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看著眼前的朱漆大門,多少有些怔住。
這府邸竟比昔日的平陽侯府,看上去更氣勢磅礴一些。
李氏臉色發白,手顫抖的厲害。
夏阮扶住母親:“娘親莫怕。”
李氏看著女兒的樣子,點了點頭。
這次他們沒有走角門,李長風早已讓人從正門迎了出來。
李長風會這樣做,明顯是做給何氏看的。
就算李氏不在李家族譜內,她依舊是成國公唯一的女兒,也是他李長風最心疼的妹妹。
進了宅子後,李長風在大廳堂裡等著李氏和夏阮,他眉眼棱角分明,歲月的痕跡在他身上似乎沒有任何痕跡一般。他瞧著李氏的時候,露出笑容:“三妹,歡迎回家。”
李氏聽了這話,頓時紅了眼眶:“三哥,我……”
“都回來了還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李長風今天心情不錯,站在李長風身邊的婦人這個時候也走了上來,對著李氏也笑了笑。
李長風指著婦人道,“這是你三嫂。”
李氏淺淺一笑:“三嫂。”
夏阮跟在母親的身後福了福身:“見過三舅母。”
江氏也跟著笑了笑:“三妹這孩子真懂事,長的也標志,叫夏阮是吧?”
夏阮抬起頭,回了一個笑臉。
江氏長的明豔動人,這個樣子的江氏看上去華貴極了,她的姐姐是宮中的皇后,丈夫又是當今聖上身邊最得寵的人。這個樣子的女人,應該是會滿足現在的生活的,可實際上江氏卻從未滿足過自己現在的生活。這些事情她一直掩飾的好,所以沒有人發現她的心裡是怎麽想的。
李長風經常忙於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多和江氏多說些什麽。這些年來江家的壓力都在李長風的身上,江氏剛開始還略有自責,可後來她也就漸漸地的習慣了李長風對她的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一樣。
江氏話音一落,李長風的笑容就深了一些:“是呢,這是我的外甥女叫夏阮,很乖巧的一個丫頭。”
江氏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附和道:“是很乖巧,長的也好看,像極了五妹。”
夏阮這是第一次見到江氏,但是從前她多少聽說過江氏的事情。
江家看上去是皇親國戚,可實際上這些年皇后越來越不得聖心,更沒有為聖上誕下子嗣。若不是因為李家,或許皇后早已被廢。可江家對李家絲毫不知道感恩戴德,而是覺得李家佔了自己的便宜。若不是因為他們是皇親國戚,李長風又怎麽可能得到皇上的賞識。
江家最後的下場,夏阮不敢去想,但是她不希望看著眼前俊朗的三舅變成最後那個樣子。
沒有任何感情的存在。
“三妹你跟阿阮跟著我來,我帶你們去見父親。”李長風介紹完屋裡的人,便帶著李氏和夏阮離開,一邊走一邊解釋,“我家那個不懂事的東西,已經幾日沒有回來了,等改日我帶他上門去瞧你們。”
李長風說的‘不懂事的東西’便是李長風的兒子,李蘭生。
外面皆傳成公國喜梅花,這宅子裡種了不少梅樹。可一路走來,夏阮反而見到不少梨樹。
她多少有些詫異的看著院落外,若有所思。
李長風見到夏阮這樣,言語裡帶著一絲苦澀:“這裡種這些梨樹是因為你外祖母喜歡,從前你外祖母總是說,在看梨花的時候遇見了你外祖父,所以愛屋及烏才會喜歡種些梨樹。不過之前,只是在你外祖母住的梨花苑裡倒是種了一些梨樹,小時候我和你母親總是喜歡吃梨。後來你外祖母去了,可宅子裡的梨樹倒是多了起來。”
李氏聽的多少有些傷感:“三哥,這都是我的錯,若是我……”
“你看看你,這些話你到底要說多少次。”李長風停下腳步看著李氏,責備道,“說了這事不怨你,何家當初不也是……”
李長風說了一半便沒有再開口,他們身前身後跟了不少的下人,有些話不適合在這裡說。
等了一會李長風才繼續開口道:“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這些,我不愛聽。”
李氏點了點頭,不敢反駁半句。
她自小聽三哥的話,當初嫁到夏家,也是她第一次反駁李長風,李氏多少覺得心裡有些愧疚。
這些年,唯一不變的,倒是三哥給她的這份親情。
足足走了一盞茶工夫,才在一處安靜的小院面前停了下來,夏阮看著面前的匾額上清楚的寫著梨花苑。
夏阮還未來得及想,李氏便有些哽咽:“爹爹這些年都住在這裡?”
