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一臉的不安愧疚,老馬忽然露出成熟的一面,目光溫暖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凡老大,你也別太難過,覺得對不起維拉絲她們,要知道,你現在的婚禮可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聯盟,為了讓赫拉迪克族和我們更加緊密的團結,我相信拉爾也是講道理的。」
「謝謝你,老馬。」我擦了擦眼角的感動淚水,抬起頭,忽然面無表情快速問了一句。
「真心話呢?」
「可惡啊啊啊混蛋啊啊啊我也想為了聯盟為了讓哪個族落和我們更加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娶個絕色賢惠熱情開朗的公主殿下啊啊啊!!!」老馬立刻滿地打滾痛哭流涕起來。
我就知道……
這時候,一直默不吭聲的白狼走上來,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轉身就走,由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酷的掉渣。
「白狼看起來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我不大肯定的小聲對庫特問道。
「是有點生氣。」身為白狼隊友的庫特,肯定了我的猜測。
「為了什麼?」我又是有些心虛。
「是啊,到底為了什麼呢?或許是為露西亞大姐感到不忿,或許是因為……妹妹的關係?」庫特帶著微妙的表情自言自語。
為小狐狸感到不忿我能理解,但是為萊娜而生氣是鬧哪樣?白狼這死妹控,性格越來越怪了,我繼續縮了縮脖子,暗自嘀咕。
……
繼老馬他們之後,來的熟人越來越多,有些是很眼熟,但我這捉急的大腦卻沒辦法叫出名字的,已經漸漸開始應付不過來了。
為了避免更多的尷尬,我只能以準備婚禮為由躲到屋子裡,一切讓裡肯漢斯老馬他們去招呼,反正這些傢夥都屬於廣交好友類型的人,一會兒就能和大家混熟,然後把我這個主角徹底忘記掉,對,把我忘掉吧,讓我一個人隱藏在無人知曉的黑暗角落,和孤獨寂靜為伴,我就是這樣的孤僻死宅。
莫名的自豪了一把,眼看天色已經將近黃昏,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傳送陣裡湧出來,赫拉迪克傳送站今天已經是超負荷運行,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幸好克萊西納機智,早有預料,臨時搭建起了幾個簡易的傳送陣分流,不然的話,幾個小時前我們大概就能看到傳送陣爆炸的禮花先我和蒂亞的婚禮一步綻放了。
蒂亞在來到赫拉迪克族時,就已經被克萊西納她們帶走了,新娘子嘛,當然有許多事情要準備,不像我這個光棍新郎,把衣服一穿就能走馬上任,化妝打扮什麼的,反正也不能給我這張凡人臉加多少分。
一天時間啊,是不是趕了點?
趴在窗檯邊看著外面的街道,我心裡發出感嘆,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點了X2的快進一般,節奏走的飛起,甚至讓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比如說眼下就有一群傢夥,因為旅館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住滿了,而茫然四顧,好像被神拋棄的孩子。
有一些機智的冒險者,已經在尋找類似廣場之類的寬闊地方扎帳篷了,甚至有人想直接把帳篷扎在中央廣場,明天一醒來就能坐等婚禮開始了。
