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出去接電話, 說向向是肺炎, 現在在醫院掛抗生素。
梁正經過去年的感情打擊,外出遊歷了一番,現在的脾氣好多了, 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吼亂叫, 他問了醫生怎麼說, 肺炎是怎麼引起的, 要注意什麼, 好了以後會不會復發。
陸續挨個簡明扼要的回答了, 說, “她剛掛上,第一瓶快一點, 第二瓶比較慢,我在這裡陪她。”
梁正哼了聲,“不然呢?女朋友生病掛水, 自己不陪著, 還是爺們兒嗎?”
陸續說,“沒事了吧?”
“有事。”梁正吐出一口氣, “你這個週末帶她去把手機買了。”
“她不會換的。”
陸續把之前讓向向換手機得到的回答口述一遍, “手機她用出感情了。”
“就那破手機, 她還用出感情了?”梁正匪夷所思的嘖了聲,“你把手機給她,我跟她說。”
陸續回了輸液室,他想知道在他女朋友這裡, 是他的話有用,還是她哥的話有用。
結果誰說的都沒用。
曲向向以“手機用出了感情”對付陸續,用“功能多的手機問題也多”對付她哥,兩者說的都很有理,站得住腳。
尤其是後者,她有例子,王瑩的手機一千多,能聽歌能拍照,但是老喜歡自動關機。
唐月的還貴一點,不經摔,摔兩次就壞了,她那四百多買的小諾基亞從上鋪掉下來很多回了,啥事都沒有。
除了鍵盤有些磨損,其他的真的沒什麼問題。
等大學畢業再換。
*
掛完了水,曲向向跟陸續回學校,剛出醫院沒多遠,還沒上車呢,她哥又打來電話,說要回家一趟,問需不需要捎什麼東西。
“你這個時候回家幹嘛?”
梁正說,“給老梁買了些保養品。”
曲向向咳嗽著說,“寄回去?”
“那樣當然方便,”梁正拉長了聲音,“問題是心意不夠啊。”
曲向向愣怔了下,忍不住欣慰的感慨萬千,“哥,你真的長大了。”
梁正,“……”
“我沒什麼要捎的。”
曲向向問了個漏掉的問題,“對了,你給我那三千,還有給叔買保養品的錢都是哪兒來的啊?是不是又接廣告了?”
梁正輕描淡寫,“一籃球鞋的廣告,早拍完了。”
曲向向站在路邊,靜默了好一會,“不是說不進軍娛樂圈嗎?”
梁正一言難盡的歎口氣,“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曲向向無語。
“行了,不逗你玩兒了,你哥我現在也是有規劃的人。”梁正說,“打球去了啊,掛了。”
曲向向叫住他,嚴肅的說,“補考好好考,再掛就要重修了!”
那邊是一串嘟嘟嘟。
曲向向氣的要命,初中高中操心他的學習,好不容易在高考前幫他把文化課成績提上去了,大學還要操心。
偏偏又是不同學校,不同專業,那些專業課她幫不上,只能幫他翻翻英語政治類的教材,熟悉幾遍,再試著劃一下重點。
為了保險點,開學後還讓他拿來了班上同學的筆記。
曲向向調整了會兒情緒,扭頭問身旁的陸續,“你們寢室這次有要補考的嗎?”
陸續說,“周成掛了三門。”
曲向向隨口一問,沒想到真有掛了的,而且還掛了三門,她問道,“那他的壓力大不?”
“還好。”陸續捏著她的手,“他去年跟幾個朋友搞了個遊戲軟體,有挺不錯的上市公司想買,最近好像在談,挺上心的。”
曲向向先是驚訝,之後是欣賞。
聽說學校裡的學生有三大類,一類是一心搞課業的,一類是發現學習搞不好了,就趕緊珍惜時間的去搞別的,還有一類是覺得自己學習搞不上去,哪裡還有心思幹別的,就死磕著,又磕不上去,渾渾噩噩。
周成估計是屬於第二類。
他比他們這一夥人都要成熟,看時期看的很通透,知道怎麼給自己解壓,不會往死胡同裡走。
車來了,陸續讓曲向向先進去,他後面坐進後座。
倆人一起打車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前一後,都坐一塊兒。
到了學校,陸續買了一些咳嗽能吃的水果,一路拎到數院的女生宿舍樓底下才給曲向向,讓她記得吃。
曲向向上去幾層臺階,頓了頓轉身下來,走到陸續面前問,“你還有錢嗎?”
