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看他手裡拿著那本名冊,臉色也不太好看,有點想笑,雖然忍著,但眼裡還是染了幾分笑意,“晏大人好生賢淑啊,把名冊拿回來,是打算親自給我挑?”
晏傾聞言,忽然在門外止步,側目看她。
這人沒說話。
但那眼神,又好像把一切都說了。
秦灼當做什麽都沒看明白,隨口道:“別在外頭站著,先進去。”
她剛要進門,就看見花滿天匆匆跟了上來。
醫聖老前輩問:“晏大人還好吧?要不要先用兩顆護心丹?”
晏傾聽到這話,俊臉微僵。
秦灼的笑都忍不住了,剛要開口說話。
有個小廝從廊下跑了過來,“君上,二爺請您過去。”
“爹爹找我?”秦灼一聽,便轉身同花滿天道:“那就有勞前輩給他看看,我先過去一趟。”
“好。”花滿天道:“老夫就是聽辭樹說你們今日議事給了份名冊,怕晏大人……”
老前輩說到這裡便戛然而止,沒繼續往下說。
秦灼挑眉看了晏傾一眼,便跟著小廝去秦懷山那了。
晏傾站在門前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差點把手裡那本名冊捏碎。
“那個……晏大人?”花滿天見狀,開口提醒道:“莫生氣,別站這了,趕緊進屋,老夫給你扎兩針!”
“有勞前輩。”晏傾收回目光,面上什麽都不顯,便轉身進屋。
花滿天挎著藥箱跟了進去。
一旁的采薇和杜鵑見狀,對視了一眼,有些糾結留下伺候,還是跟著君上去秦二爺那邊。
兩人商量了一下。
最後決定,采薇留下。
杜鵑去君上那邊。
走在前頭的秦灼被小廝領著去了秦懷山住的院子,還沒進門就看見謝無爭迎面而來。
後者也是被小廝領著來的。
像剛被請過來。
“無爭。”秦灼開口喊了他一聲。
“阿灼?”謝無爭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她,神色有些詫異:“你也是被秦二爺喊來的?”
秦灼神色微妙道:“我爹爹還讓人去請你了?”
謝無爭走上前來,同她低聲道:“平日裡秦二爺都沒有特意把我叫來過,今兒也不知為何……”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秦灼邁步入內。
這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謝傲鴻和謝傲誠一左一右坐在秦懷山身邊。
這三人坐在一起的畫面,有點迷。
秦懷山跟謝家兩位舅舅從前就認識,秦灼是知道的。
熟也是熟的。
就是這會兒坐在一起,桌上擺著佳肴美酒,一看她和無爭一起進來的那個眼神,有種迷之欣慰。
尤其是這幾人同時起身,謝家兩位舅舅還同時笑。
謝傲誠道:“瞧瞧,正說著呢,君上和無爭都來了。”
謝傲鴻道:“君上和我們君上一起走進來,那可真是一雙璧人啊。”
秦灼聞言,轉頭看向謝無爭,滿目震驚地問:“無爭,你剛才聽清舅舅說什麽了嗎?”
謝無爭比她還震驚:“我好像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
兩人輕聲說著話。
謝傲誠他們沒聽清,還覺著是兩人說悄悄話,笑得越發開懷了。
“阿灼,阿灼來,坐這。”秦懷山聽了兩人說了半天的無爭跟阿灼最般配,現在看兩人也覺著也有點般配。
就是忽然把人叫過來說這事,頗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謝家兩位舅舅就比他能說多了,先是熱情地請兩人坐下,還坐一塊。
又隨口閑聊幾句。
讓侍女們倒好酒,就退下,關上門。
這門一關上,這氣氛更微妙了。
秦灼跟謝無爭對視了一眼。
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尷尬。
她不想太被動,便率先開口道:“爹爹今兒跟兩位舅舅一道用晚膳,怎麽不喊長安?”
秦懷山心道:當然是因為你兩個舅舅接下來要說的事,不方便有長安在。
就顧公子那張嘴,若是知道謝傲誠他們要撮合無爭跟阿灼,這永安君府的人也就全知道了。
“長安啊……”秦懷山一下子沒想出合適的說辭來。
謝傲誠接話道:“自然是我們今日要說的事,顧公子不便在場。”
秦灼聞言,心道:這什麽事,顧公子不便在場啊?
謝無爭也在想這事。
就在此時,謝傲鴻忽然開口問道:“君上,覺著無爭如何?”
秦灼覺著這個問題不用多想,直接回答道:“無爭自然是很好的。”
她說完,覺著有些渴,端起酒杯就喝。
謝傲誠緊跟著問道:“那君上覺著無爭做夫婿如何?”
秦灼聞言,差點嗆到。
這兩位舅舅還真是直接啊,把他倆叫來坐在一起說這事,直接省了旁敲側擊的那一步。
她剛把酒咽下去,還沒說話。
謝傲誠又道:“無爭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樣貌人品性情都沒得挑,更重要的是,無爭是你母親親自教養著長大的……”
謝傲鴻接話道:“你母親把無爭教得這樣好,多半是存了為你養個好夫婿的心思。我和你四舅舅想著,與其在那些外人裡頭挑一個做你的夫婿,不如選無爭。阿灼,你覺著呢?”
秦灼不想覺著。
但三個長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想要個答案。
她知道這時候必須把話說明白,免得長輩們再為此操心,沉吟了片刻便開口道:“無爭他是很好很好的,可……”
“可我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謝無爭忽然開口道:“我與阿灼,只有兄妹之情,成不了夫妻。”
秦懷山和謝家兩個舅舅都沒想到,說不行的居然是謝無爭,一時都有點傻眼。
秦灼抬頭摸了摸鼻尖,“今日這事,不得不辜負兩位舅舅的美意了。”
謝傲誠和謝傲鴻一時間都沒說話。
秦懷山試圖打圓場道:“兄妹也挺好,挺好。”
“我有話想同阿灼說,失陪了。”謝無爭說著便起身離席,溫聲說了句“阿灼,你跟我來。”
“爹爹和兩位舅舅慢用。”秦灼說著,也起身離去。
兩人走出屋子,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月上樹梢。
兩人緩步過回廊,清風拂過衣袖。
“阿灼。”謝無爭喊了她一聲,忽然停了下來。
秦灼止步,抬眸看他,“無爭要同我說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謝無爭笑了一下,“只是怕留在那裡,秦叔和舅舅會尷尬。”
秦灼也笑了,“要是你不說要出來,我也是要找由頭出來的。”
謝無爭想了想,又道:“我一直知道你喜歡我,只是對哥哥的那種喜歡,兩位舅舅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哦?”秦灼笑道:“你如何肯定我隻把你當哥哥?”
謝無爭道:“當初在渙州城,你我初見時,你說在夢中見過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就很相信我,待我極好,或許真是前生有憾事,可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孤雲的眼神是全然不同的。”
謝無爭提起舊事來,緩緩道:“經年一場大夢,我是你夢中人,不是你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