克萊西納當然不能讓這些人這樣做,你以為是黑色星期五排隊買腎6啊?明天要舉行婚禮的神聖場所,豈能讓這些凌亂的大大小小帳篷所佔據,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人眼看赫拉迪克士兵看的緊,沒辦法進入中央廣場,於是乾脆就在中央廣場附近的屋頂上毛毯一裹,帳篷都不用搭了,以冒險者的體質,凍那肯定是凍不壞的。
結果,中央廣場周圍的房頂上,彷彿成了晾鹹魚的地方,反正從地面往上看像是這樣,一條條五顏六色的裹著毯子的【鹹魚】密集擺在屋頂上,偶爾翻個身,謂之鹹魚翻身。
據說克萊西納看到這一幕,差點氣壞了,衝動之下想過取消掉籠罩整個赫拉迪克城鎮的空調魔法,讓這些厚臉皮的傢夥體驗一下什麼叫沙漠中心的夜晚,什麼叫曙光女神的擁抱,等第二天早上醒來,肯定能在屋頂上看到一條條結霜的硬邦邦凍鹹魚,從傾斜的屋頂滑下來,凍成狗,摔成驢。
等到了夜晚時分,我窗外下面的街道也被大大小小的帳篷佔據了,這時候,我才明白克萊西納的深謀遠慮,第二世界的人口是第三世界的十倍百倍,冒險者數量也要翻幾番,克萊西納急著辦我和蒂亞的婚禮,除了和撒克隆勾心鬥角以外,也是防止只有城鎮大小的第二世界赫拉迪克族被湧入的客人撐爆啊。
哦呀,說曹操,曹操就到。
忽然,我伸出窗外的脖子一縮,將身體完全遮掩在牆壁裡面。
窗外下的街道一頭,忽然出現驚人的氣勢,人影未見,就已經有了火牛陣一般的滾滾氣浪襲來,可憐那些扎在路中央的帳篷,直接就被碾壓過去了。
這些擺成坦克陣一樣來勢洶洶的傢夥是誰,想必是個人都能猜到,正是來自第一世界赫拉迪克族,在聽到消息以後,好不容易放下手頭上的要緊事情跑來問罪的撒克隆和他的一眾打手團……哦不,是小夥伴。
眼看一場撕逼大戰在所難免,在撒克隆法師團後面,冒險者們唯恐天下不亂的尾行而去,一個個臉色興奮的,彷彿接下來的一幕比我和蒂亞的婚禮還要精彩,已經有不少人在打腹稿,為接下來的酒吧頭條而努力了。
可惜這些人註定要失望了,撒克隆和克萊西納就算再怎麼鬧,前提條件也是為了赫拉迪克族的繁榮,怎麼能拿一族的名聲出來揮霍,這些冒險者一路跟到赫拉迪克長老駐點,外面的隔音結界唰唰一開,十多名士兵堵在門口,虎視眈眈,杜絕一切非法闖入者。
愚蠢的人類喲。
我淡淡貓了一眼,就打著哈欠滾上床,準備休息,明天是婚禮儀式,還是留點精神吧,今晚就不變身聖月賢狼修鍊了。
結果眼睛剛合上,窗簷上就傳來失望洋溢的氣息,隱藏結界破開,一道雪白的身影在所有人都來不及發現的情況下無聲消失。
我被嚇的不輕,這變態天使果然在外面虎視眈眈,還好我機智沒有變身,否則今晚光是應付愛娃兒就得心力憔悴。
重新安心的合上雙眼,窗外繼續傳來喧囂聲,似乎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各個地方趕來,打算一睹這場奇特的婚禮。
在吵鬧聲中,我的心卻是一片安靜,就如同黑夜暴雨時,躲在牢固的屋子裡溫暖的被窩中,十分有安全感。
在這份安心中,美美的一覺睡到天亮,迎來了婚禮當天。
房外傳來咚咚咚的局促聲將我吵醒,還在睡意朦朧中,一幫混蛋就不顧斯文掃地,破門而入,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將我從床上拉下來,七手八腳的舉在頭頂,宛如抬著祭品一樣。
「你們想做什麼?」我一邊掙扎,一邊聲色俱厲的怒喝,希望能將這些傢夥鎮住,低頭一看,老馬,庫特,裡肯,漢斯,還有高特大猩猩,這些最熟悉的人都成了作案兇手。
話說這頭笨蛋猩猩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混蛋,快點把他關到籠子裡,弄回動物園去!
「凡老大,你都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睡大覺,要讓新娘等到什麼時候?」老馬總算還有點良知,提醒了我一句。
現在已經很晚了嗎?
