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瑟瑟,吹動著不知道多少萬年前遺留下來的戰場硝煙,朦朦朧朧,將地上的殘骸掩蓋起來。
雖不見屍骨,但那滿地折斷的利劍,刺破的鎧甲,砍斷的打盾,裂開的頭盔,上面沾滿了血銹,似傳承了主人生前的意志,在風中呼嘯,在硝煙中悲鳴。
不甘,憤怒,恐懼,殺!殺!殺!
遍地的殺氣衝天而起,充斥整個迷濛荒涼的戰場,令人窒息,驟然凝聚的瞳孔,在一剎那間似乎穿越過了無數時代,看到了發生在這裡的悲壯慘烈戰爭。
無盡的蒼涼,無盡的壯烈,無盡的殺意,這是一個傷痕纍纍的世界,陰沉的天空,荒涼的大地,殘破的戰場,沒有一件完整的事物。
天地間,回蕩著如此咄咄逼人的氣勢,似在訴說,再耀眼的事物,都要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面,只有天地永存。
儘管如此,卻依然無法掩蓋一個人的存在。
靜靜立於一個墳起的山丘上,那道身穿優美流暢,卻十分普通的騎士鎧甲的影子。
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戰場,它是唯一直立的物體,唯一完整的事物,無視歷史長河沖刷,宛如永生永存的英靈。
它的腳下,鋪滿了殘破的鎧甲、頭盔,插遍了折斷的利劍、箭矢,一直從那個小小的,不足百米高的山丘蔓延而下,堆得滿滿,幾乎看不到土地。
這些殘破鎧甲和武器,就宛如流沙一般,以那名立於山丘之上的騎士身影為中心,從山丘流下之後,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鋪滿了方圓百米,方圓千米,方圓萬米……
足足方圓萬米,之後,這些殘破鎧甲和武器的密度,才漸漸稀疏,重新露出焦黑的土地。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震撼?
唯獨站立於天地的那名騎士身影,以及以它為中心,鋪遍方圓萬米以外的鎧甲武器殘骸!
雖然無法置信,卻很容易會讓人聯想到,這片充斥著殺意和恐懼的悲壯戰場,這些鎧甲武器的主人,是否都是那名騎士一個人所為?
雖然沒有骸骨留下,但從這些武器殘骸的數量判斷,恐怕有幾萬……不,是十萬,甚至更多的戰士,帶著不甘和恐懼倒在這裡。
這些戰士的精神和意志,能注入到自己的武器鎧甲裡面,即使歷經無數年,依然散發出衝天的怨氣,這足以證明他們並非是炮灰之流,而是每一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
那麼,那名騎士身影呢?
如果這片戰場,都只是它一個人,能夠以一人之力,屠殺數十萬精英戰士的它,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無法遏製,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光是依託這片戰場,那名騎士身影,就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氣勢。
就在我愣愣注視著對方的時候,那名一動不動的騎士身影,終於有了動作。
抬起手,捧著頭盔的兩邊,緩緩推起。
臉未見,那一頭棕色柔軟至極的微卷長發,就如同流水般從密封的頭盔裡傾灑下來,披在高聳的胸前。
被這頭棕色美麗長發點綴的,是完全脫下頭盔後,更加美麗動人的一張女性面孔。
竟然是女的?
製造出這片屠殺戰場的人,竟然是一個女人?
我一拍腦袋,其實看鎧甲的線條,早該猜出來了,只不過她在戰場以及數十萬亡魂的襯托下,存在感強力無比,以至於即使高高凸起的胸部鎧甲線條擺在那裡,我也沒有注意到。
當然,更讓我驚訝的是那張露出來的絕色明媚俏臉。
隻比琳婭她們遜色一點點,什麼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絕色傾城,用在她身上當之無愧,當然,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張臉上的笑容。
帶著一股慢調子的,有些散漫的柔和笑容,是個相當溫柔的表情。
放在平時,這並不奇怪,三魔神四魔王之流沒見過,難道連溫柔女孩都沒見過?沒見過的話去看看羅格歌姬維拉絲大人,你就會知道什麼叫溫柔,這樣的讚美之詞,在羅格營地被廣為流傳。
身為維拉絲的丈夫,我要是為其他人一個溫柔笑容而驚訝,那真是太對不起她了。
但問題是,這個柔和溫柔的笑容,是放在這裡。
這片荒涼肅殺的戰場上。
格格不入。
一個或許在這裡屠殺了數十萬生命,將他們踏於腳下的人,身上的氣勢就算不是如殺神白起一樣,也該殺氣凜然,面目猙獰,怎麼可能露出如此溫柔不似作假的笑容?
