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屬聯軍重步防線兩翼有足夠的輕騎和輕裝步兵壓陣,在面對斯比亞部族軍團衝擊的時候也勇敢的壓了上去。若在平時,即便無法完全遏止衝擊,也能拖住敵人的攻擊腳步,讓其陷入苦戰,但在此時卻受到了來自空中的猛烈打擊——是弩箭,斯比亞翼人部隊的弩箭!
迴旋在本陣上空的十二個龍捲風柱,如同敗家子一樣向反擊過來的輕騎和輕步噴射著弩箭,更有甚者,在看到這些神屬聯軍中沒有弓箭手之後,龍捲風柱開始傾斜著向前「刮」去,巨大的上部前伸而出,一會在敵人頭上來回的滾動壓搾,把敵軍打得散之又散,一會又變像是巨大的鐵錘那樣高高揚起,一下接一下的猛砸到一隊輕騎或輕步頭上,將之完全消滅……
在龍捲風下面,部族軍團的士兵們也沒閒著,他們在方陣外面放置了不少游擊小隊,那些在弩箭打擊下存活下來的神屬聯軍還沒衝到他們面前,就要經受另一輪的遠程打擊。身為部族一員,這些士兵除了擁有在惡劣地面上的通行速度之外,還擁有投擲多種武器的技能。
地上的長槍、戰刀、斧頭、鐵錘,沒有什麼是他們投不出去的,在地上一個翻滾,撿起的武器「唰」的一聲就出去了。就算是與小股敵人的近身戰,他們也打得可圈可點。
三十六部族的子弟在放下了懦弱與恐懼之後,本身的優良素質得到了極大的發揮——論單兵廝殺,神屬聯軍的士兵萬萬不及他們油滑刁鑽;論配合作戰,口啃聲遠比神屬聯軍的軍令來得方便快捷,更不要說在這樣地面上,神屬士兵就是聽到了軍令,也不一定能及時完成動作!
遇到成規模的敵軍反擊部隊,這些外圍游擊的士兵會一哄而散,讓敵軍去面對身後如林的盾牆刀山。
神屬聯軍放置在兩側壓陣的部隊沒有一絲怯戰,坦西精銳捍勇的特點顯露無遺,雖然被天上的弩箭壓得喘不過氣來,反衝擊隊伍卻打得異常頑強,前赴後繼的向前衝。在靠近之後,這些坦西士兵們顯示出遠高出斯比亞士兵的戰鬥能力,加上坦西人體格強壯,裝備精良,所以廝殺之中,兩三個斯比亞士兵未必能收拾下一個對手。
雙方將士裹在一起,殺得天昏地暗,坦西反擊部隊的輕騎帶領著步兵堅守著,在局部戰線上,倒下的斯比亞士兵是敵人的兩倍甚至三倍!
這樣的局面,讓後面的斯比亞高級將領也看得心驚肉跳,戰前對坦西戰力的估計,看來還是不夠。這時來不及調整戰術,只能靠前線將士用生命去鋪就前進的道路了,軍令不斷向前傳,全是差不多的話——「帝國存亡,在此一戰!」、「衝不過去,提頭來見!」。
斯比亞各線軍官,眼睛也紅了,這些參加過帝國歷次戰役的軍人,帶著訓練多時的部隊來打這一仗,沒有人能容忍失敗!坦西士兵的激烈反擊,已經深深的激怒了他們。
「魔法師——出擊!」各方陣的指揮官,幾乎同時下達了這個命令。魔法師本來不應該在這裡使用,但現在已顧不上了,對方的增援已經快到了!
在相對整齊的方陣中,狡猾的斯比亞人放進了魔法師,這是他們在碎浪溪戰役中取得的經驗——神屬聯軍的魔法屏障高懸於天,這種接近之後釋放的魔法,他們根本無法防禦!
隱秘訓練這麼久的魔法師混編大隊,在這時顯露了自己真正的實力,近身護衛往兩邊一分,一個個刺眼的魔法閃電球就從盾牆間隙中平射而出,在衝近的神屬聯軍隊伍中爆裂開來,每一個閃電球都化成一組閃電鏈,旋轉著向四邊突剌過去,又與臨近的閃電連接起來編織成一組沒有間隙的電網,神屬聯軍士兵身上的金屬甲恰好成為最好的導體……滿目亮銀閃過,伴隨著成片的慘叫,還冒著裊裊青煙的地上只餘下黑糊糊的枯骨和變形的甲冑兵器!
看到前面突擊已近成功,斯比亞皇帝一揮手,組成方陣的奴隸軍團也開始向前衝擊了,在軍陣的後面還有一些由山地矮人聯合軍團組成的方陣在緩步推進著!
「補充魔法屏障、精神屏障!」親王心中知道了斯比亞軍的戰術,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增援一線,左右兩翼向中軍靠攏封閉通道,不能讓敵軍衝進防線!」
雖然親王這時候下達了有針對性的命令,接到命令的部隊也在一絲不苟的執行,但他明白得卻晚了一點,斯比亞軍部族軍團的速度,已經提升到令神屬聯軍望塵莫及的地步——十二個方陣分成四隊,如同滾滾洪流一般,從神屬聯軍中重步防線兩側殺了進去。然後四隊調整隊形,以八個方陣的兵力在神屬聯軍防線兩翼分別擺出了兩個「呂」字形,牢牢的控制住了缺口,另四個方陣吶喊一聲,向重步防線後方包抄過去!
重步兵;—面還有敵軍,根本就沒辦法轉身迎敵,而且在防線後還有大批防禦能力脆弱的弓箭兵,如果不保護他們,那麼接下來的戰鬥也就不用打了……戰鬥的艱難與危急,使得親王臉上的神色有了自戰鬥開始以來第一次變化。
親王殿下把心一橫,一拍面前的桌子,「重步就地防禦,把弓箭兵納入保護範圍,配合後續部隊包圍衝入的敵軍!」
敵軍突破入內,線型防線已經沒有必要再維持下去,也維持不下去了,只有先結成圓陣自保,再與增援隊伍配合,去消滅已突入陣形的斯比亞人,這樣的話,戰局或者還有轉機——這就如同是一個賭局,賭的就是麾下將士的意志和戰鬥力!
相比與神屬聯軍的動作,斯比亞軍的行動更快,兩個方陣的部族軍團士兵趁此時機沿敵軍防線後側瘋狂突進,追殺那些來不及逃脫又缺乏近戰能力的兵種,還一路分出斯比亞諸兵種中戰鬥力最強大的獵殺隊。
這些士兵的武器配備與能力不是普通精銳能比,長槍遇之即斷,大盾一劈兩半,在局部戰鬥中,神屬重步根本就沒有防禦辦法,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敵人在自己身前絞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神屬重步兵的這個圓陣變化過程要多艱難有多艱難,人員戰位要多混亂有多混亂,原本親王的估計,重步可以趁變陣的機會包圍兩支急襲的斯比亞部族軍團,可就連這個打算也落了空——兩支急襲隊伍合而為一之後,總兵力達到了四個方陣,彙集的魔法師在保護下跟隨推進,接連不斷的範圍性魔法打得神屬聯軍根本近不了身。
神屬聯軍的弓箭兵到這時才回過神來,軍官們好下容易才把散亂的士兵彙集成群,正要展開反擊,天上的四個龍捲風柱又接踵而至,在神屬重步上空刮過,連綿箭雨射得他們連拉弓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遠程攻擊的騷擾,斯比亞部族軍團的突進沒有遇到太多障礙,依然在按照自己的作戰意圖進行戰鬥,十二個急襲方陣分成三個集群,相互配合作戰。
當一個集群在神屬聯軍中完成一個衝擊波次之後,會向己方的另一個集群靠攏,而這個被靠攏的集群會接替衝擊,最後以一個弧線軌跡靠近另一側的己方集群,這三個築群,就像是小丑手裡的三個球,始終有一個在衝擊、兩個在重要位置防禦兼休整。
如果不是神屬重步還在混亂之中,如果不是神屬增援部隊還沒到位,斯比亞人就無法使用這樣的戰術。可偏偏斯比亞人創造了這樣的條件!
反觀神屬聯軍這邊,情況可就不一樣了。在先前開始的攻擊中,一線普通步兵方陣被斯比亞軍消滅,再次組織起來的重佈防線被斯比亞軍從兩側繞過急襲,下得不變得圓陣,而後面的部隊放置得並不緊密,增援途中被突進的斯比亞軍絞得混亂不堪。斯比亞軍的戰術刁鑽,善於抓機會速度又快,他們是拖著神屬聯軍的方陣在打,把這些方陣拖離原來的位置和路線,使得整個陣形更加混亂!
看到此時,親王才知道科恩、凱達不是想打面對面的方陣決戰,他是要把雙方盡快拖入到一場混戰中去……混而不亂、渾水摸魚的打法,才是斯比亞軍真正的強項。
「命令我軍後方的方陣,在左右兩側各組成由十個方陣構成的集群,彼此壓縮通道,緩步向前推進,」親王下令說:「其他方陣,互相支援向前推進,到達位置之後就停留在重步方陣外圍,先與後面兩個大集群構成『品』字形!然後變陣成倒『品』陣形!」
親王的這個命令不可謂不及時,但接到命令的神屬聯軍才開始執行,斯比亞軍第二突進部隊已經從部族軍團把守的突破口中衝了進來。原因嘛,自然是斯比亞皇帝看到了神屬聯軍的動向,命令後續部隊加快了速度——斯比亞軍能在這樣的地面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快突進速度,實在讓神屬聯軍上下心驚肉跳!
這就意味著,斯比亞人能把一個方陣當兩個方陣使用!
「這該死的天氣,」親王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轉過頭去問副官,「與側翼的聯繫怎麼樣了?打了這麼久,還沒有一點消息嗎?」
「還沒有聯繫上,」副官搖頭,想了想又說:「殿下,側翼是不是已經……」
「不會的,科恩·凱達絕無兵力去消滅他們,本王能肯定自己的推斷!」親王轉過頭去,神情嚴峻,「只要我們再堅持一下,斯比亞軍就會陷入包圍了!」
話沒說完,斯比亞軍的奴隸聯合軍團爆發出一陣震天撼地的呼喊,跟隨著先一步前進的部族方陣,分成左右兩個方向向神屬聯軍的陣營深處衝去。根本不用去聽,親王都知道那些奴隸叫喊的內容只有兩個字,最多四個字。
「軍功!」、「軍功!」、「十級軍功!」
這種出自奴隸軍團軍官之口的呼喊,對奴隸士兵來說比什麼軍令都管用——在奴隸的靈魂和意識中,軍功是比金幣更實在的東西,有了軍功,可以當平民、掙房子、換土地、娶老婆、生兒子!