我迷糊的往窗外一看,可不是嗎?太陽都已經完全冒出頭了,換做是平常,這是個很正常的清爽早晨時間,但是放在婚禮當天,這個時間可就晚了。
「我知道了,我自己走,你們把我放下!」雖說睡過頭是我的錯,但是這些乘機起鬨的傢夥也不能饒恕,讓我下來,我讓你們知道今天的太陽為什麼會那麼紅。
「已經來不及了!」彷彿窺出了我的心思,這些人無論我怎麼掙扎威脅,就是不肯放手,就這樣像抬著祭品,將我當成是一頭烤乳豬的抬出房間,抬下樓梯,抬到浴室,然後齊齊喊一二三,用力將我整個人扔了進去。
哎喲臥槽!
這些混蛋,像甩糖油似的,用力一拋,我在半空連打三個滾,還是沒來得及調整身姿,隨著一陣劈啪哐啷的聲響,和臉盆水桶等等一起滾倒在地。
「還不快點把身子洗白了,小心今晚蒂亞不讓你上床。」他們調侃了一句,就迫不及待的將門關上,一鬨而散。
混蛋,混蛋,你們這些傢夥的惡行我都記在小本子上了,來日方長,哼哼哼。
我哼哼唧唧的爬起來,看看狼藉的浴室,算了,既然都已經被扔來了,乾脆就這麼洗吧。
而後,作為代表的哈加絲送來禮服,還是那一身白袍,只不過是款式有所變化,總感覺很隨便的樣子,讓我大嘆男人在衣裝打扮方面沒有人權。
換上之後,感覺還行,似乎比第三世界那套更精緻裁體一些,總之本德魯伊的帥氣值又向上浮動了個十點八點。
順便一說是千分滿分製。
出到門外,哈加絲和克萊西納已經在笑臉等候著我,一輛馬車剛好停擺在門前,仔細一看,不是我和蒂亞上次來的時候被強行安排巡禮所坐的那輛嗎?
「請吧,親王殿下,可不要讓蒂亞公主久等了。」克萊西納熱情的牽著我的手,看樣子我要是站著不動,她就要把我硬拉上馬車了,果然是個作風強硬的女人。
不知道她昨天和撒克隆是怎麼吵的,又是怎麼說服撒克隆的?
我忽然冒出了好奇心,現在婚禮能夠正常舉行,說明昨晚氣勢洶洶跑來問罪的撒克隆和他的小夥伴已經被安撫下來了,不知道克萊西納用的是什麼理由和手段。
上了寬大的馬車,我一個人坐在後面,哈加絲和克萊西納坐在前排,六匹似馬一般的健壯角獸,邁出強而有力的蹄子開始漫步,拉動著馬車徐徐前行,保持在一個緩行的速度,此時街道兩邊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
換句話說,又到了被強勢圍觀的羞恥PLAY時間。
還好,哈加絲和克萊西納都知道我的性格,一路上時不時回過頭和我聊上幾句,不知不覺間,十分鐘的車程一晃就到,到也沒讓我感覺多難受。
馬車停落下來的地方,竟然是中央法師塔大門前,讓我驚了個呆,在哈加絲暗中拉扯下才下了車,心裡暗暗擔憂,克萊西納老大,你這樣做沒問題吧,這是商量好的既定步奏嗎?撒克隆真的不會被氣瘋?
