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骨骼摩擦聲,聲音由凌亂逐漸變得集中,到最後就彷彿閱兵場上的無數士兵演練時的整齊,那單調機械的聲音,彷彿能箍住自己的心臟一般,「撲通——」,「撲通——」的隨著摩擦聲一起跳動著,讓人不由的驚慌失措,既害怕聲音的接近,又恐懼萬一聲音消失了,自己的心臟是不是也會跟著停止跳動。
「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一抹鮮血般的殷紅,慢慢的出現在了前面,不,不是一抹,是整群,如汪洋血海一般,除了灰色的牆壁,就是無盡的血紅。
浩浩蕩蕩的燃燒死屍,夾雜著緩慢的乾屍,高大的沙地騎士,還有敏捷的女獵人,裡面不知隱蔽著多少的死亡弓箭手,正緩慢的向我們這邊逼近。
「大……大人,後面……」
卡特結結巴巴的說道,臉上滿是絕望的死灰色。
廢話,不用回頭看我也知道,後面的景色絕對比前方好不到哪去。
「凱特,告訴我,下水道的中央區域在哪裡?」
看著逐漸夾逼過來的血色大軍,我啞著嗓子問道。
「大……大人,具體……具體的位置我……我也不知道,隻……只是聽說過而已,沒錯的話,前方幾百米處有一……一個路口,向右轉,再……再前進幾百米遠,向左轉,一直走,應該……就能到了。」
凱特已經是六神無主,只是下意識的說了出來,別說中央區域,就是前方幾百米處的路口,在已經逼近到幾十米處的血色大軍面前,都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原來已經如此接近下水道的中央區域,看來這些數量龐大的怪物大概也和那裡有著莫大的關係吧。
現在情況可以說是十分糟糕,如此龐大的怪物軍團,即使是我,如果光在站在這裡一籌莫展的話,最終也只能被血色的浪潮所淹沒,最重要的傳送捲軸使用不了,身邊還有三個累贅,如何選擇,還真是一個考驗人的活呀。
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怪物,我咬咬牙,反正站在這裡也是等死,不如乾脆賭一把吧,我有一種預感,下水道的中央區域,一定存在著什麼,或許能讓我們全軍覆沒,或者能讓我們安然逃脫的存在。
「你們三個,身子盡量藏好。」
我讓其餘四隻鬼狼圍著三人和橡木智者,組成一個圓形的防禦陣,小雪和劇毒花藤,還有自己,則是擋在圓形防禦陣面前,組成一個尖銳的三角攻擊陣型。所幸下水道比較狹隘,即使形陣只有我和幾隻寵物組成,也足以擋住整條通道,無須擔心四面受敵的最壞情況。
其他三人按照我的意思,凱特和霍特連忙俯下身子,將自己高大的身軀躲在鬼狼的後面,避免成為燃燒死亡弓箭手的攻擊目標,而茉裡莎公主則是顯得遊刃有餘,她的個子本身就矮於鬼狼,所以別說俯身彎腰,就連低頭的功夫都省下了。
「吼——」
我發出一聲似人似獸的咆哮,整個身子急速膨脹,不一會兒就化身為三米多的巨大熊人,小雪也跟著我一起吼了起來,那充斥著戰火與鮮血的怒吼,竟然讓整個怪物大軍頓了一頓,而劇毒花藤,則是靜靜的潛伏在地底,比起戰意熊熊的小雪和我,它更適合扮演類似刺客的角色,只是這個刺客比較NB,毒素群殺對於這些普通怪物來說,簡直就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恐怖。
灌下幾瓶藥劑,我深呼吸一口,握了握拳頭,感覺全身的力量都在洶湧澎湃著,這種感覺很奇妙,讓我產生一種眼前的怪物大軍,也只是如此的渺小不足稱道的感覺。
垃圾,垃圾,都是一群垃圾,在力量的刺激下,我的戰意被無限的點燃,猩紅的眼睛充斥著興奮的血色,那彷彿要洶湧而出的力量,趨勢著我的腳步,由慢到快的,不由自主的朝前面的怪物海洋沖了上去,受到我的戰意牽引,小雪和劇毒花藤也跟了上來,隨後的是組成一個圓形防禦的鬼狼。
「吼——」
我興奮的大吼大叫著,沒有揮拳,也沒有張爪,而是側著身子,直接用肩膀撞了上去。
「哢嚓——,哢嚓——」
擁擠的怪物大軍,再加上狹隘的下水道,我的身子硬生生的插入了怪物大軍裡面,那被擠壓斷裂的殘肢碎骨在我眼前華麗的飛舞著,暴力,絕對的暴力產生的快感,讓我不禁放聲怒吼,裂吧,碎吧,老子要將你們統統擠成為粉末。
如同人形的推土機一般,足足向裡面推進了十多米,我的勢頭才停了下來,所經過的地方,已經變成一條骨頭所鋪成的道路。