矛盾。
她身穿騎士鎧甲的英姿,卻出奇的和這片戰場相溶,就彷彿魚與水之間的感覺。
似花季少女般的天真美麗容貌,帶著美婦的成熟穩重氣息,但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滄桑感,卻比之阿卡拉,凱恩,甚至是活了千年的雅蘭德蘭,都要來的濃烈。
如此矛盾的感覺,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卻又讓人感到出奇的融合,這種反差感,本身又是一種矛盾。
實在讓我這個腦筋不甚靈活的人,無法理解,進入了當機狀態。
「哎呀哎呀,怎麼?被我的美麗驚呆了?」
許久,大概是見我一副獃獃望著的樣子,這名面帶著柔和笑意的騎士女性,輕輕點著臉頰,帶著些許的困惑,些許的迷糊,歪頭問道。
和她的笑容,以及那頭鬆軟的棕色長發一般,她的聲音十分溫柔,帶著讓人著迷的磁性,最明顯的是那股慢調子的感覺,簡直就像有些迷糊天然呆的美麗人妻。
「阿爾托莉雅她們在哪裡?」
我清醒過來,謹慎的問道,現在可不是發獃的時候。
「不錯不錯,第一個就想起同伴,這裡至少要給九十分。」女性騎士啪啪的鼓起了掌。
「好說,既然是九十分就讓我們過關吧。」我爽朗的朝對方豎起大拇指。
「不行哦,考驗還未開始呢。」總是給人慢一拍的柔和聲調,拒絕的讓人沒有脾氣。
果然不是個好忽悠的傢夥,不能給她迷糊天然呆的人妻氣場給忽悠了!
我暗暗警惕起來。
「安心吧,小狼,陛下的繼承人,以及她的侍女,現在很安全哦。」
哦,安全就好。
雖然明知道不該這麼輕易相信對方的話,不過,那柔柔緩緩的甜美聲調中,似乎有一種……有一種一言九鼎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那是屬於騎士的正直誠實。
雖然看起來是個溫柔迷糊的人妻,但還是騎士。
不,等等等等,我不應該安心的那麼早才對,是錯覺嗎?剛才對方的話裡面,似乎出現了什麼我無法接受的詞語。
小狼?
莫非是在叫我?
莫非是屬於這名女性騎士那個時代和風俗的羞恥PLAY稱呼?
我還木之本櫻呢!
「等等,這位……這位女士,我是有名字的,我叫……」
「本來是說好讓小艾魯法出場的,無奈她跑去看陛下的石碑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而且小狼你啊,沒想到擅長的是精神力,一時見獵心喜就……小艾魯法會原諒我嗎?」
完全無視我的抗議,對面的傢夥柔笑著自言自語起來。
「咳咳,我不叫小狼。」對於原則性的問題,我覺得有必要計較到底。
「小狼真可愛呢。」
啊,裝傻了,這傢夥在賣萌裝傻絕對沒錯,分明就是想落實我的小狼的稱呼吧。
「我是德魯伊,德魯伊吳凡,你可以叫我鬥篷男,迷宮殺手,歌神,妹控,女兒控,后宮長老,笨蛋親王,禽獸公爵,什麼都可以,拜託了,小狼就免了吧。」
我不給對方繼續裝迷糊的機會,一口氣說道。
大概是被我一連串的犀利外號給鎮住了,對方久久無語。
「小狼真是厲害呢,有那麼多可愛的外號。」
許久之後,這名散發著柔和氣質的騎士女性,雙手合十,兩眼閃閃發光,由衷的感嘆道。
我:「……」
完全沒有把我的話放在眼裡,這傢夥。
「好了,我已經自報家門了,你是不是也該自我介紹一下?」覺得和這種慢節拍裝迷糊的人妻騎士女性,完全沒有溝通的餘地,我隻好轉移話題。
「這個嘛~~~」露出稍稍困擾的笑容。
「猜出不來?」
她將那張成熟動人的俏臉,湊近一分,似乎我該認識她的樣子。
「這個……雖然大概可能知道你是十二騎士之一,不過具體是哪個……抱歉了。」
見對方的騎士打扮,結合阿爾托莉雅出發前那天晚上的一番話,以及她剛剛的「小艾魯法」這樣讓人十分介意的稱呼,應該是十二騎士之一跑不掉了。
從阿爾托莉雅口中得知,熊靈之怒艾魯法西亞是十二騎士之中最小的一位,因此,雖然【小艾魯法】這樣的稱呼,讓人完全無法接受,完全無法想象一個熊人變身的始祖,極有可能是高大無比,肌肉結實,力大無窮的精靈女性,有著這樣小不點可愛的稱呼。
但如果是出自其餘十一名騎士之口,如果她們自己能接受,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眼前女性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了解了她的身份,眼前這片戰場,也可以解釋。
昔日的亞瑟王和十二騎士,是何等如日中天,威名赫赫。
但再怎麼耀眼的光輝,也掩飾不了她們手上的鮮血淋漓。
一個帝國的崛起,成立和擴張,從來就沒有和平可言,完全是依靠血肉壘砌起來。
亞瑟王之所以被稱為大陸第一王,是因為當時她幾乎統治了整個暗黑大陸,完成了哪怕是人類全盛時期,也不及其一半的榮耀。
而伴隨著這種榮耀的,是鮮血,亞瑟王的十字軍,以十二騎士為首,南征北戰,劍之所指,所向披靡,無數魔獸,無數怪物,甚至是反抗的種族,都成為建立起龐大的精靈帝國的一塊塊白骨磚瓦。
