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仿佛演啞戲般心照不宣的玩,轉了半圈兒樂此不疲,青梅終是沒忍住撲哧一笑,君離便伸手將她抱在懷裡。接觸得愈多,他便愈想趕緊將小姑娘娶進門去,那時鴛帳錦被,他的小媳婦抱在懷裡想怎麽疼愛就怎麽疼愛。不像現在,雖然兩下裡早就定了情意,沒那名分在就不能肆意溫存,著實折磨人。
外面夜色安靜,青梅也沒出聲,安安分分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顛沛流離了將近十年,這個懷抱讓她覺得溫暖安心。
馬車將近花枝巷中,青梅有點睡意朦朧,隻覺君離的懷抱越來越緊。她心裡安穩踏實,便伸手環在他的腰間,迷糊睡去。
次日早上醒來,綠珠已經備好了熱水熱飯,許氏卻是早早就到酒館裡去了——顧夫人怕青梅的身份暴露,叮囑許氏不要拋頭露面,到了君離這裡卻是半點顧慮也沒有,讓她隻管放心操持酒館事務。
青梅用了早飯便帶著綠珠往酒館裡去轉了一圈兒,昨兒一番忙碌過後青梅覺得人手不夠,已吩咐綠珠就近又雇了幾名女夥計,各自分派了事務。那幾個女夥計被許氏帶著熟悉了一遍,這會兒已能順溜的招呼客人,舀酒裝壺,倒也伶俐。
因酒館生意極好,青梅怕釀的酒不夠,便將四名雇的婦人調過來,專事釀酒。那幾位是先前跟著做過一次的,這會兒做起來還算順手,青梅采買好了果子回去便叫她們打理乾淨,自是一日忙碌。
次日三月初三上巳節,京城的風俗自然也是要出城踏青去的,可惜青梅酒館開張實在忙碌,倒沒能出去散心,只能跟楚紅袖抱歉。
是夜新月初上時,青梅才吃過晚飯在院裡的一叢芭蕉下閑坐,旁邊許氏手持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娘兒兩個各自歇著嘗果子。院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這會兒綠珠正在廚下整理碗灶,青梅偷個懶兒,許氏便趿著鞋子去開門。
門外天光昏暗,許氏卻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個人影,她忙行禮問候:“王爺。”君離也不客氣,徑直走到內院的拱門外招手道:“青梅,過來。”
這就是想要單獨說話了,許氏識趣的進了內院,青梅踢踏著鞋子走過來,歪頭問他:“你怎麽來了?”
“想你。”他答得簡短,從背後變戲法般拿出個食盒來,指了指上回坐過的葡萄架下的竹椅石桌,“一天沒見你,想跟你說說話。”
“王爺日理萬機,竟還知道抽空過來,民女受寵若驚。”她笑嘻嘻的打趣,從食盒的屜中拿出藕粉糕慢慢的吃。
君離道:“這兩天朝裡事情多,本還想著上巳節帶你出去踏青的。”
“正好酒館裡事情也多,以後再說吧。”
君離點頭,“去年上巳的時候咱們還在宛城,你小胳膊小腿的,騎馬的時候倒是順溜。”他說起舊事,青梅便也笑了笑,“咱們認識竟然也都一年啦。”想著那天他為她出頭,想著山坳裡的那一片花海,難免有些感慨。
那時她還只是小城孤女,靠著酒館養活小小的家庭,懷裡揣著對大酒館的渴望,前途卻是未卜。時日倏忽,仿佛那還是昨日的事情,她指揮著長生搬酒壇子,門口的黃鶯兒啼叫起來,她轉過身便見著了身穿天青色雲錦長衫的君離,金冠玉帶,貴氣端方。
那時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的酒客,誰會想到今天的事呢?
青梅忽然有些感慨,站起身道:“今晚高興,請你喝一杯!”內院裡自是有酒的,除了自家釀的果子酒,也有青梅選來口味不錯的幾壇佳釀,都是從國子監外的汀州謝家紅買的,幾得她心。
釀酒之家,自是不缺奇趣可愛的酒杯。青梅性好自然,便取了兩隻梅花形木杯,拎了酒壇走出來。君離在那裡安靜的等她,仿佛時光長流永恆,他有無盡的時間可以消磨一般。
綠珠送了燈盞出來又回去,青梅和君離對座在桌邊,一邊閑話一邊對酒,仿佛在宛城梅子酒館的舊時光,兩壺酒就能消磨整個後晌。
月移影動,烏鵲別枝。依稀有附近秦楚樓館中的絲竹聲隨風飄來,點綴無邊夜色,青梅喝得臉頰緋紅,清亮的眼中盛滿笑意,說:“三郎,咱們往後每年上巳都喝一場吧。”
“不怕我哄醉了你做壞事?”君離神色正經的開著輕薄玩笑。
青梅自是不懼這點言語調戲,笑意愈濃,反過去要佔口角的便宜,“我要是嫁給了你,還怕你做壞事?”
“哪有你這麽大膽的姑娘。”君離失笑。青梅也不在意,她骨子裡隱藏著曲衡那股義無反顧的勁頭,以前在宛城的時候自藏身份小心畏懼,縱然笑容明媚,卻只是狡黠靦腆。上京的這半年多時間起起落落,她的性子硬氣了不少,偶爾便會大膽無畏,面對君離時不設防備,自是言語隨心。
兩人你一杯我一口,不覺已是時近子夜。許氏等得心焦,終究是忍不住出來道:“時候不早了,還請王爺顧念青梅的身體。”
君離仰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覺夜色已深,便點頭道:“知道了。”許氏退回內院,君離將微醉的青梅扶起來,貼在她的耳邊鄭重道:“等你父親的案子了結,我就風風光光娶你進門。”
青梅的手不知何時已與他交握,聞言應道:“好,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