“要用?”
陸續說著就拿出皮夾,要給她拿錢。
“不是不是,我是覺得你老給我買很貴的水果,生活費還有沒有?”
曲向向抓住他往外拿錢的手,“要是沒有的話,你跟我說,我這兒有呢,你千萬不要問別人借了給我買吃的,我倆之間不用那樣。”
陸續一隻手伸過去,順了順她額前的碎發,“不會問誰借,沒有了我會再賺。”
曲向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他們倆人不在一個系,她其實不知道他究竟都在搞些什麼。
總之就是很忙。
陸續將一張工行的卡拿出來,“我賺的都在這裡,給你保管吧,密碼是你的身份證後六位數。”
曲向向拒絕道,“我不要。”
陸續為了如願以償的把卡給她,煞有其事的說,“你是學數學的,理財能力比我強。”
曲向向說,“並沒有,我自己平時都不記帳。”
陸續說,“比我好。”
曲向向的嘴抽了抽,“你不要這麼忽悠我了。”
陸續沉默著把卡放回了皮夾裡面,眉眼間難掩失望。
曲向向狠心的就當沒有看見。
上次她跟錢夢聊過相關的話題,錢夢建議將來領了證再管,她決定到那時候最好都不干涉。
俗話說談錢傷感情,她其實有點怕給他管錢,擔心以後為這事吵架。
曲向向咳了幾聲,“你卡的密碼跟校內的最好不要用同一個,不安全。”
陸續垂眸,嗓音低沉緩慢的開口,“別的我記不住。”
曲向向愣了偏科,“換你自己的?”
陸續淡聲說,“如果我的皮夾丟了,身份證跟卡都在裡面,別人可以找個atm試密碼,運氣不錯的話,試一次就對,直接把錢取走。”
“……”
非要跟我強是吧?曲向向抿了抿嘴,“反正別用同一個,你想一個別的,我上去了。”
手被拉住了,她轉頭對上他深黑的目光,他不說話,就拉著她的手不放。
無聲的僵了會,曲向向退一步的說出一串數字,“030921,這是你高一那年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日期。”
陸續愣住了。
曲向向的臉發燙,“這個能記住嗎?”
陸續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點頭說,“能。“
曲向向說,“那我上去了啊,你也回去吧,你輔導員可能要找你談話,好好說知道不?”
陸續,“嗯。”
嘴上答應了,他卻沒有挪動。
曲向向到宿舍樓門口,轉身揮手,讓他走。
陸續兩步一回頭的離開。
*
曲向向連續掛了幾天水,人沒事了,她趕緊投入到繁重的課業當中。
忙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幾月幾號,星期幾,壓力比高中大好幾倍,霸王也堅持用著,一瓶用完換一瓶新的,非常擔心自己的頭髮。
因為寢室裡每天掃地,一掃都是一大把頭髮,一團團的黏在掃帚上面,用腳踩半天。
長的最多,都是曲向向的,她看的心驚肉跳,有種不久就要上街買假髮的預感。
沒過多久,掉地上的頭髮就被風吹的到處都是,因為衛生沒人及時搞了,寢室裡三人都沒時間,忙的要死。
曲向向印證了高中那會兒說過的話,跟陸續約會真的是要擠出時間才行。
不是她有時間,他沒有,就是她沒時間,他有,倆人都有時間,可以好好談戀愛的時候不多。
考研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辦。
一天中午,曲向向從列印店裡列印了一堆資料回寢室,發現u盤忘了拿,就趕緊去列印店找。
她經過宿舍樓西邊那小籃球場的時候,看見兩個人,一個是讀書協會的會長,叫什麼凱的,另一個是個長頭髮的女孩子,不是陶娟。
倆人坐在籃球場旁邊的臺階上,有說有笑的,很親密。
曲向向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所以她看就看了,沒有在下午上課的時候找陶娟提這個事。
談戀愛分手是很普遍的現象,她也沒什麼好提的。
學校雖然很大,但架不住老鄉們多,還有個校內,消息共同,沒過兩天,班上的女生們都知道了這個事,還議論上了。
畢竟之前陶娟跟那個會長談的時候就經常把他掛在嘴邊,分手引人注意在所難免。
陶娟不再跟她們坐一塊兒,也不跟曲向向唐月挨著,她依舊住在外面,打扮的像戀愛中的樣子,獨來獨往。
就是氣色越來越差,也變得比以前還要敏感,別人聊個什麼事,不是說她,跟她沒關係,她就神經質的沖人發火,又是扔課本又是哭叫。
班上的男生們也不願意搭理她了。
有幾次曲向向上課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她的位子,發現她都是在走神,明顯的聽不進去課。
