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了,馬拉婆婆,哈洛加斯現在有什麼動靜?那些被擄的野蠻人回來以後,現在消息也已經傳開了吧。」
想到那一百六十二名野蠻人回去,他們被怪物擄走的事情根本就無法繼續隱瞞多久,我不由有些擔心起來。
「呵呵,關於這一點不用擔心,即使現在消息散布出去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一百六十二名野蠻人也救了回來,我和野蠻人長老們商量了一下,打算在近段時間在血腥丘陵組織一場大規模的清掃活動,一來可以提升士氣,二來也能徹底發泄掉那些野蠻人剩餘的怒氣。」
馬拉不緊不慢的踱著步伐,來到窗口處,目光看向外面,露出絕對不遜色於阿卡拉的老狐狸式的神秘笑容。
大清掃活動?這我到是略有耳聞,其實就和年終大清掃什麼的沒什麼區別,不同的只是這些野蠻人清掃的不是垃圾灰塵,而是怪物,說白點就是組織所有野蠻人戰士去血腥丘陵大肆砍殺一番,對於好戰的野蠻人種族來說,幾乎每年都會舉行那麼一兩次這樣的清掃活動,不過……
「這到是個好主意,只是這場清掃活動要消耗許多糧食吧,這樣不是讓哈洛加斯更加雪上加霜嗎?」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馬拉,總覺得她在醞釀著什麼陰謀,有這隻老狐狸在哈洛加斯,那些野蠻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是呀,的確如此,不過總是有辦法解決的,我想用不了一會,或許就會有好心人幫哈洛加斯一把了。」馬拉回過頭,看著我的目光飽含深意。
誰?是誰?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好心人嗎?那樣的話也順便幫我一把吧,第一個願望很簡單,只要小幽靈以後不吐我槽就行了,再來請賜予我一根夜【嗶】百女的【嗶嗶】吧。
也罷,反正不用我再操心就行了,阿卡拉交代的第一個任務也算完成了,剩下的,就只有等那隻棕色小狐狸回來,帶我們去獸人部落了。
「對了,有露西亞的消息嗎?這隻小狐狸,明明說好要儘快回來,真是的……」
想起臨走時對她所說過的話,我不由搖起了頭,想來也是,要是這隻狐狸精能乖乖聽話,那反倒是反常呢。
「如果露西亞姐姐不能趕回來的話,不如我們先去狼人族那裡吧。」一旁的琳婭突然開口說道。
「狼人族,你對它們族落熟悉嗎?」看到琳婭自信滿滿的小女人模樣,我心裡頓時樂了。
「阿卡拉奶奶曾經跟我說過一些,而且在哈洛加斯這些天,我也接觸過一些狼人,應該沒什麼問題。」琳婭嘴上說的到是謙虛,但是眼睛裡是滿滿的自信,讓人忍不住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一旁笑呵呵的馬拉看著我們,也開口說道:「孩子,你可不要因為太寵愛琳婭,而小看她,愛德華家的女人可都不簡單,尤其是拉斐爾的孫女。」說著,慈愛的摸了摸琳婭的頭髮。
「馬拉婆婆,你太過獎了,我現在比起奶奶,還差著遠呢。」琳婭背馬拉這麼一誇,剛剛還充滿女強人式自信的目光,頓時崩潰下來,被打回了鄰家女孩的原型,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的確還是有些差距,當年拉斐爾被我誇的時候,臉可是比你更紅呢。」馬拉頓時笑了起來,然後在琳婭的懇求下,說了一些拉斐爾和阿卡拉當年的往事。
說起來我還差點忘記了,馬拉還是拉斐爾和阿卡拉的長輩呢。
聽了兩個女人聊了許久,我打著哈欠,突然想起還要去拉蘇克那裡交代任務,於是便先告了辭,不急不慢的往拉蘇克家裡走去。
遠遠的,便看到這個巨型大漢還在熔爐旁邊揮汗敲打著什麼,我打了一聲招呼,拉蘇克的動作似乎停頓了片刻,然後加快速度,三兩下將手中燒紅的鐵具浸入雪水裡面,回過頭,一臉鬱悶的看著我。
