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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傲世錄 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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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寐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20:05:43 来源:搜书1

「我死!」格倫斯想也沒想,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在戰鬥結束後,格倫斯一再思索過,覺得以這樣一場令人難堪的戰鬥結束自己的軍事生涯,簡直就是愧對先祖。而現在,無論高高在上的科恩·凱達把話說得再怎麼好聽,身為降軍將領,自己今後的生活也一定是諸多磨難,既然現在能以自己一命換回三萬將士的性命,還能有個好名聲,那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於是沒有一點猶豫的把這話撂了出來。

「你敢!你敢拋棄母親和族人一人去尋死?」格倫斯的母親「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用極為嚴厲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果你先前死在戰場上,那算是為國盡忠,我這個母親沒什麼話好說,但你現在死又是個什麼說法?簡直荒唐透頂!」

科恩看看格倫斯,又看看格倫斯的母親,然後沉默著拿起水杯未了一口清涼飲料,根本不干涉這對母子在自己眼前演的好戲。身為一個皇帝,身為一個決策者和仲裁者,科恩不怕別人在自己跟前演戲——他怕的是別人不肯在自己眼前演戲。

「母親!」格倫斯悲涼而又委屈的呼喚了一聲,然後用包含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盯著科恩,「我……我不服!」

「事已至此。」在母子倆的目光逼視下,科恩談淡一笑,「朕需要你服嗎?」

「無所謂需不需要,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從其堅決的語氣和倔強的神態來看,格倫斯這時候是在一心求死,「不管怎麼樣,我心裡都不會服,我永遠不會承認我是失敗者,科恩·凱達,斯比亞皇帝,永遠不要想在我這裡獲得勝利者的待遇!」

「你說這話,可是死罪。」科恩放下水杯,笑呵呵的如同是個雜貨鋪的小老闆,「你考慮清楚了,自從你進入這個帳篷,朕已經給了你不少機會。」

「陛下,犬子死罪,我這個母親自然也難逃教導無方之罪。」看到兒子的態度,格倫斯的母親只有暗暗歎氣,對著科恩一禮,「請將我也一併治罪了吧!」

「朕早就說過,夫人何罪啊?」科恩知道這位夫人是在緩和氣氛,於是笑著回答,「殺了你這個兒子的頭,朕會在斯比亞最顯赫的貴族中過繼幾個有為的子弟給夫人,朕相信,夫人的教育一定會非常成功。至於這個兒子,夫人就不要再為他求情了,他已經忘記了什麼叫進退。」

聽到科恩的話,他身後的近衛軍官已經在不動聲色的向前靠,格倫斯的母親一看這情形不妙,立即將話風一轉,「既然皇帝陛下治罪的心意己定,那麼就請聽聽犬子此時的心意,陛下有如此大度的胸懷,想必不會連說幾句話的時間都不給。」

「當然。」科恩點了點頭,對格倫斯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趁這機會都說出來吧!對你而言,這時間已經非常寶貴了。」

「我不服,這戰爭並不公平,如果將我的部隊還給我,現在再打一場,我一定會勝利!」橫下一條心的格倫斯說:「我就跟你賭這一局,如果我再輸,我就任憑處置!」

「大白天的,你在說什麼夢話,朕怎麼可能拿軍國大事來跟你賭?再輸就任我處置,怎麼你現在還不是任我處置嗎?」科恩的笑聲倒是大了起來,「其實朕當這皇帝,跟其他皇帝相比並沒有什麼秘訣,就是把人當人看而己,士兵是人,他們的生命是寶貴的,所以朕不會跟你打這個賭,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再輸一次,對朕也沒有任何好處。」

「那不一樣!」格倫斯的脖子硬得像根石條。

「哦?朕倒是想聽聽,怎麼不一樣?」科恩輕描談寫的一句話,把格倫斯問得無言以對,被胸中一口惡氣憋住,真心尋死的格倫斯,怎麼說得出從此歸順陛下,永無二心之類的誓言?

「陛下,請陛下聽我一言。」格倫斯的母親站了起來,「犬子的要求的確過分,而且態度惡劣。但換個角度仔細想想,陛下開疆拓土,不就求個人人心服口服嗎?陛下如此睿智,必定有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只有陛下肯點頭,無論這事情結局如何,我與族人們必定對陛下感激不盡,永遠全力效忠陛下,不會二心。」

「夫人啊!朕但凡做任何事,沒有一件是小事。」科恩搖搖頭,正色回答,「說句淺顯直白的話,令公子還不是魔屬最著名、最有影響力的將領,戰爭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結束了,令公子不再值得讓朕這樣做。夫人你如此聰慧,怎麼會想不到這點?」

「陛下的話非常正確,敗軍之將,的確再無資格諸多要求,但陛下可以換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格倫斯母親此時此刻的表現,與其說是一個母親,還不如說是一個政治家和外交家,「陛下當然知道,治理國家就是治理民心,而一個帝國,卻是由一個個家庭組成,公婆、父母、妻子、丈夫、兒女,這些是一個家庭的基本成員,要得帝國,就要得到他們的心。」

「朕五歲開始就被人天天灌輸這個,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科恩又笑,「這與朕現在處置令公子有什麼矛盾之處?」

「我現在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普通家庭的母親,在向陛下請求。」格倫斯母親像一個男子那樣的跪下,「現在,跪在陛下面前的是一對母子,等待在外的是整整一個家族,陛下與這個家族有如此之大的分歧和舊怨,陛下如果肯想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就贏得這個家族所有人的心,只要陛下能贏得這樣一個家族的忠心,那麼在威爾斯大地之上,還有哪個家族的心是陛下想得到而不能得到的?在這個大陸上,又有哪個家庭的心是陛下得不到的?」

「夫人現在說的話,就有些荒謬了。」科恩笑容一收,手一指格倫斯,「為了贏得他的忠心,就拿士兵的性命當兒戲?這種事情其他皇帝眼皮不眨就可以做,但朕不做。來人,把這人拖出去砍了!」

兩個近衛軍官答應一聲,一左一右的衝上未,架起格倫斯就拖出帳篷,龍行虎步的來到軍法處行刑地點,一隻大手揪住格倫斯的頭髮,把他那顆驕傲的腦袋壓在斷頭台上,軍法處行刑隊抱著大刀就上來了,白光光的刀片子一晃,就這樣砍了下去——

「噹」的一聲,刀身彈回,格倫斯的腦袋還好好的連在脖子上,正在眾人驚詫的時候,旁邊走來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女子,面無表情的對監刑軍官說:「此人身份不同,行刑之前,應該去叫一個祭司,讓其完成最後的禱告。」

「是。」軍官一個軍禮,「白影大人,我這就去降軍營地抓個祭司過來。」

就算心裡再怎麼不怕死,但腦袋還被按在斷頭台上的格倫斯,被人這麼玩也免不了冷汗淋漓,其實這還是輕的,要是換了其他人,怕是已經臭氣沖天了。

但與外面的兒子相比此時帳篷裡的母親卻是那麼的鎮定和若無其事,在兒子被拖出去之後,她整理了一下因下跪而散落到耳邊的幾絲頭髮,動作輕柔自然,說不出來的雍容華貴。可任誰都知道,如果兒子死了,這位母親必定不會獨自存活下去。

「謝謝皇帝陛下。」最後,這位母親又對著科恩一禮,目光很平和,「在對待犬子這件事情上,陛下已經非常寬大了,我沒有一絲怨言。」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科恩搖搖頭,「有些事情,就算是朕的母親要求,朕也是永遠不會答應的。」

「但陛下的母親,卻一定會為了陛下去做所有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夫人的眼中充滿了慈愛,「雖然這孩子任性、淘氣、倔強,但他卻是我的孩子……我已經沒有了丈夫,不能再讓這孩子獨自一人去面對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夫人,你是一個好母親,在魔屬土地上,似乎每一個出息點的孩子,都有一個好母親。」科恩微微一笑,「管束這樣一個倔強的兒子,一定蠻辛苦的。」

「的確……」見科恩又提到自己的兒子,夫人不禁想最後努力一次,「其實,陛下也可以想辦法不與犬子打這個賭,另想辦法……」

「夫人還真以為朕要砍他的頭嗎?朕只不過是在開開玩笑解悶而已。」科恩嘿嘿一笑,威嚴的君王氣概頓時一掃而空,「但朕卻沒想到,玩笑居然引出夫人為保全兒子和族人的精彩發言。」

「可是,」夫人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是哭笑不得,「已經拉出去了……」

「開玩笑也要專業一點嘛!身邊人跟朕那麼久,如果分不清朕是否在開玩笑,那還有什麼用?通通拉出去砍了!」科恩笑答完畢,隨即臉色一正,「夫人想必也明白,對待令子是國策,國策這東西,絕不會因為朕一時好惡而改變。」

「陛下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聽科恩這樣說,夫人才好歹緩過氣來,「其實我也知道,在整個家族之中,也只有犬子對陛下有些用處,我與其他族人,對陛下來說都無足輕重。」

「這麼龐大的一個家族,怎麼會不出人才?將相無種,來日方長,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科恩禮貌的否定了夫人的大實話,「夫人就不用再擔心了。」

「皇帝陛下。」一名軍官來到帳篷門邊,「前方海爾特中將送回一份報告,還有一名威爾斯帝國秘使。」

「去把格倫斯帶回來。」科恩接過報告,草草看了幾眼,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

一直到飽受驚嚇的格倫斯被重新帶回大帳,科恩臉上才露出笑容,「大英雄,軍營裡逛了一圈,感受如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帶回,格倫斯心裡自然是充滿了懷疑,他先看看自己的母親,但夫人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暗示,所以他並不清楚帳篷裡的斯比亞皇帝是不是和自己的母親達成什麼秘密協定,只好含糊的回答一句,「看慣了軍營,沒什麼特別感覺。」之後他又補了一句,「皇帝還是盡快殺了我,放過我軍士兵吧!」

看來科恩的玩笑很見效,被人用大刀片在脖子上砍過之後,格倫斯的傲氣消散了不少。

事實上,科恩很理解這位年輕人的心態,他知道自己除了徹底歸順之外沒有其他的出路,只是苦於個性高傲,放不下自己的尊嚴而已。

「朕沒打算要殺這批士兵,仗打完了,你麾下的七萬大軍還剩下不到三萬人,怎麼說也是這塊上地上的精銳,活生生的人啊!他們又沒嘩變,朕怎麼會下毒手?」科恩把手裡的文件丟到桌子上,「至於你,格倫斯,你是想在以後當一個農民呢!還是當一個將軍?」

格倫斯用迷惑的目光看著科恩,不清楚斯比亞皇帝這句看似普通的問話有著怎樣的圈套……圈套的確有,那就是科恩跳過了投降與不投降的問題,以肯定的語氣,直接問格倫斯投降之後的選擇。這樣問話,一方面節省時間,另一方面也免得大家再覺尷尬。

但格倫斯,他還是有點說不出來那句話,格倫斯的母親只能在一邊替他著急。

「雖然朕並不急在這一時,但朕既然以皇帝的名義親自問你,你就要給朕答案,不能再拖下去。」科恩想了想,「這樣吧!朕現在要接見一名來自威爾斯的特使,大概花一刻鐘的樣子,你跟你母親就去屏風後仔細考慮一下,接見完成之後,你就必須給朕一個答覆,否則朕就直接下軍令任命你。來人,傳威爾斯特使。」

