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公公本就伺候后宫主子们沐浴,你何苦为难。”
水声四溅,詹霁月猛的从水底伸出头,大口喘气。
嬷嬷和公公早已离开,此地不宜久留,詹霁月从池水中爬起来,抿唇看着自己的衣裙为难。
新的衣服已经湿了,换下来的旧衣也沾了水!
但现在嬷嬷们已经去御花园寻她,她要尽快赶过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靠我?”
低醇的嗓音落在耳里,夹杂着淡淡的无奈,手掌赫然拉住她的手腕,下一刻,一股热浪从脚底升腾。
瞬间,衣裙清爽扬起。
詹霁月正欲道谢,健硕的胸膛印在眼底。
“哗啦。”
水声响起,人影赫然逼近,詹霁月抬眸,拔腿便走。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沐浴之后可舒服了些?”
秋竹正在帮嬷嬷们绑花灯,看到詹霁月过来,放下手里的红花,笑眯眯的迎上来。
“霁月小姐您去哪里了!奴婢们到处都找不到你,急死了!”
嬷嬷们将她仔细打量,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沐浴时间这么短,岂能放松?”
皇后嗔怪的握住她的手,牵着带去高处,听下面的女官清点宴席的餐食。
詹霁月按照惯例替皇后请平安脉,脉搏声越来越平稳有力,当初被香包害了的身体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几日不曾见过五皇子,五皇子可还安好?”
松开手,詹霁月朝皇后露出一抹笑。
见她神情轻松,青柳等人也松了口气,顿时喜笑颜开,笑盈盈的铺地上的地毯。
“风儿最近皮的很,太傅和几个将军给他授课他都不听,偏偏喜欢什么蛊。本宫不想他玩物丧志,令他闭门思过。”
皇后眉目虽然严厉,内里却柔的很。
五皇子年纪还小,日后哪怕不做那个位置他也必定要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如今不去学四书五经,治国之道,骑马射箭,却对南疆那等害人的东西有兴趣,成何体统!
再者,他本就深受其害,若是再中了蛊毒……
上次是侥幸,有詹霁月尽心尽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若是他自己把自己害了,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生,她或许只会有这一个孩子!
“南疆蛊虫?五皇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詹霁月心底隐隐产生不安。
皇后叹了口气,“藏书阁掉下来一本蛊虫的书,他知道自己体内有过,好奇就去看了没想到真的喜欢上这种东西。”
“听闻太后这几日睡眠比往常好了许多,安乐她.....是太后多年的心病,今日能有你这般仔细照料,是北祁之幸!”
皇后似乎不愿多提安乐公主,也不想再提蛊,握着詹霁月的手紧了紧,眼眸闪过阴霾,很快收敛,含着笑让詹霁月也看看今日的菜单。
“这些都是按照江南口味来的,你自小生活在江南,瞧瞧可爱吃。”
手里捧着菜单,詹霁月瞧了一眼上面的菜品,抿了抿唇。
这些——都是南疆爱吃的甜口!
“臣女对吃食并不在意,但凭娘娘做主。”
寻了一个地方坐下,詹霁月沉沉的看着御花园水池的方向。
昨日沈淮序身死,今日皇城张灯结彩,当真可笑!
“怀王死了,太后开始嗜睡,这可不是好事!年少时的怀王有几分像安乐公主,被太后看中也是悉心照料,亲自带大的孩子除了陛下都死了,太后恐怕......”
身后传来几名太医窃窃私语,詹霁月神情微变。
皇后方才还说太后好些了,已经不需要安神香,现在却成了嗜睡?
“秋竹,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去慈宁宫寻我,我很快回来。”
找来秋竹,詹霁月吩咐了几句。
秋竹郑重的点头,目送詹霁月去慈宁宫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向青柳的身边。
“太后,您醒醒,小厨房送来南疆特供的马蹄,老奴还吩咐人做了藕粉糕,您起来吃点?”
常嬷嬷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手里捧着小小的糕点,劝太后吃下去。
詹霁月现在门口,看到这一幕,顿时蹙眉。
抬起腿刚准备进去,忽然一个身影从她的眼角一晃而过。
“常嬷嬷,太医院那边给太后熬的药好了,让您亲自去拿!”
小宫女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指着太医院的方向催着常嬷嬷过去。
常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赶忙去了。
那样一个老到的人,遇见太后的事,哪怕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也会中招!
詹霁月有心阻止,犹豫了一会,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握在了掌心。
躲在暗处,詹霁月屏息凝神,看向屏风的后面。
“咚。”
沉闷的脚步声带着厚重的呼吸声卷来,灰色的身影踉跄的出来,那人头发花白,额头到眼尾拖着一道长长的疤痕,浑浊的双目望着太后,卑躬屈膝的停在床榻一旁,颤声道:“太后,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变成这样了吗?”
刹那,詹霁月只觉天雷滚滚,这熟悉的声音让她双目泛红,差点冲了进去。
外祖!
他怎么会进宫?
不是说此生不会踏入京城吗?
“长姐!区区一个孙儿,值得你这样不要命吗?他那人从小就会伪装,品行不佳,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要像安乐那时候一样,活活把自己饿晕过去吗?”
“长姐,你不要这番模样,你这样我害怕!”
詹霁月从来没见过外祖这么无措,在她的记忆里,外祖永远运筹帷幄,什么事都不会逃离他的谋算!
“你若是再不吃饭,不好起来,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可就不告诉你结果了!”
床榻上,太后忽然睁开眼睛,昏沉沉的看着面前出现的老人,手颤抖的抬了起来,“你……你来了!”
“安乐,安乐她……”
“有消息了吗?”
太后激动的握住老人的手,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仁德,告诉我,安乐最后究竟死在哪?那可怜孩子的尸体,在哪?”
“哀家,哀家要把她带回来!她不能在那个野蛮的地方!”
太后忽然恢复了力气,程仁德宽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端起常嬷嬷留下的糕点和马蹄,掰开了喂到太后嘴里。
“哀家不吃,你快……”
对上程仁德坚持的脸,太后没办法,只得勉强吃了几口。
“快说吧!哀家等会会都吃了!”
太后恳求的催着程仁德,程仁德神情微暗,过了一会,方才道:“西鲁人说了谎,安乐没有失踪,他们以为她死了。但其实她很幸运,只是被山匪打晕并没有死。”
“西鲁人把她当药人喂了不少毒,她怀着孩子没撑住,他们怕她找自己麻烦,把她扒光了丢在荒郊野岭,后来有两个猎户路过把她捡走,养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猎户不见了,我查到她生下了孩子,顺着孩子的踪影,他们最后的地点在……”
詹霁月和太后同时屏住呼吸,看向他。
程仁德望着太后的眼睛,一字一句,“在北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