房子、土地、老婆、兒子!聽者熱血澎湃、聞者兩眼通紅,嚎叫聲當即就嘶啞起來,瞬間就衝到了最前面,腳步快得連部族士兵都跟不上。而科恩·凱達要的,就是他們這種被刺激出來的超凡衝擊力,至於他們散亂的衝擊線,那已經不算什麼了。
望著以散兵線疾速衝擊而來的奴隸軍團,神屬聯軍各方陣的士兵都有點懵,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斯比亞方陣瞬間就亂了套,待這群惡鬼衝到面前的時候,士兵們還以普通方式防守。輕裝步兵對上奴隸兵,本來也算是棋逢對手,但誰也沒料到這是一群來搶人頭的瘋子。
「※你媽啊——」先是一陣由遠及近、沒頭沒腦的嘶啞叫罵,爾後才是實實在在的攻擊。
衝在最前面的一整排奴隸只用盾牌護住上身,距離足夠近的時候猛的躍起,像是餓狗一般撲向敵軍士兵,用自身的重量和衝擊力壓垮一兩個敵人,後面的奴隸及時衝上與周圍的敵人打成一片,支援的奴隸專攻下盤,自然少不了其他東西助威——幾名前線指揮的神屬軍官正要發令就被撒了一臉的石灰,還沒回過神來,兩腿中間那玩意被人狠狠一拽,來不及叫痛,眼睛又被奴隸用手指捅了,跟著頸間一涼,腦袋高高飛起……
與實際戰鬥效果相比,奴隸聯合軍團帶給神屬聯軍更多的是混亂和恐懼,這群斯比亞軍中的異類根本不顧及自己的生命,他們以小隊為戰鬥單位,分工明確、配合緊密,要的就是人頭!
被奴隸們用繩子套住,強行拖出隊列分屍的神屬士兵比比皆是;被奴隸們抱住,以老鼠偷雞蛋方式活捉的軍官也不在少數……
奴隸們會以各種方式,包括投擲手上唯一的武器為代價贏得一絲主動,甚至不惜用一隻手來換取機會,只要是在他們面前倒下,無論是滑倒還是被撲倒,下場都是非常淒慘的。
雖然斯比亞軍各部油滑的打法給坦西部隊製造了無數麻煩,但他們近戰實力也在這時候得到了發揮,地面的不利在防守戰中降到了可以被忽視的地步,奴隸們只能纏鬥奇襲、不善強攻久戰的缺點也暴露出來,戰場各處殺得倒也旗鼓相當。
神屬聯軍各方陣剛完成針對此類攻擊的防禦調整,正要把奴隸軍團端掉的時候,斯比亞部族軍團趁奴隸軍團製造的混亂殺到,兩路各六個方陣的兵員組成楔形攻擊箭頭,深深的插入還沒完成集結的兩個大集群中,這就宣告親王殿下的「品」字陣形已成為泡影。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神屬聯軍重步兵圓陣,遭受到斯比亞山地矮人聯合軍團的猛烈攻擊,被打得殘缺不全的重步兵陷入新一輪的危機之中。
縱觀整個戰場,無處不是在激烈血戰中,神屬聯軍各個集群被斯比亞軍分割開來,一些咬牙堅持的部隊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雖然說不上是誰包圍了誰,但整個戰場卻在逐步被拖人一場大混戰之中。
戰局已經顯示出失控的跡象,僅靠現在的部隊獨木難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心裡的焦急已經累積到相當高的程度,詢問副官和參謀的聲音也變得十分嚴厲,「側翼聯繫上沒有?!」
「還沒有任何消息,親王殿下!」面對親王殿下凌厲的目光,答話的參謀心裡不由自主的在發抖,詢問是否撤退的話在喉嚨裡轉了又轉,還是沒敢說出口。
親王轉過頭去,心中有無數念頭閃過,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賭下去……因為撤退不是小事情!
戰鬥到現在,神屬聯軍付出了很大代價,一撤退,這些努力就付之東流了,雖然斯比亞軍佔據了主動,雖然斯比亞軍帶給己方嚴重的傷害,但斯比亞軍並沒有足夠的實力殲滅自己。就算兩邊都打成殘廢,最後倒霉的也不是自己,能拼掉斯比亞這支主力,也算是一場勝利!
「重步以斯比亞指揮部為目標,進攻!預備隊繞過敵軍從兩側強攻!」親王冷冰冰的命令聲響起,「其餘各方陣堅守,要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聽到親王殿下命令,將領們都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來了,不少人望著預備隊中為數不多的輕騎兵,心中不免惋惜:如果在這個戰場上,坦西還擁有一支神魔大戰中的猛獸騎兵該多好!哪怕只有一兩隊,也能立刻改變戰局啊!
號角聲綿延傳遞,決死一戰的心意傳到每一個士兵的耳中,神屬聯軍各方陣的血性都激發,戰鬥的殘酷更上一步。前面的重步兵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全面瘋狂反撲,一時之間打得矮人軍團節節後退……而步騎混編的預備隊,則在這時繞過激戰的地段,向前推進。
「陛下,敵人開始全線反擊了。」
皇帝說:「各部隊的壓力會很重,但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斯比亞軍絕不後退。」
「那麼下一步的戰術是……」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攻擊部隊按照計劃打,不得後退一步!」科恩·凱達下令,「矮人軍團拖一下分開,去幹兩側的預備隊!讓重步衝進來,交給其他部隊給我往死裡打——告訴所有人,敵人衝到了指揮部都給我提刀就砍!就算人死光了,旗幟也不能後退一步!」
「是!」
釋放完一輪魔法的巨龍翱翔在高空,看到了戰場局勢的最新變化,神屬聯軍的攻擊部隊分三路衝進了斯比亞陣營中,重步前鋒組成斜線突進態勢,雖然行進速度不快,但卻在異常堅決的向前插——他們在捨命攻擊!
斯比亞各部隊圍繞著三支敵人血戰不止,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才堪堪擋住左右兩側,但坦西重步的腳步卻沒有被阻止。
山地矮人聯合軍團一分為二,堵在左右敵人的前進通道上,這些在個頭上更不如坦西士兵高大的矮人們雖然對重步沒有什麼優勢,但打輕騎和普通步兵就順手多了,對方冒死攻擊,隊形很是散亂,矮人們的力量和戰鬥技能在這種情勢下最好發揮!
雖然裝備不齊、兵員不夠,又是千里奔襲,但這才叫硬仗!
雙刀斧左右劈砍、單頭錘上下翻飛,坦西士兵卻前赴後繼的沖,一往無前的衝!兩邊都殺紅了眼,根本不顧傷亡了!
「陛下,敵軍的反攻勢頭太過兇猛,我們的傷亡幅度加大。」
「部隊不需要做任何調整,」斯比亞皇帝嘴角的笑意冰冷嚴酷,嘴裡更是怪話連篇,「老子這幾年砸鍋賣鐵湊出來的家當都壓上了,拼光也要把坦西人幹掉!」
站在皇帝陛下身後的書記官遺傳了家族見不得血的毛病,雖然不至於暈倒,但看到前線從未間斷的血肉模糊,胃裡還是在翻江倒海。正在難受時,猛然間看到敵軍一支數十人的輕騎從混亂中殺出,一直衝擊到距離指揮部不足一里的地方。
他心裡一陣緊張,而一支衛戍騎兵小隊迎上前去,攔截住他們,雙方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廝殺起來!鮮血四處進濺,卻遮不住騎兵們堅毅如鋼鐵一般的表情,不知怎麼著,他突然振作了起來,一時間全忘了胃裡的不適,跳起來指著那支輕騎嘶啞的大吼,直到他們被一個不剩地消滅乾淨,才暢快地大笑起來,好像自己也打了一場勝仗一樣。
可是對方的重步雖然被削弱,但他們距離指揮部已不足兩里距離,飛來的流箭已經射倒了三個參謀!而自方的損失更是流水般的報上來,傷亡軍官的官銜越來越高,書記官聽得目瞪口呆,那一陣熱血慢慢冷卻下來,一把冷汗又捏在了手心裡。
戰場已經混亂到不能再混亂的程度,但是在場面上,反倒是神屬聯軍的狀態要更好一點,至少他們的指揮部沒有受到威脅。
「你覺得現在怎麼樣?」可恨的是,皇帝陛下還有閒心轉頭過來調侃他。
「我覺得……」書記官回想著步兵操典,「指揮部受敵軍威脅,要……」
「反擊是吧?」皇帝陛下哈哈一笑,「朕已經把近衛派上去了。」
看到皇帝陛下豪邁的笑容,書記官心中滿是慚愧,包在頭盔裡的臉漲得通紅,因為他本來要說「轉移或撤退」,但皇帝陛下用力的拍著他的肩,說了一通誇獎的話,還讓他去後面任一支什麼什麼部隊的監督官……
「完了,這下不知被貶到什麼地方去了……」有些沮喪的書記宮還以為自己被貶,一步步繞到丘陵後面,只見滿眼荒草在雨霧下飄搖,哪來什麼部隊?
書記官正在驚異,旁邊過來一個少見的精靈族軍官,邊行軍禮邊說:「閣下來這裡是要傳達命令?」
「啊,我是來擔任監督官。」書記官看看這位精靈族軍官,把皇帝的手令遞過去。
「歡迎閣下,」精靈軍官也在打量著這位穿著皇室盔甲的年輕人,把手向荒原上一指,「部隊都在這裡了。」
書記官順著軍官的手看去,卻什麼都沒發現,只有腳上有什麼東西在撓,低頭一下,一雙猛獸的眼睛正在荒草中仰視著自己——它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這是我的坐騎,閣下你踩著它的前爪了。」精靈軍官微笑著解釋,「您的坐騎,就是右邊這一隻,很溫順……」
書記官看過去,只見一個令人感覺恐怖的魔獸臉孔也從草叢裡抬起望著自己,雖然身體被偽裝掩蓋,看不出體形輪廓,但那對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睛裡充滿了野性,尖利的牙齒一直伸出唇外。於是腦袋裡一陣亂響,至此對「溫順」一詞有了新的理解。
第七章
這場堅苦卓絕的戰鬥進行到現在已經好幾個鐘頭了,縱觀整個戰場,會發現兩軍在廣闊的原野上分成了五個大版塊,各版塊之間空隙極大,而且都以神屬聯軍為中心展開戰鬥,分別是聯軍左後集群、左前集群、右後集群、右前集群及在中央強攻的重步集群。斯比亞各部隊以超強的移動力為基礎,纏著這五個集群進行血戰。
如果不是坦西軍人的紀律和意志在聯軍中首屈一指的話,這戰場早已散架。也多虧是卡爾?尤里西斯親王親自領兵作戰,有親王坐鎮在後方,一道道軍令接連下達,前線廝殺的將士才心裡不慌,換了其他統帥可沒這個效果——不管怎麼樣,能在戰場上幾度與斯比亞軍搶奪主動權,能讓科恩?凱達如此狼狽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是開了先河。
越是在危機關口,兩軍越想尋找到有利於自己的戰局突破,派出的小部隊更是在戰場各處殺得渾然忘我。突擊、反突擊、偷襲、反偷襲……敵我都是花樣百出,敢想敢做。
斯比亞軍畢竟沒有聯軍的重裝和長年累月的方陣作戰經驗,打成現在這個局面也殊為不易,但以這樣的方式進行下去,優勢卻會逐漸的、不可抑制的向聯軍傾斜,親王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堅定的支持下來,這正是老辣統帥的本色,知己、更知彼!