在皇帝大帳的巨大屏風後坐下,格倫斯和他母親還在感歎這位皇帝陛下生活的簡樸,就聽外面傳來侍衛官的通報,「回稟皇帝陛下,威爾斯特使到!」

「進來吧!」斯比亞皇帝清朗的聲音之後,大帳裡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格倫斯側耳凝聽,這腳步聲先謹慎、後急促,以使節角度而言是毫無章法,大失水準的,不禁心有感歎。

「見過偉大英明的斯比亞皇帝陛下,祝願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及斯比亞皇族成員身體安康,斯比亞帝國國運昌盛。」特使的聲音響起,帶著疲憊和那麼一丁點的畏懼,格倫斯覺得聲音很熟悉,但一時記不起到底是誰——他軍伍出身,又是年紀極輕的大英雄,雖不是飛揚跋扈,但對文官也並不十分的看在眼裡。

「你是特使?」斯比亞皇帝平淡的問,「名字?頭銜?使命?」

這一比較,格倫斯才發現科恩·凱達先前對待自己的態度,只能說是太好了。

「小使名叫索莎。庫裡亞,威爾斯帝國一等世襲伯爵。」特使清了清嗓子,語氣恢復了正常,「受我國皇帝陛下的命令,前來向斯比亞皇帝陛下轉達問候並提出幾項建議。因為此前找不到皇帝陛下的大營,只有先到就近的斯比亞軍,請皇帝陛下不要怪罪。」

「不怪罪,你有什麼建議,就明白的說出來好了。」

科恩陛下依然平淡的說著話,但屏風後的格倫斯母子卻很吃驚,這位索莎。庫裡亞伯爵在帝國裡可是位能說會道的貴族,無論是在貴族階層或平民階層,都是一位有份量的人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聽著大帳裡偶爾傳出的隻字片語,在外等待的幾位斯比亞的高級將領有些不耐煩,他們是軍人,對政治談判這套很看不上,直到白影走出來交代他們一些事情之後,這幾位才面露笑容的離去。

不一會,一輛營地裡最為豪華的馬車到了皇帝大帳外,接到侍衛官的報告後,科恩陛下對威爾斯特使說:「特使剛才所說,朕不是不感興趣,但本國在戰爭之中損失很大。別的不說,旁邊的營地裡就有好幾萬的傷員。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他們就代表著軍心民意,朕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們,只要你說服了他們,朕就同意你的建議。」

「這個嘛……」威爾斯特使躊躇了一下。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好顧慮的?不去這事情就免談。」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那小使就遵從。」這位威爾斯特使依仗著自己的口才,哪把什麼傷員放在眼裡?

「你先去馬車上等候,朕隨後就來。」先讓威爾斯特使出了帳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科恩陛下才叫出格倫斯母子,這時候,問格倫斯的話又變了,「格倫斯,你是要做一名前鋒將領,還是要做軍團指揮官?」

格倫斯長久的看著科恩,把他那高傲的腦袋一低,「當陛下從軍營歸來的時候,臣一定就做出了選擇。」

「准!」科恩離座,向外走去,「好好選。」

豪華馬車停在軍營門口,威爾斯特使下了車,在幾名軍官的引導之下,上了軍營操場中的小土台。操場上,兩萬多光著上身的軍人以建制席地而坐,每一個十人小隊邊,都有一名看上去是督戰隊模樣的軍士站立著。坐著的人情緒低落,站著的人神情嚴肅。在威爾斯特使眼中,這軍營始終透著一股詭異,怎麼看怎麼怪,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坐在自己面前的近三萬人,其實就是威爾斯降軍!

「呆坐著幹嘛?」引導軍官檢查了傳音魔法,示意索莎。庫裡亞可以開始了,「鼓掌,都給我鼓掌!歡迎威爾斯帝國特使講話!」

台下近三萬人都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聽命令總是沒有惜的,於是,掌聲響起。伯爵輕咳一聲,上前兩步,面向數萬光著上身的士兵發表講話。

「英勇的斯比亞帝國的士兵們,大家好!本人,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索莎。庫裡亞伯爵。」索莎。庫裡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親切、忠厚,還力圖讓自己開朗樂觀的情緒隨著發言散發開來,去感染周圍的人,「我到這裡來,是為向斯比亞帝國及軍隊表達善意,並代表我國皇帝向斯比亞皇帝提出結束戰爭的提議。大家遠離家園,作戰辛苦了!」

台下那些光著上身的人,他們的目光這時候已經變得非常奇怪,好在壓陣的督戰隊士兵夠多,還沒出現交頭接耳的情況,除了偶爾一兩聲詭異的咳嗽聲之外,操場上基本是一片沉靜。特使看在眼裡,並不覺得氣餒,他不以為然的把這種反應歸結於傻大兵沒見過世面,況且他也有信心說服這些「斯比亞帝國的傷員」。

「大家都知道,近年來,斯比亞帝國與我們威爾斯帝國發生了一連串的戰爭,在一系列的戰爭中,兩個帝國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對任何人來說,特別是對軍人而言,發生戰爭是悲劇。而我們現在要做的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結東這場曠日持久的悲劇。」在直白的開場白過後,這位名叫索莎。庫裡亞的外交官已經逐漸進入了狀態,「當然,如果我們要追究起戰爭的原因,威爾斯帝國這邊的責任相對來說會重一些。在這裡,我不得不感謝斯比亞皇帝陛下的慷慨,給了本人這樣一個機會,為大家來解釋這一切的誤會。」

在擺出如此之低的姿態之後,操場上並沒有響起索莎。庫裡亞所希望的「熱烈的鼓勵掌聲」,眾士兵的目光由奇怪轉變為沉重,這就讓特使開始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但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並不打算就此放棄,相反他還要盡量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這群「傷兵」信服。

「在我們威爾斯帝國這一方面來說……大家其實並不知道,我國的皇帝陛下是一位仁慈的、愛好和平的皇帝,貴族和民眾也是如此,我們並不想與斯比亞帝國處千一種長期的戰爭狀態,因為這樣的話,只會讓其他帝國從中得到利益,所以,威爾斯帝國從頭到尾都是不主張戰爭的。」說到這裡,特使加重了語氣,「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指揮我帝國北方軍隊的,是一個戰爭狂人——格倫斯!」

看到下面「傷兵」的震驚眼神,特使大人終於在心裡感歎一句:你們總算有點反應了,也不冤枉本老爺下這副猛藥。

「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以前因為臨陣脫逃而被帝國懲罰,但此人工於心計,糾集了一幫犯有同樣罪行的地痞遊民,組成了所謂的幽水軍,並以此威脅帝國和皇族,欺上瞞下,經過一系列陰險的行為,偷取了北方防區的大半指揮權。」在說出以上言論之後,特使大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對他和他的軍隊,帝國早就在進行暗中的調查了,現在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和這一系列的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我們依然有失察之過。」

「傷兵」之中,已有不少人低下了頭去,特使卻樂觀的認為,這是因為自己的發言引發大家的思考……

「所以,我們現在要結束戰爭,就不得不對此人進行處罰,就我所知,斯比亞軍隊正在跟此人交戰,我們兩個帝國完全可以攜手合作,以達到處罰此人的目的,威爾斯帝國願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便利條件,以求達到消滅此股流寇的目的,至子要怎麼做,我們可以另行安排細節。」粗略幾句說完最關鍵的一部分,特使的臉上有了微笑,「在其他方面,威爾斯帝國也要給予大家補償,在場的各位都有份啊!」

在確定了這個特使不是瘋子跟白癡之後,「傷兵」們的心裡真是百味交集,但他們這時不會想到,更大的樂子還在後面……站在自己身邊的軍法處士兵已經開始退場了,先前還在嚴令大家不准說話,現在卻逐漸走到場邊。

「這個具體的數額呢!是現金三百萬金幣,大家都知道,威爾斯帝國這兩年來收成並不怎麼樣,這個數額已經是現金的極限了,不過在另一方面,我們會多做考慮,那就是以奴隸來補償,數量大概是六十萬。」特使說到了重點,「大家不要擔心我國的支付能力,雖然我們國內現在沒有大量的閒散奴隸,但是奴隸來源是很廣的,別的不說,就是帝國內那一批聽到打仗就兩眼發光,恨不得連內褲都捐出來的戰爭狂人,就有好幾十萬,我們全部都記錄在案,他們就是首批押送到斯比亞的奴隸!」士兵們,已經驚呆了。

「除去對斯比亞帝國的戰爭補償之外,我們還會劃撥一批資金,作為對各位受傷的斯比亞軍人的補貼,參加戰鬥的斯比亞軍人也會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軍官已經離開,特使還在滔滔不絕,「另一方面,如果斯比亞軍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懲罰幽水軍,我們會提供方便,各位將士每抓獲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會給予一個金幣的獎勵,每殺死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獎勵五銀幣。這些俘虜也不必歸還,直接當做是戰爭補償裡的奴隸,兩名俘虜抵扣一名奴隸……對了,這些幽水軍的家屬,也是奴隸中的一部分……」

「呼」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傷兵」群裡飛出,準確的打在特使的腦門上,尖銳的邊角從皮膚上帶出一串血珠子,讓特使當場就半蹲了下去……看到沒有人出來阻止,第二塊、第三塊石頭緊隨其後的跟著飛過去了。

「我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啊!」伯爵當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雙手抱著頭,徒勞的在上台上「左閃右避」的逃避越來越多的石頭,「嫌條件不好的話,大家可以再商量嘛,啊呀——哎呀!皇帝陛下,救命啊!」

到了這一步,還是沒人阻止,斯比亞軍人整齊的站在操場外圍,神情嚴肅的看著這一幕。面對眼前這個滑稽的事實,他們可笑不出來,因為這些軍人都還記得,在上次的神魔大戰中,作為斯比亞軍的前身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也曾經被人這樣「技術處理」過。

數百名不怕事的「傷兵」湧上土台,以無比的憤怒將威爾斯帝國特使淹沒。

軍營大門一直在看著手裡文件的科恩陛下敲敲車窗,淡淡的吩咐一句「回營」。

是日,在把威爾斯帝國特使徹底撕裂之後,近三萬降軍在斯比亞軍士兵沉重目光的注視之下,抱頭痛哭,一直哭到聲音嘶啞,一直哭到眼中無淚……

第七章

威爾斯帝國、國都、皇太子宮殿,地下角鬥場

直徑一百臂的圓形角鬥場中,分為三組的九名角鬥士正展開一場鮮血紛飛的生死對抗,他們手持最犀利的武器卻身無片縷,或者在瘋狂的咆哮著,或者在拚命的支撐著,迴旋的鋒刃飛過,一點點承載著生命的血液灑在沙地上,變成一片片任人踐踏的污漬。場地邊還不斷有人打開柵欄,把一隻隻兇猛、餓到極點的魔獸放進場中,讓這混亂的戰鬥變得更加混亂。

舒適的看臺上,數百人正在嚎叫助威,他們身著華服,都是皇太子的門客,也是帝都最飛揚跋扈的一群人,就算是在太子的宮殿裡,他們依然是最得寵的人。一個角鬥士倒下去,漫天都會飄散起他們丟棄的賭票,更有甚者,還會時不時抓起身邊的武器丟下場去,讓決鬥變得更加刺激血腥……但在貴賓席上,一臉陰沉的皇太子殿下正怔怔的看著場中的搏鬥出神,彷彿眼前的搏鬥、門客的瘋狂,都已經不能再吸引他的注意了。

太子的擔憂是有原因的,因為現在的威爾斯帝國,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前線的戰況並沒有如大家所願的立即結束,在所有人都以為科恩·凱達又一次失敗的時候,帝國軍隊卻沒有能從戰鬥中歸來,皇帝和軍部派出的使者全都是有去無回,就連帝國防禦中最重要的威達山脈一線和沸血關也沒有情報傳回。到最後,居然從帝國幾大戰略要地傳回些隻字片語的消息,說是都受到了斯比亞軍隊的攻擊。

起先接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大家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科恩·凱達的軍隊打進來了?一個失敗七、八次的帝國,他憑什麼打進來?他的軍械呢?他的糧食呢?就算斯比亞的士兵可以用紙人充數,科恩·凱達也得有那個時間用紙來糊啊!