「我家女兒經常在信裡說,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冒險者,在她專心打造的時候從來不出聲打擾,我看不像呀。」
這個嘛,畢竟男女有別,對女士保持一些紳士風度是有必要的。
「我知道了。」自顧自的說完,拉蘇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臉上的鬱悶一掃而空,變得開心起來:「一定是因為我家的女兒是特別的吧,哈哈,乾的不錯嘛,想當年我追求孩子她媽的時候……」
這樣說著,在屋子裡面,大概是正做著飯的大嬸,手裡還握著一把菜刀,突然幽靈似的從門裡飄出來半個身子,露出半張陰沉沉的臉色。
「這個……哈哈……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對了,你是在問我恰西她喜歡吃什麼吧,是這樣沒錯吧小子。」
感受到身後的殺意,拉蘇克那龐大的身軀,很明顯戰慄了一下,然後立刻若無其事的哈哈大笑著將話題一帶而過,還生怕我不肯配合似的,拚命的拍著我的肩膀朝我使眼色。
他對我使眼色完全就是多餘的,因為我現在的臉,除了呲牙咧嘴叫疼以外,已經再也無法表達第二種感情第二種語言了。
「是……是呀,不知道恰西究竟喜歡吃些什麼?」我覺得要是再不說點什麼的話,肯定會被這大塊頭給活活拍到地下,於是強忍著疼痛拚命點頭稱是。
「哈哈哈——,我家女兒呀,不挑食,什麼都喜歡吃,就是最喜歡打造裝備……」喂喂,這不是廢話嗎?
拉蘇克用著很誇張的語氣應道,感覺到身後門裡那半個身子如同幽靈一般緩緩平移離去,才大籲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微微傴僂的身體瞬間又如同吹氣的氣球般,鼓脹威風起來,故作胸襟開闊的用一副過來人口氣跟我說道:「好男不跟女鬥,好丈不跟妻鬥。」
大叔你就別裝了,整個哈洛加斯誰不知道你是氣管炎呀。
「對了,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吧,以你的實力,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被我調侃的目光看著,拉蘇克不自然的咳嗽幾聲,將話題轉移到正經事上。
「完成了,你看這些夠不?」不忍心再給這位氣管炎大叔施加壓力,我順著他的話拿出從督軍山克那裡入手的女王皮鞭,還有投石器上爆落的幾百顆能量結晶,遞了上去。
略為掃了一眼,當拉蘇克的目光落到起碼有兩百顆的能量結晶上,終於面露驚色:「好小子,你到是盡心儘力的完成任務去了。」說著,用狐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這能量水晶,該不是馬拉給你透露了點什麼吧?」
「能量水晶?」
我疑惑的歪起腦袋回憶起來,路癡都有個毛病,就是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東西會刻意忽略,也就是俗話說的健忘,馬拉給我透露的東西,的確不少,但是關於能量水晶的……
想了想,我很堅定的搖了搖頭,就算是馬拉曾經對我透露過什麼,但是我現在忘了,也等於沒有透露。
「這到是奇怪了?」拉蘇克摸著下巴上下打量我,小聲喃喃自語道:「你這小子,怎麼看也不像是那麼盡責盡任的人呀。」
喂喂,我可是都聽到了哦,而且聽的非常清楚!!
眼角皮子微微一扯,我耐著性子問道「這些能量水晶有什麼問題嗎?」
「能量水晶會有什麼問題?沒有!我說的是你,你這小子要走運了,話說回來,我也已經有好久沒有活動一下筋骨了。」拉蘇克大力的拍著我的肩膀,用一副「小子你走狗屎運了」的目光看著我,然後緊握著粗大拳頭,整個人彷彿燃燒起來。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拉蘇克的獨門絕技吧,哈洛加斯第一鐵匠的名頭可不是白給的。」
你別自顧自說,也稍微給我解釋一下呀混蛋!!