飛翔在高空的巨龍在迴旋著,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只能不甘心的俯視著身下。十二個翼人組成的龍捲風柱只剩下了九個,力不從心,不得不漸漸放緩速度……親王看在眼裡,雖感欣慰,卻又不免為科恩?凱達惋惜一下,斯比亞這些全新的兵種、全新的戰術都很有威力,卻壞在兵員少、戰法生疏,在關鍵性的戰役中能力有限。
就在親王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在戰後組建專門的空中集群時,斯比亞陣營後方傳出一陣綿長的號角聲。親王眉頭一擰,凝神看過去,在號角聲音中,一支全新的部隊從斯比亞指揮部所在的丘陵兩側開了出來。居然是騎兵,斯比亞的騎兵部隊!
看著那些騎兵從丘陵兩側不住的往外漫,親王覺得自己似乎上當了,戰場五個版塊之中留有巨大空隙,無一物可以阻擋騎兵衝擊,各部隊又被斯比亞人纏住……科恩?凱達,他居然敢這樣兵行險著!
「傳令,衛戍部隊上前準備反衝擊!」親王的命令在濕冷的空氣中震顫著,「集中所有騎兵、所有空閒兵員,各部軍官帶隊,一定要堵住斯比亞騎兵的衝擊!」
戰鬥打到現在,局勢呈膠著狀,這是士兵們付出最大努力的結果,這個時候,斯比亞的騎兵投入戰場,可以不受限制的分割和襲擊任何一處、反覆衝擊任何一支部隊,甚至是直接衝擊聯軍指揮部!
這些攻擊帶來的後果,都將是聯軍的噩夢!
與此同時,在斯比亞的騎兵隊列中,另一個人也和親王殿下一樣經受著折磨,那就是可憐的書記官,這倒不是因為他那只「溫順」的坐騎一直都不安分,而是因為身邊的那位精靈軍官,他嘴裡嘮嘮叨叨就沒個完,跟那些皇宮裡的女精靈們完全不一樣。
「本來啊,精靈是不應該在這樣的戰場上出現的,我們更應該在森林和花海之間馳騁,沐浴在月神的光輝之下,」精靈軍官向身邊的文官抱怨著,「我們是狼騎兵,可是現在的精靈馴養狼已經不多了,你看看,幾乎什麼魔獸都有,完全不美觀、不浪漫……而且,魔獸的瞬間衝刺能力還不如戰馬呢!雖然說它的持久力、跳躍攀爬能力和破壞力比戰馬強很多……」
「我是監督官,」書記官狠狠的瞪了精靈軍官一眼,「你戰後要去軍法處自請處罰!」
「說說而已嘛!」精靈軍官楞了一下,叫屈說:「還沒開始打嘛!」
「再說我現在就換了你!」書記官接過剛到的命令,看了一眼丟給精靈軍官,十足的鐵血軍人做派,「戰鬥命令下達,直接衝擊敵軍指揮部,給我馬上執行!」
「知道了!」精靈軍官大吼一聲,回身做個手勢。
十多面旗幟接連展開,幾千精靈兵刀在手,胯下坐騎跟隨戰鼓的節奏緩緩向前,再自然不過(我看不清楚,不太肯定哦)的結成楔形攻擊隊形。整支隊伍中的士兵,全都是人騎合一默默前進,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或者聲音。書記官甚至覺得這些士兵都不用監督,唯一要看著的只是他們那嘴裡喋喋不休的帶隊軍官。
長年跟在皇帝身邊,書記官本身不但會騎馬,而且體格也較強壯,再加上科恩陛下還會偶爾把他丟到皇家演武廳裡去跟近衛軍官們「活動」,天長地久的下來身手也算敏捷。雖然沒正式學習過武技,空手放倒三兩個士兵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第一次進行在這樣一支騎兵中,心中沒有一點忐忑,那是騙人。
在書記官眼中,這支騎兵行動劃一,整齊的好像是連體所生,體形高大的冥狼、斑紋虎、閃電豹、幽靈熊依次前進,尖銳的齒爪與兇惡眼神相互輝映,而其上的精靈卻都微瞇著雙眼,對即將到來的血戰一臉平靜,只有成片的暗綠戰甲中偶爾會閃過一抹精靈利刀的鋒芒。
這支騎兵,就是橫刀計劃中的一支精銳,精靈狼騎軍團,雖然人不過萬,但都是為以後特別騎兵軍團準備的種子。就算坦西帝國當日的猛獸騎兵軍團,也比不上眼前精靈和魔獸渾然天成的關係。而今天,斯比亞精靈狼騎已經在此,覆滅已久的坦西猛獸軍團卻還沒有重置。
精靈軍官高舉的雙手向外一分,又向前一揮,全線騎兵們幾乎是在同時進入了慢跑階段,隊伍進行在凌亂的戰場前沿,十來面旗幟在帶有濃重血腥味的空氣中飄揚起來,上面精細的花紋將精靈族的風格顯露無遺。逐漸的,他們距離激戰處越來越近,地面上開始有大灘的血跡和殘破兵器出現。遠方的喊殺聲也變得清晰起來……
嗅到血的味道,天生嗜好血肉殺戮的魔獸發出了低沉吼聲,喘氣聲也變得粗重,但在精靈的控制下,它們有很快平復下來,以堅定的步伐從血泊中踏過,跨越滿地的屍體,迎向在戰場的另一端出現的聯軍輕騎兵。
誰都知道那是聯軍僅餘的騎兵部隊,是為了阻止狼騎兵而來。
在各處苦戰的聯軍部隊看到這支特殊的騎兵,拚殺的動作僵凝了一陣,人類對魔獸天然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可是,他們現在有什麼辦法呢?試圖去增援的分隊也被斯比亞軍牢牢的牽制在原地一一升空中的飛龍已經在盤旋上升,翼人也在重新組織隊形,這所有的壓力,都要讓來自營地的最後一支生力軍去獨自承擔。
精靈軍官的雙手再次高舉,在空中凝固了一下,然後堅決有力的向前一揮,整個騎兵隊形就像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那樣提升了衝擊速度——群獸的嚎叫刺破蒼穹,戰士的半月利刀晃花了敵人眼睛,就連書記官也被這股洪流一樣的隊伍裹帶著,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瘋狂衝擊!
巨龍下滑,龍捲風起,戰場上又一次風雲變色!
只在一瞬間,從天上噴灑下來的連珠火球和如雨的箭矢就完全覆蓋了聯軍阻擊部隊,引發的火焰和震動還未消散,精靈狼騎的鐵爪就伸到聯軍士兵跟前,臨時組成的阻擊隊伍被狼騎兵摧枯拉朽一般的撕成碎片——魔獸與精靈戰士的組合威力,就在這一刻,就在聯軍士兵紛飛的血液和殘肢斷體中凝固下來,永遠的留在比斯歷史上!
「殿下!」神屬聯軍參謀官的話音裡有掩飾不住的顫動,「被擊破了!」
「命令兩翼不惜代價的阻擊他們!」親王終於變了臉色,「不惜任何代價,指揮部不能動!」
左後、右後兩個集群接到軍令之後,拚死殺出一支部隊前來增援,在漫天弩箭下不計傷亡的一直衝到狼騎兵身邊,卻被魔獸的毛爪毫不留情的踐踏了——精靈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推進,攻勢直指聯軍大營。
沒過多久,精靈族所特有的銀色圓刀,已經有不少飛射到了神屬聯軍營地裡,這些線條與造型都符合精靈族審美標準的金屬片,殺傷力也是那麼完美,它們盤旋著,切割著,拉扯著,直至失去所有動力,最終卡進某個神屬兵將的骨縫裡。
衝在最前面的一排魔獸嚎叫著跳過拒馬,猛撲到兩人高的營牆上,並不厚實的營牆哪經得起這力量?當場就斜了下去,後面的魔獸藉著坡度衝上,拿營牆當跳板,直接跳進了神屬聯軍的大營!「轟轟」聲接連響起,營牆被又壓又托又踩,終於大段大段的倒塌下來!
無論是哪一方,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士兵,都在這一瞬間有點恍惚,破了?這點時間,神屬聯軍大營破了?!隨即,戰場上響起斯比亞士兵的歡呼聲,各處殺得更加激烈,而聯軍士兵卻還能咬緊牙關堅持,破了就破了,只要統帥旗幟不倒,以親王的睿智,未必就扳不回來!
在聯軍大營附近撈油水的奴隸軍團士兵一聲高喊,跟在精靈狼騎後面衝上,別的不會,撿便宜還不會嗎?狼騎第一任務是攻擊聯軍指揮部,第二任務是消滅魔法師,而自發衝進去的奴隸士兵一個固定任務也沒有,於是就跟在後面搶人頭兼放火……
狼騎兵從各個方向衝進來,一入營區更是如魚得水,體形大的順著通道殺,跳得高的竄上帳篷,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他們了!
「親王殿下快走!」
形勢已危急得無可挽回,一群軍官湧上高台強行把親王帶離,留下另一名將領指揮殘局,到親王被放上馬離開,精靈狼騎前鋒距離這座高台已不足兩百步,到親王出營門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一隻魔獸已經跳到了高台上!
大營裡飄搖的火頭伴隨濃煙升起,半空中的魔法屏障暗淡下去,在聯軍統帥的旗幟倒下的那一瞬間,由斯比亞魔法師編織出的閃電網和流星雨也出現在戰場上!