但是在隨後的幾天裡,一個又一個的求救信使接踵而來,一支又一支的商隊被堵回,一家又一家的貴族湧進帝都避難,皇室和軍部這才發現大事不妙,趕緊點起烽火向聯盟告急。但告急烽火剛剛蔓延到帝都身後的群山上,就被斯比亞人給掐斷了,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浩蕩。魔殿的獅鷲接二連三的升上了天空,但卻沒帶回一個回信,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曾經派出三千人的近衛軍去查看近鄰行省的情況,卻在路上受襲,只有四百多人狼狽逃回。

軍部加大偵察力度,派出一切可以派上用場的人,皇太子本人也派出自己的數百名門客,喬裝打扮之後去各地打探。終於,這些人帶回些像樣的消息 ——帝國內陸的十四處戰略要地,除了帝都及附近的一個關隘,已經被人數不詳的斯比亞軍隊拿下了八處,剩下四處正處於被包圍狀態。通往布盧克帝國和特拉法帝國的道路已經落在了斯比亞軍手裡,這也就是說,帝國現在一片大亂,要逃的話只能逃向坎普帝國,現在,這條路上大概已經擠滿了逃難的人群。

不知道斯比亞軍隊的詳細人數,也不知道他們的戰術,更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攻擊目標,皇室和軍部近乎成了瞎子。在此前,帝國軍隊因為要應付斯比亞接連不斷的攻擊,早已把精銳擺在北方防區,留守內陸的全是二線部隊和各地貴族組建的新軍。在帶回的情報裡,斯比亞軍的兇猛賽過了魔獸,內陸二線部隊不是被完全擊潰,就是成批的投降,各地貴族組建的新軍的下場就更是淒慘……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帝國還能拿什麼來跟斯比亞軍對抗?

皇室和軍部現在要面對這樣一個現實:斯比亞的大批軍隊的確已經進入了帝國內陸,他們是怎樣進來的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現在還擁有的力量就僅僅是帝都周圍的少數幾個行省而已,其他的地方要不就是斷掉了聯繫,要不就是完全幫不上忙……

形勢是很危急的,但卻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首先是帝都的城防很令人放心,因為本身有一支精銳的近衛軍,還有一些可用的貴族家族武裝。其次,帝國與聯盟有週期性的信使往來,信使一斷,聯盟那邊很快會發現事情不對,只要想辦法拖到聯盟發兵來救援的那個時候,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為了緩減局勢,皇帝陛下還派了特使去與斯比亞方交涉,只是一直沒有消息傳回。

綜合兵員、民心、財力物力,帝都防守三個月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而有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就算聯軍是用爬的,他們也能來到帝都城下,到那個時候,就算斯比亞這次是傾舉國兵力來犯,在規模和戰鬥力上,他也不能跟聯軍相提並論吧?

對外撐住斯比亞的攻擊沒什麼問題,但是對內嘛……皇家面臨的難題就在這裡,可能會有點小麻煩:先是對格倫斯中將的刺殺沒有什麼結果,然後是格倫斯中將的族人神秘失蹤,這件事情如果被人揭穿,無論皇室用什麼藉口推脫,或者矢口否認,都對自己的名聲有損。還有帝都那些不得志的賤民,以及一些蠢蠢欲動的沒落貴族……不到六萬軍隊防守帝都城防,必然會導致對內監視力度的大幅削弱,雖然派出了皇室的私人武裝,但人手依舊不足。

太子殿下放下酒杯,拿過桌邊放著的手弩,隨手瞄準場內一個佔優勢的角鬥士扣動了扳機——弩箭發出一聲怪異的嘯叫,從角鬥士的大腿上穿過,直接釘在了地板上,鋒利的倒刺上,還掛著撕扯下的一大片皮肉。

場中情勢大變,本來佔優勢的角鬥士悲鳴一聲,他先前所追殺的獵物抓住機會反擊,將他一刀兩斷!而這個剛剛逃生的角鬥士只顧殺人,完全沒留意身後的危險,被另一人偷襲得手。場邊開獸欄的人被太子殿下的舉動鼓勵,大手一揮,讓獸欄裡三十多頭兇猛魔獸全數撲入場裡,把剩下的角鬥士分而食之……

「太子殿下神勇!」看臺上湧動著歡呼,氣氛高漲,「神勇!神勇!神勇!」

太子殿下放下手弩,微笑著站起身來,溫和的向看臺上的歡呼人群致意。就在一群苦役搶進場中清理善後,為下一場做準備的時候,太子殿下的貼身內侍帶著一名官員,順著專用通道進入太子的包廂,太子微露驚訝,急切的官員靠上去耳語,太子殿下的臉色立即就變了。看臺上人群的榮華富貴跟太子本人緊密相連,喧囂聲立即就停止,所有人都看著包廂。

驚訝、疑惑、懷疑,這些神情在太子殿下的臉上一一出現,慢慢交織著,漸漸融合著,讓眾人憂心不已,在太子小聲詢問官員的時候,這些人的心已經高高懸起,他們還從來沒有看見太子殿下對一件事情顯示出如此的關切和謹慎。

終於,太子殿下臉上的複雜表情,在嘴角彙集完畢,最終化為一個詭異的笑。

在落針可聞的角鬥場裡,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太子殿下轉過身來,維持著真摯的笑容,那種程度的欣喜是極具感染力的,更別說太子殿下接下來的舉動——他接連把自己包廂裡的十多名侍女推出了門!

「太子殿下神勇!神勇!神勇!」眾人的熱情再次被激發出來,因為太子殿下以前也幹過這樣的事情,在他當上太子的那天夜裡,他讓三十多名侍女進了角鬥場,讓門客們見識了一場曠古絕今的「角鬥好戲」!

「大家——今夜一定要盡興,本太子就不陪各位了。」太子殿下舉起酒杯,優雅的對著看臺轉了半圈,隨即跟著那官員走出包廂。

一直到疾步上了馬車,太子殿下才盯著那官員問,「事情到底怎樣,完全能夠確定嗎?他們距離帝都多遠?」

「是的,太子殿下,我們兩個鐘頭前接到了消息,已經派出五批次的使者去詢問了,詳細情況還在查證。」官員回答,「就目前已知的情況,這支部隊大概人數是三萬人,從北部防區來的,他們前來報告的傳令官說自己是格倫斯中將的部隊。」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格倫斯中將。」太子殿下一擺手,「他在什麼地方?」

「報告上說,格倫斯中將前些日子率軍與斯比亞大軍在兩河平原碎浪溪決戰,苦戰一天後擊敗斯比亞大軍。」官員頓了頓,「但是,格倫斯中將親自帶領騎兵衝鋒,不幸為國捐軀。」

「死了?」太子還在驚訝格倫斯中將走狗運,卻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聲音不止高了一個八度,「死了!」

「還請太子殿下節哀。」官員點了點頭,「聽說中將是力戰而死,非常悲壯,戰後清理戰場,好不容易才在死人堆裡把中將找出來,但是一隻手已經找不到了,大概是因為敵軍砍下拿著魔族佩劍的手拿去邀功,還有幾名副官自殺殉節……他們已經帶回了這些將領的屍體。陛下和軍部將領們已經在商量對策了,請殿下過去,也是想聽聽殿下的意見。」

這消息也太駭人聽聞了點,太子殿下半張著嘴,眼珠停止轉動,已經忘記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話……好半天之後,殿下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搖了搖頭,依靠著車窗沉默不語。

接下來,在皇帝的書房裡,在只有少數皇族人員參加的會議上,與會者就這支部隊展開了爭論。之所以會引發爭論,是因為皇族成員的分工不同,對負責帝都防禦的親王來說,這三萬軍隊非常重要,因為這些人都是久經戰爭的精銳,有了他們,帝都的防禦可以說的上是牢不可破。但皇帝本人和太子因為前些日子策劃了暗殺計劃,不得不在心裡想深一些……斯比亞軍隊來的很離奇,格倫斯中將死得也離奇,這三萬人的軍隊,也離奇。

這中間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如果讓他們加入城防,會不會出什麼亂子?

但負責防禦帝都的親王說的話也很對,自己的三萬軍隊說話之間就要到了,又是格倫斯中將的軍隊,不在第一時間讓其進城,帝都的居民會怎麼想?他們難道不會猜疑?貴族裡會不會有人混水摸魚?魔殿那邊怎麼交代?民心士氣一降,這仗還怎麼打?

「所以說,不讓自己的軍隊進來是不妥當的。」看到皇帝一直沉默不語,任憑親王皇子的爭論,深思熟慮的太子殿下輕聲建議說:「當務之急,就是要確定這支軍隊是不是我們的。再者,我們還要確認格倫斯中將是不是真的死了,軍隊反正也得中午到,我們還有時間安排。」

「太子的意思……」皇帝的目光看過來,「怎麼安排?」

「這一方面,我們要廣為宣傳,說是格倫斯中將的軍隊大勝回歸,入帝都協助防禦,振奮士氣民心。」太子想了想,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緩緩說:「另一方面,我們派出熟悉軍務的官員,以慰勞的名義去確認,要一再確認,如果沒問題就讓他們加入防禦……如果有問題,那就不成問題了。」

皇帝不置可否的拿起酒杯,淡淡的問,「如果,格倫斯中將沒死呢?」

「如果沒死,那也就沒問題了。」太子殿下靦腆的笑笑,「是不是自己的軍隊,我們最有發言權,當民眾聽說斯比亞軍假扮我們的軍隊企圖騙開城門,都會激奮的吧?」

「你的意思就是這樣?」皇帝瞄了一眼太子,「幼稚。」

「是,父皇教訓的是。」太子低下頭去。

「你需要這三萬人是吧?」皇帝又問負責防禦帝都的親王,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皇帝點了點頭,「那就派人去查,查清楚了,這三萬人就是你的。」

「是的,陛下。」親王點頭回答。

「如果格倫斯真的死了,我們就要給他舉行隆重的國葬,如果他沒死,我們也要創造條件為他舉行國葬。」皇帝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久坐發沉的身體,「軍隊收編之後……格倫斯中將手下的軍官勞苦功高,進城儀式一完就全部放假吧!交給軍部去辦,不要遺漏一個。」

「是的,陛下。」親王當然知道讓這些軍官放假是什麼意思,「臣這就去安排,必定不會出問題,也不會透露風聲。」

「那就散了。」皇帝舉步向外走去,「入城儀式由太子帶領群臣籌備,朕累了,想先休息。」

「送陛下。」對於這個命令,眾皇族成員一個「不」字都不敢說,沒有人敢違背一個敵軍已快兵臨城下的皇帝,哪怕這皇帝是自己的親人。

在經過細緻的策劃之後,軍部派出熟悉格倫斯中將及其屬下部隊的將領,以慰勞探視的名義前去打探詳細情況。領隊將領有兩個主要任務,一是認清這支軍隊的性質,如果放了斯比亞人進城,那麼大家都不要混了。二是搞清楚格倫斯中將的生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在確認是自己人和格倫斯中將的生死之後,次要任務是判斷這支軍隊的士氣和現存戰鬥力,因為這些人是要加入城防的,必須對他們的現狀瞭若指掌才行。