總之這時候,我只能當好一個扯線木偶,跟著儀式走了,在中央法師塔的房間裡,我終於見到了離開我不到一天的蒂亞,這小丫頭,一天未見,似乎又漂亮了幾分,和第三世界的打扮不同,這一次她穿的是中規中矩的連衣長裙,衣領部分宛如水手服一般披向身後,直到腰間,如同一襲迷你可愛的小披風,連衣裙風格和袍有些相似,透露出幾分法師的沉穩安靜,儒雅睿智。
我看呆了一會兒,才伸出手,牽住滿心歡喜,在我面前害羞低下頭的小丫頭,這一次可沒有貝雅搗亂了。
「走吧。」
「嗯。」溫順的低聲應了一句,蒂亞輕輕邁出步伐,但是下一步就被我抱在懷裡。
「在這之前,因為今天的蒂亞太漂亮了,我先迫不及待的嘗上一口再說。」話說完,不等蒂亞反應過來,便微微低頭,輕柔吻上了她的香唇。
不算短,也不算長的溫馨之吻過後,蒂亞宜嗔宜喜的沖我努了努嘴,說出了幾乎每個少女都說過的話。
「只有今天才這麼漂亮麽?」
「婚紗下的少女最漂亮,我的公主殿下。」捏了捏小丫頭的俏臉,讓她不許調皮,我將她的小手挽在自己的手臂上,兩人相視一笑。
「第二次咯,凡凡。」
「嗯,還有一次。」
「不對,還有兩次呢。」蒂亞糾正我。
「是是是,還有兩次,那我問你,你最看重哪一次?」
「這樣的問題太難回答了。」
「是吧,就跟你剛才問我的問題一樣難以回答。」
「凡凡又欺負人了。」
「不欺負你我欺負誰去?」
說著甜膩的讓人牙齒髮軟的悄悄話,我和蒂亞齊步走出房間,走出法師塔,迎來萬眾矚目,我們下意識的抬手揮了揮,霎時間,震天的歡呼聲響起,漫天的彩帶飛揚。
克萊西納老大,你就老實交代吧,到底請了多少群眾演員?不對,或許還有哈加絲入股。
牽著蒂亞的小手,在哈加絲和克萊西納的陪伴下,我們一起上了馬車,調走向中央廣場駛去,這一刻,意味著婚禮儀式正式開始,不絕於耳的禮炮響起,卻壓不下兩邊人頭湧湧的人群的震天歡呼,彷彿下雨一般的彩帶一路飄落,鋪滿街道,讓馬車一路經過的地方變得五彩繽紛。
此時的赫拉迪克族,就像刷了一層喜慶的彩虹染料般,變得明亮,歡快。
「有點像馬戲團……」我小聲低估道。
「凡凡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連忙緘口,以防禍從口出,哈加絲找我秋後算帳。
約莫一個多小時過後,馬車總算繞著整個赫拉迪克轉了一圈,最後駛入中心大道,一路向著中央廣場直線前進,這條路線和上次巡禮儀式時一模一樣,我特有印象。
然而,那時候的人數遠遠不及此刻,目光所及到處都是人頭,除了馬車行駛的道路以外,每一寸空間都似被擠滿了,特別是這一次克萊西納還禁了空,不允許法師再飛起來進行三百六十度無縫圍觀,這下可苦了這些法師,和身強體壯的冒險者擠在一起,差點成了沙丁魚罐頭。
算上廣場那邊的人,起碼應該有五萬人吧,是第三世界婚禮儀式的兩倍人數,別看只是區區兩倍,那是因為消息昨天才傳開,還有許多人或者沒有得知,或者沒辦法趕過來,如果再推遲個一兩天舉行,這個數字可能要再翻一倍。
五萬人這個數字,已經是只有城鎮規模的第二世界赫拉迪克族所能容納的極限,再次贊克萊西納一個,這位老人簡直就是控血帝呀。
等來到中央廣場,迎接我們的是更多人頭,更多目光,稍微有點密集恐懼症的人站在這種地方,恐怕就要嚇的兩腿發軟了。
和第三世界的儀式相比,這一次沒有了狩獵儀式,讓克萊西納和哈加絲少了許多發揮的空間,克萊西納也是個果斷之人,明知在同樣的地方已經沒法和第三世界的儀式相比,她選擇了反其道而行,沒有任何回顧興衰,憶苦思甜,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激昂煽情言辭,匆匆帶過這個環節後,終於拿出了蓄謀已久的殺手鐧。
在沒有人察覺到的時候,面帶微笑的克萊西納,輕輕將手中的拐杖一頓,就在杖尖落地的一瞬間,中央廣場的正中心位置,透明的空氣宛如被剝了一層下來似的,原本空無一物,在擁擠的廣場顯得特別突兀的地方,憑空多出了一座雕像。
我和蒂亞的結婚雕像。
「噗————!!!」
此時此刻,我彷彿聽到了在某個不知名角落用陰險目光注視著克萊西納一舉一動的撒克隆,口中噴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