五月份的一個晚上,604寢室四人齊了。
陶娟很久沒回來了,突然出現在寢室裡,讓曲向向三人都挺意外。
開學那時候她可能是高中拼的太厲害了,沒緩過來,瘦的過了頭,現在更瘦了。
陶娟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手一抹,一點灰都沒有,她呆了呆,笑著看向三個室友,“還有一個多月大一就要完了,你們覺不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我感覺才過完年。”
曲向向心想,還有一個多月唐笑就出國了。
她很快回過神來,笑著回應陶娟,“去年剛上大學的時候過的慢,現在就很快了。”
王瑩坐在床上疊衣服,見陶娟看過來,就嗯了聲,“我也覺得時間夠的挺快。”
陶娟最後看的是唐月,期待的等她搭理自己。
好像時光一下子倒退到報導那天。
唐月現在也是跟那時候一樣,背著身整理書架上的那些書,沒有回頭。
寢室裡靜了不到一分鐘就響起她清冷的聲音,“時間過的不快,又怎麼會有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說法?”
“也是啊。”
陶娟很明顯的放鬆下來,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她面向陽臺,看夕陽灑進來,忽然問了聲,“你們畢業後想幹什麼?”
這話題開的時機既不是大學剛開學,也不是快畢業,卡在大一快結束的這個時間段,有些突兀。
況且還是一個挺久沒回寢室的人開的。
這次王瑩先說的,她說的時候滿臉的憧憬,“我畢業了想去五百家當個高管。”
陶娟問唐月,“你呢?”
唐月說出自己的理想規劃,“出國讀master跟phd,順利畢業,在數學界發展。”
“讀phd,怎麼也要五六年,有些到了三十還畢不了業,很慘。”陶娟笑的很真誠很坦然,跟以前不一樣,“不過你一心就做一件事,肯定沒問題的。”
她扭頭,“向向,你也是跟唐月一樣讀研讀博吧?”
曲向向搖頭,“我後面要跨專業考師範的心理學研究生,沒有出國的計畫。”
不止是陶娟,連唐月都很驚訝,更多的是難以理解,她們倆誰也沒出聲,各有心思。
王瑩好奇的問道,“向向,你喜歡心理學?”
曲向向又搖頭,“我是喜歡數學的,但是我因為一點原因,必須報師範的心理學專業。”
她繞口令似的說,“後來因為某個原因沒報成,還是來這裡選了數學。”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歡心理學……”陶娟納悶,“那幹嘛還要繞回去呀?”
曲向向沒說什麼。
唐月放下手裡的書,坐到椅子上說,“學校不會讓你去師範的。”
“對的呀。”陶娟贊同的說,“向向,你要走的路應該是大二分專業的時候選理論數學,申請交換生一學期或者一年,之後考研讀博,進攻數學界,搞你的科研。”
曲向向聽的頭頂心發涼,有種自己已經禿頂的感覺,“我就算不跨專業考研,也不會讀理論數學,鑽研純數學,大二我想走應用數學。”
“那你跟唐月大二就分班了。”
陶娟見三人都看向她,就笑了笑,“我也是吧,理論數學都是學神們的戰場,我只能走應用數學,碩士考個金融,或者是統計。”
她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口吻說,“向向,你不管是去應用數學,還是去考心理學,都太可惜了,再考慮考慮吧,不要浪費了自己在數學上的天賦。”
曲向向從陶娟的眼裡看到的不是羡慕,是真的希望她為自己的將來多考慮一下。
她開玩笑的把腦袋垂下來,“沒辦法啊,我得替髮量著想,你們看我頭髮,已經比開學那時候少很多了。”
陶娟說,“沒發現,還是挺多的。”
王瑩說,“比我多很多。”
唐月說,“對,多很多。”
“……”
四人聊了會,寢室裡的氣氛變得很輕鬆,好像她們都沒有過不愉快。
開學至今沒有哪次像現在這麼和諧。
曲向向提了周成跟朋友做的遊戲軟體賣掉的事,她若有似無的看了眼陶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興趣愛好稍微一發展,很有可能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王瑩說,“咱學校幾年前還有學不下去了回家種菜的,都上報紙了。”
“那也要家裡願意才行啊。”
陶娟垂頭拽著枯黃的髮尾,“別人肯定都覺得考上了b大還不好好上,瘋了吧?”