在一營近衛軍的護衛下,將領們離城而去,他們的背影才消失在遠方,軍部的幾名主管就焦慮不安起來,大家乾脆在城門上坐等進一步的消息。

距離帝都四十餘里的地方,一支人數在三萬左右的部隊正在緩緩向帝都進發,一千軍容嚴整的騎兵前出一里開道,三千武備齊全的步兵拖後五里殿後,龐大的中軍帶了千多輛輕便馬車,打出的是格倫斯中將的旗幟——民眾俗稱的「幽水軍旗」。

軍部派出探視的將領到達之時已是午夜,中軍已經在路邊紮營休息,軍用馬車在路邊一字排開,足足有兩里長。探視將領一路經過,耳中聽到的全是傷兵低沉的呻吟,神情憔悴的魔法師忙前忙後,用沙啞的聲音詠念著治療咒語。穿著奇裝異服的巫醫們上竄下跳,咒罵著所能咒罵的一切,嘴裡銜著小刀的助手把一捅桶血水傾倒在路邊,空中瀰漫的藥味、臭味把從帝都來的將領們熏得暈頭轉向,一個個拿手帕捂著鼻子,快步到了指揮部。

中軍指揮部的情景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是藥味刺鼻,最高軍銜者是一位少將,手臂上纏繞的繃帶還在向外滲著血絲,看軍部慰問的將領到了,在兩名近衛的攙扶下站起來勉強行了禮,幾個簡單的動作,就痛得嘴角抽動,額頭冒汗。

「將軍快不要動,養傷要緊,養傷要緊。」軍部將領連忙走過去,親自扶少將坐下,順便就近觀察其傷勢的真偽,「將士們為國殺敵,浴血奮戰,聽說帝都危急又立即來援,帝國和軍部聽說這個消息,都非常欣慰……皇帝陛下聽說格倫斯中將的事情非常難過,接連幾頓食不下嚥,將軍一定要盡快好起來,也好在向皇帝陛下匯報戰況時,讓陛下覺得安慰啊!」

「兩軍鏖戰,格倫斯中將領軍衝鋒,這都是因為我們的失職。」少將痛苦的回答說:「如果我們表現得再好一點,中將大人就不用這樣做……」

「報告上說,斯比亞軍是由科恩·凱達親自帶領?」

「就是這個混蛋!」少將激動起來,「格倫斯中將就是中了這個混蛋的圈套,斯比亞人太卑鄙無恥了!」

「格倫斯中將是我帝國第一名將啊!」軍部將領歎息一聲,「部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計在後面的後勤人員,作戰部隊近三萬,不過,相信閣下也看到了,我們這三萬人裡有八千多傷員,我們本身的救治人員非常缺乏,還請軍部為我們調撥人手,這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是帝國的中堅力量。」

「這個是應該的,帝都已經開始準備了,你們都下去,到部隊裡去瞭解一下詳細情況。」軍部將領連連點頭,還對自己的隨從下了命令,又轉過頭來對少將說:「有一件事情,是我這次的主要任務,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將軍原諒。」

「閣下請說。」

「將軍知道,格倫斯中將是國家棟樑,他的生死關乎軍心、民心,所以我必須見……不是,我必須瞻仰格倫斯中將的遺容。」說到這裡,軍部將領停頓一下,「皇室、軍部、國民,都不能接受格倫斯中將已經殉國的事實,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另一方面,因為格倫斯中將的殉國,很多事情必須要及早準備,以免敵軍有機可趁,這非常重要。」【雲霄閣yunxiaoge整理收藏】

聽說來人來驗屍,少將的臉色先是憤怒,後是疑惑,最後是為難,好半天之後,少將才用沙啞的聲音艱難的說了句,「既然是為了帝國,就請閣下跟我來吧!」

第八章

天剛濛濛亮,十多匹矯健的駿馬向著帝都城門風馳電掣而來,馬上騎士全數著近衛軍服飾,一個個的軍銜還不小。這些人才近城門,在衛所等了一夜的幾名軍部高級將領就得到了通報,連忙步出休息的房間,衝到城門通道中聽取來人的匯報。稍後,將領們又帶著騎士中一名最高軍銜者去了軍部,去向等在那裡的皇室成員報告。

「是不是自己人?」在軍部等了一夜的皇太子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格倫斯中將到底死了沒有?」

「是的太子殿下,我們現在可以初步判定他們是自己人。」將領把回來匯報的軍官引上來說:「這是前去查探的軍官,他帶回了一些報告。」

「說吧!」太子心急如焚,但還勉強維持著面子上的雍容。

「回稟太子殿下,我們到了之後,立即就展開細緻入微的調查,結果發現這支軍隊確實是我們自己的部隊,是格倫斯中將的部隊。」勞累的軍官說完結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下官是分派去查探傷員的,發現傷員都是我國士兵,他們的呻吟,被治療時的咒罵,暈過去時的呼喊,還有昏迷中的話,都是自己的家鄉話,語調語氣都帶著威爾斯各地方言。」

「其他人的查探如何?」太子殿下點了點頭,接著問。

「其他軍官的查探也很順利,我們分別查探了後勤、軍械、醫療、戰備各處,都沒有發現異常的現象,另外,我們還遇到了一些同鄉的士兵,甚至是帝都籍的士兵,還被委託帶些家信和現金轉交給他們的家人。」說到這裡,軍官才記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長官已經遵照軍部的命令,確認了格倫斯中將的死亡,沒有任何問題,這是長官的報告。」

「是這樣嗎。」太子殿下接過報告,一邊看一邊問,「部隊戰鬥力怎麼樣?」

「雖然大部分士兵神情疲憊,還帶有主將殉國的悲痛,但戰鬥意志卻還頑強。」軍官小心冀翼的回答,「是支能打仗的部隊。」

「既然這樣,大家就準備迎接這支部隊進城吧!趕緊向皇帝報告。」太子看完報告後長出了一口氣,對軍部的將領說:「你們可要好好安排,不能出一丁點的差錯。」

第二天上午,從前線回援的部隊抵達帝都城外,在距離城牆三里的地方臨時停駐,在與軍部和皇室進行了一番煩瑣的手續之後,在中午舉行正式的入城儀式。

在斯比亞軍隊已經出現在全國各地,帝都已經陷於實質上的包圍時,舉行這樣一個援軍入城儀式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方面可以向帝都各界表明自己並不是孤立無援,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助格倫斯中將的死亡來振奮守軍的士氣。中將的確是死了,但皇室和軍部卻相信,在經過一系列合適到位的宣傳之後,他的死能讓帝都乃至全帝國的人對斯比亞帝國恨之入骨。

雖然時間倉促,但帝都方面卻還是做好了一切準備,紅色的地毯從皇宮前廣場一直鋪到了城門,道路兩側旌旗招展,身穿威武禮服的近衛軍十步一人,整齊的排列在旌旗之下。有身份名望的貴族全部在皇宮廣場前列隊觀禮,帝都居民無分老幼都盡數湧上街道、房頂,在正午的陽光下翹首期盼英雄的部隊回歸。

關於格倫斯中將,現在的宣傳中只說是「戰爭勝利之後,被斯比亞刺客行刺而重傷。」,聰明絕頂的皇族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準備給全帝都的人上演一齣好戲——他們在入城隊伍裡安排了一輛豪華馬車作為中將的代步工具,裡面藏著格倫斯中將的靈柩,再找位替身,讓其在部隊入城的時候假扮重傷的格倫斯,在要下馬車的那一刻,替身會「傷勢突然惡化」,然後皇太子「急步搶上」,彌留之際的中將會最後一次表忠心,皇太子抱著中將大哭……

這一切會經過傳聲魔法讓所有人聽到,安插在圍觀人群中的人負責煽動情緒,務必要使得群情激奮,整個帝都的人都大叫「殺光斯比亞狗賊」的口號,軍部順便還會派人抱著箱子大街小巷的去募捐,可憐的帝國,已經連著三次戰役沒有民眾捐款了。

在入城軍隊方面,傷勢過重的傷員是不能出現在儀式裡的,所以全部安排了這些人上馬車,個別的重傷員和後勤系統已經由其他城門進入帝都了,等城門外這批「充門面」的部隊準備完畢之後,特別是換上嶄新的軍服盔甲之後,帝都上空響起連綿不絕的鐘聲,緊閉的城門逐漸打開,儀式開始了!

嘹亮的軍號聲裡,數百人的先導騎兵先行跨進城門,這些騎兵都是來自「幽水軍團」的精銳前鋒軍,一個個鐵盔紅纓,氣宇軒昂,才一進門,就引得城門附近的老百姓大聲喝彩,漫天飄揚起綵帶和花瓣。

其後是徒步行進的幾團前衛,突擊步兵、長槍兵、重步兵、輕裝步兵,讓街道兩邊的百姓目不暇接,吼得嗓子都啞了。特別是在著名的「幽水軍旗」和格倫斯中將的馬車到了之後,更是盛況空前。

這位「格倫斯中將」很盡職,他向車窗外緩慢而又困難的揮著手,有了神奇的化妝術,加之他的舉止維妙維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無數人流著眼淚向軍旗,向臉色極為疲倦和蒼白的「格倫斯中將」行禮……就差大呼萬歲了。

一個個小方隊接連走過,在隊伍的最後面是連綿不斷的輜重馬車,馬車本不容易控制,所以行進間的空隙就留得比較大,速度也較緩慢,加之還有「三兩起小小的意外」,以至於前面的部隊都到了皇宮前廣場,後面還有一大串馬車等著進城門。

不過,這似乎並不影響整個儀式的進行,由數十位魔法師施展出的傳音魔法已經生效,全帝都的人都聽到來自皇宮前廣場的聲音,那是司儀在宣佈:「戰無不勝的格倫斯中將率大軍回援帝都——請格倫斯中將下車,晉見皇帝陛下!」

在這一刻,皇宮廣場周圍的民眾屏氣凝神,準備再一次目睹格倫斯中將的風采,而其他地方的民眾就在側耳傾聽,因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格倫斯中將是唯一可以拯救他們的英雄,英雄的親切聲音賽過了天籟。

片刻之後沒有動靜,司儀又叫,「請格倫斯中將下車,晉見皇帝陛下!」

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出現主角不下馬車的情況,多少有些讓人猜疑,帝都各處的民眾們紛紛交頭議論,直到另一個溫柔的聲音。向起,是皇帝陛下的聲音,「太子,格倫斯中將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你快去攙扶一下。」

聽到皇帝陛下這樣說,民眾們才恍然大悟,不少人在心中感歎:皇帝陛下真是一位仁厚慈祥的長者啊!

太子領命,上前去攙扶「格倫斯中將」,廣場周圍的十來萬人親眼看到太子微笑著走到車門前,一臉關切伸手去攙扶中將,但那雙代表著無限關懷與仁愛的手伸到一半卻突然停住,太子殿下原本微笑的臉上換成了無限驚恐的神色——因為殿下突然發現,坐在馬車上等待自己去攙扶的,正是如假包換的格倫斯中將,雖然他的眼神和神態與自己記憶中的有所不同,但他的確是格倫斯中將!