但是這些沒有感情的骷髏,並不知道恐懼為何物,在我停下來的空擋,洶湧而來的怪物已經將我後面的空間重新填滿,裡裡外外的一層血紅色把我團團圍住,還有那時不時從哪個角落裡射過來的火焰箭矢,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憑你們就想困住我?門都沒有。
看著連自己腰部都不及的骷髏,我眯著眼睛,雙手兩邊一展,如陀螺般猛烈的旋轉了幾圈,隨著連綿的清脆碎裂聲響起,周圍頓時清空一片。
屠殺,一場瘋狂的屠殺,所過之處,無不是碎骨四濺,一個個無神的頭骨,或被拋上半空,或者飛彈不知去處,甚至直接被拍的粉碎。
幸好,被澎湃的戰意充斥著的大腦還保留著一絲清醒,手裡握著的權杖是十分明智的抉擇,抵抗光環能讓我方的隊伍更加安全,當然,傭兵二人組和公主殿下沒有這個福分享受,一來隱藏自己的實力,二來,反正只要鬼狼沒死,怪物也碰不著他們。
抵抗光環加熊人變身,再算上不知何時開啟的冰封裝甲,燃燒死屍幾乎已經破不了我的防禦,所造成的傷害儘是1點以下,再加上金色戒指的物理傷害-1,現在的燃燒死屍已經完全無法對我造成威脅,只要裝備的耐久度不被耗盡,我就是站著給它們砍上一年,毛也絕對不會掉一根。
「刷——刷——」
眼前的血紅骷髏突然變成慘綠色,併發出痛苦的哀號,以此為圓心,那慘綠的顏色迅速蔓延開來,一直延伸到十多米以外的地方才逐漸消失,近百隻怪物被籠罩在綠色的死亡陰影中,他們發出痛苦的哀號,即使是骷髏也忍受不了那如死神鐮刀般的綠色刀割。
是劇毒花藤趕上來了,長久形成的默契,我只是略為看了一眼,就繼續向前推進,最先被劇毒花藤的劇毒侵蝕的骷髏已經全部化為骨水,而那些被毒的慘綠慘綠,半死不活的骷髏,脆弱的一推就倒,也已經是待宰的羔羊,不愧是號稱群殺之王的劇毒花藤,對付這些成群結隊的普通怪物,估計就是法師來了也只能望塵莫及。
「鏘——」
彷彿碰觸到略為堅硬的物體,我眯著眼睛一看,呀!?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大個子的沙地騎士,還有以緩慢著稱的乾屍。
找死,我怒吼一聲,大掌高高舉起,朝沙地騎士的腦袋直摁下去,「碰」的一聲巨響,不比我矮多少的沙地騎士,整個身子被我暴力的摁在了地上,枯瘦的四肢無力的揮動著。
大個子,光長高是不行滴,也得想想辦法將乾柴似的風一吹就倒的身子滋補一下才行,留下最後的忠告,我一腳從它的頭上踏過,在蜂擁的怪物群裡倒下,絕對沒有再爬得起來的可能,它的命運只有一個——活生生的被其他怪物踩成肉醬。
至於乾屍,我則是吩咐小雪和劇毒花藤盡量不要殺死,把它們撂倒在地,讓其自生自滅就行了,乾屍死後會爆發毒霧,我們三個自然不懼,但是後面的四隻鬼狼,特別是脆弱的傭兵二人組和茉裡莎公主就不行了,在允許的條件下,我還是會盡量保護他們的安全的。
形式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在我,小雪和劇毒花藤毫無保留的施力下,推進的速度十分可觀,不到一會兒,就已經拐過了兩個彎,一條筆直不見低的通道向我們展了開來,在彎彎曲曲的下水道,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地形,或許正如凱特所說的,只要沿著這條通道一直前進就能到達下水道的中央區域。
而在那幽黑的深處,我感覺到一絲絲壓抑的氣息,那是只有小BOSS級以上的怪物才能散發出來的威勢。
罪魁禍首果然還在裡面,我連連嘶吼,將周圍的幾個女獵人和沙地騎士拍飛出去。
突然,一陣無法言喻的危機感湧上心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個火彈,一枚冰箭就已經打在了身上。
竟然還有法師類怪物,我心頭一震,連忙往攻擊的方向望去,只見幾個渾身或是被火焰包圍,或是冰玉之骨,或是雷光閃爍的骷髏站在那裡,正忙著準備下一波法術,而在通道深處,還有數十道這樣的身影,只是我們還沒有進入其攻擊範圍,所以只能遠遠的徘徊著。
燃燒的死法師,擅長火彈,冰箭和充能彈。
日,竟然是骷髏法師的二進體——燃燒的死法師,遲不來早不來,偏偏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插上一腳,我在心裡狠狠的罵了一聲,這什麼攻擊力呀,一個火彈的傷害,竟然比墓穴三層的被放逐者的火球術還要高。
