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淺對著便簽笑了笑,撕下來,貼在床頭。
米蘭路37號是彼得的工作室,她去過兩三次。
因為彼得工作起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工作室亂的要命,各種布料、皮革堆積在桌面和地板上,還有裝滿紐扣的盒子、設計圖。
虞淺洗漱後,畫了個淡妝。
彼得這次說設計好的衣服一定讓她來國外試穿,可她到了這麽多天,彼得卻沒有提過什麽,偶然問起,隻說還在改動,做好了會告訴她。
再加上程驍南這些天有意無意總往彼得工作室那邊跑,虞淺不難猜出,彼得新設計的衣服,是程驍南為她定製的。
去彼得工作室的路上,虞淺突然覺得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前天晚上在超市門口,程驍南給一個陌生的小女孩買了棒棒糖。
虞淺問他為什麽,他說,人家小姑娘說了,在雜志上看見過你,喜歡你,都這麽支持我家姐姐了,我能不給買點禮物?
那天虞淺只是笑笑。
從除夕程驍南播放過那份視頻之後,漸漸地,過去那些不快樂,好像也都消散掉了。
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對抗那些流言蜚語帶給她的傷害,也許從未贏過,但也從未被真正擊倒過。
程驍南的舉動讓她明白,也或許,她這樣的姿態,也傳遞給了別人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勇氣。
足夠了。
鄰居家的孩子們滑著滑板從她身邊經過,年紀比較小的男孩停下來,同她說,今早給花園裡的花澆水時,他看見她家門口有兩隻咖啡杯忘記收回去,幫她收好了,藏在花盆後面。
虞淺笑著說,謝謝。
她最近總是在笑。
彼得的工作室離他們住的地方並不遠,她在路上突然有種衝動:
她想和程驍南結婚。
就今年。
彼得的工作室是一棟磚紅色的小房子,一共三層。
樓上兩層好像是租賃給了一個布藝公司,兼製床上用品和窗簾。彼得和他們關系不錯,常常約著一起去布料市場進貨。
可能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商品,從樓下就能看到,樓上的所有窗子都半拉著窗簾,每一款花式材料都不同。
彼得的門敞開著,虞淺走進去時,程驍南就坐在正對著門的一張桌子旁。
看見她進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姐姐,睡得好麽?我等你一早晨了,還以為你不來呢。”
“衣服呢?”
試好衣服,就問問他結婚的事情吧。
“什麽衣服?”程驍南裝傻。
虞淺站定在離他一米多遠的地方,看著他。
能看出他是心情很好的,身體舒展地坐在彼得平時辦公的旋轉椅裡,一雙大腿大咧咧地伸著。
只是平時的那種撩一撩,虞淺還算在行。
但現在,她有些想問程驍南,今年要不要結婚。
這種問題問出口,算不算是她在求婚?
求婚的話,什麽都不準備可以麽?
會不會顯得有些草率了?
就在虞淺沉默的幾秒裡,程驍南推了下桌子,帶著滑輪的椅子順著他的力度向前。
他停在虞淺面前,問:“想什麽呢姐姐,別走神兒,今天真是有正事和你說。”
虞淺還有些心不在焉,但余光裡,程驍南摸出一個扁扁的盒子,打開放在她面前。
黑色絲絨內襯的盒子裡,躺著一條紗質的東西。
“是什麽?”
“拿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程驍南嘴角帶著愉悅的弧度,把盒子又往她面前遞了遞。
虞淺其實還在考慮她來求婚的事情。
她是那種不太計較的女人,就像當初確定關系時,她沒和程驍南商量,就想著買房離他近一些。
現在她想要結婚,也同樣不在乎他們之間求婚的人是誰。
她持續走神著,把盒子裡的紗料挑起來。
指尖在空氣中頓了頓。
頭紗?
結婚時候戴的?
程驍南這幾天跟著彼得學習,親手為虞淺縫製了頭紗。
他托彼得找到了最輕的珠子材料,米粒大的珠子在陽光下輕輕閃著淡紫色的光,他在頭紗上用珠子繡了幾朵二月蘭。
虞淺愣了愣。
程驍南站起來,把礙事的椅子踢到一旁,幫她把頭紗戴上。
他後退一小步,看著她,然後笑了一下:“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覺得這頭紗我做得真不錯。”
他這樣說著,單膝跪下去。
程驍南太緊張了,他跪下去之後才想起來,婚戒還在珠寶套裝盒子裡。
他索性握起虞淺的手,吻了吻手背:“姐姐,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這是求婚?
他先求婚了?
虞淺搖了搖頭,程驍南噌一下站起來,緊張得嗓子都啞了:“不願意?”
他也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拉著人往裡間走。
裡間原本是彼得放成衣的地方,但現在那些亂糟糟的模特和服裝都不見了,被清理得很乾淨。
桌子上敞開著禮盒,那些漂亮的珠寶靜靜躺在禮盒裡,婚紗在陽光下潔白得晃眼,裙擺用同樣的珠子綴繡著二月蘭的圖案。
“我不是沒準備,鑽戒、珠寶套裝、婚紗都有,你先別急著拒絕啊......”
虞淺打斷程驍南:“不是拒絕,我剛才來的路上,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