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夏:「……」
「你在那自言自語的做什麼白日夢啊?半個月了才進步這麼一點點,還敢擺出一副功力大進的得意樣,還不快點給我開始?」
「是是~~,我知道了~~。」我用半死不活的拖拉語氣應著,有氣無力的摁著叉腰肌,長長打了個哈欠,才重新閉上眼睛,認命的用黑布巾蒙著了自己的眼睛。
沒錯,前面那句話只是本人的腦內補完而已,我現在可算是清楚了,那些「一步登天」、「日進千裡」、「一周神功大成」、「三年打遍天下無敵手」什麼的,其實都是騙人的,半個月的成績,也只是讓我能在一天之內在室內籃球場般大小的黑暗房間裡抓住五隻峰雀罷了,而且是在變身的情況下。
剛開始的時候,我愣頭愣腦的在沒有變身的情況下努力著,進展卻不大,偶爾抓住也只是運氣好而已,有一天心血來潮了,讓小雪進去,結果才剛過十秒,它就從裡面走了出來,驕傲的仰起頭,臉盆大的嘴裡含著五隻半死不活的峰雀。
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功高蓋主嗎?可惡!
我猶自不服氣的讓小二它們也試了一遍,結果都一樣,時間最長的也沒超過兩分鐘,最後讓劇毒花藤去,這下可好了,等了老半天它也沒出來,進去一瞧,五隻峰雀沒了,劇毒花藤睡了,嘴邊還粘著半根鳥毛……
「……」
最後,我讓橡木智者進去,才終於找到了一絲心理平衡。
不過這次試驗也讓我從一個簡單的誤區中走出來,NND,完全被卡夏那老酒鬼給誤導了,我雖然沒有辦法避免在黑夜中發生戰鬥,但敵人也沒法阻止我變身吧,竟然是這樣的話,那我變身狼人也不算作弊。
無疑,變身狼人以後五感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嗅覺可以清楚的嗅到峰雀的氣味,耳朵可以清晰的聽到它們翅膀的震動聲,即使完全隔絕了光線,眼睛似乎也能隱約察覺到一些東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紅外線?小雪它們能輕而易舉的抓到峰雀的秘訣大概就再於此,至於劇毒花藤,它本來就沒有眼睛,所以黑不黑的,對它完全沒有影響。
變身狼人以後,接下來就好辦,先在裡面亂搞一氣,讓峰雀們都竄動起來,第一隻最是難抓,往往要花老半天的時間才能抓住,抓的越多,剩下的也就越容易,不過即使如此,我也是用了半個月的功夫才達到這種程度。
現在,小黑屋改成了整個訓練場,而取而代之的是我被蒙上了眼睛,卡夏約莫在裡面放了幾十隻峰雀,從早到晚,能抓多少算多少。
別以為訓練難度就是空間擴大了,數量變多了,可惡,室內和室外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風的流動和其他細微吵雜的聲音,嚴重干擾了我的五感,眼睛也完全看不見了,被特製的黑布蒙著,別說紅外線,就算X光也沒用。
真不幸啊!
什麼?只是訓練而已?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光是這樣的訓練,還不足以讓我發出如此悲哀的悲鳴,畢竟怎麼說咱也是熬過了九年義務七年收費的應試教育,還不至於被這點程度的東西嚇到。
所以真正讓我叫苦連天的事情,有三點:第一,現在的訓練。第二:卡夏的不負責任。第三:凱恩的囉裡囉嗦。
後面兩點是什麼意思?我這就給你解釋,不負責任,就正如字面上的解釋,在以前,卡夏的行動方式往往有跡可循,熟悉她的士兵很容易就能在訓練營裡找到她,可現在,這傢夥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每天早上把我扔到訓練場交代一番以後,直到傍晚才會回來,雖然她說是最近有「要事」,但我覺得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酒,因此,我無責任判斷她肯定是躲哪去喝酒去了。
在訓練場找不到卡夏,士兵們自然把目標放到我這個蒙著布巾在訓練場裡亂竄的倒霉長老身上,於是乎某天士兵甲跑過來:「凡大人,不好了,西門西北位置十公裡處出現了一個沉淪魔大隊,正往羅格這邊的方向移動,卡夏大人交代如果她不在的話,可以交給凡大人您全權處理,您看……」
好吧,我知道那老酒鬼的目的了,吼吼,明天別讓我見到你。
於是,開了個好頭以後,那些士兵也懶得放著我這個天天蹲在訓練場的冤大頭不用,而滿訓練營的去尋找神出鬼沒的卡夏了:「大人,XX村外的草原上出現一大群硬皮野獸,嚴重影響了村民的放牧……」、「大人,XX森林裡出現了XX隻腐屍,已經有五個獵人受傷了……」
你們是新手村的NPC老村長嗎?