好不容易等拉蘇克激情燃燒完畢,我才得知他這一番話裡面的前因後果,原來,拉蘇克所給的這個任務,竟然還隱藏著語言陷阱在裡面。
當初拉蘇克交代任務的時候,是這樣公式化的告訴我:血腥丘陵上的投石器一直在騷擾我們,證明你的武勇,將這些投石器破壞掉,至少帶回五顆能量水晶回來;還有丘陵腹地的王者級怪物【督軍山克】,最近似乎開始不安分起來,幹掉它,它手中的鞭子將會證明你的勇武。
而這個陷阱,就在投石器裡的「至少」二字,這句話很容易理解,冒險者想當然的就會翻譯成「只要湊足五塊就能交差」這樣的念頭,而在殺【督軍山克】的時候,起碼要先幹掉周圍那十二輛投石器,這樣,每個冒險者手上至少都會有12顆能量水晶,於是很容易就會產生這樣一種想法——自己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了。
陷阱就是利用冒險者的這種惰性思維,而讓他們產生一種滿足的心理,俗不知,只要能湊齊120顆,就能在拉蘇克這裡得到額外的獎勵,一個比較逆天的獎勵,給裝備增加一個凹槽,又俗稱打孔!!
這個獎勵,只有在拉蘇克發布任務的時候才會兌現,以後,你就是集齊120顆,甚至1200顆能量水晶,拉蘇克也不會幫你增加凹槽,這是因為增加一個凹槽必須消耗拉蘇克大量的精力,若是沒有這樣的限制的話,他肯定得活活累死不可。
對於設置這樣的陷阱,拉蘇克也振振有詞:這是在考驗冒險者的誠意,我並沒有規定能量水晶的上限,那自然是他們帶回來的能量水晶越多,就表示他對野蠻人一族越有誠意。
我看你只是想找個法子偷懶吧,聽到這裡,我暗自鄙視的同時,也捏了一把冷汗,自己原本也打算湊足五六顆就交差的,若不是有任務拖著,讓我歪打正著的湊足兩百多顆,那這次逆天的獎勵肯定就得浮雲了。
最後,拉蘇克數了一下,裡面足足有二百五十多顆,不由瞪大眼睛。
「拉蘇克大叔,你看,比你的獎勵要求多了一倍,是不是能多打一個孔?」我厚著臉皮湊上去,搓挪著手指討好的說道。
「這個可難辦了,從來沒有發生這種狀況呀。」拉蘇克一臉為難的皺起了眉頭,在以前,到也不是沒有死腦筋的冒險隊伍,接到任務以後將整個血腥丘陵的投石器都虐了一遍,獲得了這個隱藏獎勵。
可是,從來沒有人湊足規定數量的一倍以上呀,整個血腥丘陵有沒有240輛投石器還是個未知之數呢,所以拉蘇克一時之間,就如同陷入死循環的程序一樣,腦子轉不過來了。
「老傢夥,你也清閑了許多年了吧,就不肯為自家人辛苦一下嗎?」這時候,拉蘇克大嬸又從門裡面探出頭來,瞪了拉蘇克一眼。
哈,大嬸你實在是太可愛啦!!