靜靜看著太子殿下,格倫斯中將的眼神也並不銳利,但作為一位歷經生死的將領,中將本身已經帶有一種讓太子殿下窒息的威儀。在十多萬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中將輕輕的歎了口氣,一柄散發著紫色光芒的長劍從車門內緩緩伸出,劍尖輕輕的搭在太子殿下的肩上,太子殿下腳下一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就在眾人驚異萬分的時候,「嘩」的一聲,馬車車廂破開,十來人裹在車廂碎片裡飛出,嚴密的護在馬車周圍。

「叛亂謀反!」

這個詞在眾人腦袋裡剛剛冒出,入城隊伍裡就響起連聲號令,皇宮前廣場的幽水軍立即倒戈相向,將廣場上的皇族、貴族圍了個水洩不通。與之相比,貼身保護皇族的近衛軍在人數上不及,素質上更不及。

而在街面上,負責維持秩序的近衛軍還穿著華麗的禮服,哪裡能夠與軍備完整的幽水軍動手?好在這些突然謀反的幽水軍並不急於殺人,他們迅速突進,搶佔各處要點,完成從主城門到皇宮廣場的控制。唯一的流血事件發生在主城門處,馬車上蜂擁而出的幽水軍在與守軍發生了「小小的摩擦」之後,將之牢牢控制住。

「廣場部隊待命!」還坐在馬車上的格倫斯中將一聲令下,「誰敢妄動,格殺勿論!」

「遵命!」近萬人哄然響應,雪亮的兵刃直接指向被包圍的皇族貴族,皇帝身邊的百來位近衛軍被幾百具手弩瞄準,心中早就涼透了。

這場變化來得太突然,等別處的近衛軍得到消息,幽水軍已經完成了對皇宮廣場的完全控制,皇帝、太子、親王、群臣都在其控制之下,掌握指揮權的將領們沒誰敢亂動,就算當中有個別人有「老子可以趁這機會從權登基」的想法,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但對這件事最為震驚的,卻是帝都的近百萬民眾,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會在眾目睽暌之下挾持皇族、率軍謀反。如果真是這樣,即便格倫斯中將曾經是英雄,帝都的民眾饒不了他,帝國的民眾容不下他——特別是在現在這樣一個外敵環繞的情形之下,叛亂就更不可能得到原諒和同情。

威爾斯國民普遍性格剛直、熱血,對正義和公道極為熱衷,以前在帝都進行叛亂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大半是死在憤然而起的民眾手裡。但在民眾們心目裡,格倫斯中將這位英雄卻沒有理由這樣做,所以他們在等待,等待當事雙方的表態,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在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被近衛軍人牆保衛著的皇帝陛下鎮靜下來,他知道,目前的局勢相當危急,但兩邊誰都不敢先動手,權力鬥爭雖然是陰暗卑鄙無所不用,但有近百萬民眾在現場觀看,大家還是要「擺事實、講道理」的。

不過既然格倫斯中將敢走這一步,就說明他手裡有牌,作為弱勢的一方,威爾斯皇帝必須探明對方有什麼牌,不管怎麼樣,都得先渡過眼前這場災難再說。就算格倫斯中將手裡有什麼牌,大不了把這責任推給其他人……

「格倫斯中將,你這是在胡鬧什麼?」穩定了情緒的皇帝陛下開口,以一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話穩固自己仁厚長者的形象,盡力使民心向著自己,「愛卿的部隊神勇,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就不必再現場演練給朕看了吧?」

傳音魔法把皇帝的話送到每一個人的耳邊,大家都在等待著格倫斯中將的回答。

「皇帝陛下覺得我是在演練部隊嗎?」格倫斯中將平靜的回答著,一推身前的太子,在眾護衛的保護下走上前去,「皇帝陛下又看到我了,又看到由我帶領的幽水軍了,心中是不是感覺像針刺一樣?」

「怎麼會呢?愛卿是帝國的大英雄,棟樑之才,朕見到愛卿無疑是滿心的歡喜。」皇帝微微一笑,「聽愛卿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對朕有了什麼誤會?愛卿放心,無論有什麼委屈,愛卿盡可以說出來,朕一定為愛卿做主。」

槍林刀叢之中,格倫斯中將押著太子越走越近,與皇帝的交談也是溫和的進行著,但周圍誰都不敢大意,大家都清楚眼下的局勢,一個不小心就是血洗帝都的結局——可轉念想想,除了這個結局,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結束辦法了吧?

「沒錯,本將軍布了這個局,卻不是沒有原因,感謝陛下讓本將軍有這個機會,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控訴。」在距離皇帝五十步左右,格倫斯中將停下腳步,「皇帝陛下想聽聽嗎?」

「當然,愛卿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吧!」皇帝衡量局勢,覺得自己有幾萬近衛軍在手,還不至於全盤皆輸,但必須拖延時間,讓近衛軍有時間佈置。

「我格倫斯出身子軍人世家,家族成員世世代代為帝國效力,為皇族效力,馳騁疆場、殺身成仁卻義無反顧、前仆後繼,我的家族沒有做過對不起帝國的事,任誰談到,都不得不稱讚一聲忠勇!」格倫斯中將把軟成一團的太子交由手下看管,仗劍激言,「我格倫斯雖然初戰敗北,但報國之心從沒消減過一分,組建幽水軍團,與麾下將士們一起抵禦外敵,風餐露宿、歷盡艱辛,我格倫斯、我幽水軍團有沒有做對不起帝國的事情?」

「沒有!」從廣場到城門,無數士兵眼含熱淚回應,聲音嘶啞悲壯,讓民眾震驚又疑惑。

「那麼今天,我格倫斯為什麼會冒一個叛逆的罵名陳兵帝都?與皇族兵戎相見?那是因為,如果我不這麼做,將會有很多人死去。」說到這裡,格倫斯中將悲苦的笑了幾聲,「誰能不死?但怎麼個死法,卻有很大的區別。」

「愛卿想多了,帝國與朕都是講道理的嘛!」皇帝回應說:「就事論事,朕絕不會放任奸逆小人,愛卿切不可對朕產生猜忌之心啊!」

「這樣的話,就請大家看看這個人。」格倫斯中將一揮手,兩名士兵從馬車中帶過一個人來,中將一把抓起這個人的頭髮,「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吧?歐佩親王的小兒子。大戰前夕,此人帶著數十名刺客前來行刺,被本將生擒。這就奇怪了,他本應該在帝都監獄裡,怎麼出來的呢?」

「格倫斯中將!想必閣下也知道,親王世子黨羽眾多,從監獄救出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皇帝身邊的一位大臣大聲回答,「世子與中將本有仇怨,刺殺的事應該是個人行為,中將怎麼能遷怒帝國?快快放下兵器,不可自誤!」

「個人行為?」格倫斯中將拿出一張命令,「那麼閣下怎麼解釋這份命令?不如讓人來念一念,司儀呢?」

一名幽水軍的軍官抓起司儀,拖到格倫斯中將面前。驚魂未定的司儀接過命令,結結巴巴的念出來,全帝都的民眾都清楚的聽到這份由數位當權大臣聯名簽署的,要以叛國罪逮捕格倫斯中將全家族的命令,司儀語音才落下,整個帝都就已嘩然。

「真是讓愛卿受委屈了,朕竟然全不知道這件事,愛卿放心,朕一定會嚴厲追查此事。」皇帝畢竟是皇帝,推卸責任之後用關切的語氣反將格倫斯一軍,「不知道愛卿的家人現在何處?可否安全啊?」

無論格倫斯中將怎麼回答,都會暴露出破綻,皇帝可以追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來找朕?是不是另有打算等等……百姓們聽了,就會覺得格倫斯早有謀反的意思,至少動機不純,是個齷齪小人。帝國民眾一向勇武,民風又極為剽悍,有了近百萬民眾支援,幽水軍團只是小菜一碟。

「皇帝陛下問得好,自古到今,坐擁重兵的名將多遭猜忌陷害,這點本將軍是明白的。坦白說,本將軍也早就有這個思想準備,家中常備車馬,囑咐家人安分守己……除了自己,不讓任何家人身居要職。」格倫斯中將苦澀一笑,「本將軍常想,如果被陷害的只是自己,那麼自己逃了就是;如果被陷害的是家族,那本將軍帶著家人逃了就是。有人玩弄這一手,當然注定失敗。」

「將軍言過了。」皇帝身邊又有人大聲回答,「身為臣子,自然要事事以帝國為先,這麼一點小事,將軍就敢帶軍脅迫皇族,帝國百姓怕是不會答應的吧!」

「閣下說得對,為了這麼點小事就脅迫皇族,當然會被所有人所不齒!」格倫斯中將斬釘截鐵的回答,「那麼現在,本將軍就給大家聽一點難得一聞的言論,保管各位聽完之後心花怒放!」

手一招,一名軍官就走上前來,從抱著的木盒裡拿出一個魔法水晶球,解開了禁制……

一陣嘈雜聲之後,帝都上空響起一個清朗、樂觀、充滿感染力的聲音。

「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以前因為臨陣脫逃而被帝國懲罰,但此人工於心計,糾集了一幫犯有同樣罪行的地痞遊民,組成了所謂的幽水軍,並以此威脅帝國和皇族,欺上瞞下,經過一系列陰險的行為,偷取了北方防區的大半指揮權。對他和他的軍隊,帝國旱就在進行暗中的調查了,現在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和這一系列的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我們依然有失查之過。」

「所以,我們現在要結束戰爭,就不得不對此人進行處罰,就我所知,斯比亞軍隊正在跟此人交戰,我們兩個帝國完全可以攜手合作,以達到處罰此人的目的,威爾斯帝國願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便利條件,以求達到消滅此股流寇的目的,至於要怎麼做,我們可以另行安排細節。在其他方面,威爾斯帝國也要給予大家補償,在場的各位都有份啊!」

「這個具體的數額呢!是現金三百萬金幣,大家都知道,威爾斯帝國這兩年來收成並不怎麼樣,這個數額已經是現金的極限了,不過在另一方面,我們會多做考慮,那就是以奴隸來補償,數量大概是六十萬。大家不要擔心我國的支付能力,雖然我們國內現在沒有大量的閒散奴隸,但是奴隸來源是很廣的,別的不說,就是帝國內那一批聽到打仗就兩眼發光,恨不得連內褲都捐出來的戰爭狂人,就有好幾十萬,我們全部都記錄在案,他們就是首批押送到斯比亞的奴隸!」

「除去對斯比亞帝國的戰爭補償之外,我們還會劃撥一批資金,作為對各位受傷的斯比亞軍人的補貼,參加戰鬥的斯比亞軍人也會有。另一方面,如果斯比亞軍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懲罰幽水軍,我們會提供方便,各位將士每抓獲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會給予一個金幣的獎勵,每殺死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獎勵五銀幣。這些俘虜也不必歸還,直接當做是戰爭補償裡的奴隸,兩名俘虜抵扣一名奴隸……對了,這些幽水軍的家屬,也是奴隸中的一部分……」

此刻的帝都居民,猶如當時的「傷兵」們一樣,一個個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這個聲音語調,帝都居民卻是非常熟悉的……就連保衛皇帝的近衛軍中,也有不少人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臉色蒼白的皇族成員們。

有著百萬人的帝都,在這一時刻徹底沉默了,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就如我剛才所說。」長久的沉默之後,格倫斯中將才以低沉的聲音說:「要殺我一個,我逃了就是;要殺我的家族,我帶家族逃了就是;哪怕就是要殺帝國最精銳的部隊,我帶部隊逃了就是……可現在,我卻被你們逼得逃無可逃,我逃了,帝國就會有無數人死去!」