兵敗,如山倒。
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斯比亞皇帝上了馬,一揮手,身後的巨大旗幟跟隨他向前移動,皇帝一動,斯比亞全部兵力也就一起壓上,就連伙夫、馬伕、民夫都抓起武器向前衝……神屬聯軍將士心中的最後一點依憑消失了,在血戰不休的精銳部隊中,終於出現了逃兵,恐懼和怯弱是會傳染的,淒厲的慘叫聲傳來,靠近大營的部隊反而最先崩潰。
「神屬聯軍敗啦!」、「神屬聯軍敗啦!」、「殺了坦西親王了!」夾著流言的歡呼聲洶湧如潮。
「斯比亞健兒們!」科恩?凱達一聲呼喊,「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在斯比亞軍震天動地的呼喊聲中,越來越多的聯軍方陣崩潰,四處都是丟盔棄甲的逃兵,就算是逃,這也是神屬聯軍歷史上最丟臉的一次逃離,無數被這個結果弄昏了頭的士兵慌不擇路,最後陷在淤泥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發抖……
狼騎兵在大營裡轉了兩個圈,殺得正興起的時候,科恩陛下和一眾近衛穿越混亂的戰場趕到。
但陛下並沒有任何誇獎的話,反而劈頭就給了帶隊的精靈軍官一馬鞭,一句嚴厲得不能再嚴厲的喝罵脫口而出,「收攏隊伍,追!」
「是!」精靈軍官一個激靈,哪敢有二話,趕緊轉身走。
「回來!」陛下把一個少將肩章丟給他,又把自己隨身佩帶的黑鐵劍塞到書記官手上,然後一把拉過書記官的脖子說:「你現在是精靈狼騎兵的總指揮,追!抓不到親王,你別回來!」
「是!」書記官根本沒有去考慮陛下的話,直接就跟著精靈軍官去了。
待到火燒屁股的狼騎兵衝出大營去追親王的時候,斯比亞皇帝才把目光放到身後的戰場上。剛才的五大版塊已經不存在了,還在拚命苦戰的只有聯軍的重步集群和另兩支小部隊,但這些還在堅持的軍人卻沒有回天之力,因為其他聯軍部隊不是逃了個乾淨,就是軍心大亂被斯比亞軍打成了殘廢。
「傳令下去,留少量部隊監視聯軍重步兵,集中力量盡快擊潰聯軍剩餘部隊,」科恩?凱達下令說:「本少爺倒要看看,穿著幾十斤的盔甲他們還能跑多久、跑多遠!就讓奴隸軍團去跑給他們追,其他人弓箭伺候!」
那位指導過書記官作戰的年長將領迷惑不已的問皇帝,「陛下,為什麼要讓書記官去追親王?難道他是文武全才?」
「是不是文武全才得看他這次追得怎麼樣,」陛下微微一笑,說出了原因,「精靈們的爆發力強,但打不下來這種苦仗。而書記官繼承了他老子的固執和堅持,必定會牢牢咬住敵軍,這樣的配合,才能使這次追擊變得徹底。我們的坦西親王啊,這次可要把褲子跑掉了。」
「為什麼您不把坦西親王……」年長將領手掌一切。
「幹掉他,再換七十萬聯軍來打斯比亞?」科恩看著身邊將領,搖了搖頭,「只要坦西親王在,半支殘軍在,他們就不會換人……神屬聯軍的兩支側翼部隊怎麼樣?」
「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了,」情報官說:「正在做調整。」
「真乖,」斯比亞皇帝的笑容有點兒猙獰,「好,我們這就去做客。」
第八章
一隻奇特的騎兵正快速行進在泥濘難行的路面上,之所以說他們奇特,不但是因為她們的坐騎不是普通戰馬,也因為他們全身上下只有一個斯比亞軍的標記,更因為騎士裝備異常整齊周全,大多數是左刀右弓,背後還背負著一個銀色的圓盤狀武器。
剛剛結束一場遭遇戰,路邊躺滿了聯軍死屍,騎士的盔甲沾滿鮮血和泥點,都在急促的呼吸著,微微張大的口鼻處噴出一口口白氣,胯下魔獸的低沉嘶吼此起彼伏,每一聲都意味著這些敏銳的魔獸又嗅到敵人的氣味——羽箭會緊接著飛出,結果一個路邊的聯軍逃兵。
雖然疲憊,但是不能停,追擊的腳步絕對不能停!
「報告,前方發現大量潰兵,還有坦西親王的旗幟!」
偵察兵的報告讓書記官精神為之一振,他看了一眼身邊那位剛剛晉陞為少將的精靈,「干吧!」
「全軍成衝擊隊形!」精靈少將大喊一聲,自己先衝了上去,「攻擊!」
洶湧而至的攻擊轉過一個丘陵,就發現了不遠處那面高揚的聯軍統帥旗,頓時殺聲大起,分為三路直衝過去。在聯軍統帥旗下,正在被歸攏的聯軍散兵看著斯比亞軍腳跟腳的殺到,都傻眼了,但一直在「保護聯軍後衛線」的聯軍學員軍官們卻很悍勇,先是分出一支弓箭兵佔據有利地形,又驅趕著再次拿到武器的散兵上前拚命。
雙方接戰之前,先是一輪稀疏的弓箭對射,狼騎兵的隊列中出現傷亡,但對方的弓箭兵損失更是他們的十倍以上!沒等聯軍第二輪齊射,狼騎兵的鋒芒已經臨頭!
半彎長刀在飛旋,兇惡魔獸在撕咬,聯軍散亂的阻擋被攔腰截斷,面對這支凶神惡煞的騎兵,大批心有餘悸的聯軍士兵再次淪為逃兵,轉頭就跑,盔甲不要了,武器也不要了,飄揚的統帥旗居然讓這群可恥的逃兵撞的不住搖晃,學員軍官提刀亂砍也控制不了局面。
接踵而來的狼騎兵高高躍起,殺入還有戰鬥力的聯軍隊伍中,撞出了大片血色,不斷有士兵被魔獸咬住丟上天,鐵甲都頂不住那毛茸茸的爪子一擊,兩千多名保護後路的聯軍士兵當然知道前面敗了,但卻不知道這支騎兵如此可怕。
不要戀戰!惡狠狠的把黑鐵劍從一名逃兵身上拔出,書記官大聲喊叫,「坦西親王不在這裡,砍倒旗幟向前追!」然後把不太會用的黑鐵劍還鞘,找了一把長柄砍刀握在手中。
又殺了一個來回,把這裡的聯軍隊伍擊潰後,狼騎兵呼嘯而去,只留下一地屍骸和倒在污泥中的聯軍統帥旗。
「慢一點!」精靈少將對書記官說:「魔獸腳力不一,這樣的速度無法配合!」
「要捉坦西親王就不能放慢腳步!」書記官狠狠地瞪了精靈軍官一眼,那凌厲的目光居然逼得這位久經沙場的軍人一凜。他厲聲吼著,儼然一位鐵血將領,叫他們追,從你往下,掉隊者不論什麼原因,戰後一律追究責任!「
少將愣了一下,更加大聲的吼叫著,把這道命令傳到了整個狼騎兵隊伍的耳朵裡,腳力的騎兵面面相覷-平時嬉皮笑臉的頭已經夠狠了,這新任命的人類總指揮居然更心狠手辣!「
但這命令十分有效,他們滿臉怒容的丟下多餘負重,艱難萬分的趕上去-在速度上比較,魔獸在路面上不如馬匹,但長途奔襲能力更加強悍,不斷有零散敵人滿面驚慌的回頭看見這群惡魔奔馳而過,然後一刀砍下他們的頭顱。
一路驅趕著潰兵,前行不到五里又看到坦西親王的統帥旗,這一次是書記官搶先衝出,眾人哪敢讓他冒進,紛紛拼了老命越過他,頂著頭上的箭矢直接殺入敵陣-還是老辦法,將敵人截成數段之後一路追殺。
砍倒旗幟不見坦西親王,這回不用吩咐,整枝騎兵繼續向前追趕。
這一追追的就遠了,足有三十多里,在這段路程上,狼騎兵無可避免的分為前後兩個集群,後面的因為魔獸類別原因,實在跟不上腳步了。
沒有先前一逃再逃的士兵提前預警,當狼騎兵從丘陵間溢出時,數千後衛部隊居然沒有準備,直到索命的騎兵衝到眼前,才好歹列成陣勢。
因為地形關係,狼騎兵採用一點突破,敵後回轉的戰術,付出數百傷亡後,狼騎兵在聯軍背後變成兩個巨輪,強力壓迫下,聯軍陣勢變得不成形狀,剛好後集群趕到,兩邊一突,聯軍傷亡成倍增加。
這一戰打的艱苦,被嚴密保護的書記官負傷兩處,好在沒有大礙。可戰鬥還未結束,書記官又厲聲催促部隊前進。
「停一停吧。」精靈軍官幾乎是哀求的語氣對書記官說,讓部隊吃口飯,喝口水!「
「不行,」書記官紅著眼睛拒絕了,不捉住坦西親王,只有我死了,你們才能停!「
這個人類總指揮實在瘋狂,驕傲地精靈們心底的熱血被壓的狂湧出來,讓魔獸喝點血裡的髒水,自己生吞下難嚥的乾糧,再次前進,一路瘋狂殺戮。
遇到零星阻攔,破!
遇到後方醫院,毀!
遇到後勤基地,燒!
在看到第四面統帥旗時,精靈們已經不記得自己斬獲多少,追至何處,只有統帥旗下那些近衛盔甲極為顯眼
「是坦西親王!殺啊!」書記官的吼聲早已沙啞,活捉坦西親王!「
精靈的天性注定他們不會一起吼叫,但他們會義無反顧衝上去,追到這一步,沒理由不再添戰果!此時,跟隨書記官的只有兩千多騎兵,其它的或已犧牲,或已掉隊,而坦西親王身邊有近萬部隊!
能幫助他們的,只有捨身的戰鬥意志與新勝的餘威。
所有的家當拿出來,不再保留戰鬥力,進攻途中射光所有箭,接戰前一瞬甩出背後最致命的飛輪,在重傷掉下坐騎的那一刻,騎士們也向朝夕相伴的魔獸下達最後一個指令-向前,向前,再向前!
孤僻冷傲的精靈從未如此熱血沸騰過,從未這麼豪邁過,他們用生命鋪就的道路向前蔓延,劈開槍林,砸開盾牆,一路深入敵陣,狼騎爆發全部潛能,鋒銳直至統帥旗,一批失去主人的魔獸比野生魔獸更加兇猛,一邊發出悲慼的吼叫,一邊在聯軍腹心區域橫衝直撞,肆意殺戮。
傷亡過半時,落後的狼騎終於趕到,他們是拋棄戰甲才追到的。
看著被精靈狼騎攪成散沙的戰地,親王發出一聲長歎,再被軍官們架上馬時,頓時覺得自己在今天老了十歲。
坦西親王要跑!書記官大喊一聲,讓胯下魔獸調轉方向,「抓住他!」
看著滿眼血絲,臉色猙獰的書記官強行衝撞,十餘名精靈狼騎立刻跟上保護,但書記官行為太過瘋狂,他簡直比久經訓練的士兵還快,戰刀只有無師自通的橫掃豎劈兩式,卻在混戰中威力無窮。
他駕馭的魔獸已在連番苦戰中與他配合默契,此時感到主人發自靈魂的殺機,也發揮出全部的獸性——只以後足蹬地,人立著向前衝,兩隻前抓左右開弓,遇著無不血肉模糊!
欺我坦西無人!
