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花枝巷的路上,君離心情很不錯。原本皇帝是要打算即刻下旨捉拿青梅的,經他一番說和,倒是答應寬限了幾天。這一寬限自然就有了爭取轉圜余地,君離暗暗籌劃著,想請武安侯也面聖一趟。
武安侯是當年皇帝的心腹老將,後來為了曲衡的事情氣怒之下跟皇帝鬧僵,沒在軍中任職,後來楚修明進入沙場,皇帝對楚家還是十分器重。況武安侯久未面聖,他若是勸說得當,可是很有分量的。
花枝巷的小院裡這會兒很熱鬧,君離路過時悄悄看了一眼就走了。
這場合他不方便進去,裡面現下只有青梅一家和賀子墨一家,若是他進去了,旁人難免顧忌他的身份不得自在,倒不如今晚由得他們去玩鬧,明兒他再帶她玩一整天。
事情進展得比想象中順利,這和皇帝漸漸生出的傾向不無關系——何家勢大根深,后宮裡有太后皇后,朝中相權鼎盛多年,皇帝心裡怎可能沒有疙瘩。況他當年迫於何家威勢才定的冤案,如今皇帝親政多年收回權柄,自然有打壓何家的心思。
天時地利,只需加上人和,就有能有九成的把握能翻案。君離暗暗盤算。
這邊廂青梅臉蛋紅紅的,根本不曉得皇宮中的風波和君離的諸般打算。她正夾著雞汁茄絲慢慢吃,旁邊是許氏、許懷遠、賀夫人、賀子蓮和賀子墨。兩家人相交多年,近來有賀子墨高中探花之喜,又逢姐弟倆的生辰,哪能不高興?
席間論及賀子墨和伍玉簡的婚事,賀夫人自是高興,將伍家的態度說了,末了又道:“青梅也是及笄的人了,許姐姐也該給她留心人家了。”
許氏發愁的正是這個。本來青梅身份尷尬,許氏還打算讓顧夫人給她尋摸個好人家,誰知後來和顧府鬧僵,這根線是不能指望了。再想起武安侯府來,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求不到的好姻緣呐!公婆和氣疼愛,小姑子性子爽利,丈夫又是自幼相交過感情不錯的,家裡又沒有妯娌相處的煩惱,哪哪兒都叫人滿意。
可偏偏這丫頭拗啊!梗著脖子不願嫁進武安侯府,反而招來了英王。
若說英王這人,自然是沒得挑,身份、氣度、性子、待青梅的心,每樣許氏都看在眼裡。可跟楚修明比起來,君離的身份卻叫許氏極為擔心。不說當年曲衡蒙冤是因為皇帝的昏庸,即便沒這樁事情,青梅嫁進了皇家,相與的可都是皇室裡的那些人精。她一個沒依沒靠的姑娘,萬一失了君離的心,可怎生是好?
許氏搖著頭歎了口氣,“青梅這丫頭的婚事……”她抬頭看向對面正眨巴眼睛瞧她的青梅,自然瞧見了她眼中隱然的笑意。歎息的話語噎在嘴裡,許氏畢竟還不敢太張揚君離的事情,只能道:“慢慢看吧。”
“可也不能太散漫了,今年十五,明年十六後年就是十七。說起來有兩年,其實一轉眼就到了,咱們還是早點相看的好。”
那邊廂青梅終於忍不下去,紅著臉給賀夫人敬酒打岔。賀夫人哪裡不曉得她的小心思,笑著喝了,賀子墨就勢便道:“灶上還溫著酒,不知道這會兒熱了沒有。”
這會兒綠珠還在廚下準備涼菜,青梅便起身想往廚房裡去,賀子墨跟著她出門,卻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青梅詫異的看他,賀子墨便低聲道:“有事問你,過來一趟?”
賀子墨於青梅而言亦師亦兄,青梅哪會不從,當即跟著他到了外院僻靜處。花枝巷裡這會兒已無人跡,他倆自然不必擔心說話被人聽去。賀子墨停下腳步,問她道:“你和英王是怎麽回事?”
“英王?”青梅一愣,未料他會說起這個,酒意清醒了不少,便道:“他拿我當朋友待,我也……”
她的沉吟未止,賀子墨便道:“朋友?”中指緩緩扣著石桌,開口道:“上回聖上召見我,問了關於江山圖的事情,後來他還提起了你。”
“皇上提起了我!”青梅詫異得很。
賀子墨點頭,“他問我對你是否有了解,我們交情如何。”青梅有些緊張,忙問道:“先生怎麽回答的?”賀子墨道:“我據實回答。說你父母雙亡,從小跟著奶娘流落到宛城,與我家交好,性格為人都很不錯。”
青梅稍稍放心,轉念一想便明白過來賀子墨為何突然提起了君離,“先生是覺得,聖上是從英王口中知道了我?”
“除了他還能有誰?”賀子墨唇邊噙著一絲笑意,容色坦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