“嗯。”李長風讓下人退下了之後才道,“爹爹後悔了,可是長月,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三哥知道這次讓你回來,你的心裡肯定很不開心,覺得三哥這是在多事。可三哥害怕,父親和你的隔閡越來越大,這些年其實……父親這些年總是會想起你。前些日子他總是看著南城那邊的泥人說,你以前最喜歡這些東西了。父親老了,長月算看在三哥的面上,等會無論父親說什麽,你都不要放在心上,這次連宮裡的禦醫也說父親,他……”
李長月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她點了點頭:“三哥我知道怎麽做。”
這些年,她何嘗不是在想父親和三哥呢?
她當年做錯了,可父親何嘗不是做錯了?若是父親當真對何翠沒有心思,又怎麽主動提出要納何翠為妾。李氏這些年要說心裡真的不恨父親,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她恨的同時,卻依舊會牽掛這些人。尤其是這次,聽說父親快不行了,李氏的心裡多少也有些緊張。
“你自己進去吧,我和阿阮在外等著你。”李長風看著李氏淡淡道,“長月,記得三哥的話。”
李氏忍不住哭了出來,樣子略微有些狼狽。
她緩緩地朝著屋子走了進去,李長風看著李氏的身影,卻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夏阮跟在李長風的身後,他們坐在離梨花苑不遠亭子內。
李長風看著梨花苑,過了一會才道:“這次三舅想問你一些事情。”
杜若跟翠柳聽了這話,趕緊退了下去,站在了離亭子稍微遠的一些地方。
夏阮笑了笑:“三舅你問。”
李長風皺著眉頭略有些不解:“上次你寫信告訴我的事情可都是真的?這事,對江家有影響嗎?”
“應該不會,娘娘倒是不至於這般記事,但是三舅……”夏阮本想想告訴李長風,江家這些白眼狼不值得他這般付出,可她又稍微猶豫了。李長風也是過了大半輩子才看明白這些,其實他心裡一直都清楚,不過是為了顧及兒女才沒有將這些事情挑明,她又何必讓三舅在她這個小輩面前丟了顏面,“這事三舅可去查過了?”
李長風點了點頭,露出幾分疑惑:“真如你說的那般,這些日子皇上似乎對安嬪頗為關心,安家這些年……哎,都怪你三舅母那個弟弟太不爭氣,若是他不做出這些事情,如今江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江家和安家有些小過節,這要從江家那位六少爺說起。
江家六少爺仗著自己姐姐是當今皇后,在京都是為非作歹。
當年安嬪的妹妹進京給安嬪送東西,這江家的六少爺居然當眾調戲安嬪的妹妹,還好最後被人拉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安嬪的妹妹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安嬪,當時哭的死去活來,氣的安嬪當夜就病了。
建廣帝前些年一直對安嬪寵愛有加,見安嬪一病便詢問下去原因,最後查到江家這裡的時候,建廣帝多少也有些猶豫了。
雖然建廣帝只是罰了江家老爺的俸祿,可實際上對皇后也是越來越疏遠,但是江家一點都沒有發現危機,更是一日比一日囂張。
這些年李長風也很頭疼這件事情,每次跟妻子囑咐這些,妻子都會說知道了,可江家一出事,便又來找他。
李長風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若是你外祖父還能再撐幾年,我也不會如此煩惱了。”
李長風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夏阮眼裡多了一些色彩。
“三舅,我有事要和你說。”夏阮誠懇道, “不知三舅可知前朝禦醫院使木長坔。”
這話一出李長風便無奈的笑了笑:“你這是逗三舅笑呢,若是這位神醫在世,三舅也不至於犯愁了。”
夏阮聽了李長風的話,顯得有尷尬:“三舅你說笑了,外甥女怎麽敢取笑三舅呢,如今我身邊跟著的那個丫頭,她其實便是……”
“啊——快來人,快來人啊……”
此時李氏急匆匆的從梨花苑跑了出來,她滿面淚水看著不遠處的李長風道:“爹爹不行了,三哥,三哥你快想想辦法。”
李長風一聽這話,心裡一沉,轉身就要去讓人去宮裡請禦醫。
“三舅等等。”夏阮喊住了李長風,“你讓杜若試試,她是木長坔的後人,她可以的。”
李長風聽了這話,驚的瞪大了眼。
這個丫頭是在和他說笑嗎?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