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之前先數錢找找感覺。
要知道自家家產幾何,盈利最多的買賣是什麽,能讓顧長安有正事做,而且此舉還能讓在暗處謀奪顧家家財的人坐不住。
她覺著自己為了這個錢袋子能順利長成,也是煞費苦心了。
顧老太爺頭一次見到孫兒要乾正事,乍一聽還嚇了一跳差點就脫口而出問他“是不是吃錯東西了”,但見秦灼站在了他身邊這才松了一口氣,隨即差點喜極而泣,“好好好,我親自帶你們去帳房。”
他情緒變化之快,簡直令人驚歎。
邊上一眾管事小廝見狀驚詫地嘴巴都合不上。
一直跟在顧老太爺身邊的老管事一臉憂心,湊過去和老主子低聲道:“”公子爺會不是在外面欠了巨債才回來清點家產啊?”
“你能不能說點中聽的話?”顧老太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照頭就給老管事拍了一掌。
顧長安跟在後頭聽得清清楚楚,也很是無語,“我難得想上進還錯了是吧?那我走?”
顧老太爺連忙表態,“別聽他胡說,剛好到了年中,帳房的人手不夠忙不過來,你就來解了祖父的燃眉之急,這可是大好事。”
秦灼聞言,低頭笑了。
世上大多的人都是這山望著那山高,貧民家裡的想著兒孫能吃飽飯就很好,能吃飽的盼著兒孫家財萬貫,家財萬貫盼子成龍入仕為官,這官宦之家又說人分三六九等,士農工商,商為末流。
顧老太爺的兒子踏入了官途,如今孫子回來走商道,他非但沒有半分不喜,還高興成這樣,這做祖父的也真是不容易。
顧長安也知道祖父這話聽聽就行,不能太當真,當下也沒再說話。
一行人去了帳房,說是帳房其實是個單獨的院落,秦灼幾人進了大門,裡頭的人就迎了出來上前見禮。
顧老太爺簡單地點了幾個人名,帳房共有十人,帳房大先生兩人都是五十來歲的年紀,徒弟八人,最小的十四歲,另外幾人都是二十來歲,平日也不大能見到正頭主子,這會兒年紀輕的那幾個都有些緊張。
顧長安頭一天想上進,被這麽多人圍著神色頗有些不自然,皺眉道:“把今年上半年的帳冊都拿出來,再拿兩個算盤來。”
他轉身就進了大堂,走到桌案後坐下。
帳房先生和徒弟齊齊看向顧老太爺。
後者呵呵笑道:“聽公子的,要什麽都拿給他。”
眾人聞言,連忙去辦。
一時間搬帳冊的搬帳冊,拿算盤的算盤,各自忙活開來。
秦灼不緊不慢地走到顧長安身側,狀似不經意道:“怎麽還不好意思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好意思了?”顧長安接過旁邊小學徒遞過來的算盤胡亂扒拉著,不悅道:“你眼神不好,不要瞎說。”
秦灼但笑不語。
後頭顧老太爺興衝衝地上前道:“長安啊,這算盤你以前都沒碰過,會用嗎?來,祖父先教教你。”
顧長安拿袖子蓋住了整個算盤,頗有些無奈道:“我會!其他的我也能自己弄懂,不用您教,您趕緊回去歇歇吧。”
顧老太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灼,生怕這小子反骨一上來就又撂挑子不乾,於是囑咐他幾句,然後繞到邊上交代了兩個帳房先生一些話,就回益華堂了。
帳房的人把帳冊都搬了回來,放在顧長安所在的桌案旁,一轉眼就堆積如山,把公子爺圍在了裡頭想出都出不來。
秦灼讓眾人都忙自己的去,不用管這邊。
眾人紛紛應是,回了各自的桌案後埋頭苦乾。
顧長安看著一疊疊比自己還高的帳冊,忽然有點想打退堂鼓。
他把算盤往前面一推,抬頭朝秦灼道:“你不是說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能出狀元嗎?我現在想另外一行試試行不行?”
“晚了。”秦灼拿了一本帳冊放到他跟前,微微笑道:“趕緊算吧,什麽時候算完,我就什麽時候放你出去玩樂一回,要是算不完的話,以後你就住在帳房好了。”
顧長安頓時:“……”
感覺自己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
好在他母親也是商戶女出身,打算盤對帳什麽的,公子爺雖沒做過,但見過不少,此刻硬著頭皮上,也是秦灼一教他就會了,好似他天生就應該乾這個一般。
後來越來越入迷,連天色漸暗,婢女們進來點亮燈盞,帳房裡的人一個個起身來說先走了,顧長安都沒反應。
秦灼見他把帳冊一頁頁翻過去,算盤越打越快,先前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眉眼間帶了些許笑意,隱隱之中有了些許她那個舊相識的自信傲然影子。
她站在顧長安身側,展開折扇輕輕的給他扇著風,另一隻手隨手拿了一疊帳本翻著。
這麽看下來,顧家的生意都是老主顧、大買賣居多,她那兩千銀子連零頭夠不著,一下子竟找不著合適的買賣可以投進去。
秦灼心累之余,看一看顧長安認真對帳的樣子,覺得只要這大買賣能成,別的事都往後放一放也無妨。
於是顧長安埋頭苦算,她在旁邊做監工。
當天就忙到了後半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起來去把顧長安從高床軟枕裡拎出來繼續乾正事,三餐都按時來,其他時候都在和算盤帳本相親相愛。
攬芳閣那些美貌婢女連公子爺的邊摸不著,閑的只能聚在一起嗑瓜子感慨這公子爺怎麽說正經就正經起來了呢?
第三天傍晚,顧長安就把那些堆積如山的帳本算完了大半。
秦灼看著帳房這麽多人一個月的活計,公子爺至多五天就能乾完,忍不住想這麽個奇才,以前怎麽就任由他犯渾呢?
帳房裡安靜地只有翻書聲和算盤聲響,她心下正感慨著。
梁思余急匆匆趕了過來,開口便道:“秦姑娘,方才杏花巷那邊來人說,你父親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