一位拍馬過來的聯軍將領提槍就刺,書記官只及把戰刀一架,刀卻被長槍挑飛,雪亮的槍尖接著一晃,照著書記官的心窩扎去,一邊的護衛擲出彎刀把長槍砍成兩截,但敵將不改初衷,沒有槍頭的長槍依舊刺去,好在被彎刀打偏一點,只把書記官左肩捅了個對穿。
鑽心的痛襲來,書記官發出不遜於任何魔獸的嚎叫,抽出腰間黑鐵劍下意識向前一揮,整個人從魔獸上栽下,在那一剎那,他看到聯軍將領脖子被砍破,鮮血噴射出來。
他的嘴角挑起驕傲的笑容,還想提刀繼續,但一陣天旋地轉,沉寂和黑暗襲來,書記官終於昏迷過去
當書記官醒來,發現身下晃晃悠悠,仔細一看,原來自己躺在一張寬敞的擔架上,由四頭魔獸背負前進。
「我們——」書記官張開乾裂的嘴唇,追到什麼地方了?「
行行好吧。精靈軍官第一時間趕到,又犯了老毛病,還要追?追到天涯海角啊?坦西親王又不是你逃婚的夫人
「不行——,書記官看看周圍,發現路邊狼騎不是在追擊,兩手摸索著,要追上,要追上-」
「別動,小心傷口!」精靈少將真是怕了書記官,趕緊把一張命令放到他面前,是皇帝陛下命令回撤的,看清楚,是皇帝陛下親手簽發的命令!「
仔細確認無誤後,書記官才無力的躺下,忍著傷口的疼痛問:「結果-怎樣?」
「據通報說,皇帝陛下親率五個親衛兵團,以地形優勢將神屬左翼快速殲滅,之後連夜設計埋伏,奇襲右翼,此戰役已階段性結束,我軍完勝,共殲滅俘虜敵軍三十多萬。」精靈少將搖了搖頭,說:「只可惜我們追到那一步,還是讓坦西親王跑了!」
「是我的過失……」
「別把自己當寶石看,閣下,你已經暈過去三天四夜了。」精靈少將很不樂意的回答,「在你暈過去之後,我們依然向前追擊了。」
「真的?」書記官有點驚訝。
「精靈不騙人,可我們的這支狼騎兵,也就只剩三千多了。」少將的語氣變得很低沉,「陛下那邊傷亡也很大,各參戰部隊中沒有損失過半的很少,這一場仗,我們犧牲太多了。」
「陛下心裡,想必也很難受吧……」
「不過你也別難過,我們抓住了聯軍斷後的總指揮,身份高貴,是坦西親王的親兒子!」精靈少將笑著說:「跑了老的,但捉了小的,好歹也算是個安慰吧?」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說,」書記官一臉的正經,「你笑起來像是個蛇人奸商……」
進攻的路難行,撤退的路就更難走,一路上還要收容傷員,打掃戰場,押運俘虜……所以,當狼騎兵回到銀霜堡的時候,已經是追擊戰結束的第五天。書記官肩上的傷口經過多次魔法治療後開始癒合,終於能騎著自己那頭魔獸趕路了。
經過這次惡戰,他的魔獸真的變溫順了。
銀霜堡下,上萬傷員被運上船,沿江兩岸全是撤退的軍隊,幾乎沒有輜重,只有俘虜背著少量的糧食。這情景讓書記官費解,為什麼斯比亞打勝了還要撤退?
「都是陛下的安排,我們在這次大撤退中擔任後衛,」精靈少將現在很少露出笑容了,「剛接到命令,閣下的總指揮職務已經被取消,你必須直接乘快船回聖都去。」
書記官接過命令看看,點頭說:「明白了。」
「閣下不用歸還坐騎,這頭魔獸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主人了,」精靈少將又遞過一封公文,「麻煩閣下幫我把這個提交軍法處。」
「這是什麼?」
「彈劾文件。」精靈少將臉色如常的回答,「閣下不顧將士傷亡,強令部隊追擊,造成了大量損失,我身為這支騎兵的訓練指揮官,必須彈劾閣下,這是對事不對人。」
「你做得對,」對著生平第一次彈劾自己的公文,書記官心中波瀾不驚,「我會提交的。」
「謝謝閣下的體諒,」精靈少將行了個軍禮,「祝閣下一路順風!」
「那個……」書記官的嘴唇蠕動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多加小心。」
「戰友啊,高貴而浪漫的精靈是大地的兒女,」精靈少將扶了扶頭盔,又露出了他那特別的微笑,「無論我們倒在哪裡,都是回到母親的懷抱……」
「明白,」書記官點點頭,「我會請陛下再派監督官來看著你的……」
軍用快船一般是用來傳送緊急軍情,速度不是民間快船可比,十九個船員裡有十六個壯漢是漿手,順風順水,細窄的船身破浪前行,飛一般的駛去聖都方向。
一進入帝國腹地,書記官看到兩岸全是備戰的景象,路上的後勤輜重穿流不息,江上的運輸船隊晝夜不停,碼頭上停滿部隊……看來陛下是要棄守銀霜堡,以城市為基礎進行內線防守了。
只是幾天工夫,聖都城巍峨的城牆已經在望,書記官再城外換上魔獸,沒有時間收拾自己,就這一身不文不武的打扮,還吊著一隻手就進了聖都城門。
戰時的皇宮是極為忙碌的,熟識的官員們看到這位剛從戰場上下來,穿著帶血盔甲的書記官也不覺得驚訝,倒是參謀部的一些將領們看他的目光比較奇怪,看得書記官渾身不自在,交了戰果報告和戰損表之後趕緊溜去最高軍法處。
一推開門,發現自己的老爹和**官對坐在一張桌子邊,看來,兼任最高軍法官的**官與軍紀總監督又開始「目光決戰」了!
「哎呀,我親愛的書記官,你可算回來了,」已經落在下風的傑克像是看到了救星,跳過來抱住書記官,「前線怎麼樣?打得順手嗎?我收到消息,說你大破敵軍,連坦西親王都被你追得尿了褲子,嘿嘿嘿嘿,我們的萊頓。羅倫佐——少將!」
「准將!」一邊的提夫。羅倫佐老大人一拍桌子,「是准將!」
「皇帝陛下的命令上寫得很明白,」傑克聳聳肩,「是少將。」
「一次僥倖的戰果能讓文官上升少將之位?准將已經過高了!」提夫。羅倫佐院長中氣還是那麼足,「我已經回稟過國相與四位皇妃,是准將。」
「是這樣的,」傑克在迷惑的書記官耳邊說:「陛下的命令是不能更改的,但院長執意只升你為準將,所以編了一大堆你的不足來,要我想辦法降你一級……」
「這個是……」書記官苦笑著,拿出彈劾公文,「這是狼騎兵指揮官對我的彈劾案。」
「哦?」聽說是公文,傑克收起了笑容,翻閱一下以明白事情經過,於是把彈劾公文遞給軍紀監督,「院長大人,不如就以略有冒進嫌疑為由,暫時將萊頓。羅倫佐降為準將,戰後由陛下來為令公子恢復名譽如何?」
「不過,因為陛下對令公子的最新任命,他依然要加掛少將軍銜上任才能鎮得住。」傑克接著說:「對外宣稱依然是少將,對內嘛,下發公文把這個處罰通知到總督和少將一級。」
「就這麼辦吧!」老院長終於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兒子說:「陛下任命你為魔屬戰場總後勤監督官,全面監督後勤事物,你的擔子可不輕。」
「魔屬一線已經開戰了嗎?」書記官這一驚可吃得不小。
「在你們跟坦西親王決戰之時,魔屬聯軍已經開進了砍普和威爾斯特別行省,」傑克回答說:「戰爭已經開始幾天了!」
「你回來的途中也應該發現了吧?南北兩個戰場,斯比亞已經傾注了舉國之力,腹地的軍庫都已經被搬空,所有的儲備都運向前線,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老院長低沉的說:「北部戰場已經階段性結束,我們將轉入戰略防禦,現在,帝國要全力支持南部戰場!」
「明白了,」書記官一挺胸膛,眼睛裡閃耀的是屬於軍人的光芒,「我馬上出發!」
第九章
魔屬聯盟,艾裡納帝國,魔屬前線指揮部。
年輕的中將端坐在絲絨背椅上,手上拿著一幅神魔分界線地圖,俊秀的臉上神色淡漠,全部思緒都沉寂在地圖裡。午後陽光透過部長室的拼花落地窗照射進來,變成了明暗不一的光帶,拖長變形的窗花圖案斜斜的烙在他那身威嚴的軍服上,如同布料本身的水印一樣。
「長官。」一份標注著絕密的公文被放到了遍佈淡棕色木紋的辦公桌上,情報官的聲音帶著職業特有的冰冷,「科恩·凱達丟了銀霜堡,斯比亞北部戰線被迫後退,全面轉入防禦。」
被這一連串名稱所刺激,作戰部長抬起頭來,伸出白淨的手接過了情報,只看一眼站起身,幾步走到牆邊的巨幅地圖邊。手腳麻利的情報官已經早一步到達,搖動著絞盤把地圖降下來,又在相關範圍上鋪了一層幾乎透明的紙,用各種線條標出斯比亞北部態勢。
「斯比亞軍目前在銀霜行省發動了一次大規模反擊戰,戰況很激烈,據現有情報的分析,雙方投入的兵力總數超過百萬,其中神屬聯軍的兵力起碼是六十五萬以上,」情報官用古井無波的聲音解說著,「整個銀霜堡戰役前後歷時十五到二十天,其中激烈交戰時間長達十天。」
「科恩·凱達這次是御駕親征,以他的指揮能力,實際戰果應該更大一些。」站立姿勢十分標準的作戰部長這時候輕聲說:「坦西親王有那麼難纏嗎?」
「據可靠消息,科恩·凱達這次是兵行險著,他選擇在泥濘天氣孤軍深入,以精銳主力在野外決戰,一舉重創神屬聯軍。但因為聯軍先行進攻了銀霜行省,導致斯比亞後勤全毀而無力追擊,只派了一支騎兵驅逐聯軍指揮機構。撤退之時,斯比亞軍的景況空前淒涼。」
「這場主力決戰中,處處細節都充滿科恩·凱達的個人風格,」作戰部長翻看著手裡的詳細情報,下了斷語,「的確是他在指揮。」
年紀比作戰部長大一點的情報官虛心請教,「何以見得?」
「我們可以從戰役開始看起,後來殉職的馬丁·路德上將死守銀霜堡並堅持到援軍到來,這就為斯比亞軍爭取到了第一個微小的主動,雖然這點主動還遠遠不夠撼動戰爭的天平,但卻給了斯比亞皇帝一個耍流氓的機會,此後的戰事,處處都是科恩·凱達這位流氓皇帝的傑作。坦西親王就是被這無數的手段圍繞,難免影響他的判斷。」
「流氓會怎麼做事?就像我在一個朋友身所感受到的,流氓是一個對個人素質要求不高的行業,」作戰部長解釋說:「當一個真正的流氓遇到狀況時,他通常不會真的出手,即便是真的出手了也不會真的拚命。流氓通常做的事情,上用自己的種種表現讓對手覺得他會出手,會拚命,有實力去拚命並且造成很大的傷害……通俗的說就是唬人,用正式一點的闡述是戰略以及戰術欺騙。坦西親王的遺憾,是在於身邊沒有具備流氓習氣的朋友。」
「照這樣分析的話,馬丁·路德上將的死會不會讓斯比亞皇帝留在北部戰場上?」情報官說,「科恩·凱達是一個報復心非常重的人,如此親近的人殉職,他不會放過親王的。」
「不!科恩·凱達一定會來南部戰場,而且會盡快趕到。」作戰部長否定了情報官的分析,「不錯,他是一個流氓,但你別忘記他流氓之後的後綴是什麼。」
「皇帝。」