「大人,士兵儲備庫裡的弓箭就快不夠了,您看……」
「混蛋,給我找阿卡拉去啊,弓箭關我狗屁事!!」
憤怒無奈之餘,我也不禁升起一絲悲哀,說來可笑,並不是覺得自己悲哀,而是對始作俑者的卡夏,就連我這樣的小德魯伊,也覺得自己去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怪物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那身為78級亞馬遜的卡夏呢?她可是連續幹了好幾十年啊。
放下老酒鬼的想法不理,另外一件讓我煩心,卻又無法拒絕的事情源自凱恩和阿卡拉,還記得在魯高因那會,和賭博商店裡的老狐狸艾吉斯鬥的時候嗎?在買書的時候我就曾經想過,是不是要將我知道的一些粗陋造紙技術給搗鼓出來,讓凱恩和阿卡拉去研究研究呢?以他們的能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將紙張普及開來,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他們時,阿卡拉驚了,凱恩樂了,這兩個老傢夥,在從我嘴裡得知方法以後,竟然兩天兩夜不吃不喝,硬是將整套工序給確定下來,直到現在,我還能清晰的回憶起當第一張廉價的粗紙在眾目睽睽之下成型的時候,凱恩捧著紙張老淚縱橫的模樣。
我不是不理解紙張對於一個時代來說的重要性,能和印刷術,指南針和火藥並稱為四大發明,肯定是有著其巨大的推動作用,但是我無法理解凱恩的心情,縱使知道它的重要性,但是作為從那個曾經在畢業以後將書本撕掉折成紙飛機的世界過來的人,我實在無法感同身受他們那股激動。
喂,我不是說無法體會了嗎?幹嘛三天兩頭的跑來煩我,去去去,當然,這些話只能在心裡說說,對於凱恩我還是打從心底裡尊敬的,不過現在這老頭,整個成了一活寶,只要紙張稍微有了一點進步,比如說白了一點,堅韌了一點,柔軟了一點,都會像邀功一般拉著我去看成品,拜託,比這好上十倍的紙張我也看過,你就饒了我吧。
我還是低估了阿卡拉對此的重視,在研究出來的成品可以正式投放使用的時候,為了方便運輸,她就著迷霧森林附近的小河旁邊弄了個造紙廠,然後為了防止怪物和森林魔獸的襲擊,又煞有其事的從哈洛加斯調來兩個一組的冒險者,每組輪班兩個月,對於高級冒險者來說,這完全就是公費旅遊、披甲還鄉的好事,自然樂得贊成。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其實也並不完全是件美差,別忘了羅格裡還有個憋了幾十年的中年老處女卡夏,見終於有些像樣的高手來了,她哪還會放過,雖然這兩位仁兄都是哈洛加斯的高手,但卡夏是誰?曾經到達第二世界的哈洛加斯,甚至具備通往第三世界實力的超級高手,即使是兩個人一起上也被卡夏壓製的叫苦連天,這就是實力和經驗的差距啊。
更讓我無語的是,凱恩這老混蛋竟然提議在造紙廠門前為我塑個銅像,連石像下面要刻的字都想好了。「上帝為世界帶來光明,他將知識播撒世界,讓我們記住他,造紙術的創造者——吳凡」。
我說,我還沒死呢,還想多活幾年呢,用不著這樣咒我吧,私下裡,我偷偷跟凱恩說了,如果非要這樣做不可的話,銅像給我雕帥氣點,姿勢霸氣些,像不像不要緊,重要的是形象。
輕柔的風聲,沙塵的摩擦聲,翅膀扇動帶起的氣流聲,在這個空間裡,無數細微的聲音彙集成一條條細流,然後用耳朵捕捉著,尋找著自己所要的聲音,然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卻將一切給擾亂了,我輕嘆著一口氣,解下蒙巾同時取消了狼人變身,看看旁邊的籠子,裡面有三隻峰雀在不安分的折騰著,這就是我辛苦了半天的成果,真不幸啊。
然後,我抬起頭,將目光放到訓練場的那邊,嘴角不禁劃過一道弧線——遠處正有一個士兵的身影朝這邊跑來,換作以前,我絕對無法從這諸多輕微的聲音中分辨出那來自遠方的腳步聲,訓練果然還是有那麼一點用處的,不是嗎?
「大人,北門正前方六公裡處的小叢林,發現有沉淪魔和硬皮老鼠出沒的跡象,數量不明。」這位羅格士兵大口喘著氣,但還是清晰的向我做著彙報。
「知道了,辛苦你了,下去休息會吧。」
我招過一直在不遠處打著盹的小雪,在士兵敬畏的眼神中翻身躍上,「老夥計,出發吧。」隨著我一聲令下,小雪懶散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那修長的體態彷彿弓弦般猛的緊繃,下一刻,身體便像離弦之箭,在士兵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迅速化為一道黑點。
「咻咻——」溫和的清風也化作了猛烈的氣流,朝我迎面撲來,連周圍景物也模糊起來,在無數學員驚叫的聲音中,小雪就彷彿一股風暴,從整個北區訓練營猛烈的颳了過去,在這無數模糊的景物之中,角落的一道熟悉風景,卻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不由輕「咦」一聲,架著小雪饒了個大圈,悄悄的湊了上去,你當我看到誰了?
墓穴四層……
「NND,看來上帝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從大門對面傳過來讓人窒息的龐大壓力,讓道格額頭涔涔的冒著冷汗,不過他卻不驚反喜,這股恐怖的氣息,除了安達利爾還能有誰?
自從下定決心一搏之後,他們擔心的就不再是能不能贏的問題,而是安達利爾有沒有被其他人搶先一步,要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這次撲了個空,下次已經是很難再找回現在的氣勢。
「道格,格夫,告訴我,你們害怕嗎?」休息過後,拉爾緊緊盯著那扇充斥著邪惡氣息的大門,目光裡的銳利和殺氣,能讓平時習慣他嘻哈樣子的人大吃一驚。
「你去哈洛加斯問問,哪個野蠻人是怕死的?到是大哥你,還有紗麗大嫂,還有莎拉,就不怕回不去了嗎?」道格哈哈大笑道。
「嘿嘿。」拉爾淡淡的笑了一聲:「以前的話,肯定會怕,不,現在或許也還在怕著,不過,就是因為怕,才一定要贏啊!!」
「我跟著大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格夫隻說了一句。
「很好,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拉爾長笑一聲,踏出腳步,堅定而有力的將那扇地獄大門推開。
大門正前方,筆直紅毯延伸的盡頭,在骷髏鑄造而成的王座上,安達利爾腳踏屍骸,杯中飲著鮮血,那雙象徵著暴虐和殺戮的眼睛,正戲謔的盯著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