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你知道嗎,我爸爸是個軍人,他可忙的,我媽媽在考研究生,還要辦工廠,也特別忙,我覺得你也不像個壞人呀,為什麽總跟我爸過不去呢。這樣吧,古有木蘭替父從軍,今有韓蜜幫爸爸打架,你別騷擾我爸爸了,咱倆打一架吧,公平較量,我不會耍賴戳你鼻孔扣你眼珠子的。
下面還有一行:不要瞧不起我是小孩子,我打得過你!
感歎號拖了老長,顯示出她撤退時的匆忙。
醫生邊翻譯邊笑,把紙遞給黎憲剛:“先生,這個小學生想跟你打一架。”
黎憲剛說:“謝謝。”
為什麽他會找到一個懂越語的醫生給自己翻譯呢,因為保外就醫的陳方遠目前住在隸屬監獄的康泰醫院,那個醫生是陳方遠給自己聘請的私人醫生。
此時陳方遠躺在病床上,在看韓蜜的鬼畫符。
黎憲剛伸出手指說:“我有五個女兒,都天真可愛,沒有一個有如此狂妄。”
他情婦不少,孩子更多,巧的是跟韓超一樣,只有女兒,沒有兒子。
他也有很喜歡的女兒,溫柔,嫻靜,乖巧,學習成績好,會撒嬌。
但沒有一個像韓超的女兒一樣,粗鄙,熊,還狂妄無知。
這叫黎憲剛很鄙夷韓超,覺得他不懂教女。
但他是來找韓超報私仇的,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正主沒見著,一回回敗給他女兒。
現在她還向他下了挑戰書。
說不上氣憤還是惱怒,黎憲剛有種在跟棉花對打的無力感,他說:“君子就不該讓孩子擋在前面,韓超是一貫的卑鄙,無恥和小人行徑。”
陳方遠已經服過刑了,辦理了保外就醫後,正在猶豫,是出國,還是留下來,而黎憲剛呢,邀請他去越國,想讓他在自己的公司投資,並安享晚年,今天黎是來邀請他,陳方遠並沒有答應,此時還在猶豫中。
當然,他和黎是朋友,和韓超是敵人,而且是生死仇家。
“要應戰嗎?”他笑著問。
“笑話,我是君子,不跟女性打架,更何況小學生。”黎憲剛說。
陳方遠伸出一根手指頭,說:“黎,這樣,咱們打個賭,只要你能贏了那個小女孩,我就帶著我的家業去越國,給你投資,如果不能,我想,我大概要留下來。”
病房陷入沉寂,醫生都不敢相信似的,扭頭在看這邊。
黎憲剛先笑,旋即面色漸凝:“陳,你是因為恨韓,想讓我報復他的女兒?”
“跟韓無關,這事關我一生的信仰。”陳方遠唇角勾了絲苦笑,說。
“那你就是在開玩笑,我怎麽可能打不過一個女孩。”黎憲剛困惑不解,甚至覺得可笑。
陳方遠挑眉,一臉輕蔑,反問:“不,也許你打不過她,但是,你賭嗎?”
曾經做過參謀長的商人,黎憲剛有勇有謀有頭腦,有的是心機,立刻說:“賭。”
陳方遠目前在股市上,有五億人民幣的產值,黎不管他為何而出這個賭局,但必須賭,不過他說:“我不會認真打的,陳,我會狠狠抽她的屁股,抽到她哭著給我道歉。”
“好。”陳方遠說著,握上黎的手:“成交!”
陳方遠是真的希望黎能贏。
因為他曾經的愛人馬琳在喪女近三十年後,遇到一個女孩,從此一直在精心培養她,從用滑輪鍛煉她的反應力,再到跆拳道練拳腳,然後是全世界以單兵作戰得勝率遙遙領先它國的以色列格鬥術,再是用圍棋訓練其頭腦。
一步一個腳印,韓蜜所學的所有課程,都來自馬琳馬參謀長,那位高知女性在子女教育方面的成果展示。
馬琳曾對陳方遠說:“方遠,你不知道你曾經犯了多大的錯,失去了多麽珍貴的東西,現在你也意識不到,但不會太久,等韓蜜長大,你就知道了,你就知道,如果當初不是你懦弱的逃跑,如果你承擔一切留下來,如今咱們會擁有一個多麽優秀的女兒了!”
這個國家的法律不能把陳方遠怎麽樣,所以他為自己的錯誤隻付出了一丁點。
很小的代價。
他坐了兩年牢,可他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的錯誤。
但馬琳的話差點摧毀了他的求生意志。
如果韓蜜真有那麽優秀,能打得過一個二十歲就從軍,上過戰場的中年人,那就證明,如果他們的女兒活著,也會同樣優秀。
可女兒的死是他造成的。
是他因為怕被打死,耍詭計故落懸崖,繼而出逃造成的。
馬琳說,人的一生,沒有誰不經歷苦難和挫折,而真正強大的人,應該要承載苦難,消化苦難,把它轉化成智慧,再把智慧教授給子女,下一代,讓下一代比自己更優秀,這才是真正優秀的人該做的選擇。
她丟了自己的孩子,可她悉心培養了韓蜜。
而韓蜜的優秀,恰能昭示出,陳方遠曾經的錯誤,和馬琳的能力,智慧。
陳方遠不希望韓蜜贏,因為他不想承認馬琳比自己更強。
可潛意識裡,他覺得黎憲剛會輸。
強悍,堅韌,看似溫柔,柔裡藏著金剛不壞的馬琳馬參謀長,她曾經是陳方遠愛深愛過的女人,而現在,她站在他既羨慕又嫉妒,無可乞及的高度,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錯的有多離譜,讓他每一天都呼吸在自悔和自怨,自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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