「成大事者不以自身喜好為轉移。為了帝國,為了皇室,他一定會親身奔赴我們這裡。」
聽了作戰部長的話,情報官點了點頭,再次指著地圖說起了北部戰場的事情。
「神屬聯軍剩餘的主力在班塞帝國休整之後,緊隨斯比亞軍主力後退的腳步,經過一些零星戰鬥佔領銀霜行省大部,並一直保持了對斯比亞的壓力。而司比亞軍在撤退之後,一方面開始補充新兵,一方面動員全民防禦,各城市鄉鎮的成年居民全部到軍隊登記,被分派工作。臨近地區的所有作戰物資,都在加緊向這線搶運。」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作戰隊長回到桌邊,放下手裡的情報,「除了聯軍的傷亡之外。」
「是的,神屬聯軍現在的兵力很是尷尬,防守綽綽有餘,進攻卻稍顯不足,這會讓卡爾·尤里西斯親王傷透了腦筋。」情報官跟隨在作戰部長深厚,「還有一個趣聞,聽說親王的世子在斷後的時候被斯比亞騎兵俘虜了,而這支騎兵的指揮官,就是斯比亞皇帝身邊的書記官。」
「這哪裡是什麼趣聞,這是不折不扣的壞消息,親子被俘,多少會干擾一下坦西親王的作戰指揮。」作戰部長搖搖頭,指著桌上的情報說,「書記官本是一介文官,但在斯比亞皇帝身邊待上一段時間居然就可以領兵作戰,這場追擊打的堅決徹底,已能讓不少將領汗顏了。」
「但是科恩·凱達接下來的安排卻有些奇怪,他給這位剛立下戰功的書記官授予少將軍銜,讓他擔任南部戰場總後勤監督官,」情報官說:「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這位書記官沒有學習過一天後勤。難道他是個事事無師自通的特例天才嗎?」
聽了情報官的話,作戰部長沉思片刻,才搖頭說:「不對。」
「這世上沒有事事無師自通的天才,只有知人善用的統帥。這個書記官如果對後勤很精通,那麼就應該去擔任總後勤官。」作戰部長緩緩說:「正因為他不懂後勤,才最適合擔任總後勤監督。這種規模的大戰,後勤牽扯到地方與軍隊兩個系統,相當複雜,意外頻繁,職權不清,相互推委的事情也層出不窮。在這個時候,監督官的作用就顯得尤其重要,做為一個門外漢,他只做一件事就夠了。」
「哪一件事?」
「以強勢力消滅所有不和諧的聲音,壓搾出後勤系統的全部潛能。他長期擔任書記官,對官僚體系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那些地方官員騙不了他;在軍隊方面,他有戰功在身,並不遜於一般的將領,特殊狀況他可顯歡後奏,誰敢違背他?」作戰部長說:「這樣一解釋,你還覺得這任命奇怪嗎?斯比亞的後勤無憂了,這對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休息。」
「但是神屬聯軍的接連作戰,在客觀上消耗了大量斯比亞生力軍,他們不可能再增援我們前面的敵人……」情報官還想再強調這一點,但作戰部長卻對此不太感興趣,只好換了話題,「長官,您對情報部的最新命令是?……」
「為了保證切斷斯比亞增援南部戰場,我們有必要對坦西親王提供點幫助,當然,還要對他施加一些壓力,」作戰部長沉吟半刻,「通知我們的朋友,請他們去處理這件事,我們需要坦西親王盡快發動新的攻勢,他的動作要快,要猛,最好先毀掉幾個城市。」
「下官明白。」情報官點頭。
「我們的朋友」這個詞在兩人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背景神秘,手段殘酷的黑骷髏會,所以「可靠情報」都來自黑骷髏會,甚至情報官自己就是來自這個組織。
「時間緊迫,你出去吧!」作戰部長從情報中挑選出幾頁,其他的全部燒掉。
青煙還未散去,這位年輕的公爵就拿著這幾頁情報出了門,直接走向樓下的參謀部,一路上,無論是什麼軍銜的將領,都在第一時間向他行軍禮。
因為大家都知道,作戰部長這個職務,實際上是在行使聯軍統帥的職權。雖然他現在只是指揮部眾多中將裡的一位,但整個魔屬聯軍,都在這位斯維特·赫本公爵的指揮之下!
「最新情報,」走進參謀部的斯維特中將把情報遞給總參謀官,「有些變化,我們的戰略要做一些調整。」
「斯比亞全線後撤?」總參謀的聲音裡帶著點興奮,馬上在地圖上找到銀霜堡的位置,加重語氣說了聲,「丟得好!」
聽到總參謀的話,一群參謀圍上來,幾頁紙在他們手裡傳閱著,議論聲響成一片。
「斯比亞北部戰火未熄,」總參謀官請作戰部長坐下,輕聲問:「以閣下的判斷,斯比亞皇帝會不會來我們這邊親自指揮?」
「就和我一直的判斷一樣,他肯定會來的。」斯維特中將回答,「帶著他僅有的近衛軍。」
「斯比亞被兩面夾擊,還能抽調部隊?」總參謀搖了搖頭,「他們在北部的防線已經夠薄弱了,這不太可能。」
「斯比亞這次拿出了全副身家,一定會出現我們情報上所沒有的部隊,」斯維特中將說:「以科恩·凱達的性格,他怎麼會不藏點好東西在暗處?」
「閣下這話不無道理,」總參謀考慮了一下。「斯比亞的新軍種很有威力啊!」
「他們有新軍種,我們也有,這點不用擔心,我對聯軍的特別部隊很有信心。」
「那閣下在顧慮什麼?」
「在這個時候,我們更要慎重的去判斷另一件事,科恩·凱達會以何種方式到來?」斯維特中將說:「他是要穩妥的去增強正面的近衛軍呢?還
是像上次神魔大戰一樣,以艦隊海運到我軍背後,以打擊我軍後勤線為切入點呢?「
「針對這兩點,我們已經做過分析了。上次神魔大戰與今次戰爭不一樣,我們的攻擊已經全線展開,中路突進已經二百多里,科恩·凱達這個時候再襲擊我軍後方效果不會很明顯,而且風險很大。」總參謀說:「我們判斷,他更有可能直接指揮坎普和威爾斯的全面防禦。」
「我的看法剛好與你相反。」
「閣下的根據呢?」
「分析斯比亞曰前的北部戰役,我們可以發現一件有趣的事,科恩·凱達已經變成一個賭徒,整場戰爭都是孤注一擲過來的,本來坦西親王的贏面比較大,但科恩·凱達運氣比坦西親王好一些。」
「閣下的意思是說……斯比亞還會在我們這邊賭一把?」
「是的,雖然規模小一點,但依然是孤注一擲的賭法。」
「兩次針對魔屬聯盟的作戰都使用同一種戰術,他就不怕我們防備?」總參謀說:「事實上,我們的防備是很充分的,在海岸附近監視的軍艦多達四百艘,他怎麼登陸?」
「斯比亞的海軍在上次神魔大戰中就有很大規模,這次恐怕就更強了,」斯維特中將說:「如果連登陸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他就不是科恩·凱達了。」
「我們在海岸線已經部署有部隊,既然閣下做出了判斷,那是否要從前線抽調部隊增加防禦?」總參謀官的表現倒有配合,「不夠的話,還可以臨時從各國調兵。」
「戰況很緊張,海爾特中將不是有勇無謀之輩,不能從前線抽調一兵一卒,預備隊更不能動用。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我決定讓特別部隊靠近海岸線。」斯維特中將看著總參謀說:「艦隊要全力攔截斯比亞海軍,盡量削弱他們的力量,然後放他們上岸,趁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用特別部隊衝擊,他他們消滅在海灘上。」
「我們能知道斯比亞的確切登陸地點?」
「就算我們的海軍再怎麼無能,起碼的預警能力還是具備的,」斯維特中將拿過一張地圖,「我門的特別部隊,機動能力是很強的。」
「斯比亞人想要達到作戰效果,那麼登陸隊就不可能是步兵軍團,數量也不會少,」總參謀官看著地圖,低聲分析說:「騎兵的重量是很大的,再加上要持久作戰的糧草軍械,他們想要上岸就得找個大碼頭啊……」
「還有一點,」斯維特中將的手指劃過海岸線附近的連綿山脈,「他們也不能指望著騎兵去翻越這條山脈吧!」
「明白了,我們立刻開始作業,」總參謀站起來,「半個鐘頭後,我們會像閣下交出最詳盡的分析報告,一個鐘頭之後,我們就能擬訂出這個反登陸的作戰計劃。」
「我不懷疑參謀部的謀劃能力。」斯維特中將臉上出現了自信的笑容,「我就等著用印了。」
當天下午,魔屬聯軍的數支秘密部隊就接到了軍令,開始隱秘的向海岸線進發,專為消滅斯比亞精銳而準備的戰場偵察系統也全面鋪開——因為斯比亞在魔屬的防禦大體上呈線型,所以坎普帝國(魔屬聯盟不承認坎普是斯比亞領土)南部的大片地域實際上是在魔屬聯軍手裡,而斯比亞的預計登陸地點就是在坎普海岸線的幾個山脈隘口。
沒過多久,這個區域就被魔屬聯軍布下了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黑骷髏總部也接到了來自魔屬聯軍指揮部的消息,但在滿足魔屬請求的時候,黑骷髏會卻在這裡面夾帶了私貨。
一份包括四位斯比亞皇妃在內的名單,即將啟動在斯比亞首都聖都的一場血腥狂潮。
史稱「聖都浩劫行動」。
第十章
燃燒在江岸邊的戰火逐次熄滅了,天空中飄散這一股焦臭的味道。原本宏偉堅固的銀霜,現在只剩一棟兩層的陳舊樓房還可以使用。
缺了一角的大門邊響起腳本聲,身為神屬聯軍總指揮的卡爾?尤里西斯親王,一身戎裝,走進了這棟被嚴密把守的樓房。在他深厚,一群高級將領滿面焦慮地注視著他進去。
這樓裡樓外的衛兵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群神情倨傲的盛裝武士。
親王殿下在二樓過道裡停了下來,一位武士過來為他開了門,默認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久經戰場的軍人看來,房間裡有說不上的奢侈華貴。空中有淡淡的花香,地板上是新鋪設的羊毛地毯,靠裡一排長桌,內側坐了十來個祭司,有來自天堂島神殿的,也有來自各國大神殿的,級別都很高。
「請坐吧,」居中的一位祭司,表情嚴肅的指指正對長桌的一張半高靠背椅,「親王殿下。」
尤里西斯親王向各位祭司點了點頭,坐到了椅子上。才坐下來,就發現這椅子比估計的高度還要矮上三分,自己的目光不得不微微向上,才能注視著桌後的祭司們。以親王的大量,也不禁在心裡暗暗鄙視這樣的安排。
祭司們是要自己低頭認罪嗎?可笑,自己何罪之有?