曲向向說,“可以不用那麼在乎別人的看法。”
“哪兒那麼容易。”陶娟下一刻就說,“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寢室裡的三人都沒動,沒反應過來。
陶娟沒什麼血色的嘴角僵了僵,擠出一個笑容,“怎麼,這麼點面子都不給我呀?“
她把椅子往書桌底下推了推,很小聲的說,”這是我第一次想請你們吃飯,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完了她的音量拔高一些,“我可不是每次都這麼大方。”
最後604的四人去了學校東門的一家飯館。
她們吃完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滿天都是星光。
陶娟一改之前在寢室裡跟飯桌上的活躍,垂著頭走路。
曲向向想說什麼,手機響了,陸續打來的,她走到一邊去接。
陸續問她作業寫完了沒。
“早完了。”曲向向聽他說話的聲音,覺得他很累,眉心一蹙,“你是不是不在寢室啊?”
陸續說,“剛從實驗室出來。”
曲向向有些無奈,“晚飯吃沒吃?”
那頭的陸續在下樓,聲音夾在腳步聲裡,“吃了幾個你買的那種小麵包。”
“那不管飽,”曲向向說,“你趕緊跟周成他們去吃飯吧。”
陸續漫不經心的說,“他們都不在。”
曲向向問道,“哪兒去了?”
陸續說,“唱k。”
“你怎麼沒去?”曲向向說,“適當的參加集體活動,可以放鬆放鬆,還能跟大傢伙交流一下。”
陸續說,“有聯誼的活動。”
曲向向瞬間改口,正色道,“那不去是對的,你有家屬,不能去。”
陸續低笑,“嗯。”
“我在東門這邊呢,陶娟請我們三吃飯,她今天來寢室了,我感覺她很怪,我不是看了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嘛,我覺得她……”
曲向嚮往前面望去,唐月跟王瑩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沒有陶娟。
她的心裡驟然間冒出一股子不安,急忙對電話那頭的陸續說,“我不跟你說了,晚點再給你發短信。”
說完就掛了電話跑過去問唐月跟王瑩,“陶娟呢?剛才她不是跟你們在一塊兒的嗎?已經走了?”
王瑩不明所以,“怎麼了?”
曲向向不答反問,“她往哪個方向走的?”
王瑩說自己當時在看手機,沒注意。
一旁的唐月指了指,“那邊。”
曲向向快速沿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打陶娟的電話,一直關機,她乾脆開始大聲的喊叫,“陶娟——”
街上大多都是b大的學生,頻頻側目。
曲向向顧不上難為情,一路找一路喊,就在她喊的嗓子眼起火的時候,左後方響起一個驚訝的聲音,“向向?”
她刷地轉身,看著手裡那根娃娃臉雪糕的陶娟,氣喘吁吁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陶娟笑問,“你怎麼追到這兒來了?”
曲向向兩手撐著膝蓋喘氣,“我是想找你說,晚上別回你那兒了,跟我們一起回寢室吧。”
陶娟不笑了,她垂眼吃一口雪糕,“我的被子都在那邊。”
“和我睡啊。”曲向向挽住她的胳膊,“我倆說說話。”
陶娟看她幾眼,“說一晚上了。”
“還有的說。”曲向向語氣隨意的問,“你的手機怎麼關機了?“
“沒有呀。”
陶娟拿出手機,她啊了聲,“真的關機了,我都不知道。”
曲向向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
淩晨三點多,陶娟從床上坐起來,給曲向向按了按被子,她抓著樓梯的扶手下去,穿著睡衣出了寢室。
剛上天臺,後面就傳來聲音,“你幹嘛呢?”
