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桌子上摸到自己的眼鏡戴上,又喝了點水漱了漱口。
從護士長的話中不難聽出,他是可以離開的。
只要實習證明上蓋上章,也許就能直接找理由離開這裡。
不一定非得等實習期結束,只要借口說學校有事就行。
那沈輕塵呢?
病人想要離開是很難的。
或許他可以去外界求助?
楊青雲眉頭緊鎖,惡心的感覺還在一點點的湧上來。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夢裡的世界?
若是夢裡的世界,外界會有人管這種事嗎?會不會他離開了這個瘋人院就直接離開了這個夢呢?
那樣的話,不就只剩下沈輕塵一個人在夢裡了嗎?
不行,他不能去賭。
楊青雲起身,將垃圾袋收起來,步履有些艱難,走起路來發飄,但他還是決定出去看一下。
剛一出去,他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曾台廈。
曾台廈看他出來,又露出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小楊啊,已經醒了?還好吧?有哪裡不舒服嗎?你這是要去幹嘛?倒垃圾?讓保潔去就行了。”
楊青雲沉默的看著他。
他這個樣子在曾台廈看起來倒也非常能理解。
“小楊啊,你也不要怪我,主要是你太年輕了,容易惹出事兒,年輕人太容易衝動了。”
楊青雲直接繞過了他。
曾台廈反而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如果楊青雲現在就知錯,他還得懷疑這個實習醫生會不會心懷不軌,想要圖謀報復。
但是楊青雲這副樣子反而恰恰證明了這就是一個楞頭青罷了,根本不足為懼。
“哎呀,年輕人……”
他反而心情很好的進了辦公室。
楊青雲去問護士長垃圾往哪扔,順便他也想出去透透氣,感覺胸口有些悶。
護士長看了一眼周圍,道:“跟我來。”
她手裡有鐵欄門的鑰匙。
她給楊青雲打開了。
“門口有家屬呼叫鍵,你一會回來的時候按那個就行。”
楊青雲點頭,忽而又道:“護士長,是不是如果我想告訴外界的話,我可能也會變成病人?”
護士長倒是不奇怪他問這話,只是有些忌諱的又掃視了下周圍。
“小楊啊,我這麽跟你說,人呢,先自保,懂嗎?如果你連自己都護不住,你是不可能幫別人的,人生有很多無奈的事情,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別人的事情跟咱們沒關系。”
楊青雲似乎有些麻木的點點頭,提著垃圾袋走了出去。
天還挺涼快,溫度正好適宜風吹過來的時候,他感覺頭腦清醒了很多。
這院子還挺大的,稍微走了走,就看到了圍住的鐵皮牆。
很高,並不是人輕易能翻出去的。
而且上面還有一些電線,不知道是不是通了電。
他倒是很快看見了垃圾桶,把手裡的垃圾扔了進去。
楊青雲回頭看向病棟。
說實話這樓不高,一共就五層。
也確實有一些病人正趴在窗戶那往下看,個個神情都不正常。
楊青雲在整個醫院裡面走了一圈。
只有一個前門,沒看到有別的門。
而且前門前面還有一層鐵欄門。
一共兩層門。
外面被擋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什麽樣。
將地圖默默的記下來,楊青雲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去了。
護士長說的挺好的,但沒辦法,他的妻子在那裡。
他不可能一個人離開。
他們約好了要相伴一生。
楊青雲很快重新回到了病房區,並來到了沈輕塵病房外面。
因為無法阻止違法犯罪的醫生而心有愧疚,過來看一下病人也很合理。
沈輕塵見到他的時候,也露出了一些複雜的神情,但她很快還是嘲弄的開口。
“這不是實習醫生嗎?怎麽,都被你們主任醫生扎了一針,還留在這兒呢?”
楊青雲一副悶悶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
“你還好嗎?”
這倒是真心實意的提問。
小花這會兒剛睡下。
沈輕塵看了一眼小花,道:“我倒是沒有事,但是像這種傻蛋病人,才更有事吧,天天被綁起來。”
楊青雲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小花,又看了一眼沈輕塵,閉了閉眼。
怎麽會這樣?!
楊青雲心頭生出了巨大的怒火。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把他的妻子和女兒全部都拉進來承受這些?
他反而是最輕松的那個,只要他願意好好當一個“醫生”,他什麽事都不會有。
好諷刺。
“你要是沒事的話,就不要留在這兒了,行不行,看見你們這些人我就煩!”
沈輕塵已經在催促他離開,留在這裡時間長的話,一定會引起懷疑。
楊青雲深深的看了一眼沈輕塵,轉身離開了。
他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那個念頭幾乎再出現的瞬間就生根發芽。
如果正常的逃跑無法離開,那不如將該死的人都殺了。
只要不存在威脅,就可以離開了。
讓沈輕塵接受了一次治療,已經是他的失職,他不允許自己接下來仍然無法盡到一個丈夫和父親該有的責任。
楊青雲開始跟著護士長去排藥了。
他一開始來的時候就在排藥。
護士長見他開始乾活,似乎是想通了,有些欣慰的歎了口氣。
“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楊青雲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但我還是會難過,說起來我有點餓了,但我剛剛去食堂看了一下,已經沒飯了。”
護士長愣了愣,這話題轉的很生硬,但她也看得出來,應該是楊青雲不太想要去碰這個話題。
也好,這樣最好了。
有些東西只要裝作看不見就好了,畢竟他們能做什麽呢,能自保就不錯了。
“沒事兒,一會兒我可以幫你去跟食堂那邊說一聲,給你加個小灶,你今天畢竟也昏過去了,是應該吃點東西。”
“那你先排著吧,這些東西你都熟悉了吧?”
楊青雲點頭,不熟悉他也會說自己熟悉的。
“好,那我去幫你說一聲。”
護士長說著就走了。
楊青雲看向了手裡的這些藥。
他沒有學過這些東西,沒事兒,他識字就行,總有一些藥物可以用,辦公室也有設備,他也可以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