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心地勸道:「咱們女子不比男子,男子可以花十幾年的精力在科舉考試上。咱們女子,能念書考試的時間就這麼兩三年。等你十七八歲,你總得嫁人吧?嫁了人,你的夫家反對你參加科舉怎麼辦?即便他們不反對,到時候你要懷孕生孩子,根本沒時間再參加。所以咱們要參加,就得爭分奪秒。至於琴棋書畫,以後嫁了人在內宅生活,有的是時間學習。」
許熙沒有說話。
她看出來了,崔夫人應該是這時代的女權主義,準確地說是女權主義的推動者,她對讓天賦高的女學生參加科舉考試、跟男人一爭高下、以後當官為女子作出表率,有著非同一般的執著與狂熱。
面對這樣的崔夫人,許熙心裡對她生出敬意的同時,參加科舉考試的退意又盛了幾分。
她智商高,上輩子一路做學霸,但拿到碩士學位後沒有繼續念博士和博士後,是因為她骨子裡還是貪圖安逸的。她覺得拿到碩士學位就夠了,以她的能力進入社會,收入應該是還可以的。作為家境小康的獨生女,她身上有著那時代人特有的精緻利已主義和享樂主義思想。
她雖然知道崔夫人做的事情很有意義,但她的小肩膀真擔不起這樣的重任。
衝鋒在前的後果,就是成為炮灰。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諺語往往就是真理。
「夫子,我能問問這麼多年,京城女子書院有學生參加科舉考試嗎?」許熙問道。
崔夫人怔了怔,回道:「有。」
「有幾個?」
崔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一個。就是那個考上舉人的女子。」
「我能問問她的家庭出身嗎?」
崔夫人看著許熙那漆黑的眼睛,隱隱猜出她問這話的用意,心裡嘆惜,不過還是回道:「她父親是進士,家學淵源,她也自幼聰慧,她父親把她當兒子來養。」
一聽這話,許熙就笑了起來:「那夫人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情況,不知您了解過沒有。我養父是秀才,已去世三年了。我識字就是他教的。前幾天我才被綏平侯府認回。我承認我的記憶力還不錯,昨日考的這些都是死記硬背出來的。您覺得以我這樣的水平,再苦讀個兩三年,能跟人家讀了十幾年書的男子比嗎?」
女子書院錄取學生的時候,就對其人做過調查,崔夫人自然知道許熙的情況。她對許熙也不抱太大希望,只是覺得她記性好,好好教導,勤奮努力,未必不能與人一搏。
參加科舉考試的女子多了,基數大了,總有一兩個考上秀才、舉人的不是?每屆遇到這樣的學生,她都要鼓勵大家去考科舉的。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她鼓勵道,「夫子看好你。」
許熙苦笑。一臉嚴肅的崔夫人,其實不怎麼擅長給人鼓勵呢。
「我……我先回去跟家人商量了再說吧。」她道。
看出了許熙的退意,崔夫人有一瞬間的失望。
不過這種失望也許太多了,她很快恢復了平靜,點頭道:「行,那你先回去上課吧。」
許熙行禮告辭。她的腳步剛邁出院門,系統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宿主,我覺得你可以答應她。你想啊,參加一次書院的考試就有這麼多積分,如果能參加更正規的科舉考試,還不知道能有多少積分呢。」
「你搞搞清楚,是需要考上第一名才有很多積分,不是一參加就有。」許熙提醒道。
她雖然知道自己智商比一般人要強些,但還沒有自大到覺得憑自己幾個月的學習時間,就能跟人家苦讀了幾年、十幾年,有秀才、舉人甚至進士指點的人比。苦讀一兩年,再延請名師指導,考上個秀才就不錯了,還妄想考案首,晚上做夢還現實些。
可不能考第一名,花一兩年時間考個末位當個秀才,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
刷分的渠道那麼多,她何必去選擇一條荊棘之路?
許熙回去的時候,教舍裡已來了好幾個人了,其中有就許雪。
「姐,你怎麼來得這麼早?來了之後你去哪兒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要出去尋你了。」許雪一見她就滿臉焦急地問道。
許熙跟崔夫人離開的時候,文房四寶就那麼攤開在桌面上沒有收拾。大家一進教舍就能看出她早已到了。
許熙笑道:「早餐貪吃了幾個卷子,有點鬧肚子。」教舍裡人多嘴雜,這件事,她還是私下裡跟許雪說吧。
「那打不打緊?要不要跟夫子請個假,咱們找郎中看一看?」許雪關切地問道。
「不用不用,現在沒事了。」許熙說著,轉移了話題,「你怎的來這麼早?」
許雪瞪她一眼:「還說呢,你昨日說上課前才到,卻瞞著我來這麼早。我要不是想著提前來寫寫話本,還抓不住你呢。」
「你也知道我路遠,扣著時間怕遲到。早上起來吃過早餐就出發了,到這裡來練練字也挺好,免得半路狀況,遲到了不好。」
「那以後我也來早些,陪你一起練字。」許雪道。
「如果家裡忙,你就別掂記我。反正我練字需要清靜,一個人就行,用不著陪。」
許熙知道許雪懂事,平時在家裡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現如今許家做生意,她不可能看著父母忙碌,什麼忙都不幫。
許雪也想到了家裡的情況,沒有堅持,只是道:「如果我有空就來早些。」
書院裡的課,一般是上午安排四書五經和律法、史書,下午則是琴棋書畫和女紅。今天上午是律法和史書,兩位夫子並沒有再進行摸底考試,而是直接講起課來。
許熙為了賺積分,乾脆在課堂上做起了筆記。夫子講的內容,她都仔細地記下。為了儘可能的賺積分,她字寫得慢,跟不上夫子們講課的速度,就隻做大概內容的記錄。