「親王殿下,今天我等喚你來,是想請你解釋一些事情。」說話的祭司看到親王腰後的佩劍,「雖然你身份高貴,但神殿祭司找你談話,你怎麼還敢佩帶武器?快快解下。」
「聯軍統帥行至任何一處,都不需要解下這佩劍,以為這是統帥身份的象徵,」親王和藹地回答,「各位當然是神殿祭司,但各位現在找我談話,是在行使聯軍督戰的權利,也就是說,各位現在的第一身份是軍職,且等級在本王之下,哪有見下級還要交武器的道理?」
「尤里西斯親王!」另一位祭司很沒風度地拍著桌子,給親王扣了很大一頂帽子,「你不要狂!這次戰役的失敗,你是有很大責任的!」
「失敗?」親王冷冷一笑,「這次戰役還沒有結束,閣下怎麼就認為是失敗了呢?」
「六十五萬軍隊,再加上十萬預備隊,現在還剩下多少部隊?」祭司繼續拍著桌子自問自答,巨大但又中氣不足的聲音在房間了來回飄,「還剩二十七萬!二十七萬!輜重被毀,後勤被搞得一塌糊塗!這難道不是失敗?不是你的責任?」
「哦,本王明白你話裡的意思了,但遺憾的是,本王不能同意你的觀點。」
「本王先告訴各位一個基本軍事常識吧,」好整以暇的親王伸出一根手指,根本不理會那張憤怒到肥肉亂抖的大臉,「第一,戰役遠沒到激素的時候,判斷勝利與失敗都為時過早。」
「第二,」親王再輕巧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即使要判斷戰役的成敗,其標準也是戰役目標的達到程度。在站前,本王接到的戰略目標是在佔領銀霜行省的同時,消滅和牽制盡可能多的斯比亞軍隊。」
「各位請看看,銀霜行省現在以被我軍佔領,與我軍決戰的斯比亞軍損失過半,還有大批的斯比亞軍在我軍正面瘋狂的構築防禦。」說到這裡,親王殿下的臉上甚至有了點笑容,「本王目前已經大部完成了這兩個預定目標。在這種情況下,各位怎麼能說是戰役失敗?」
「簡直是狡辯!付出如此巨大的傷亡,你難道還能說這是勝利?」
「事實上,本王確是這樣認為的,」親王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回答說:「斯比亞也大了很多仗了,各位可曾見過誰從斯比亞手裡佔領到土地和城市?可曾見到誰把斯比亞軍隊打得如此淒慘的棄城而逃了?可曾見過誰在斯比亞軍的主力攻擊下存活下來了?」
「只有本王!」房間裡迴響著親王殿下的話,「只有本王率領的這支軍隊做到了!」
回聲逐漸平息下來,祭司們的臉色有點凝滯,特別是拍桌子的那位,已經滿臉漲紅。
「至於我軍的傷亡損失,當然是大了一點,但各位不覺得跟取得的戰果比起來,這些損失還算合理嗎?」說到這裡,親王適時的方放緩語氣,「科恩?凱達御駕親征,不但無寸尺之功,反而損兵折將,連斯比亞帝國僅有的一名上將、神屬聯盟四大統帥之一、與本王齊名的馬丁?路德都在此戰中隕落,這還不算是好戰果?各位,你們還想要什麼樣的戰果?」
在神屬聯盟的所有帝國之中比較,只有兩個帝國對待神殿祭司的態度可以強硬,一是「目中無人,惟恐天下不亂」的斯比亞帝國,另一個就是大陸最北端的坦西帝國。相對與斯比亞僅是皇帝個人喜好不同,坦西帝國的強硬是先天性的歷史原因。
坦西最靠近天堂島,靠近光明神族,得到的晉見機會也是其他帝國的數倍,能夠經常見到主子,對奴才當然就不太看重。坦西大神殿雖然外表看起來冠冕堂皇,卻最沒有油水可撈,祭司嘛,自然也就談不上金貴。
「親王殿下,」坦西神殿大祭司乾咳了一聲,用看似緩和,其實是落井下石的用心接過了話頭,「就想你所說,戰役還未結束,談勝敗還早了一點。但神屬聯軍的重大損失卻是擺在眼前是事實,如果說,我們真的需要付出如此之大的傷亡來贏得這場站爭,那麼親王你的價值體現在何處?」
「我們已經盡全力滿足親王的一切要求,兵員、錢糧,要我們承擔多少壓力才能做到這些?」坦西祭司接著說下去,「現在的戰果,絕對不是親王真正能力的體現吧?」
「閣下這話,」親王殿下的眉頭挑了挑,「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們之所以提名親王來擔任聯軍統帥,是希望親王能帶給聯盟一次無可爭議的巨大勝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心通,一邊清點戰果,」坦西祭司說:「以親王一直以來的優異表現,完成這樣的目標似乎不是難事。」
「閣下是在職責本王作戰不利?」親王冷笑著回答,「如果是這樣,閣下應該投起訴狀。」
「大家都不要帶著情緒嘛,這是公事嘛!」看到談話的氣氛已經很僵,天堂島神殿祭司出來打了圓場,「親王,這裡並沒有說你作戰不立嘛,你一生忠勇,這一點上誰會懷疑你嘛?」
之後,話鋒一轉。
「不過嘛,這次戰役的種種安排,倒跟親王你以前的風格不太一樣,雖然我等不是將領,但還是想請親王為我們解釋一下,我們聽明白了,才能向聯盟軍民傳達嘛!」
話音剛落,幾名武士從側間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大堆記錄。
「那麼,我們先從第一次銀霜堡攻擊戰開始吧,」最左側的祭司拿起第一份記錄,「親王殿下,我想聽聽你任命自己的公子——嵐度少將擔任督戰管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銀霜堡總攻擊戰最後階段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在銀霜堡下與科恩?凱達會面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在銀霜堡下銷毀軍糧全軍後撤的解釋……」
「我們想聽聽親王殿下對於全線後撤中撤消眾多部隊編制的解釋……」
一頂又一頂的帽子扣過來,一項又一項的罪名載過來,親王殿下平靜的回答著,他已經清楚這些祭司們心裡的打算,應對起來並不感覺吃力,因為他們現在所說的這些都是管樣文章,親王在等他們攤牌的那一刻。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樓外的聯軍將領們焦急地等待這,那塊剛剛鋪設好的草地,又被將軍的長筒站靴踩得處處凹陷。由祭司組成的督戰處無疑是一個爛泥坑,進去出來可就難了,將領們怎麼能不擔心?
偶爾會從樓上傳來某個祭司的咆哮,但從頭到尾都聽不到親王任何聲音,這就更讓他們不安了。
一個鐘頭,兩個鐘頭,三個鐘頭……直到夜幕降臨之後,這場長達六個鐘頭的「談話」才結束。當親王殿下施施然的從門口出來的時候,居然連一根頭髮都沒有少。眾將領這才大出一口長氣,紛紛圍了上去。
「都在啊?」親王殿下微笑著向各位點頭,「走,一起出飯吧!」
將領們簇擁著親王離開,沒有一個人再回頭看那小樓一眼。
吃飯的地點,就在主帥帳營中。
「諸位,」親王殿下把酒杯放到飯桌上,打量了面前的幾名核心手下,「祭司們攤牌了。」
將領們根本就沒心思吃東西,總參謀官輕聲詢問:「他們還想我們做什麼?」
「進攻,」親王殿下微笑著回答,「祭司們要求我們再次組織強大的攻勢。」
「開玩笑,誰他媽想進攻自己去!」一位脾氣火暴的將領當場就說了粗口,「干!老子們拚死拚活,打到今天這個程度,還他媽挑三揀四!」
一直以來舉止優雅,充滿貴族風度的親王殿下,這時含笑看著手下們,對將領的粗話沒有一丁點的不適應。
「那麼……」總參謀官自然而然的壓低了聲音,「親王的意思是?」
「坦白說,我對現在的戰局也不甚滿意,但本王卻不想按照祭司們的話去做。」親王殿下平靜的說:「進攻是必要的,但按照祭司們安排的時間和方式去做,只能是為魔屬聯軍的攻擊做嫁衣,對我們沒有半點的好處。」
「親王想另外決定進攻方式?」總參謀官來了精神。
「仗打到這份上,也應該變一變了,帶著這樣的戰果回去,大家都面上無光啊!」親王回答,「現在,斯比亞軍精銳全力支援南部,是動手的最好時機。」
「可是……」另一名將領憂心的開口,「把斯比亞打痛了,世子的安全……」
「這點倒不用擔心,於公於私,科恩?凱達都不會做這種事情,」親王微微一笑,「大家就等著斯比亞人把他完整無缺的送回來吧!」
篇外篇黑暗傳說-兩兩相對
與以往的魔屬聯軍相比,這一次組建的魔屬聯軍在各方面都有了顯著的變化。
名義上的聯軍統帥坐鎮後方,拖著老邁的身體周旋在各個勢力中,盡全力為前線爭取更多、更好的物資和政治支持。各帝國的皇族、貴族終於在大是大非上達成了一致,把看家老本都拿了出來。舞會、慶典全部取消,貴族、官員俸祿減半,多少年沒見過的貴族名媛們上街募捐了?多少代沒見過太子世子扛包運糧了?但現在,這一切又重新出現在魔屬土地上。
實質上的聯軍統帥,斯維斯赫本?中將坐鎮前線,親身參與到每一個攻擊環節中,務實、嚴謹又不失進取的作風擴散到每一級的指揮機構中。軍官階層的優異表現,加上良好的內外環境,使各部隊逐漸擺脫歷次失敗所帶來的不良影響,終於可以正式以前的歷史,並開始從中吸取經驗教訓。
有長期細緻的前期準備,有作戰部及參謀部的統一指揮調度,又有後方各帝國的全力支持,全軍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空前,可以說是歷史上最團結、最冷靜、最勇猛的軍隊。
對正面之敵——由海爾特中將率領的斯比亞近衛軍的進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展開。
海爾特中將,在光明神殿的神屬聯盟軍事將領名冊中,排名第十六位,黑暗魔殿基本上認同這個排名,針對他和他率領的進衛軍集群,斯維斯?赫本中將可花了不少的心思。
從前線的戰鬥狀況,就可以體現出這點來。
魔屬聯軍分成左、中、右三個攻擊集群,在同一時間開進了斯比亞軍隊的防區,牢牢的站穩了腳跟。但在這之後,在兵力上佔據絕對優勢的魔屬聯軍卻沒有急躁冒進,而是讓部隊進入了一種波浪式的進攻中——在整個前線上,看似零散的小規模攻擊一個接著一個展開。
配置合理的兵力構成,精心策劃的路線規模,靈活多變的攻擊順序,讓戰鬥力無與倫比的斯比亞近衛軍也傷透了腦筋。在這片廣闊的區域上,近衛軍少則損失數十人,多者損失上百人。雖然看起來不算太多,可架不住魔屬聯軍每天這麼幹!
在兵力上,斯比亞近衛軍實在困難,但在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全在這裡了,誰還有那個臉再去向聖都要兵?而魔屬聯軍呢?雖然他們每一次的損失都是近衛軍的數倍,可他們有編製龐大的補充兵團,損失多少,回營救能補充上相同數量的、有一定作戰能力的新兵。
斯比亞的將領中最有特色的兩位,莫亞中將善守,海爾特中將善攻,這市天下皆知的事情。而這種戰術,就是斯維斯中將全盤計劃中的一環,斯維斯中將相信,海爾特中將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魔屬聯軍就是要用這樣的攻勢不斷的撩撥海爾特中將的暴力脾氣,要這位中將無一刻時間的安寧,要他自己跑出來找魔屬聯軍決戰!
