以,你想要杀了我们!”
詹霁月终于明白了!
唯有杀了他们,才能死无对证!
“可是只要你今日不出现,我也不会知道金爷爷你是幕后主使!”
詹霁月躲开攻击,依旧不明白,带着恒越朝一个山洞冲,试探的抛出问题。
金池在马车里听到詹霁月的话,痴痴地发出笑,“可你只要不死,只要你把这件事说出来,你外祖就会去查!”
“原本老夫也不想杀你,可怀王那个蠢货联合老夫手底下那几个东家一起闹事,将事情闹的这么大大,你受了伤,身为定安侯府的嫡女,就算你不想纠缠,也有人想要替你查!只有你死了,老夫才能安心!”
金池声音苍老的像是钟鼓,沉闷的发出怪笑,“想想你们说的那句北祁人当真可笑,詹霁月,若你娘都不是北祁人,你.....还算不算北祁人呢?”
詹霁月和詹恒越的手同时停了下来,对视一眼,满眼惊愕。
“这是什么意思?!”
詹恒越冲上去想问清楚,一柄长剑砍来,削断了詹霁月的发冠。
发冠四分五裂,掉在地上,詹霁月胸口发闷,伤口撕裂,咬紧牙硬生生接了那一击。
“我杀了你!”
詹恒越登时双眼猩红,掌心迸出巨大的内息,凶猛的朝那人冲了过去。
“咚!”
长剑刺入,拳拳到肉,詹恒越愤怒的爆锤那人的脑袋。
“啊!”
痛苦吼叫声此起彼伏,詹霁月望着他隐约发黑的眉心,暗道不好,银针刺入他的眉骨,将他拽了起来。
朝着她看好的山洞冲去,一群人乘胜追击,就在这时,忽然雷霆大作,狂风乍起,顷刻间地动山摇,硬生生阻碍了那群人的行动。
“哗啦!”
金池猛地掀开车帘,阴沉的看向车外。
灰色的衣袍在他面前挥舞,一张诡异的面容出现在眼底,来人凌空站立,衣袖灌风,所有人警惕的看着他,同时举起武器朝他冲来。
抬手间,所有杀气烟消云散,兵刃掉在地上,温和却强大的压力牢牢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忽的,金池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发不出声音。
“老夫,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他们发现了江惠娘的行踪,不杀了他们,江惠娘跑,跑不掉!咳咳!”
“躲进来!”
与此同时,詹霁月拽着詹恒越进去一个山洞里,端起旁边半人高的草垛挡住了洞口,牵着詹恒越的手,一步步朝里面走。
“滴答。”
一滴水落在脸上,詹霁月抬眸,和一个男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