在妻子的威逼下,拉蘇克就彷彿被最後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終於無奈的點了點頭,嘴裡頭還一直重複嘀咕著「這不合規矩」之類的嘆息。
「先說明,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在普通類裝備裡面打造凹槽,而且不能再打造已經有三個或以上凹槽的裝備。」
原來還有這樣的限制呀,我鬱鬱的看了拉蘇克一眼,凹槽數限制我到是無所謂,別說打造四個凹槽的裝備,就算是三個凹槽的裝備,我也不準備弄,原因很簡單,鑲嵌三凹槽的神符之語,一般都是高級神符之語,雖說人要往遠處看,但是看得太遠,那就是好高騖遠了,高級神符之語對我來說還太過遙遠。
只是限制在普通類裝備上打造凹槽,到是令我十分失望,本來還打算將這兩次打造凹槽的機會留待以後,弄到高級裝備在說呢,現在看來是沒必要特地留了。
對了,自己手頭上不是還有一件1凹槽的歌德戰甲嗎?這也是僅次於高級戰甲和古代裝甲的,普通類衣服裡的高級貨色呀。
突然想起,在冰凍高地的時候,幹掉頭一批兩隻攻城獸,它們給我貢獻出來的一件1凹槽歌德戰甲,我連忙取出來。
歌德戰甲(灰色)
防禦:198
需要力量點數:90
需要等級:49
有凹槽(1)
「這到是極品貨色,你小子的運氣還真行呀。」接過歌德戰甲,拉蘇克兩隻眼睛頓時冒起了精光,一看就知道職業病又犯了。
「怎麼樣,要不要讓我一口氣將兩個凹槽都上上去?」嘿嘿笑著,拉蘇克不懷好意的對我說道。
「別別別,你就是免費幫我提升到3個凹槽,我還不願意呢,高級神符之語,誰有那個耐心等呀?」看破拉蘇克的險惡用心,我頓時搖起了頭。
「有幾分見識,半個月之後過來拿吧。」拉蘇克讚賞的看了一眼,顯然對我沒有被好處沖暈理智而感到很滿意。
「對了,拉蘇克大叔,打造凹槽的費用是多少?」見拉蘇克就想開工,我連忙開口問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還說什麼費用,莫非你看不起我拉蘇克家?」拉蘇克回過頭,瞪大著牛眼瞪了我一眼。
「話可不能這樣說。」
聽到拉蘇克這樣一說,我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哈洛加斯現在的困境,我從馬拉婆婆那裡也略有聽聞,拉蘇克叔叔你打造裝備,收取費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其他族人著想一下吧。」
愣愣的看著我,好一會兒,拉蘇克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小子,你說的對,現在的確不是爭這點面子的時候,我家女兒果然沒有看錯人。」
都說我和恰西的關係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回事了,我哭笑不得嘆了一口氣:「錢我還是有一些的,說吧,打造費用究竟是多少。」
「十萬金幣。」拉蘇克閃起一口亮牙。
我:「……!!」
「馬拉婆婆,吳大哥是怎麼了?」看著某人燃燒殆盡的搖搖晃晃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琳婭頓時不知所措。
「是呀,究竟是怎麼了?我想應該是做了一件好事吧。」馬拉笑意濃烈,皺紋都快將整張臉給淹沒了。
做了好事會垂頭喪氣成這樣子?看起來就好像丟了十萬金幣似的,琳婭滿腦子的疑惑,不過看馬拉不欲詳細解釋,也就只能作罷。
以吳大哥的個性,明天早上……不,今天晚上就能重新振作起來的。
「對了,琳婭寶貝,我跟你說呀……」
當天晚餐時間,我重新復活,一口氣吃了八大碗飯,並指手畫腳飯粒橫飛的向琳婭說到這次任務的艱險和自己的英勇身姿,琳婭小妮子還是和以往一樣細心溫柔,微笑著聽我吹的天花亂墜,一邊還時不時細心替我抹掉臉上的飯粒,送入自己的小嘴裡……
此後幾天,我在哈洛加斯閑逛著,等待那隻不守時的小狐狸回來,順便去酒吧聊天吹牛,認識了一些脾氣相投的冒險者,拉蘇克說的一點都沒錯,自從我完成任務以後,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傳播手段,一夜之間就讓所有的野蠻人居民認同了我的存在,再也沒有遭遇過一次冷眼相對。
這天,我帶著小甲在野蠻人訓練場裡閑逛,其實是應誇爾凱克之約來到這裡,這高大得不像話的野蠻人,站在五米多高的小甲前面,看上去氣勢竟然一點也不輸給鋼鐵堡壘般的小甲,實在讓人汗顏。
這大塊頭叫我來,的確不是打著什麼好主意,他聽聞我拐了一隻攻城獸回來,想拿它做做陪練,讓訓練營裡的新兵蛋子們體驗一下外面怪物的實力,將來出去,也能減少一些傷亡概率。
聽到誇爾凱克這樣一說,小甲立刻將腦袋搖的呼嚕呼嚕直擺,似乎在說:陪練?開玩笑,小甲同志我,可是致力於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怎麼能跟你們這幫好戰狂做這不和平的事情呢?