三魔神和四魔王,侵略暗黑大陸近萬年,曾經一度差點將整個人族的根基摧毀,但就算是它們,也不敢說自己手上的鮮血,殘殺的生命,能夠比得上亞瑟王。
因此,別看現在亞瑟王似乎是個以千奇百怪的考驗作弄自己的繼承者,並且在石碑上刻寫自己的少女日記賣萌賣節操的傢夥,其實,這個大陸第一王還有另外一個無人敢正面提起的外號。
大陸第一殺人王。
而亞瑟王下面的十二騎士,或許不如她們的王那麼犀利,但是我卻可以保證,如果說這片戰場上的殘破鎧甲武器,它們的主人全都是眼前之人一人所殺,那絕對沒有人會懷疑。
這個數量,或許只是她那雙沾滿鮮血亡魂的手中,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的數字。
所以,我才不會被眼前這張慢調子的溫柔笑容,以及迷糊天然人妻的氣質所欺騙,她殺掉的人,比我吃過的鹽還要多。
「真的認不出?」
似乎還不死心,她上前幾步,從那些白骨皚皚的殘破鎧甲武器上踩過,發出一片生硬的破碎聲,彷彿是無數的靈魂在哀嚎,一點兒也萌不起來。
「認不出來。」
我再次搖頭,拜託騎士老大,我又沒天天將十二騎士的畫像掛在家裡,怎麼可能一眼認出。
「這樣啊,五分。」
生氣了,這名溫柔的騎士女性,鬧彆扭似的將小嘴鼓起,嗚嗚盯著我。
「喂喂喂,扣太多了吧,為什麼認不出來你是誰就要扣85分?分明是在徇私吧,是在公報私仇吧,扣10分就頂天了!」我不甘心的抗議道。
可惡,明明是個殺人狂還敢賣萌!!
還有我不萌人妻屬性!
「不~~~行~~~!!身為陛下繼承人看中的男人,不認得我們的話,我們可是會很困擾。」
都已經死了數十萬年的人了,還困擾個什麼勁,乖乖接受現實,快點解脫吧。
「說認識的話,我到是知道這裡有個熊靈之怒騎士艾魯法西亞。」
「明明知道小艾魯法卻不知道我,更過分了。」
似乎起反作用了,對面的女性騎士更加氣憤起來,明明知道她是個殺人如麻的傢夥卻還是忍不住被那股柔柔的,時而像小孩一般,時而又似成熟穩重的人妻的氣質,給萌了一下。
「好吧,你告訴我不就得了?誰讓上次阿爾托莉雅來的時候,你不現身。」
「想要知道我的真名嗎?」似乎恢復了成熟的性格,對方抿嘴微微一笑。
「究竟要不要告訴你呢?這樣吧,作為獎勵,如果你能通過考驗的話,我就告訴你。」
「這樣的獎勵還真是讓人一點幹勁都沒有。」我忍不住吐槽道。
「說起來,小狼狼,你的熊人變身和狼人變身都很特別呢。」
啊,變了,變得更過分了,從小狼變成小狼狼了!!!
我出離憤怒了,但卻毫無辦法,你能拿這樣一個人笑意吟吟的溫柔人妻怎麼樣?
「哪裡哪裡,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變著變著就會變成這副模樣了。」
搖著屁股後頭的狼尾巴,我老老實實的搖頭說道。
我是穿越者這或許是上帝那老混蛋在被關進時空管理局前塞給我的遊戲大禮包,我會告訴你麽?!
「能不能變成熊人的模樣再讓我看看。」女性騎士兩眼在放光。
「請恕我嚴詞拒絕。」我在胸前打了一個叉。
開什麼玩笑,月狼變身就給我起了兩個外號,要是變成地獄格鬥熊,那副模樣,還不知道又要被起什麼外號呢。
「真是遺憾,我和小艾魯法可是對你的熊人變身很感興趣呢。」她惋惜的輕嘆一聲。
總覺得這兩個人的【很感興趣】,很大意義上有差別。
「艾魯法西亞騎士……對我的熊人變身有什麼說法嗎?」我不由的問起出發之前的憂慮。
作為德魯伊熊人變身的始祖,那位艾魯法西亞騎士。會不會將我的地獄格鬥熊視作一種褻瀆?
「小艾魯法嗎?她可是十分期待你來到這裡,想要好好招呼一下呢,一直嘀咕著【熊人變身可不是用來裝可愛】的之類的話。」
眼前的女性騎士歪頭迷糊的考慮片刻,給了我一個膽戰心驚的答案。
果然是生氣了啊!!!
我流了一額頭的冷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無暇親自過來執掌第五個考驗,不過是眼前這名看似很好說話的騎士女性真是太好了。
心裡僥倖的這樣想著,但是我現在根本不可能想得到,這個念頭,在短短的片刻之後,將會變成詛咒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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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二十七號,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很冷很冷,小七快要凍僵了,在傍晚大概七點左右,晚上停電了將近一個小時,差點就來不及了……話說被亞瑟王傳染了麽,怎麼有點日記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