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陵山很快就看到了一樣非常熟悉的東西——一把很大的夾子!
這種夾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近一丈長綠油油的竹柄,頂端還有兩個弧形爪子,爪子頂端有小指頭粗細的繩子,竹柄上有一個小絞輪,只要快速轉動,帶有彈性的爪子就會啪的一聲合攏,兩個弧形爪子就會牢牢地將獵物抱住,想要逃脫很難。
他之所以會熟悉這東西,完全是因為在這種夾子,就是出自他韓陵山之手。
當時,玉山上的男女孩子漸漸長大成.人,不論是男女都散發著野獸發情的氣息,再加上朝夕相處,很容易生出情愫,繼而,有一些人會被衝昏頭腦,乾一些成親後才能乾的事情。
這當然是不被允許的。
身為學生會大統領,韓陵山有責任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在屢禁不絕,且弄出人命之後,韓陵山不得不用重典。
可是,這種事情一旦起來了,就像是草原上的大火,撲滅很難,而玉山書院的男男女女們一個個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有一個專門學習土木學科的混蛋,為了能與心上人幽會,居然在設計玉山給水系統的時候,以留下工程提前量的理由,特意加粗了一段水槽,
當韓陵山將男女宿舍完全分隔開之後,這家夥只要思念自己的心上人了,就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跳進水槽,順流而下……愉快的穿過隔離區,見到假裝洗衣服的心上人。
不久,他的心上人有了身孕……
韓陵山為此被山長徐元壽破口大罵了一頓。
徐先生以為,“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乃是人之天性,隻可約束,不得隔絕,女學生有了身孕,完全是他在這個學生會大統領的錯。
於是,暴怒的韓陵山回來之後,就設計了這種可以觸發,也可以手動的夾子,在各處可疑地點安裝了一些觸發的,也與學生會的同仁們手持這種長柄夾子四處巡遊。
……然後,這種夾子聲名大噪,玉山書院的學子紛紛談夾子色變,而那個經常需要看望心上人的家夥,也被觸發式的夾子活捉,在水槽中被水流衝刷了半夜。
當韓陵山在長沙的客棧裡再看到這種夾子的時候,頗有些感慨。
一個僅僅穿著一件開襟褻衣的美人兒,在被夾子控制住雙手身體之後,她果然暴怒的如同一頭瘋虎。
看熱鬧的人很多,卻沒有人幫忙解開,韓陵山連忙用刀子割斷夾子上的繩子,將這個女人拯救出來的時候,明顯感受了那些圍觀者送給他的恨意。
女子僅僅把敞開的褻衣在腰上打了一個結,然後就叉開手閃電般的朝韓陵山扇了過去,韓陵山低頭撿拾女子散落的鞋子,躲過一劫,那個女人卻從大腿根上抽出一柄匕首,刺向抱著雙臂笑呵呵看熱鬧的施琅。
施琅閃身躲開,在這個女人脖子上用力推了一把,於是剛剛裹好的褻衣再次散開,女子光溜溜的大腿在空中舞動兩下,就重重的掉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原本已經散開的圍觀者,又迅速的圍攏過來,一些不堪的家夥瞅著女人白花花的下身居然流出了口水。
韓陵山連忙幫女人蓋上雙腿,並且連聲喊著胖子的名字,希望他能出來照料一下他的女人。
女子對身體暴露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披散著頭髮惡狠狠地看著施琅道:“你今日休想活著離開。”
韓陵山瞅瞅女人,又瞅瞅施琅很是不解,他完全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會如此的恨施琅。
施琅攤攤手道:“她的金子不是我拿的。
”韓陵山在這才朝馬車看過去,只見馬車的底板已經不見了,馬車上的被褥散落了一地。
韓陵山覺得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該那個死胖子出場了,就連呼帶喊的跑到那個叫做張學江的胖子屋門前,輕輕一推,房門就開了。
那個胖子倒在床鋪上,腦袋耷拉在床邊,而厚厚的藍色被子,已經被吸滿了血,變成了黑色。
“掌櫃的,不好了,張爺死了。”
韓陵山一邊驚呼,一邊冷靜的打量一下房間,沒發現什麽王賀留下什麽明顯的破綻,就是胖子脖子上的傷口不像是玉山書院慣用的割喉手法,顯得很粗糙,刀口也不齊整,且深淺不一。
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是誰乾的。
就在他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張胖子用的長刀還釘在梁柱上。
這是一柄倭刀,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在八閩之地用這種武器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刀身上鐫刻的一枚圖案,讓韓陵山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縮。
圖案很簡單,就是一個圓圈,裡面有三個蒲扇一樣的東西均勻的分布在圓圈裡。
這個圖案很有名——乃是倭國赫赫有名的掌權者——幕府大將軍德川家光的族徽——三葉葵!