不過,小甲的抗議立刻遭到了我的鎮壓,它現在已經脫離了投影的範疇,也就是說,已經有了繼續提升實力的空間,要是肯努力的話,未必不能變成一隻十分牛x的強大怪物,現在正好是鍛煉它的時候。
在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不斷說服下,小甲總算是勉強答應了,不過,我也得和誇爾凱克約法三章,不然讓這些好戰狂一個不小心將小甲給掛掉了,我找誰哭去?
誇爾凱克爽快的答應了我的條件,這樣一來,小甲得到了鍛煉的機會,那些野蠻人新兵也能見識到野外怪物的實力,可謂是皆大歡喜,只是這隻膽小鬼攻城獸,跟著誇爾凱克走的時候,還回過頭來幽幽看我一眼,搞得我和誇爾凱克是人販子似的。
撇下小甲之後,我一路閑逛著來到了冒險者樂園,在交易市場上溜達起來,哈洛加斯果然不愧是第一世界最高級的關卡,這裡交易的裝備,又比群魔堡壘強上許多,一眼望去,儘是藍色級的裝備,就算偶爾有一件白板,也都是一些高級裝備,比如說歌德戰甲,雙手飾劍,塔盾又或者皇冠什麼的,低級一點的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要不要將達克法恩爆出來的那件金色戰戟賣掉呢?看這裡的冒險者都那麼有料,想必能換到一些適合自己用的東西吧。
這樣邊想邊走,未免就有些走神,突然,身體彷彿撞到了什麼東西,我的腳步微微一頓,對方卻飛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抱歉,這位兄弟,沒什麼事吧?」我回過神來,連忙走上前去,朝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人影伸出大手,歉意的說道,並開始打量這道身影。
瘦!!
這是我對他的第一感覺,他的身軀就像枯柴似的,脖子和四肢細長瘦小到一個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就彷彿一根筷子,只要輕輕用力一折,那只有一副人皮粘著的脖子和四肢的骨頭,就會啪啦一聲發出鬆脆的斷裂聲。
他用全身的衣服包裹著自己,不同於冒險者帥氣的鬥篷披風,而是用黑白色調的布料組合成的怪異衣袍,將自己全身上下裹緊,白色的長筒靴,黑色的褲子,白色的馬褂,黑色的上衣,白色的手套,黑色的圍巾,白色的包頭巾,看起來不倫不類,怪異無比。
他看了我朝他伸出去的手一眼,籠罩在白色頭巾陰影裡面的臉,看不出喜怒,只是拒絕了我的好意,自個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然後……低著頭,畏縮傴僂著,雙手緊抱身體,又高又瘦的樣子,讓人懷疑一陣風吹來,會不會將他給吹上半空。
看到眼前穿著怪異的男人,下意識所做出來的動作,我頓時一愣,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要用衣服,用身體,將自己的靈魂緊緊包裹起來,藏在誰也看不到的最深處一樣。
「對不起,請問你沒事吧?」一邊打量著他,一邊歉聲問道,還真怕自己這樣一撞,便將他拿乾柴似的身體給撞散架了。
「……」
並沒有說話,他微微籠罩在陰影裡面的面龐,似乎看了我一眼,憑著敏銳的感覺,我捕捉到了對方目光裡的一絲仇恨。
不就是撞了一下嗎?都已經道歉了,沒必要上升到仇恨的地步吧,我頓時鬱悶了。
也僅僅是看了我一眼,說不定連我長著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這名怪異男子便畏縮緊抱著身子,轉身離去。
「喂——」
「吳凡老弟!!」
正當我打算將他叫住的時候,身後肩膀突然被用力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我這幾天在酒吧裡結實到的一名野蠻人戰士,名叫拉庫拉。
「吳凡老弟,在幹什麼呢?走走走,陪我去喝一杯。」說著,這個等級將近六十級的準高手,無視我的反抗,輕而易舉的拉著我走了起來。
「等等,拉庫拉!」我掙開他那鐵鉗般的大手,朝那個怪異男子的身影一指。
「你認識那個傢夥嗎?感覺怪怪的。」
「哦!?」拉庫拉順我指著的方向一看,神色立刻變幻了幾次,最後黯淡下來:「一個可憐而又可悲的傢夥,說起來讓人怪不舒服的,算了,別管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一起去喝個大醉吧。」
看到那離去的古怪身影,我陷入了深思,其實我不應該對一個偶爾撞到的陌生人如此在意的,只是這個人,給我一種感覺,很奇特的感覺,該怎麼形容呢?