心裡狠狠的咒罵著,我卻不敢有絲毫遲疑,劇毒花藤從三角攻擊陣型中脫離,悄悄的從地下潛伏了過去,接下來它的主要任務就是對付這些骷髏法師,隨便也給那些惹人厭的死亡弓箭手一個深刻的教訓,務必讓一路盡情施展的它們明白,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時間一到,誓必百倍回報。
陣型少了劇毒花藤,我和小雪的壓力增加了不少,但是面對這些物理攻擊型的怪物,所造成的傷害我完全是無視,就是裝備耐久掉的厲害,若是在魯高因這樣高消費的城市修上一修,起碼這趟賺的三分之一的金幣要貼進去。
想到這裡,我心中的怒火更甚,恨不得將每一個在我身上劃過的怪物碎屍萬段,這可都是錢哇。
不知第幾次灌下藥劑,看看生命值,幾乎還維持在95%左右,這防禦高,就是好。
隨著步伐的持續推進,梯形蔓延的直路通道逐漸的變得寬敞起來,但這對我們來說卻並不是一個美妙的消息,這意味著我們的受敵面更多,那些骷髏弓箭手和法師也更加有機可乘,幸好還有劇毒花藤在怪群裡興風作浪,暫時的拖緩住了遠程怪物的攻擊,不然我非得要給四面八方的攻擊氣瘋不可。
與此同時,憑著自己寬闊的視野,我也看見了這次幕後主謀的真正面目。
羅達門特。
一具木乃伊般,上面還纏著一些黑色繃帶的乾屍。雖然有些乾癟,但是土黃色的軀體卻保留的十分完好,唯獨頭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森寒頭骨,體型比沙地騎士還要高大一些,幾乎有與我齊頭並肩的趨勢。
暗黑世界普遍有這樣一條規律,個子嬌小的實力未必弱,就如同我們人類,但是個子龐大的,實力卻一定很強,絕對不會有外強中乾的表現。
看它龐大的體型,我心裡一陣發悸,老大哇,別告訴我這是魔王級的怪物呀。
幸好,曾經見過安達利爾威勢,我很快就判斷出了,這個傢夥只是個小BOSS級怪物,充其量也隻比小BOSS強上那麼少許。
小BOSS就好,別說小BOSS,就真是魔王級,只要給我靠近了,我也能打的你滿地找牙。
正當我這樣慶幸著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隊伍無法繼續推進了。
怎麼回事?
我連殺腳下幾個小骷髏,正想推進一步,可是不待我邁開腳步,這幾個碎的不能在碎的骷髏,卻彷彿倒鏡頭一般,破碎的骨頭突然重新組裝起來,比變形金剛還要神奇。
餘光之下,我只看到遠處那個叫羅達門特的怪物右手朝這邊輕輕一招,眼角同時還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我日,這該死的王八蛋竟然是和畢須博須同一類的召喚復活類小BOSS,在這種狹隘的地方,這種龐大的怪物海洋裡,簡直就等同於無敵的代名詞。
讓你裝,讓你笑,我冷哼一聲,權杖瞬間換成神語法杖,噴湧而出的地獄之火劃過一道扇形,頓時將周圍的骷髏蒸發。
我看你還怎麼復活。我挑釁的朝對方看了一眼,大步跨前,可是沒走幾多遠,前面又被怪物堵住,這些怪物不出招,也不防禦,做的事情只有一個,就是奮力的將我推壤出去,就算我再怎麼力大無窮,也頂不住數百隻怪物的合力呀,***說的對,人多果然力量大。
看著剛剛被幹掉的骷髏瞬間又站了起來,我終於體會到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深刻含義,看羅達門特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也不知道能復活多少,估計就是我們累死了,它最多也只是喘幾口而已。
如果現在能使用傳送捲軸,我百分之百會一溜煙的消失在這個小BOSS面前,可惜不能。
當然,也並不代表我一籌莫展,方法是有,而且我能想到的就有兩個。
第一個,當然是空投圍殺,這種輔助類的小BOSS近戰實力有限,五隻鬼狼一擁而上,它要還不死我跟它姓。
可惜現在四隻鬼狼卻抽不開身,一旦我使用空投圍殺,也就意味著將其他三人直接暴露在怪物群裡,同樣可以肯定,以他們三人的實力,它們絕對比羅達門特死的快,而且是快上很多。
不到迫不得已,我絕對不會使用這種方法,畢竟一路走來,他們也算是半個同伴了。