兩軍膠著著,每一天,每一刻,曲折綿延數百里的前線都是激烈而血腥的戰鬥……而被斯比亞軍上下視為神明的皇帝陛下,卻沒有針對此戰的命令下發,彷彿陛下已經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場戰役。
當陽光照在這座宏偉的階梯狀金字塔上時,已經變得相當柔和了,沉眠之地的微風拂動著,裡著無數不知名的花瓣,蕩起白影輕盈的衣角,讓這位龍族的挺拔身姿顯得更加輕盈。
他明亮清澈的雙眼的盯著面前的浮雕,任憑時間流逝,目不轉睛。
不是因為喜歡這浮雕,而是因為浮雕前的那個一身黑髮黑衣的年輕男子——他單手撐在浮雕上,意識已經進入浮雕內的世界,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回復本體的跡象。
上一次,科恩一路從最低層到達這裡,一路上破了很多浮雕,即使是身體受傷,可每一次都能在一瞬間內完成,從沒有耽擱這麼久過。
還好他本身臉色平靜,呼吸心跳等等也無異常,要不然的話,誰都難保白影不動粗。
跟白影一比,四神的神經就比較大條了,陪了白影等了一會之後,水神拉著風神到一邊下棋去了,這也難怪,四神的性格各不一樣,尤其要算水、風最是無形。只有土神在堅持等待著,剩下一個火神就只好兩邊遊蕩著。
誰也不知道這位斯比亞皇帝在浮雕世界裡遇到了什麼難題,可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他遇到什麼難題,都要獨自去解決,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他。
而在此時此刻,在浮雕內的世界裡,科恩?凱達正微笑著,拿慣了刀劍的手中正捻著一枚棋子,用一個輕柔的動作放到棋盤上。
坐在他對面的菲謝特?夏麥,用一種平靜的可以令人窒息的神態看著他。
「本少爺就是這樣幹的,」落子之後,斯比亞皇帝的手並沒有離開,而適用一根手指推著這枚黑色的棋子移動,向前、再向前,直到把一堆白色棋子都推落到棋盤之外,「派書記官帶領精靈狼騎兵一路追殺,不給坦西親王任何干涉戰局的時間,之後再集中兵力將兩翼的神屬聯軍分別擊潰,期間斬獲無數……怎樣?做得還漂亮吧?」
「已經十二天了,」菲謝特?夏麥歎了一口氣,輕聲說:「你花了這麼多時間,把你登基以來的每一場戰爭事無遺漏的講,你是想說服誰?是要說服我,還是要說服你自己?」
「世界已經不一樣了,」斯比亞皇帝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朋友,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點,「本少爺已經不需要在為自己找借口了。」
「上次的問題,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嗎?」
「上次的問題?」科恩驚訝的反問:「你指哪一件?復活還是戰爭?」
「兩者皆有。」菲謝特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否則你來這裡做什麼?」
「本少爺來這裡,是為了檢視以往的每一場戰爭,從中吸取經驗驗教訓,順道再跟四神做點交易而已,」科恩坦然回答,「至於上次你的問題,我不準備回答,事實上,我沒放在心上。」
「沒放在心上?」
「是!因為你不是「菲謝特」你只是本少爺心理的一個投影,一個「菲謝特」的投影。上次本少爺鎩羽而去,就是因為沒有想到這點,情緒波動,才敗在自己那廉價的人生觀之下,」科恩哈哈一笑,「當本少爺想通了這點,還有什麼可以限制本少爺的?」
「廉價的人生觀?你還真是沒把人命當成一回事。」
「好吧,或者本少爺剛才所說的並不完整,你不只是本少爺的投影,你是套用了本少爺心中投影的生命之源。雖然生命之源沒有醒來,但總有點意識留下吧!」
「如果你是菲謝特,你不會不知道本少爺的選擇,雖然我跟以前相比不一樣,但菲謝特還是可以理解我。菲謝特知道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貪大求全,他還沒有這麼笨。」科恩的笑容逐漸淡去,正色說:「不過,本少爺還是願意告訴你答案。」
「本少爺決心已下,即將發起的戰爭,會是比斯大陸歷史上最慘烈的戰爭,影響之巨、範圍之廣,不是其它戰爭可比。當然,戰爭就免不了死人,而且要死不少人,」斯比亞皇帝把手上的棋子一丟,顯示出強大無比的決心和勇氣,「這是決定大陸命運的一戰,也是向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的開戰的序曲!」
「菲謝特」靜靜的看著科恩,沒有說話。
「對普通人類來說,他們沒有選擇,因為在種種逼迫之下,本少爺已經做出了最後的選擇,不容更改。」科恩正視著面前的「菲謝特」,加強了語氣,「本少爺要復活菲謝特,這是本少爺的選擇,哪輪得到菲謝特發表意見?他願意也得活過來,不願意也得活過來!」
「囂張跋扈,一意孤行,這就是你登基為帝之後的威風嗎?」
「有這麼嚴重嗎?」科恩又哈哈一笑,表情中盡顯豪邁,「如你所說,因為戰爭要傷人命就不戰爭了,那麼以前死去的人呢?本少爺要怎麼向他們交代?無數為夢想拋灑熱血的人就這麼白白的死了?情何以堪!?」
「本少爺現在是皇帝了,甚至應該自稱為朕,那麼朕就告訴你一句話,」說到這裡,科恩才放緩了語氣,「一塊石頭,當它被壓在泥土中的時候,它什麼都沒有,它什麼都不做。但當有一天它出了泥土、成為山巔一柱的時候,它就擁有了包括陽光在內的一切,在這個時候,它就要輝映陽光,報答雨露,做它能做的一切事情,給仰望者以力量、勇氣!」
「朕現在,就是這樣一塊石頭。朕已經是山巔一柱,不能再回到泥土裡去了。話說回來,這謀劃歸謀劃,在世上畢竟還有運氣這種東西存在,不一定能成果。」斯比亞皇帝話鋒一轉,斬釘截鐵,「但是!哪怕是事情半砸了,粉身碎骨的一路滾下山去,朕也不能回頭,不能畏首畏尾!」
「這樣看來,你是決定死戰到底了?」對面的「菲謝特」神色依然,「你以自己的生命去拼,但如果你死了,這世上還能留下些什麼?」
「我不是神,我當然會死,也許就會在這一戰中死去,但這無礙於這個世界。」科恩還是第一次正面回答這類問題,「跟偽神玩命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需要巨大的努力和犧牲,我現在能做到這一步,並不僅是我自己的能力,即便是我這次玩完,但我付出的努力和犧牲會融合到人類反正偽神的世代力量中。有賭不為輸 ——雖然不一定是我押注。」
「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
「是啊,你說服不了我。」科恩點點頭,把手裡的棋子一丟,「僵持下去沒意思,開門吧!」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觀點,」「菲謝特」把手一揮,庭院裡的籬笆門滑開,「但我還期待著再次與你談話。」
「貪大求全,真不是好習慣。」留下最後一句話,科恩長笑而去。
出了這箝制自己很長時間的浮雕世界,科恩沒有再去動同級別的其它浮雕,而是在四神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深深的吸入一口帶著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氣,昂天笑了幾聲。
對他這種出奇的行為,白影是見得太多了,只是沒想到笑完之後,斯比亞皇帝嘴角邊又掛上了一絲血跡,白影連忙走上去拿自己的手帕拭掉血跡,扶著科恩下了塔。
在之前,科恩到達沉眠之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泡了半天清泉。四神又在他身體上研究半天,還是沒能把科恩身上的詛咒去掉,但四神卻能肯定一件事情,就是它身上這詛咒的原理,與偽神當日用來對付生命之源的的魔法很類似。科恩對這結果只能一笑了之,自己只是區區一個人類,居然能享受到生命之源相同的待遇。
不過,在四神在治標不治本的盡力救治下,科恩身體上的不適感有很大的改善,要是換了之前的狀況,在浮雕世界裡耗費那麼多心力,出來非噴血三尺不可。
「這樣的身體,」讓科恩坐下,白影有些懷疑的看了看四神,「他還能上戰場嗎?」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你的皇帝又不肯吸血維持體力,」水神沒好氣的看著斯比亞皇帝,氣呼呼的坐下來,「戰場上都不肯吸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偽善了?」
「戰場上是要死人,但是死在戰鬥中跟我被我吸血是兩回事,」科恩苦笑一下,「性質不同。」
「如果你支持不下去了呢?你吸還是不吸?」
「這個……」科恩看了一眼自己腰間掛著的吸血鬼之觸,「得看我當時的求生慾望了,順其自然吧!」
「這次的戰爭環境相當惡劣,但我們卻無法向你提供幫助,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土神面色凝重的說:「希望你能勝利啊!」
「打仗的事情交給我就好,我有其它事要拜託你們做,」科恩這次居然一點苦都不叫,直接就把條件開出來了,「我安排了一些後手,包括人事上的安排,現在這些人已經離開了聖都,經過幾次中轉之後,他們會分批到達這附近。你們要負責他們的安全,裡面包括我的妃子。」
「這與我們的使命相衝突。」風神說:「人一多,這裡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拚命的事情我做,傷腦筋的事情你們做,」科恩笑著說:「請各位多開動腦筋,想個辦法既不影響使命又能保護我的人,這件事沒價錢可講。」
「好吧,」土神鄭重點頭答應,「我們會做到。」
「白影在送走我之後會回來這裡做接應。」科恩說:「我這就點要求,你們一定要做到。」
「既然答應了殿下,我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火神說:「請放心!」
「好!時間緊迫,我們就改日再敘了,」科恩站起身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白影,走。」
黑沉沉的天,霧茫茫的海,波濤翻湧,朔豐強勁。
一支龐大的艦隊停泊在海面上,雖然各艦都下了重錨,但船身還再隨著波濤再不住漂移著。艦隊不得不拉開各艦的距離,預防出現諸如碰撞之類的意外。
巨大的旗艦上,一位身穿潔白海軍軍服,佩戴斯比亞中將軍銜的將領正在指揮室裡交集的等待著,一會走到穿口觀望天色,一會又喝令外面的了望兵認真點——他就是斯比亞帝國皇家海軍總指揮官,山德中將。
山德中將和他的艦隊,等待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口中的「惡魔」——斯比亞皇帝陛下,因為皇帝陛下將親自指揮偷襲部隊,使用與上次神魔大戰相同的事情,奇襲魔屬聯軍後方。
對於皇帝陛下的這個提案,當初知道的帝國核心層全員反對,包括山德在內。可是皇帝陛下只有幾句輕描淡寫的說辭,「奇襲部隊注定孤立無援,要獨自承受巨大傷亡,環境之惡劣,不是能憑空想像。如果朕不在,誰敢保證戰果?國君國君,如果這一仗打敗了,斯比亞帝國就沒了,還哪來什麼君?」
「魔鬼最大的魅力,還是在軍隊中啊!」想到這裡,山得不禁苦笑了一下。
「來了!來了!」了望兵在外面大叫,「中將,來了!」
山德衝出指揮室,順著了望兵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天邊有一個細微的白點飛來,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轉身命令,「叫各艦、各部隊指揮官來旗艦,皇帝陛下到了!」
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山得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那是興奮,極度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