如果說死靈法師羅德,即使在他的笑容中,也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悲哀的氣息,那麼這個怪異男子,便是給人一種異常沉重的感覺,彷彿他身上壓著一座黑沉沉的大山般,即使是外人看到,也會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實在想不通,這種沉重,怎麼就沒將他那乾柴似的軀體給瞬間壓垮壓碎呢?
或許就是這種和羅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對立氣息,讓我對剛剛那個怪異男人產生了一定的好奇。
於是,在酒吧裡面,我拚命的向拉庫拉灌酒,直到他醉的口不擇言,才開始緩緩套起話來,即使是在深度醉意中,拉庫拉說道那名男子的時候,神色都下意識的透露出一股黯然。
那名怪異的男人名叫尼拉塞克,而當拉庫拉說到他的身份時候,我似乎也終於明白了在他身上感覺到的那股沉重感覺是怎麼回事。
尼拉塞克,就是昔日部落的遺民,那個曾經繁榮,將守衛世界之石神殿當做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切,最後又忍辱負重,拋棄世界之石神殿來到魯高因的守衛部落。
身負著奪回世界之石的重任,但他所面對的,卻是三大魔神裡的老大——毀滅之王巴爾,肩膀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第二天,出於好奇心,我依然來到冒險者交易市場,在裡面逛了許多圈,終於在一家窄小破舊的不起眼的木屋裡見到了尼拉塞克。
屋子沒有窗口,隻開了一道小門,尼拉塞克的身影隱藏在屋子陰暗角落,依然保持著昨天那副傴僂畏縮,緊抱身體的姿勢,站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連我進入了他的房子都毫無察覺。
順著陰暗的光線,我發現木屋裡面竟然還擺著一些破破爛爛的裝備,讓我瞬間就想起了魯高因那個該死的大奸商艾吉斯,沒想到,尼拉塞克竟然也是一名賭博商人,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和艾吉斯那隻老狐狸相比,等級是在相差太遠了。
與其說他現在是在做買賣,到不如說只是為了有一個陰暗的角落能讓自己隱藏起來,他似乎並不怎麼在乎生意,也不見有冒險者來這裡試試運氣,別的不說,在哈洛加斯這種高級地,賭一次所要消耗的金幣可不是說笑的,動輒必須幾萬甚至十幾萬,誰有這麼多閑錢來賭博呀。
「咚——咚——」
毫不掩飾的硬皮靴踩在木板上的沉重聲音傳了出來,尼拉塞克似乎才從沉浸中的世界中清醒過來,他看了我一眼,眼睛裡讓人心驚的怨恨,比昨天更是銳利森寒,讓我越發的莫名其妙,自己又哪裡得罪了他?