「於是,格倫斯回來了!」眼淚掉下,中將手中的長劍逐漸舉起,「我格倫斯已經沒有效忠的皇帝,幽水軍也再沒有了效忠的皇帝,我們現在……將會為威爾斯大地上的民眾效忠!」

在格倫斯中將說這話的時候,怒火中燒的帝都民眾就已經動手了,首先倒霉的,是在大街小巷中募捐的人……

第九章

輕微的搖晃裡,車伕勒住韁繩,馬車在鄉間的麻石路面上慢慢停下,路邊,喬裝成農夫的護衛轉過頭來,用沉默的眼神向主人報告一切正常。之後,一位身披大氅,用風帽和面巾將自己掩飾起來的男子步下馬車,他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才向旁邊的房舍走去,一雙錚亮的高筒馬靴輕柔踩在路面上,沒有響聲。

進到門廳裡,男子才取下風帽和面巾,露出了清秀俊俏的面目,手腳麻利的侍從接過他解下的大氅,淨手的金盆、拭面的毛巾、潤喉的飲料一樣接著一樣上來,另有侍從匍匐在地,仔細的清理馬靴上的灰塵,男子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任由侍從們服侍。

「不太習慣嗎?」進了大廳之後,坐在壁爐邊的主人站了起來,「赫本公爵?」

「還好。」斯維斯。赫本禮節性的點點頭,「晚安,主祭大人。」

「身為上位者,理所當然應該享受與身份相符的待遇,貴族之所以被稱為貴族,並不僅是貴族的付出更多一些,還有生活的優越。」主祭走到酒櫃邊,拿出水晶酒杯為客人斟酒,「雖然也不可避免的助長了荒淫奢侈的風氣,但對普通人來說,這種生活方式正是他們努力奮鬥的目標。各國每年的新進貴族不在少數,哪怕只能在百人的新進貴族裡讓我們篩選出一名精英,對我們的事業都是有幫助的。」

「這點我當然明白。」斯維斯。赫本接過了酒杯,「我一直不明白的倒是主祭大人的選擇,大人已經做到魔殿主祭的官職,為什麼還會參與一個秘密結社?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解釋。」

「如果是其他人問我,我會沉默,因為保持適當的神秘感對結社首腦很有好處,但公爵閣下卻是一位不會被神秘感迷惑的人。」主祭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惜的樣子,微笑著說:「請坐,我的先生,我會為你解釋這個疑問。」

「這是一個故事,你這樣的人必定不會相信魔殿那種關於我的公開宣傳,說我出身子普通人家,不過是為無數平民子弟編織一個夢想罷了,我們姑且把這當做是善煮的宣傳好了。」賓主落坐之後,主祭看著壁爐裡的橘紅色火焰,輕抿了一口紅酒,「我出身子突藍帝國的一個貴族家庭,家族龐大顯赫,為了自我保護,在家族會議上,長輩們決定讓我進魔殿當見習祭司,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性格最堅韌,長了一張堅毅的臉,而那一年,我才十二歲。」

「做一個祭司是很辛苦的,因為魔殿與世俗是兩個世界,世俗的一切權力在這裡都要低頭,即便是有強大的財力,也找不到門路送出去,做祭司想出頭,早期全靠自己。」主祭歎了口氣,「在一般權貴眼裡,穿金袍的祭司是一群可怕的自利小人,但他們不知道,越是地位低下的祭司階層,其權力鬥爭越是可怕和黑暗。學院祭司中的自殺率和他殺率是一般貴族不可想像的,我那一期兩百人,到畢業時僅剩三十二個人,天資好的、心機深的、長得俊俏的、性格強硬的、糊里糊塗的,一個個都死了。這些人,無一不是有背景的貴族子弟。」

就算已經見慣了權力鬥爭,斯維斯。赫本在聽到這樣血腥的事情時,還是感到很驚訝,這機率已經遠遠超過了激烈的戰爭。

「熬,一直熬到從學院出來,當上一個小魔殿祭司,不靠錢財、不靠裝傻、不靠屁股,我得到了委派書。」主祭向公爵舉起酒杯,得意的晃晃,「我新的起點,是領五名灰領祭司、五名見習祭司、一名書記祭司、二十個衛士和三萬四千九百一十六位信民。」

「這個時候,應該可以緩一口氣了。」公爵回答,「至少會減輕一些壓力。」

「對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來說,壓力是少了,只要讓上面滿意、下面不出事就好。」主祭大人苦笑了,「但在另一方面,情勢卻更加危急,家族的生存壓力最重要,自己還得向上爬。向上爬,就得把數+名跟我同樣身份的祭司踩在腳下,一個不好就是引火燒身的結局。」

「我理解。」公爵點點頭,「祭司的地位不是世襲,爭奪極為激烈。」

「對於一些知根知底,會在將來威脅自己生存的人,怎麼能讓他們繼續存在呢?所以,雖然心裡非常難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做,不能有半點猶豫。」主祭的聲音低沉下未,「我一直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格言來安慰自己,總想著當自己有一天攀上權力頂峰的時候,會結束這樣的悲劇……每天,我都在救贖別人,但有誰知道,我才是真正需要被救贖的人?知道為什麼我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幸運的金袍祭司嗎?」

斯維斯。赫本回答,「因為大人是有史以末最年輕的一位金袍祭司。」

「也有這個原因。」主祭點點頭,「不過對於我而言,我的幸運之處在子我心狠手辣,因為這樣,所以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當上艾裡納帝國大魔殿的助理祭司,在這一任上,我遇到當時的金袍主祭,從而被破格提拔,追趕上了一個時代。」

「追趕上了一個時代?」公爵想了想,「大人所處的時代,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吧?」

「你還年輕,有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自然不明白。」主祭笑笑,「祭司風光無限,但幾乎每一個祭司的心裡都極陰暗,又不可娶妻生子,如果不是性格堅韌、信念忠貞的人,早晚都會身心墮落。但我的導師,上一任金袍祭司卻就是這樣一個人,同期的皇族、貴族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你熟悉的皇帝、凡爾倫元帥、吉倫特子爵都是這樣的人,由這樣的人所主導,接連兩次贏得神魔大戰,徹底扭轉神魔聯盟局勢,怎麼能說這段時期不是一個偉大的時代?」

斯維斯想想,的確如此。

「在這樣一個時代之中,我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被吸引,跟很多人相比,我的內心是自慚形穢的,自當上祭司以來的種種疑問也越來越濃厚。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是這樣?為什麼想活下去,就得雙手沾滿鮮血?」主祭的目光閃爍著,「當這一切的疑問積累起宋,有一件事使我對這世界的認識有了改變。」

「我想不到在這段時期之內,世俗還能有什麼事情能改變大人的世界觀。」公爵想了想,「應該是魔殿裡發生的事情?」

「是的,這件事情就是我的導師,上任金袍主祭過世。」主祭點了點頭,「在當時的魔殿,導師是我唯一不需要防備的人,是我的良師益友,這樣一位親人即將過世,我當然很傷心,日夜守在病榻前服侍,但我那彌留之際的導師,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顯得非常的欣慰和歡隃。」

「欣慰和歡愉?」斯維斯不能理解怎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我很迷惑,但這樣的迷惑怎麼能向一位即將寓世的人提出呢?」主祭緩緩說:「導師自然是知道我在迷惑,於是向我說明了原因,一個令人震驚的原因——我的導師,他是至今為止唯一一位善終的金袍主祭。」

「唯一一位?」斯維斯公爵這一驚可不小,「那麼以前的主祭……」

「全部是死於非命,當然宣傳裡可不會這麼說,也沒有任何記錄。」主祭不動聲色的說:「我在當時同樣震驚,但我導師卻向我說起一件往事,他的導師死得淒慘無比,他當時就在場,眼見著自己的導師被燒成灰燼卻毫無辦法……」

「誰有這樣的權力,難道是……」

「是啊!除了他們,誰還有權力處死魔殿金袍主祭啊?想想看,擁有如此顯赫身份的人都會死於非命,這個世上還有誰的生命是得到保障的?這樣一個世界,真的正常嗎?」

主祭笑笑,「自此之後,我就發誓要為心裡的疑惑找到答案,我要避免更多、更大的慘劇發生。我告訴自己,我不是什麼祭司,我是一個驕傲的貴族,我有責任,我有義務……接下來的事情,因為你不是骷髏會的成員,所以你不能知道。反正後面的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加入了骷髏會。」

「那麼……骷髏會的宗旨是什麼呢?因為我現在無法想像,像骷髏會這樣一個組織能在魔屬聯盟裡產生和延續下來。」公爵問得有些困難,「一切秘密組織,產生的基本條件是追求共同利益,但就我所知,參與骷髏會的成員已經超越國界,每位成員都是顯貴精英,這些人還有什麼追求不到的利益?又有什麼利益,值得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爭取呢?」

「你的疑問就是這些嗎?」主祭的目光看過來,彷彿洞悉一切。

「當然,我還有一個疑問,最重要的疑問。」斯維斯公爵回望著主祭大人,「但凡是秘密組織,之所要嚴守秘密,一定是因為其宗旨不符合當權者或上位者的利益……但骷髏會的成員是如此顯赫,那麼容不下骷髏會的,就不是各個帝國的皇室了吧?」

「就像我以前曾經告訴你的那樣,你一日不決定加入,你就不可能知道骷髏會的宗旨。」主祭並不打算向公爵說出這關鍵的一點,「生活就是在賭博,在對手揭開底牌之前,你就需要作出正確的判斷,而我在這個賭局中還能做些什麼呢?告訴你對手的底牌?當初我在賭這局的時候,可沒有人這樣幫過我,這顯然很不公平。」

「的確,是我的要求過份了。」公爵點點頭,回答,「可見好奇心太濃,並不是一件好事。」

「你有沒有好好想過,自己的好奇心是源自哪裡?世界上值得探詢的事情太多,為什麼你單單對這一件事情感到好奇?還是你心中對世情旱有疑惑,只為尋求答案?」說到這裡,主祭放下酒杯,「雖然無法告訴你關鍵的東西,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黑骷髏會的往事。」

第十章

「簡單的說來,黑骷髏會存在至少已經有一千年的歷史,而且黑骷髏會是源自子兩個秘密組織,雖然這兩個組織是黑骷髏會的前身,但年代太過久遠,它們的歷史已經無法考證,僅有黑骷髏會保留的一些原始記錄,我相信黑骷髏會的宗旨就是繼承自這個組織。」停頓了一下,主祭才接著說:「毫無例外,所有成員都是貴族,而且是各方面的大師級人物,這些人的著作所有的貴族子弟都曾經虔誠的學習過;他們的觀點,補全了我們今日的道德觀和人生觀。可以這樣評價,黑骷髏會是一個偉大的組織,其成員也是偉大的。」

「說到這裡,你一定會奇怪,如果真有這麼好的組織,為什麼要如此保密呢?」看著公爵疑惑的眼神,主祭解釋說:「這很簡單,我們所追求的不是一兩個人的利益,也不是某個群體、某個階層的利益,這種追求,是不容於世的。」

「所以,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會被清洗,以血流成河來形容也並不為過。知道為什麼貴族無分男女都隨身攜帶武器嗎?這樣的習俗是來自一次規模極大的屠殺,連累的人太多,所以成員都隨身攜帶武器,但那不是為保護自己,而是為了保護秘密,時至今日,依然如此。」主祭攤開手掌,手心是一片晶瑩得幾乎透明的利刃,「你可以自己做判斷,我這樣一個人,無數偉大的人,我們所秉承的理念,會是一個齷齪的理念嗎?」

