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說了一遍兩遍,實在不想說第三遍第四遍。
朱氏被女兒看得不自在。
她舉了舉手掌:「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要不是彭家真的很適合你,我也不會勸你。」
趙如熙又嘆了口氣。
人生真是太艱難了。
上輩子她三十歲沒談戀愛,被小姨逼著相親也就罷了。現在她還沒滿十五歲啊,就要走上被逼婚的道路了嗎?
「剛才若彤姐來跟我說了一個重要的事,我得去我師父那裡一趟。另外家裡人多嘈雜,我要畫畫還要看書,明天還是想搬到北寧去住,等過年那天再回來。這件事,娘您替我跟祖母和爹爹說一下。」
趙如熙丟下這句話,到臥室去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門。
朱氏被趙如熙這話嚇得不輕,趕緊道:「好了好了,我不提這事了還不行嗎?天寒地凍的,你又沒差事,到北寧去做什麼?就在家呆著,我保證不讓人吵你,我自己也不來吵你,行了吧?」
趙如熙擺擺手,直接出了門。
朱氏目送著趙如熙離開,很是心累。
回主院的路上,她跟周嬤嬤抱怨道:「你說說,別的像她這麼大的姑娘,哪個不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操心?看看二房的那倆姑娘,削尖了腦袋為自己尋好親事。咱們家熙姐兒倒好,一說起這個就要搬出去。你說我這個做親娘的容易嗎我?」
周嬤嬤笑道:「所以咱們家姑娘能做比男人還強的大事,別家姑娘卻什麼都不會,全指望著父兄、丈夫給她們帶來榮華富貴。」
見朱氏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又道:「家有梧桐樹,自有鳳凰來。您看看平南侯世子,再看看彭家,哪一個不是自己主動上門來的?咱們姑娘優秀著呢,根本就不用愁親事。您吶,就少操點心吧。」
「你說的太對了。」朱氏終於被這話安慰到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所以啊,您把這事跟五姑娘說了就成了,她拒絕就別再勸了。姑娘她多聰明一個人,心裡有數著呢。沒準哪日就親自給您挑一門您意想不到的好親事來。」
「不說別的,就看這兩門好親,哪是咱們以前敢肖想的?當年為了給大姑娘張羅彭家這門親,您跟老夫人費了多大的勁兒?後來好險還沒成。那時府上還是侯府,舊人情也還熱乎著呢。」
朱氏點點頭,心裡很是感慨。
人都說上趕子的不是買賣。作為女方,要矜持。
可京城裡好人家就那些,不為別的,就沖著彭家為人清正和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多少疼女兒的權貴豪門想把女兒嫁給他家?這樣的好親事,不搶行嗎?
所以當年,她跟老夫人真是使盡了渾身解數,才險險地跟彭家結了親。為此,還惹了一些人的不滿,給綏平伯府找了好一陣子的麻煩。
可現在,一家之主彭祭酒看中趙如熙,在家中挑了一個年貌相當的人來求娶。前後一比,是為了什麼還不明白嗎?
趙如熙去康府,是為了蕭若彤說的那件事,跟師父通氣的。
別到時候皇上為了安撫他們師徒,真讓她頂上師父的缺,去做比賽的評判者。而就師父覺得這樣做對她好,一口答應下來,到時候再想反悔就不容易了。
康時霖一聽這話,點頭道:「你不來這一趟,我也會差人去問你這事。皇上很有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彌補你、安撫我。你既不願意,那就算了。」
「你資歷淺,年紀小。剛剛暫露頭角就當評判者,會惹來許多麻煩不說,還容易遭人非議。那些盯著這個位置多年的人,不定怎樣恨你呢。這評判者,不當也罷。」
他話聲剛落,就有下人匆匆來報,說謝公公來了。
師徒倆對視一眼,康時霖起身:「走吧,跟我一起去前廳。」
謝公公果然是代表皇上來跟師徒二人道歉的。
不過他沒提背後指使者,隻提最後結果和補償:「彭大人進宮稟了這件事,皇上當即宣布,這次比賽的第一名還是知微姑娘。實力所在,眾望所歸,無需因小人作祟而退賽,不值當。」
「第二名張修言,無故質疑朝廷的公正性,擾亂比賽秩序,取消第二名資格,永不允許參賽。其師梅中君更是性質惡劣,逐出京城,其子孫三代不允許參加繪畫比賽。」
康時霖點點頭,對這個處罰還算滿意。
這畢竟只是才藝比賽,梅中君師徒也只是質疑比賽的公正性,而且事出有因,康時霖和趙如熙的師徒關係畢竟是事實。如果懲罰太過,輿論會倒向他們,康時霖師徒倒遭非議。
這樣的懲罰就很好。
大家並不覺得這種懲罰有多嚴重,但同為畫畫之人,康時霖再清楚不過,一個人在繪畫上有天賦,卻不讓他據此出人頭地,比要了他們的性命還難受。
從此以後,他們所有因畫畫而帶來的榮耀都沒有了。但皇上也沒堵住他們別的路。不畫畫,還可以乾別的嘛,科舉這條康莊大道,還是給他們敞開著。而即便要畫畫,換個名號,再換一下風格,在小範圍內賣賣畫,也是可以的。
他朝皇宮方向拱了拱手:「皇上聖明。」
「皇上說,知微姑娘年紀雖小,但繪畫功夫已達國手水平。枯木先生年紀既大,不願再作評判者,不如就讓知微姑娘接替您的位置,明年才藝大賽上做評判者吧。」謝公公又道。
要是趙如熙不來這一趟,康時霖沒準就替她答應下來了。
他前面說的惹麻煩是事實,但確實也有極大的好處。
為什麼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也想做評判者?不光是因為它能為人帶來利益,讓許多人追捧你,同時還是大晉繪畫水平最高的象徵。
這五個評判者不是隨隨便便任命的,而是憑著國民認可度推舉出來的,是朝廷和大眾對你繪畫水平的肯定。
趙如熙小小年紀便能做評判者,這是多大的殊榮?康時霖即便自己再不喜歡,也不會替徒弟把這樣的好事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