大概是來到暗黑以後,生離死別見的實在太多了,因此,我能從他那雙眼睛裡感受許許多多複雜的東西,就彷彿是被囚禁住的靈魂的絕望咆哮,悔恨,憤怒,仇視,不甘,自責,怯懦,自卑,迷茫……太多的東西混合在一起,反而使他像被籠罩在一層迷霧裡面,讓人琢磨不透。
「這裡提供賭博商店嗎?我來看看。」和尼拉塞克對視了一眼,我率先出聲,目光從地上那些破舊的裝備上一掃而過,不由愣了起來,這些東西無論怎麼看,應該都是一些垃圾吧。
「是嗎?桀桀桀,這些全都是垃圾,想要的話就拿去好了,反正對你們來說都一樣,世界之石神殿,由我們守護部落討伐回來就行了,你們這些冒險者,只是在多管閑事罷了。」
說完,他桀桀的怪笑起來,複雜的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極度瘋狂的神色。
我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退後幾步,離去,心中沒有對尼拉塞克冷嘲熱諷的憤怒,只有淡淡的悲哀和憐憫,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垮,但是精神卻已經垮了,完全陷入了一種癡狂的狀態之中,而又是這種癡狂,讓他的身體背著這座承重的大山,一直支持到現在,他現在所處的微妙狀態,不禁讓我在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十分恰當的比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部落世世代代遺留下來的重任,積聚了無數代祖先的希望和鞭笞,讓他瘋狂欲絕,而那彷彿洗腦一般,被強行灌入他腦子裡的責任義務,卻又讓他身上鎖上了一層連枷,就連死也做不到。
從馬拉那裡,我得知,在數千年前,當部落的祖先幡然悔悟,下定決心放棄世界之石神殿的時候,整個部落加起來,依然有接近五萬的人口。
這五萬人口,在來到哈洛加斯以後,開始修身養息,打算重整旗鼓,將部落人口發展到原來的程度,可是數千年過去了,部落的人口不但沒有增加,反而逐年減少,到現在,整個部落只剩下尼拉塞克等不足十個人了。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從世界之石神殿搬遷出來的部落祖先,一直生活在悔恨之中,恨不得立刻能將世界之石神殿奪回,為了不忘族恥,他們將這種強烈的願望,從還是嬰兒那一刻開始就灌輸到了後代的腦海裡面,於是,責任,和無法完成責任的悔恨和悲哀,被一直的傳承下去,部落人大部分都因此而早早的鬱鬱而終,所以人口不增反減。
而到了現在,當初那五萬個部落祖先的強烈願望,數千年來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託付,全都集聚在最後剩下的幾個部落遺民之中,可想而知他們的壓力究竟有多大。
對於這些可憐的傢夥,我雖然很想幫上點什麼,但是除非去第三世界將巴爾幹掉或趕跑,將世界之石神殿歸還給他們,不然做什麼也是徒勞。
對於愛莫能助的事情,我只能選擇慢慢忘卻,不然的話,這個世界實在有太多自己無法拉出來的雙手在等著自己,不這樣做的話,自己也會變成雙手裡的一員。
我的職業是救贖者,但是我卻什麼都做不到,上帝呀,如果真是你讓我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你究竟想要我做什麼?
因為尼拉塞克的事情,這幾天我很是憂鬱了一會,讓琳婭誤以為我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吃壞了肚子,還借用了馬拉的藥房搗鼓出一濟苦的要命的草藥汁讓我喝下,當我懷著悲壯的心情一口咽下去的時候,臉色頓時變得和葯汁一個顏色了。
於是自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冒充憂鬱詩人了,就算想哭,在琳婭面前我也會用自己的雙手,在嘴角扯出一個笑臉。
話又說回來,在琳婭的心目中,我難道已經成了一個會隨便在路邊撿些奇怪的東西吃下去然後將肚子吃壞的天然角色?
所幸,這種苦悶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眼看那隻爽約到爆的小狐狸還沒有出現。就在琳婭試圖教唆我撇下小狐狸兩個人獨自拜訪狼人一族的時候,馬拉格比和庫可兩個傢夥,苦著臉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