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麽說?若說不願,那便是說君離一廂情願,她但凡吐出這倆字來,小魏貴妃定能抓住這個做出文章。可若說願意,青梅想都不必想,腦海中立馬能想象出貴妃鄙薄諷刺她的樣子。
這境況進退維谷,青梅把心情一橫,回道:“這事不是民女能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還是得聽長輩的安排。”
“呵,曲將軍夫婦不是已經死了麽。”魏貴妃毫不掩飾的笑。
這語氣陡然勾出青梅的厭憎來。爹娘是她心中最珍而重之的存在,當年皇帝迫於情勢,非但沒有主持公道還蒙冤不白,如今小魏貴妃她竟是這種態度?兔子還能有咬人的時候,青梅胸中惡氣上湧,重複道:“是啊,民女的父母早就死了。”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小魏貴妃哪裡能聽不出她語氣中的隱然幽怨。正想借機發作呢,旁邊的宮女卻拿了膏子過來,“娘娘抹點玫瑰膏吧?這是小公爺新送進來的,奴婢聞著香的很。”
這一打岔,貴妃也不急著收拾青梅了,轉過臉打理起雙手來,被那宮女逗趣幾句,竟是笑了。
這邊廂青梅未得允許還得跪著,她何嘗這般跪過,兩隻膝蓋生疼,偷偷挪了挪。
過了好半天貴妃才抹完了膏子,因宮女逗趣遂心,倒忘了和青梅的話頭,自然也忘了責問她“對皇上心存不滿”。一轉眼瞧見桌上還放著兩杯果子酒,便道:“聽說你還會釀酒,在市上開了果子酒館?”
“雕蟲小技,讓娘娘見笑。”這話說得酸牙,青梅咬了咬唇。
貴妃忽的一笑道:“蓬門蓽戶,靠這個錢養家糊口?”
她自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青梅點頭承認。貴妃便道:“我便明說了吧,皇家娶媳,一則看身世門第,二則看才華能乾,最重要的還是品行修養,底子要清白乾淨。多少仕宦人家的千金都進不得王府,你打量著狐媚三郎幾次就能進去了?”
青梅愕然抬頭,貴妃瞧不起她的身世也就認了,可是什麽叫狐媚英王!她有些委屈,辯解道:“民女並沒有……”
她還沒說完就被貴妃截住了,“你沒有!沒有的話能叫三郎為了你的事東奔西走,幾次惹他父皇生氣?沒有的話能叫三郎性子大變,做出這等有悖顏面的事來?曲長嫣,你可想清楚了,他是金尊玉貴的王爺!你是個什麽東西,竟敢妄想帶壞他!”
她身份尊貴,這一通疾聲厲斥下來,顯然是積攢了不少怒氣,青梅只能受著。地位懸殊,她孤身入宮勢單力孤,這會兒頂嘴無異於自尋死路。當真惹惱了貴妃,隨便尋個錯處都能取了她這草民的性命,青梅曉得其中厲害,不敢多說了。
殿內一時安靜,小魏貴妃氣尤未平,外面侍女走進來匆匆道:“娘娘,英王求見……”她還沒說完,君離的腳步聲已匆匆進來,旋即有人停在青梅的身邊,向魏貴妃道:“兒臣給母妃問安。”
熟悉的氣息近在咫尺,他的出現令青梅安心了不少。原本懸著的心稍稍放下,青梅悄悄松了口氣,這才覺得膝蓋疼痛,實在是跪的太久了。
魏貴妃見著了兒子,卻非高興,臉上閃過驚詫。她是算準了君離有事才派人將青梅拘過來的,哪知君離消息如此靈通,這麽一會兒就趕過來了?她道聲免禮,笑道:“你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兒臣去文華殿向父皇複命,想起母妃昨兒咳了兩聲,心裡記掛,就過來瞧瞧。”君離笑了笑,“看來母妃精神不錯,還叫青梅陪著說話。誒你怎麽還傻跪著不起來!”
如此明顯的意圖魏貴妃哪能不知,本想著再叫青梅跪兩個時辰,當著兒子的面卻不好施展,隻得笑了笑,“看我這記性,說著話就忘了她還在行禮,慧燕也不提醒我。起來吧。”
這委實是一道赦令啊,再跪下去膝蓋就得廢掉了,青梅連忙謝恩起來。奈何兩個膝蓋和小腿早就僵了,起身的時候不聽使喚,魏貴妃自然也沒叫人扶她,青梅差點一個趔趄,被君離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才能站穩。
對面的魏貴妃仿佛沒有瞧見那一幕,明眸還看著慧燕呢,慧燕笑著便道:“曲姑娘重禮,那是對娘娘孝心大,奴婢哪能攔著呢。”
好嘛,明明是故意找茬兒體罰,偏偏還要說她孝心大,青梅心裡暗暗罵了貴妃好幾遍,臉上卻也只能堆笑。
君離來問安的時候,魏貴妃向來都會賜坐,母子兩個坐在一處說話也便當。這會兒君離也在,魏貴妃也不能對青梅做得太過火了,在一通笑容裡還大方的賜了青梅一副座位。
青梅簡直要感謝君離的從天而降了,她當然不敢真個穩穩的當當坐下,只是靠著邊沿坐了一半以顯恭遜。腿腳雖還沒緩過來,到底好受多了。旁邊君離母子倆閑話,猛聽魏貴妃話鋒一轉,竟是看向青梅,“我聽說曲姑娘開了酒館,生意還不錯?”
“是的。”青梅欠身回答,多余的半個字也不說。
魏貴妃卻笑了,“女兒家以貞靜為上,酒館裡魚龍混雜,我瞧著還是關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