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大聲說罷,氣鼓鼓地瞪著君離,臉蛋都更加紅潤了。君離瞧著這幅模樣,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走到她身前,隔著兩尺的距離低頭慢悠悠問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目光在她臉頰上流連,比往常格外明亮。
打算何時開酒館呢?青梅被問住了。
依她現下的心思,還是想要盡量征得顧夫人的同意再開酒館的,畢竟那是她的姨母。當年徐珠執意跟著曲衡遠赴邊塞戰境時,只有顧夫人不遠千裡地前去探望,她對徐珠的感情是極親厚的。所以青梅明知顧夫人對她之心叵測,不到萬不得已時,也不願讓這份感情破裂。
可若是顧夫人不同意呢?難道就要一直耗著,困在顧府裡動彈不得?
青梅咬了咬唇,仰頭看著君離,便見他深邃的眼眸中隱然幾許笑意。她心中不由欣喜,仰起臉綻出個清甜笑容,試探著問道:“三殿下難道要幫我?”
“別叫我三殿下。”君離皺了皺眉,“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三郎吧。”
隻叫三郎?這也未免太親昵了點,不過三殿下這個稱呼確實顯得生分。青梅眨眨眼,從善如流地道:“是,魏三郎!”
這一眨眼間,她從前的調皮明媚勁頭便呼之欲出,那張清麗的臉蛋綻出笑意,雙眸清亮神采飛揚,真是要愛煞了人。
君離顯然是很滿意,瞧了顧長清一眼,便道:“長清已同我說過此事,顧夫人現下絕不會允許你開酒館。你若想開酒館,今日就得跟我走。”
“去哪?”青梅反問,心中卻是升起微渺的希望。
“跟我走就是了。難道我還會把你賣了?”君離隨手在她額頭敲了敲,轉身去拿搭在架上的披風。旁邊顧長清向青梅道:“去吧,三殿下能幫你。”語氣之中頗有幾分兄長安慰妹妹的意思。
青梅不知道顧長清為何要這麽幫她,心裡十分感激,向他道了聲“謝謝二哥!”
忽然念頭一轉,又有些疑惑。顧長清明知她是罪臣之女,卻還敢這般行事,他難道就不擔心自己身份泄露?雖然當年曲衡通敵叛國的罪名是遭人誣陷,但這冤案一日不翻,她就一日是罪臣之女,若真查出來,顧長清難道罩得住?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這是冤案,或許到時候細查起來,還能還父親清白呢?
她心中思量不定,君離卻已系好披風,站在門口回身喊她:“還呆站著做什麽呢?”青梅回過神來,忙跟了上去。
出得廳門,君離行走在前,青梅跟在身後。綠珠見她出來就要跟上來伺候,顧長清卻已出了屋,招手叫來侍書道:“永樂公主召見青梅,你跟去好好伺候著。”說著又向綠珠道:“你去流芳堂回稟夫人,就說青梅去了永樂公主府裡,叫她不必擔心。”
綠珠聞得此言,忙不迭的應聲去了。
顧府的格局是女眷住處幽深曲折,男子住處則相對在外圍。從博古館到府門口並沒有多少路程,君離和丹青腿長步快,見青梅和侍書有些跟不上,隻好停下來等了片刻,待得出了府,就見門口停著輛馬車,華蓋寶馬,貴氣豪奢。
這一路走來,雖有鬥篷禦寒,青梅還抱著手爐取暖,卻也是被涼風吹得夠嗆。待得君離一指那輛馬車,青梅就趕緊鑽了進去,後面君離掀起車簾坐進來,笑道:“這麽怕冷?”
“外面風吹得冷,坐在車裡就好了。”青梅將手爐放在旁邊,手指卻不小心被個尖銳的東西刺中,不由“噯喲”一聲,就見右手的食指尖上已有血珠冒了出來。看了看那罪魁禍首,竟是一枚極不起眼的繡花針。
君離見狀便道:“怎麽了?”湊過身見到那血珠時,略微一猶豫,便握著她的手指送到了口中。
青梅未料到他竟然會有這番動作,指尖溽熱的感覺傳來,不由輕輕“啊”了一聲,臉蛋瞬時便紅了。君離隻管低頭將指尖的血吸吮出來,而後拿起旁邊的絲絹擦了擦道:“這麽不小心。”
“哪能怪我。”青梅不服氣,臉蛋發熱通紅,卻還是倔強的怨怪,“誰知道這裡會有繡花針,也不知是哪個姑娘落下的。”
“你這是怪我讓別的姑娘乘車了?”君離抬眼看她,目光中藏著笑意。
什麽啊,不要總是這麽一本正經的說些奇怪的玩笑話好不好!青梅嘟嘴瞪了他一眼,負氣道:“我要歇會兒,到了叫我。”說著真個閉上了眼睛,心裡卻是砰砰跳個不停。
哪怕閉上了眼睛,仿佛還能感受到他那樣明亮含笑的目光,摻雜著說不出的情緒,叫人心慌意亂。青梅暗暗罵自己沒出息,努力的不再去想旁邊的人。
過了半晌眯著眼瞧了瞧,見君離也是閉目養神,這才睜開眼打量車內的陳設。
還別說,三皇子殿下帶的馬車還真個舒適。且不說外面精美華麗的裝飾,車裡面溫暖宜人,鋪的西域軟毯就有四層厚,還放了織金靠枕和墊腳,置身其中但覺松軟舒適,連骨頭架子都要松垮了。
車廂的四角懸著鎏金鏤花小香球,裡面散出淡淡的玉華香味,蘊藉雋永。香球下墜著細珠串就的流蘇,隨著車行時微晃輕搖。車廂最裡面擺這個小巧精致的矮腳雕牡丹小案,上面供著一盆清麗的水仙,旁邊茶壺裡的水還是熱的,泡著六安瓜片。
青梅斟茶嘗了一口,愜意地讚歎了一聲,掀起旁邊的小簾往外看時,馬車已駛到了巷口,能聽到不遠處街市上鼎沸的人語。
這條街是前朝禦街,本朝繼續拓寬,修得寬敞平整,兩邊種著的柳樹都有近百年的歷史,長得粗壯繁盛,店鋪也都多是百年老店,顧客盈門極為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