第二種方法則是很簡單,在下水道大量的怪物提高經驗下,我現在已經升到了23級,算上凱恩的智慧之書增加的技能點,剛剛好有10個技能點剩餘,而鬼狼的技能等級則是10級,只要我將10個技能點全點到鬼狼上,那麼技能將剛剛好達到一次實力大飛躍的等級20級(德魯伊的召喚技能10級一小躍,20級一大躍,至於30級以上……),屆時五隻鬼狼的實力將提升不止一倍,要應付眼前的局面,也是綽綽有餘了。
不過,卡夏的忠告卻讓我猶豫了下來,小雪它們的實力應付第一世界已經足夠了,它們首要提升的應該是技巧而不是力量,如果一味的將技能加到鬼狼身上,誠然能讓自己的實力大增,但是這樣做無疑是飲鴆止渴,它們會逐漸的沉迷於對敵人一擊必殺的快感,在遇到更強大的敵人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爪子已經鈍了,牙齒也不再尖利。
很明顯,現在將技能點數加到鬼狼身上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甚至有可能影響我以後的發展道路,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在我思考的段段時間,戰局又發生了變化,羅達門特眼看敵人難纏,似乎終於下了狠心,將自己壓箱底的實力拿了出來,在它的召喚下,一隊隊烏黑髮亮的骷髏擁了上來。
恐怖白骨——骷髏的終極兵種
恐怖法師——骷髏法師的終極兵種
這兩種強大的怪物出現,終於讓戰場上的形式發生了變化,我皮粗肉燥的到還好,關鍵時刻還能喝瓶回復活力藥劑,但是小雪的壓力明顯就開始大起來了,它是敏捷類寵物,防禦並不非它所擅長,兼之周圍全是骷髏海,根本就讓它的速度無用武之地,恐怖白骨和恐怖法師的出現,立刻讓它狼狽不堪。
反倒是其他四隻鬼狼那裡,並沒有受到羅達門特特別的關照,兼之四鬼狼配合的默契十足,到還能撐上一段時間,至於劇毒花藤,最不用擔心的就是它,危險的話,它完全可以潛入地裡面,誰也攻擊不了。
似乎已經不是繼續猶豫不決的時候,是捨棄同伴,還是犧牲自己以後的發展,必須在裡面做出一個抉擇,NND,當初真不該答應該死的傑海因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目光重新的變得堅定起來,說我卑鄙也好,說我無恥也罷,但是,我需要力量,來保護我心愛的人。
回頭往了一眼,那三個人大概依然縮在鬼狼的包圍裡,或許,他們還不知道下一刻,他們將完全暴露在敵人面前,被砍成肉醬,然後成為骷髏中的一員,他們大概會絕望,而後憤怒,會責問我,為什麼捨棄同伴吧。
但是,我也有自己無法割捨的東西。
「愛麗絲,你說我的決定是對還是錯,為了將來的發展,捨棄一路上的同伴……」
回過頭,不忍再看那即將被死神幸臨的三人,我緩緩的舉起雙手,就算愛麗絲會責罵我,憎惡我,我也要這樣做。
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會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最親愛的人,哪怕是受到世間的憎惡,甚至是自己所要保護之人的唾棄,是的,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寧願親近之人為自己而痛苦,也不願意自己為親近之人而悲傷,誰也無法阻止我的決心。
「空投……」
「嗷嗚……」
悠久綿長的吼叫聲從身側響起。
「空投……嗷嗚……!!?」
呃,咬到舌頭了,不過這也太傷氣氛了吧,我可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壞人呀。
沒等我反應過來,血色的骷髏海瞬間便被無盡的白光所吞噬,兩眼被萬道白芒刺的生疼,能承受隕石攻擊的下水道,都隱隱的開始抖動起來,從小雪那裡傳過來的大量混雜的情緒,幾乎將我的腦子給撐破了開來。
在這片雪白的世界裡,身為主人,與小雪羈絆最為深厚的我,瞬間便讀懂了那海量情緒所要表達的意思——
小雪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是的,小雪已經被無盡的骷髏海給惹惱了,身為高貴的雪狼王,竟然被這些低等的骷髏給團團圍困,受盡委屈,這是恥辱,大大的恥辱。
於是,它便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