陶娟的身子一震,她沒轉頭的說,“我睡不著,想來天臺看星星。”
曲向向走過去,“正好我也睡不著,一起看吧。”
陶娟見她仰頭看星光,她也那麼做了。
那晚曲向向在天臺陪著陶娟,一直陪到天亮。
期間她們聊了小時候好玩的事情,還有彼此喜歡的零食跟季節,喜歡聽的歌,喜歡看的書,喜歡的顏色,喜歡的城市……
都是些適合在朋友間展開的話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
幾天後曲向向在床頭看到了一封信,還有一個海螺。
信是陶娟寫的。
曲向向第一時間撥了陶娟的號碼,那頭提示暫時無法接通,她臉色煞白的抖著手把信打開。
入眼的第一行是:向向,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回家了。
那一刹那間,曲向向發覺後心全是冷汗,她長長的松一口氣,接著往下看。
“我長這麼大一共就寫過兩封信,都是給你的,第一封是道歉信,這封是感謝信,向向,謝謝你。”
“其實我的家境很一般,手機是因為考上b大,家裡才給買的,我因為虛榮心就一直瞞著你們,還裝出大手大腳的樣子,看書做題也是,明明我很在意成績,卻不想讓你們看到我在努力,我是怕我考不好,可以用‘因為我沒有努力’來當藉口,我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真挺可笑的,就我自己腦補太多。”
“向向,我很羡慕你,高中的時候我前後報了兩次競賽,怎麼都不行,不像你,只報了一次就拿金牌,直接保送進的b大。”
“那會兒我上的高中不是一中,是三中,成績一直在年級前十,成不了頂尖的那一撥,總是差口氣,但是我那個成績是家那一片最好的了,親戚們都認為我能考b大,老是在我爸媽面前說我是准b大生了怎麼怎麼著,我爸媽就讓我考,我高三那一年都在拿命拼。”
“如果我高考沒考上b大,我就自殺了。”
看到這裡,曲向向的呼吸一緊,她挪到牆壁那邊,背靠著牆把底下那張紙拿上來,繼續看信。
“考上以後我以為可以歇口氣了,沒想到現實完全相反,我在高中雖然不是頂尖,起碼也是三好學生,班級前三,很得老師重視,來了數院以後發現保送進來的人都過半了。”
“老師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從一個學霸成了學渣,那種落差太大了,我本來想的是只要我像高中那樣拼,應該會有個不錯的成績,結果我想錯了,我在拼,比我天賦高一大截的比我更拼。”
“而且我有時候坐在課堂上,都不知道老師講的什麼,我真沒想到自己都考上b大了,竟然還會有聽不懂的一天,我的心態很快就崩了,上課越來越靜不下心,坐一兩個小時也做不了幾道題,我就是覺得自己怎麼學都沒有用了。”
“期中我掛了三門,是我前男友陪我過的那一晚,他說要帶我去開房,我答應了,我就是想有個人陪陪我。”
“我跟他在一起後徹底破罐子破摔,期末我也掛了,年後補考有兩門沒過要重修,這是惡性循環,我自己很清楚。”
“……”
“……”
“可能你理解不了我為什麼會這樣,我經常一邊做題一邊哭,擔心自己畢不了業,甚至擔心自己中途被學校要求退學,讓我爸媽在親戚們面前抬不起頭,我的壓力太大了,可是我又不能怪我爸媽,因為他們已經很辛苦的掙錢供我上學了,所以我就很絕望。”
“有時候我覺得活著太累了,感覺沒有什麼未來。”
“向向,那晚是想跳樓的。”
“當時如果你沒有跟上來,我就跳下去了,你陪我說了話,那個念頭過去了,我就想開了。”
“我才二十歲,不是只有放棄生命這個唯一的選擇。”
“跟你說啊,我從小就很喜歡漂亮的衣服,自己沒有就看別人穿,看了會在紙上畫,我其實最想念的是服裝設計,數學是我爸媽想要我報的,他們希望我能當數學家,我不喜歡,也用大學一年證明了我是真的當不了,不可能的,完全沒有希望,我已經決定了退學重讀,然後報考自己喜歡的大學。”
“向向,我很幸運能跟你一個寢室,謝謝你的善良,謝謝你幫我爭取到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將來你跟你男朋友要結婚了就說一聲,我給你送我親自設計的婚紗過去。”
信的最後是:祝福你,再見。
曲向向看完了信,她拿起枕頭邊的海螺吹了口氣,聽到裡面傳出嗡嗡的聲響,心說,也祝福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