這些念頭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就在韓陵山準備拿走這柄刀的時候,薛玉娘卻匆匆的衝了進來,對於死去的張學江她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在四處尋找著什麽。
她跳上床,踩著被血浸透的被子從梁柱上拔下那柄倭刀,揮刀劈開了床頭,一個小小的竹筒掉了出來,她如獲至寶般的撿起竹筒揣進懷裡,然後對韓陵山道:“不要報官,就說是暴斃,埋了吧。”
韓陵山連連應是。
等這個女人提著刀子離開的時候,他再看這個女人越看越是喜歡。
還以為這個鬼女人的價值不算太高,現在看來,自己完全是小看了她。
跟倭國幕府大將軍德川家光能扯得上關系的女人,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寶貝,不可平常視之。
原本在拿走金子之後,韓陵山就要準備跟施琅結伴跑路了,有了新的發現之後,韓陵山準備將這個女人送去關中,看看,這個原本身懷重金的女人去關中到底要幹什麽。
所以,他一邊走,一邊跟薛玉娘解釋,不管是誰偷走了她的車板,都跟施琅沒關系,畢竟,他們昨晚是睡在一起的。
薛玉娘雖然依舊懷疑施琅,終究還是聽了韓陵山的解釋,準許施琅繼續留在商隊裡,看樣子她準備找一個合適的時間親自乾掉施琅……或者還有包括韓陵山在內的所有夥計。
好在王賀等人隻搶走了那塊黃金車板,沒有動薛玉娘手頭的散碎銀子,有了這些散碎銀子,韓陵山在加倍賠償了客棧的損失之後,也順便請掌櫃的派人清理掉了張學江的屍體。
一整天,薛玉娘都很忙碌。
“喂,我現在信了,你確實是在饞那個女人的身子。”
中午吃飯的時候,施琅又湊到韓陵山身邊低聲道。
“胖子不是我殺的。”沒乾的事情韓陵山自然要辯解一下的。
施琅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不是你殺的,強盜搶劫女掌櫃的時候你睡得死死的,我本來想出去看看,發現那些人的身手了得,就重新躺下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那個女人被人拴狗一樣的拴在馬車邊上,嘴裡的破布還是我幫她去掉的,那時候,她還沒醒呢。
我應該在那時候叫醒你的,你們應該還有時間睡個回籠覺。”
韓陵山瞅著施琅道:“你殺那個胖子做什麽呢?”
施琅道:“他踢我。”
這個理由非常強大,韓陵山表示認可。
“我準備陪那個女人去關中,你去不去?”
“去吧,我以後不能再去海邊了。”
“要不跟我上山吧!”
“不了,我還有事情要辦。”
韓陵山依舊認可施琅的話,畢竟,不管誰的全家死光了, 都要探究一下原因的。
再見到王賀的時候,他顯得很高興。
“五千兩黃金到手了,就是黃金板上的銘文讓人有些尷尬。”
“銘文上寫了些什麽?”
“日出處將軍德川家光信於長安統治者雲昭將軍足下。”
“沒關系,搶走也好,他們會再鑄造一塊金板獻給縣尊的。”
韓陵山把一封信交給了王賀,要他送回玉山,至於他自己再一次延遲了回到玉山的時間。
王賀不敢問韓陵山為什麽一定要死死纏著這個鬼女人,只是隱晦的勸告了韓陵兩句,要他盡快趕回玉山,縣尊對他總是拖延已經很不滿意了。
韓陵山笑而不語,他沒辦法明確的告訴這個年輕人,規矩是對年輕人制定的,只要有一個人地位夠高,就會有足夠的自主權,哪怕面對雲昭這個實際上的關中主人也是一樣。
等他回到客棧的時候,商隊裡忽然多了十個人。
這讓另外幾個夥計很是不安,主要是這十個人都像啞巴一般,來到客棧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還一言不發。
施琅見韓陵山回來了,就小聲道:“倭寇!”
韓陵山道:“要不要殺了他們?”
施琅冷聲道:“倭寇上了岸,必殺之!”
韓陵山憂鬱的道:“人太多了。”
施琅道:“我們也有十個人。”
韓陵山道:“既然如此,我聽你的,只是……”
“那個女人不會殺,留給你!”
對於施琅的安排,韓陵山沒有意見,他很明白施琅這種天生就喜歡發號施令的人,一般有這種自覺的人,都會有一些本事。
他想看看施琅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