「人的認知是一件奇怪的東西。」斯維斯。赫本公爵輕聲回答,「有時候,很多人秉承的理念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的,況且『正確』這一說法本身就是相對的。」

「我很欣賞你的謹慎,但我也很氣憤你的頑固。」雖然嘴裡這樣說,但主祭的臉上並沒有怒氣顯露,「我知道,我們做出的兩個決定與你的意願相違背,我也曾經很惡劣的恐嚇過你,但你要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每一年我們都會有很多兄弟為信念而喪失生命,還有歷史上那無數次的清洗,為了自我保護和達成使命,我們別無選擇。」

「其實,我並不在意大人所說的那些事,我是因為有太多的疑問,才在今夜來拜訪大人。」公爵回答說:「我的個性並不適合加入一個秘密組織,事實上就連現在的職責都讓我覺得吃力,但我身為貴族,就有為家族和皇室效忠的使命,同時也有責任盡力幫助貴族階層。」

「年輕時候的我,比現在的你更加懶惰。」主祭並不生氣,反而笑著說:「世事無常,你現在不想加入,並不意味著你以後不想加入,我等著那一天,黑骷髏會的大門是永遠對你敞開著的,即便你如此堅持。對了,我的預備會員,我這裡有一份最新的情報,你要聽聽嗎?」

「當然。」公爵點點頭,「如果我可以聽的話。」

「你當然可以聽,但不要太驚訝。」主祭韋起身旁的情報,「這是一份來自前方的戰報,上面說,接近三十萬斯比亞軍子半個月前攻進威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遺憾的是,兩帝國軍隊敗得一塌糊塗,十多天裡就丟失大片國土,讓斯比亞軍兵臨城下。」

「斯比亞軍的進展有這麼快?」公爵眉頭皺起,「依據坎普帝國的現狀,他們短時間內敗了我不奇怪,但威爾斯帝國沒道理會敗得這麼快。」

「進攻威爾斯帝國的斯比亞軍分為兩批,一批拖住威爾斯前線軍隊,另一批在強佔威達山脈和佛血關之後長驅直入,橫掃威爾斯各個戰略要點,切斷了我們與威爾斯的一切通道。」主祭搖了搖頭,「科恩·凱達的心機太深,斯比亞參謀部的謀略也深,我們先前的情報並不全面,所以他們在二十天內就已完全控制住了這兩個帝國,與我們先前的估計差別太大。」

「那麼這兩個帝國的首都呢?還沒拿下來吧?首都級別的城市,至少應該撐上兩個月。」斯維斯還有最後一絲希望,「格倫斯中將?他的軍隊應該只是被拖住,還沒被全殲吧?」

「要不我怎麼會感歎世事無常呢?」主祭晃了晃手中的情報,「這兩個帝國的首都已經淪陷,坎普帝國的首都撐了六天就被攻破外城,坎普皇帝在內城舉了白旗。而我們的威爾斯帝國,他的帝都只撐了不到六個鐘頭,皇帝、太子、大臣,還有幾萬近衛軍全成了俘虜。」

「這……這怎麼可能?」很顯然,這個結果已經不是純軍事的原因。

「是你的摯友,格倫斯中將帶領羞他的幽水軍團騙開了帝都大門,接下來的事情還有什麼不可能的?」王祭丟下情報,長歎一聲,「但讓我驚訝的卻不是這個,要知道收服格倫斯中將一人不算難事,收服幾萬幽水軍也不算什麼難事,但是科思。凱達用什麼去收服了威爾斯帝國首都的近百萬人?科恩·凱達進城時,威爾斯帝都一片寂靜,以熱血勇悍著稱子世的威爾斯國民沒有任何反抗行動。」

「這份情報上,有沒有說明科恩·凱達的下一步行動?」好半天之後,沉思中的斯維斯公爵才抬起頭未,眼神中的震驚已經被深深的疑惑所代替,「兩個帝國被佔領,這在神屬聯盟來說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造成的影響必定很深遠,科思。凱達和斯比亞要怎麼面對這一切?」

「斯比亞軍正在不斷增加兵力、構築防禦,好抵禦我們的聯軍。但在內政上,除了重新統計居民數量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為。」主祭說:「還有一個怪現象,斯比亞軍不搶劫、不殺貴族、不殺魔殿祭司,他們真的是想長期佔領這兩個帝國了嗎?」

「這怎麼可能?神魔分界線自從被劃定以來,就再沒有被改變過。」斯維斯公爵站起來,「斯比亞帝國這樣做,不要說魔屬聯盟不會答應,怕是連神屬聯盟那邊也不會答應的吧?」

「拋開政治不管,以你軍人的角度考慮,建議一下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主祭饒有興致的看著公爵,「當然,我是站在魔屬聯盟和魔殿的立場在問你。」

「有兩步是必須要走的,第一是派出使者,要求斯比亞帝國立即退回神屬聯盟。當然科思。凱達不會答應,所以我們要在同時要組建一支聯軍,但這聯軍的規模不能大,有個架子就行了,隨便過去打打就回未。這樣的話,一方面可以讓魔屬聯盟的民眾瞭解這件事情的艱難程度,另一方面也讓嚴陣以待的斯比亞軍鬆懈下來。」公爵想了想,「這之後,才組建真正的聯軍,上下一心,做好萬全準備,一舉收復兩個帝國。」

「這麼說來,你是認為現在不適宜大打?」

「是的。」

「為什麼呢?」

「最重要是魔族的態度,我現在很疑惑魔族的態度。」公爵搖搖頭,「魔屬聯盟丟了兩個帝國,不是兩個城市、兩個行省,而是兩個帝國啊!換個時間、換個人物,這樣的事情完全無法想像,可是魔族現在緊張嗎?不緊張,因為我和大人還可以在這裡談話,如果是以前,大人應該回到魔殿應付很多事情了吧?」

「你想得沒錯,其實在我看來,科恩·凱達的可怕不在子這個人本身或者是他的帝國,而是神族和魔族對他的縱容。你大概不清楚,這位斯比亞皇帝不但見過神族的兩位公主,而且也見過魔族的公主……至於是不是達成了某種協定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主祭又說出一個令公爵震驚的消息,「但有一點我們知道,在某個時期,科恩·凱達是魔族要魔化的對象,而現在他卻在好好的在當他的皇帝,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魔族都不干涉。」

「我無法想像。」公爵搖著頭,「我無法想像一個人能與神魔達成協定。」

「神魔當然有無比的力量,但有些事情,他們不方便去做,不想去做,他們需要有人去代為執行,這就是魔殿和神殿誕生的理由。」主祭的目光看著壁爐裡的火焰,「而科思。凱達,他又能去執行什麼?」

「執行?」公爵的目光,也放到了火焰上。

「是啊!或者被執行的目標……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更有可能,是整個貴族階層……」

篇外篇「黑暗傳說——初次較量」

隨著魔屬聯盟威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被一個神屬聯盟帝國佔領,這兩片廣袤區域裡的人們,無分貴賤,心頭都籠罩著一層慘淡的愁雲慘霧。當消息傳來,原威爾斯帝國被改名為斯比亞帝國威爾斯行省,原坎普帝國被改名為斯比亞帝國坎普行省,暫時由斯比亞帝國力克。凱達親王統管的時候,人們心頭的擔憂就更加陰沉。

看著自家門口經過的一隊隊斯比亞軍隊,聽著來自遠方的斯比亞內政官員的宣政演講,民眾們迷惘的眼神不免更加迷惘。兩個歷史如此長遠的帝國,說完就完了?偉大的魔屬聯盟,就這樣聽任斯比亞的作為?尊貴的黑暗魔族,已經把大家都拋棄了嗎?自己……已經是受人白眼、任人欺凌的亡國奴了嗎?

大街上,儘是無精打采的行人;集市裡,儘是有氣無力的吆喝。最悲慘的還是數百萬不知道確切消息的難民,他們擁擠在威爾斯與坎普之間的條條道路之上,正處心積慮的要逃向心目中的魔屬領地,但在前路被堵的情況之下,他們只能在原地打轉,缺糧斷炊的人們猶如過境蝗蟲,吞下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

雖然苦,雖然悶,但除了等待,民眾們沒有更多辦法。而另一部分人,他們卻深知「幸福的生活是等不來的」,於是,賭魔屬聯盟會捲土重來的人開始了鬼祟的暗中活動,賭斯比亞帝國會屹立不倒的開始笑咪瞇的展示自己的喜悅……而賭不管誰當家,這日子總得往下過的人也出門了,這些人或者騎馬,或者坐車,找斯比亞皇帝要官要錢去,目的地自然就是原威爾斯帝國皇宮,現在的斯比亞帝國皇帝行宮、兩行省總督府、近衛軍統領府。

前威爾斯皇室是非常講究氣勢和威嚴的一個家族,威爾斯皇宮的修建風格也很符合這個「高尚而完美」的追求,至少在外人能夠進入的範圍之內是這樣。現在,在最為威嚴和氣派的皇宮廣場上——不,應該是行宮內廣場上,密密麻麻的聚集羞上千鹹爾斯人。

他們全是貴族,其中一部分正焦急的等待著斯比亞皇帝或親王的召見。威爾斯前皇室全被關在監獄裡,皇室的貼心走狗們當然要陪著主子們一起蹲,所以,以往被這些「特權貴族」壓迫著的中下貴族們不免心神蕩漾,於是就眼巴巴的來了,至子斯比亞皇帝要怎麼安置他們,他們是不需要擔心的,因為「一日是貴族,永遠都是國家棟樑」這句話在神屬聯盟也被認可。

但另有半數以上的人,卻不是自願來的,或者是被斯比亞士兵給請來,或者是迫於家族生存壓力而來……反正是心裡有解不開的疙瘩,面上有難掩飾的怨氣。

在廣場邊警戒的士兵也極具特色,十步一組,每組三人,把貴族們和議政樓隔開。每組衛兵都由一名原幽水軍團士兵、一名原近衛軍、一名斯比亞近衛軍組成,雖然都是軍容整潔、氣宇不凡的年輕士兵,但在眾人看未,每一組中最出色的還是斯比亞近衛軍士兵。

連身高體格都基本一致的情況下,能分出高下的只有眼神、氣質等等細節,斯比亞近衛軍不像幽水軍士兵那麼鋒芒外露,也不像原帝國近衛軍那樣在目光裡帶著些倨傲,目光含蓄的他們只是穩穩一站,就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既不突兀,更讓人過目難忘。

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斯比亞軍隊的種種就是眾人私下談論的一個焦點話題,但笫一次親眼見到,見多識廣的貴族們還是會感歎這些軍人超過了自己的估計,不少人看著靜靜佇立的斯比亞軍人,心中暗想:還有什麼站立姿勢能超越眼前的他們?

