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蘭的心這才踏實了下來,女人這一輩子圖啥?不就是圖個疼自己的男人嗎?再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傳統本分的高玉蘭也就一心一意地和丈夫過起了小日子。
時間一長,心裡對高玉柱的怨恨也慢慢消散了,又恢復成了以前那種對阿爹和小哥言聽計從的地步,不過她的心裡到底還是存著一個疙瘩,只不過是現在日子過得舒心,她下意識地把當初的痛遺忘了。
高玉蘭的丈夫王守旺其實放在現在來說也不是太難看,就是臉上有一道 從眼角延至耳邊的刀疤,不笑還好,一笑起來就跟個鬼似的,鎮上誰家孩子不聽話,王守旺只要遠遠地咳嗽一聲,小孩立刻便能安靜下來,百試百靈。
王守旺這幾天的心情十分不好,他的頂頭上司曹主任這段時間總是挑他的刺,說他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可他想了又想,沒覺得有哪裡做錯啊?
他又不好去找曹主任問明,還是和他一道工作的老劉看不下去了,老劉偷偷拉著他去了隱蔽處,提醒他是不是得罪了曹主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曹主任這是故意找茬呢!
得到了提示的王守旺醍醐灌頂,可是他還是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裡得罪了曹主任,這該送的節禮都送了啊,前幾天曹主任還笑呵呵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讓他好好乾呢,等他去了市裡,鎮裡的這個主任位置就是他的了,這沒幾天怎麽就翻臉了呢?
見王守旺還不得要領,老劉歎了口氣,這要不是王守旺以前救過他,他老頭子才不管這閑事呢。老劉小聲地又提醒王守旺,讓他想想是不是得罪什麽大人物了?
曹主任這明顯就是上面有人壓下來,要不然不至於前後變得這麽快。老劉沒明說,他其實是偷聽到了曹主任的電話。那天曹主任對著電話畢恭畢敬,一迭聲地保證一定讓王守旺一個月內降成小兵,是以老劉才知道王守旺是得罪大人物了。
得了提示的王守旺索性請假不去上班了,他一個人在家裡一邊喝酒一邊思考,到底是得罪了誰?可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這一看見高玉柱來了,他才豁然開朗。
沒準就是這個大舅子得罪啥人呢?說實話,這個大舅子他是不大看得上的,做人一點也不爽快,可是誰讓老婆對這個大舅子言聽計從呢?沒辦法,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他也隻得能幫就幫一把,不能幫他也就不幫了。
高玉柱在妹夫面前還是挺恭敬的,
妹夫是官,他是民。這身份上就差了一截,再者就是高玉柱有點悚這個妹夫,這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聽說連人都敢殺的,他臉上的那道疤就是以前跟人乾架時留下的,對方死了,妹夫臉上留下了這道恐怖的疤。
“高玉柱,你先前和我說的那個反革命分子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個走資本主義路線的賀學文是什麽人?你給我說清楚點。”王守旺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兩點可能是導致他得罪人的原因。
前段時間高玉柱偷偷地跑過來和他說有個立功的好機會,他們村裡有一個反革命反子和一個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壞分子,只要把這兩人鬥倒了。妹夫你就能立上大功,升官那是十拿九穩的事。
王守旺當時聽了也挺心動的,想著立個功也好名正言順地升官,就和高玉柱說好等他鎮上的事一忙完。就去他村裡抓人,可這還沒等他去村裡抓人,他自己倒是出事了。
高玉柱被王守旺的冷臉嚇得打了個激靈,不敢隱瞞,就原原本本地把唐鐵山和賀學文的事說了出來,當然其中不可避免地說到了田思思家。
高玉蘭正準備給高玉柱泡茶。這一聽她就急了,扔下茶杯,氣乎乎地衝 高玉柱問道:
“小哥,你這是想害守旺啊?田家哪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好惹的?你自己活得不耐煩,幹嘛拉守旺下水?”
高玉蘭是真氣了,現在的生活她很滿足,衣食無憂,心情舒暢,比以前做姑娘時都要過得好,是以她對於來破壞自己生活的高玉柱十分抵觸。
難怪這幾天守旺一點都不順呢,原來都是小哥害的,新仇加上舊恨,高玉蘭發飆了,再軟弱的女人如果為了護衛自己的家園,她也會變成鬥士的。
高玉柱沒想到向來跟個軟包子樣的小妹竟然會這麽朝他吼,頓時傻了眼,隨即他便火大了,他娘的,誰都能欺負他了?
“高玉蘭,你吃熊心豹子膽了?竟然對你哥我這個態度?”
“高玉柱,你才吃熊心豹子膽了呢,誰給你膽子吼我女人的,看我不弄死你。”王守旺不幹了,當著他面都敢吼他女人,狗膽包天了。
喝過酒後的王守旺兩眼有些充血,最主要的是那道刀疤顯得更加猙獰了,隨著王守旺的吼聲,刀疤一扭一扭的,像一條扭動的大蜈蚣一般,看得高玉柱心裡一陣膽寒,嚇得忙縮了腦袋,低聲賠不是。
高玉蘭有丈夫撐腰,膽子比往常大了不少,而且她突然發現自己素來懼怕的小哥也不過是如此,被丈夫吼兩聲就蔫了,真是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高玉蘭因為和王守旺接觸久了,再加上住在革委會的宿舍樓裡,接觸的都是一些偉岸的男人,是以她的思想也潛移默化地發生了改變,認為男人就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敢作敢當,就跟王守旺一樣,就連王守旺臉上的疤也是男子漢的象征,像她小哥那樣,臉比女人長得還俊俏像啥呢?
“守旺你不知道,那個田家可不是簡單人家,他家老爺子是北京退下來的老革命,聽說以前還當過師長的,他家大兒子在部隊裡現在當著大官,還有他兄弟是村裡的書記,他兄弟有兩個孫子也在部隊裡當領導,這樣的人家是咱們小老百姓能去惹的嗎?守旺,你可別聽我小哥的餿主意,要是你出事了,你讓我和三個孩子以後可怎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