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很生氣,卻無可奈何,隻能派人緊急傳令,讓沿途的津口、驛舍留意,一旦發現孫翊,立刻勒令他返回。不過他對此並不報什麽希望,孫翊在他身邊這麽久,對這些手段一清二楚,他既有心開溜,就不會給他追上的機會。
兩天時間,也許他已經到浚儀了。
孫策氣得暴跳如雷,立刻下了一道禁令,禁止自已這幾個弟弟妹妹離開大營,即使是去平輿也要報備,孫翊這樣的事絕不能出現第二例。
郭嘉聽到消息,匆匆趕來,勸孫策稍安勿躁,尤其是不要大張旗鼓的搜尋。一是孫翊武功不錯,為人也機靈,一般斥候、細作不是他的對手,二是消息不能傳到袁軍耳中,否則孫翊的處境會更加危險。他會通過斥候營的渠道發布命令,悄悄的尋找孫翊的下落。
孫策雖然很著急,也知道郭嘉說得有理。他來回轉了幾圈,對郭嘉說道:“青州大局已定,現在的重心在浚儀,許縣的屯田也快收獲了,我想移駐許縣,離戰場近一點。”
郭嘉略作思索就同意了。“我覺得可行。離戰場太遠,斥候營的壓力也很大,消息滯後嚴重,靠得近一點可以節省不少人力、物力,反應更快,也能牽製袁紹一部分兵力,為浚儀減輕點壓力。將戰線穩固在到兗州境內對豫州有利。”
得到郭嘉的讚同,孫策立刻付諸行動。大軍早就準備好了,一聲令下就可以出發。孫策需要擔心的是葛陂的防衛力量,特地將萇奴、陳蘭等人叫來,吩咐他們守好工坊。萬一有敵軍逼近,保護好工匠就行,工坊毀了就毀了,大不了重建。
萇奴等人對天發誓,一定盡忠職守,絕不讓一個工匠或者家屬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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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站在中軍的將台上,看著遠處的浚儀城,眼神微縮。
殘陽如血,在他的幅巾、儒服上鑲上一道紅邊,連帶著他的臉都變得燦爛起來。
經過大半個月的忙碌,輜重營終於完成了拋石機的製造。他們幾乎砍光了三十裡以內的大樹,造出六百余架拋石機。僅是為了安放這些拋石機,他就新建了兩個大營。現在這些拋石機整裝待發,高高的梢杆像巨人手中的長矛,密密麻麻,看起來就非常提氣。
袁紹讓軍中的視日者查了一下,明天就是適合征戰的日子。他決定明天發起進攻,爭取一鼓作氣拿下浚儀城。兵貴勝,不貴久,幽州隻是暫時穩住,並沒有真正控制,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故,黑山賊也蠢蠢欲動,夜長夢多,他不能在浚儀耽擱太久。
大量製造拋石機就是為了取得壓倒性的優勢,盡快結束戰鬥。
郭圖快步走了過來,上了將台,來到袁紹身邊,氣喘籲籲。他看著袁紹,卻不說話。袁紹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不用說,肯定又有什麽壞消息。如果是好消息,郭圖不會是這副表情。
“說吧,天塌不下來。”
郭圖咳嗽了一聲:“主公,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袁紹揚揚眉,輕輕哼了一聲,卻什麽也沒說。他對郭圖這種小心思太清楚了,沒心情配合他。
“壞消息是……”郭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軍報,仿佛直到此刻還不敢相信,必須再確認一下。“沈友部、太史慈部幾乎同時突入青州。三天前,沈友在複甑山附近擊敗顏良。顏良重傷,所部損失慘重。”他咽了一口唾沫,聲音有些乾澀。“沈友麾下有甲騎。”
袁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轉身,死死地盯著郭圖,失聲道:“你說什麽?甲騎?”
郭圖點點頭,將手中的軍報遞了過去。軍報上的甲騎二字被他用朱砂劃了圈。剛剛看到甲騎二字的時候,他也不敢相信,但軍報裡不止一處提到甲騎,不由得他不信。袁紹劈手奪過軍報,迅速瀏覽了一遍,眼神驚恐,難得的露出了慌亂,暗黃的箋紙在他手中簌簌發抖。
孫策居然有了甲騎?
甲騎是剛出現不久的利器,成本極高,不僅需要精致的馬鎧,更需要強壯的戰馬、勇猛的騎士。人馬俱著重鎧,能有效遏製步卒的弓弩、長矛,將騎兵的衝擊力發揮到極致,是破步卒戰陣的利器。孫策缺少戰馬,訓練有素的步卒是他最大的倚仗,而甲騎正是為他準備。
他萬萬沒想到孫策也會有甲騎,一時有些亂了陣腳。
“還……有什麽好消息?”袁紹心煩意亂,卻不想在郭圖面前失太快,揮了揮手,催促道。
“遊騎在開封附近發現了幾具屍體,其中一具是十歲左右的少年,可能是……孫堅之子孫翊。”
袁紹皺起了眉頭。“確定嗎?”
“有五成的把握。”郭圖掏出一面半個巴掌大的銅牌,遞給袁紹。 袁紹接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銅牌很精致,正面刻著親衛營的字樣,反面刻著孫翊的名字、身高、相貌特征。銅牌上還有血跡和刀痕,看樣子應該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見袁紹摩挲刀痕,郭圖解釋道:“據我們收到的消息,孫翊雖然年少,卻頗有學武天份,武功非常好,還曾拜陳王寵為師,學得一手好箭術。我們在現在看到了幾枝箭,上面也有他的標記。周邊有十幾具我軍遊騎的屍體,有三分之一是被這種箭射殺,剩下的是被刀斬殺。現場共有兩具少年屍體,這面銅牌是從其中一人身上發現的,相貌和我們了解的有幾分相似。不過,為策萬全,最好能讓顯思來看一下,他應該見過孫翊。”
一聽“顯思”二字,袁紹頓時沉下了臉。袁譚離開了平輿,眼下在陳留,不知道是想繼續北行,還是準備來浚儀。袁紹不想看到袁譚,也一直沒有派人去見袁譚。此刻郭圖提議讓袁譚來大營認人,顯然是故意為之,有讓袁譚重新在文武面前露面的意思。
“顯思被俘半年,受盡屈辱,此時未必願意拋頭露面,為了這麽一件小事勉強他來浚儀,我這做父親的於心何忍?你辛苦一趟,把屍體送去陳留,順便和張超見個面。我來此快一個月了,他連個招呼都不打,太不把我當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