行宮大門處,又遠遠傳末一聲模糊的通報,起先沒人注意,因為在這時候來行宮的,不過就是些無足輕重的人吧!但那通報一層層傳未,漸漸清晰,慢慢迫近,最後讓廣場上所有的人心頭一震——「斯比亞帝國、軍紀監督到!」

交頭接耳的貴族們轉頭看去,一位鬍鬚皆白的老者踏上了廣場石階,穿著一身正式而簡單的白色學者長袍,一臉風塵卻精神矍鑠,除了有點老學者的嚴肅固執風格,大家沒看出有什麼奇異之處,於是有不少人懷疑自己剛才是聽錯了,都是沒經調教的貴族,不免心生輕視。

「敬禮!」但當值將軍一聲號令,廣場四周那上百名貴族未了不搭理,軍官來了沒反應的斯比亞近衛軍在同一時間傲側身體,向著這位剛剛踏上廣場石階的老者行軍禮,抬手、握拳、齊胸,整齊劃一,乾脆俐落。貴族們只覺得眼一眨,數百人的手就停在胸前了。

在場的原威爾斯貴族,上上下下還沒有一個人受過這種禮遇,也沒見過誰有這樣的待遇,於是眾人心頭頓時就驚訝了,再次轉頭看過去時,貴族們的目光已經變得非常複雜,有羨慕的、有獻媚的、有戒備的、有不屑的……

老者穩健的步伐沒有停下,只用溫和的目光左右掃視羞在場的軍人們,最後經過當值將軍的身前時,腳步才稍微緩了緩,小聲說了一句,「雖然戰事繁忙,但還是要小心倦怠。」

這不是什麼誇獎的話,但當值將軍卻如釋重負的點頭應承羞,安排一名軍官帶老者進入議政樓,廣場上的貴族們清楚的看到這一幕,表情各異,紛紛打聽起這位老者的名字、地位、頭銜,不少人已經在心裡盤算應該送這位地位顯赫的「軍紀監督」多少金幣才算合乎禮儀了。

「提夫。羅倫佐,斯比亞帝國皇家學院院長、兼斯比亞軍紀總監督……」

「地位非常顯赫,和皇室的關係非同一般,聽說是位敢跟皇帝陛下吵架的人……」

「不但是他,他的兒子們也無一不是帝國重臣,小兒子還是皇帝陛下的貼身書記官……」

如果聽到這些議論,提夫。羅倫佐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模樣,因為這些狂嚼舌頭的貴族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起他最為自豪的學識!但這也難怪,在普通貴族心目裡,就算再怎麼淵博的學識,哪有官職頭銜、皇帝陛下的青睞未得重要?

但提夫。羅倫佐畢竟沒昕到這些言論,他的心思也不在上面,走進議政樓,一路所見的全是忙碌的內政官員,在這防衛嚴密的空間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正就新佔領土地上的政令頒布、官員任免、土地分配等問題交流著,甚至在走廊裡都能聽到對某某貴族的綜合評價。

轉了一圈,提夫。羅倫佐沒好氣的問身邊的人,「皇帝陛下呢?」

「大人,皇帝陛下在後宮。」身邊的人恭敬而又小聲的回答,「在釣魚。」

「在……釣魚?」提夫。羅倫佐眼睛一瞪,把回話的人嚇得身體一震,在察覺失態之後,院長大人硬生生的把釣魚兩字咬在嘴裡,一臉憤然的跟著軍官去了後宮。

富麗堂皇、極盡奢侈的後宮裡,一身禮服的斯比亞帝國皇帝陛下正手持魚桿,隨意的坐在水樹的玉石圍欄上,釣著小湖裡面的彩尾幻鱗魚。當然,平常時候的科恩·凱達是不會有的魚的興致,但在聽說這魚雖然小,身價卻是三百枚金幣一尾,而且有價無市之後,皇帝陛下的興致之濃烈,幾如排山倒海。

連著釣了三天。

第一天釣上來兩條,陛下就地生火烤著吃了,卻發現這種魚皮糙肉硬,一邊懊悔不已,一邊吃了個精光。第二天釣了三條,著人拿去賣,但戰事剛歇的城市誰有心來買魚?結果自然是一條都沒賣掉,而且回來時三條魚都已經翻了肚皮,於是又被勤儉的皇帝陛下拿來熬了湯……這第三天嘛!皇帝陛下其實已經心生懶意,但卻依然不親自出面去處理任何事。

近衛軍層層守護在水榭外,十數名前皇宮侍女隨身侍奉,而在水榭裡,正有大群的軍官和內政軍官們吵個不停。雙方唇槍舌劍,吹鬍子瞪眼睛,卻總是小心翼冀的把音量控制在下至子讓皇帝陛下心煩的範圍之肉。可就算是聲音如此之小,還是把侍奉在皇帝陛下身側的十多個侍女嚇得花容失色,捧著水盆的水全灑在地上,抱著酒具的已經第七砍打碎了東西……

因為這些來自斯比亞的大人們,正在爭論一個可怕的話題——是不是要殺光原鹹爾斯帝國和坎普帝國的皇族,而爭論的焦點在於軍官們主張全部就地正法,而內政官員堅持只殺男性皇族成員,雖各持己見,但卻是個殺多殺少的問題。

唯一一位閉嘴不參與爭論的軍官,是站在皇帝身後的格倫斯少將(斯比亞帝國少將銜),他現在的地位很是尷尬和敏感,加入這樣的爭論無疑是愚蠢的,所以他也陪著皇帝陛下釣了三天的魚,並隨時準備回答科恩·凱達提出的那些古怪問題。

「皇帝陛下日安。」羅倫佐院長走上水樹,在相距十步的地方停下,向科恩·凱達行禮說:「臣來了。」

「院長大人來了,過來坐。」科恩轉過頭來看看院長,向他點點頭,「每次的仗一打完,院長就立即出現,真是苦了你一路奔波。對了,這麼急著見朕,又想說朕的什麼不是?」

「陛下說笑了,雖然臣有勸諫皇帝之責,但也不是無故放言的瘋子,陛下行事正確的話,臣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跑來怪罪陛下呢?」雖然話是這樣說,但院長臉上沒有一點欣慰的神色,「比如說現在,臣看到陛下在釣魚,於是就在暗自琢磨陛下的用煮。」

「不用琢磨了,消遣而已。」科恩指指身後那群人,「不釣魚,難道跟他們講道理嗎?」

在羅倫佐院長走上水榭的那刻起,水榭中的軍官和內政官員們都閉了嘴,這時候迎上羅倫佐院長的目光,都笑瞇瞇的見禮……群臣之中,沒有一個不怕羅倫佐院長的,但怕院長跟怕皇帝陛下是兩個概念。

對院長的怕夾雜著尊敬,而怕皇帝,更多的卻是畏懼。

「各位日安,連場戰事大家一定很辛苦,聖都的兩位親王和四位內政監督讓我轉達對各位的問候。」羅倫佐院長當然知道這些人在爭論什麼,事實上他急著來見科思,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畢竟在歷史上,某帝國完全佔領其他帝國的事情很少,一次佔領兩個帝國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對於俘虜皇族的處置,不得不特別謹慎,「陛下,勝利的消息傳回聖都,大家都很是興奮,群臣都在商量要怎麼慶祝呢!」

「慶祝的事以後再說吧!聖都那邊對戰事平息後的事情有什麼建議?」科恩的目光停留在水面的浮標上,輕聲問,「比如說被我們俘虜的兩個皇族,大家是什麼處理意見?」

「大家都考慮到這次是陛下親領大軍出征,當然一切事情都是陛下定奪。」羅倫佐院長坐在科思身側,「但從另一方面考慮,這種事情處理得不好會引起民變,所以臣個人請陛下三思而行。」

「歷史上有這樣的事情嗎?」科恩問,「當事之人是如何處理的?」

「歷史上一共有三起這樣的事件,但那都是在同一個聯盟之下發生的,其中一次是兩個帝國間的爭鬥,另兩次是聯軍討伐。」羅倫佐院長回答,「聯軍討伐的兩次,被討伐帝國的皇族九系都被誅殺,另一次只誅殺了皇室男性。像我們斯比亞帝國這樣佔領敵對聯盟的事,還沒有發生過,在決定的時候,請陛下多考慮日後的統治。」

「也就是說,大家都希望朕只誅殺皇族男性是吧?」科恩指指放在身邊幾案上的小冊子,「這是某些大臣送上來的名單,兩個帝國皇族的男性成員有三百餘人,沾親帶故的人還沒在內。」

「那皇帝陛下準備怎麼辦呢?」羅倫佐院長問,「殺多少,最後還是得陛下拿主意。」

「等著吧!等朕想好了再說。」科恩看看身邊幾乎被嚇癱的侍女們,「反正還有時間。」

「既然陛下已有腹案,那臣就沒有意見了。」羅倫佐院長是個聰明的老頭,當然知道科恩已有想法,「不過臣進行宮之時,看到廣場上積聚著很多貴族,他們的安置和安撫還得請皇帝陛下出面才行,目前時間緊迫,請陛下把這件事放在第一的位置。只要這些貴族們歸順皇帝,我們接下來的統治就會省力許多。」

「關於這件事情,朕已經有了安排,就在今天晚上,朕會請所有家族,連帶大小魔殿祭司吃個晚飯,把他們一起收拾了。」科恩嘴角出現一抹微笑,「院長大人不如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一起來參與主持這個盛大的宴會如何?」

「主持這個宴會,臣自然是當仁不讓。」院長微一點頭,又說:「不過陛下,這樣的規模怕是有千把人,不知陛下有什麼好辦法使他們馴服?是準備了大量官職和賞賜嗎?」

「朕只準備了些平常不多見的菜餚,讓他們見見朕,朕也看看他們,再隨便說說話,僅此而已。」科恩搖搖頭,「官職以後再說,賞賜這東西……難道不是應該他們來向朕行賄嗎?」

「陛下。」院長可不允許科恩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掉以輕心,苦勸說:「雖然陛下的威儀無人能比,但宴會上畢竟時間有限,陛下無力分身,怎麼去讓所有人歸附?一個貴族,手下也領有上萬百姓,不滿情緒宣揚出去,就有很多人跟著對陛下不滿……就算陛下在這些貴族中打一批、拉一批、孤立一批,但不滿貴族的數量還是太多,不利於統治。

陛下知道一個故事嗎?一根箭好扳斷,兩根箭好扳斷,五根箭也能扳斷,但十根呢?五十根呢?「

「格倫斯卿。」科恩放下魚桿,「給朕拿箭來。」

兩袋羽箭放在几上,科恩抽出一支扳斷,又抽出兩支扳斷,再抽出十支扳斷,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順手抽出格倫斯少將腰間的佩劍,把幾上剩餘的箭連袋子砍成兩截。

「看到了吧!我的院長。」科恩臉色平靜的說:「關鍵不在於箭的數量,而在於這些箭落到了誰手裡。」

院長沉默,科恩又看看手裡的劍,「不過,格倫斯少將,你不能再用這柄劍作為佩劍了,這是魔族佩劍,朕會重新給你一把——書記官。」

「是的,陛下。」可憐的書記官小心翼冀的站到父親的身後。

「把這劍送回聖都,交由國相處置。」科恩轉過身去對著水榭裡的人說:「沒聽到晚上有宴會?還不給我滾去準備!?」

「是的,陛下!」眾人趕緊腳底抹油。

下期預告

兩個帝國被佔領,不可避免的在兩個聯盟內引起軒然大波,雖然斯比亞帝國贏得了連場戰爭的勝利,但無論是對科恩·凱達,還是對他在神屬聯盟和魔屬聯盟裡的對手們未說,這些戰爭只不過是一齣好戲的開場,真正的較量還沒有開始。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掌握著絕對力量的神魔兩族,態度卻變得非常暖昧。

管理著大陸上最為廣袤的土地,科恩·凱達非常忙碌,在他目光不可企及的陰暗處,針對科恩·凱達及斯比亞帝國的險惡陰謀卻已經開始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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